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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大人不嫁 第二章 這是愛情嗎?

作者︰簡薰

邵雲湖跟張金妞莫約在五更時候被拍門聲叫醒,邵雲湖機警,迅速翻身下床,迅速開門,門外是昨天照應她們的大丫頭喜逢。

喜逢知道這兩人不過是鄉下丫頭,沒什麼見識,也沒太過為難,「前面有井,自己去打水梳洗,然後到小廚房吃早點,吃飽了把自己收拾干淨,去寶小姐房中喂早飯。」

「謝謝喜逢姊姊。」邵雲湖連忙行禮,「我跟同伴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還請姊姊多多提攜。」

喜逢見她知禮,頗感意外,笑容也由衷了些,「有朋院歸我管理,看照你們是應該的,我們薛家下人多,粗活不用你們動手,總之照顧好寶小姐,老爺不會虧待你們的。」

邵雲湖多聰明啊,一听就知道除了賀大人的賞,還有薛員外的賞——是的,賀家的丫頭個個躺床不起,薛家這麼大,卻找不出個人可以搞定那五歲小妞,說來薛員外也很沒面子。

邵雲湖作起夢來,要是賞銀夠多,她下半輩子就在家里當咸魚,每天翻來翻去曬曬太陽,養幾只貓貓狗狗,開心當狗媽貓媽。

喜逢離去,邵雲湖回到床邊,把張金妞搖醒——家里孩子多,半夜各種啼哭,張金妞早就練就一身好本領,什麼聲音都無法吵醒她。

邵雲湖搖了幾下,張金妞才睜開眼楮,邵雲湖把喜逢的話轉達了,張金妞模模肚子說︰「好想吃肉。」

邵雲湖也想吃肉啊,她上次吃肉還是托清明祭祖的關系,祖先怎麼不托夢給田婆子,說讓她每三天炒一盤肉,真能這樣就好了。

兩人打水梳洗,換上薛家的丫鬟衣裳,接著到了後罩房最旁邊的小廚房。

廚娘在門口洗菜,看到她們咧嘴一笑,「你們就是喜逢說的那兩個丫頭吧,飯菜放在桌子上、一人一盤。」

邵雲湖走進小廚房,這才知道什麼叫做一人一盤,倒有點像學校的營養午餐,一人一個餐盤,上面一碗白飯,兩小碗的菜,一碗腌紫蘇,一碗豆干炒豬肉。

肉!邵雲湖跟張金妞互看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最簡單的開心,薛家真不愧大戶,丫頭居然早上也有肉吃。

豬肉的味道太美妙了,那香氣,那油花,而且廚娘完全不小氣,肉切得好大一塊。兩人把早飯吃得干干淨淨,又舀水把碗筷洗干淨,這才離開廚房。

邵雲湖看看天色,推測六點左右。

有朋院的後院不大,邵雲湖跟張金妞一下走到昨天的大房間。

邵雲湖有點猶豫,是要直接推門而入,還是要敲門——她沒在大戶生活過,以前看的那些古裝片也沒這等小細節,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格扇從里面拉開了,不是喜逢又是誰。

邵雲湖連忙說︰「喜逢姊姊,我們用完早飯了。」

張金妞慌慌張張跟著行禮,「喜逢姊姊。」

喜逢臉色不差——郝娘子讓她來帶這兩個村野丫頭,她本覺得委屈,降低了身分,可目前看來這兩人還算勤快有禮,心里不舒服的感覺也就沒那樣深了。

喜逢把八片格扇全部往旁邊推,「你們先讓寶小姐起來,服侍梳洗,知道怎麼幫小娃梳洗嗎?」

張金妞連忙點頭,「會的,我六歲就開始幫弟妹梳洗了,到現在家里十幾個弟妹,都是我一手帶大。」

喜逢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邵雲湖昨日來的時候緊張,又接近黃昏,直到現在才有空好好打量這有朋院,丹楹刻桷,錦天繡地,好像她去北京旅行時看到的那些百年房舍,古典大器。

賀寶兒的腳踏邊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衣服還皺著,一看就是安排的守夜丫頭,見到三人,一臉討好的說︰「寶小姐昨日睡得很香,連起夜都沒有。」

接著就見喜逢坐在腳踏旁,小心翼翼的搖著賀寶兒的手臂,「寶小姐,天亮了,該起床梳洗用早飯。」

賀竇兒翻了個身,繼續睡。

喜逢耐著性子叫喚,「寶小姐,醒醒。」

賀寶兒發出不滿的聲音,「我還想睡。」

喜逢一向是伺候薛太太的,對五歲小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偏偏這小娃嬌貴,又打罵不得,一時之間倒有點尷尬。

邵雲湖想給張金妞表現的機會——自己是穿書人,又佔了幼教老師的便宜,將來教賀寶兒自己吃飯,自己上廁所,那都是大功勞,可是張金妞不同,她只是憑著經驗多,但沒有相關的知識,能做出的貢獻也就有限。

邵雲湖昨天听了張金妞的理想,覺得只要讓賀寶兒在某一方面依賴張金妞,按照京中人的習性,肯定就是把張金妞買下來帶回去伺候了,賀大人身穿蟒紋官袍,門戶不會太低,家中合適成親的男僕一定不會少。

邵雲湖陪笑說︰「喜逢姊姊,不如讓金妞試試,金妞很會叫孩子起床的。」

喜逢想了想,「好吧,記得可別讓寶小姐哭了。」

張金妞大喜,「不會的,我每逢換季會去醫館打下手,常常叫人起床的。」

張金妞在醫館打下手,當然照醫館的方法叫人起床,病人都是氣虛,禁不起驚嚇,得慢慢來,于是她伸出雙手,輕輕給賀寶兒拍背,然後按摩手心,手臂,肩膀,雙腿跟腳底也捏一捏,先讓氣血循環起來。

果然賀寶兒慢慢張開眼楮,打了個呵欠,張金妞連忙扶她起來。

喜逢十分高興,經過這幾天,她已經不在乎誰搞定這小妞了,只要她不哭不鬧,按時吃飯,自己對太太就能交代,等到貴人離京,她依然是太太的心月復。

邵雲湖還以為會有人端賀寶兒的餐盤進來,畢竟昨天晚飯就是那樣,一個黑漆紅花木盤,上面一碗鮮魚粥,一碗雞汁蒸蛋——薛家不愧大戶,已經很有養生的概念,晚餐吃完沒多久就要睡,所以不會太豐盛。

可是喜逢卻是轉身牽起賀寶兒的手,「寶小姐的早飯是跟賀大人吃的,你倆以後要伺候寶小姐,跟我過去磕個頭。」

邵雲湖大喜,磕頭算什麼,重點是有紅包啊。

為了安養晚年,膝蓋不重要。

兩人跟著喜逢走到東邊的大房——八片格扇也都已經大開。

邵雲湖看到園中景致,真心覺得不錯,花木扶疏,又時逢春季,庭院一片郁郁蔥蔥,欣欣向榮。

就在邵雲湖還有閑情逸致看園中景色時,賀寶兒掙月兌喜逢的手,三步並做兩步朝東邊的大房跑去,一邊清脆的喊著,「三叔,三叔。」

邵雲湖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一把抱起賀寶兒,笑問︰「我听郝娘子說,昨日鬧得好晚才吃晚飯?」

賀寶兒把臉埋在年輕男子的肩膀,撒嬌說︰「沒有很晚。」

「那是多晚呢?」

「一點點晚。」

「一點點晚?」男子含笑說︰「我們寶兒這麼棒啊?」

賀寶兒嘻嘻笑了。

喜逢連忙小跑步上前,邵雲湖跟張金妞也跟著小跑起來。

「奴婢喜逢見過賀大人。」喜逢連忙行禮,「這兩丫頭一個叫邵雲湖,一個叫張金妞,是趙里正找來的在地人,昨日是她們哄寶小姐吃飯睡覺的。」

「抬起頭來我看看。」

邵雲湖听得這麼說,就抬起了頭,很難免得也跟這個賀大人對上了眼——邵雲湖胸口突然怦怦起來。

一跳,一跳,又一跳。

她心想,這是什麼?她兩世為人,要一見鐘情了嗎?

這個賀大人好看得過分了。

她想起馮夢龍形容韓子高,「邊幅美麗、縴妍雪白、螓首膏發、天然蛾眉,見者靡不嘖嘖」,韓子高之美貌,連陳文帝都一度想封他為男皇後。

如果韓子高有這賀大人的五官氣度,她能懂陳文帝了。

但也不是說賀大人女氣,看得出來是個青年男子,身材也高大修長,但就很難用言語形容,太好看了。

是月中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怎麼周身會有一種光華?

這個賀大人,是一種超越性別的好看,不管喜歡男生或者喜歡女生,都會承認他絕世無雙。

胸口怦怦怦的,身為凡夫俗子的她實在太沒用了,還以為自己在現代看多了俊男美女,可那些當紅明星抵不上賀大人的十分之一。

何況他不只骨相美,皮相美,他還讀書,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他神采奕奕,但又不是在上位者那種咄咄逼人。

但想著自己母胎單身兩世,她又不是很有把握是否真是一見鐘情,她就是覺得這賀大人真好看,然後自己的心怦怦跳,好像有羽毛搔著心窩,想笑,又不敢笑。

這是什麼感覺?她好慌。

「好好照顧寶兒吃飯睡覺。」賀大人開口了,他連聲音都那麼好听,「該給的賞銀,我不會小氣。」

她低下頭,「不敢。」

張金妞連忙也說︰「不敢。」

喜逢松了一口氣,這兩人雖然是昨日才進的薛家,但一旦失禮,都是她沒教好,現在見兩人應對得當,也覺得有幾分面子,「賀大人太客氣了,也不是奴婢心寬,這兩丫頭昨日照顧寶小姐確實還過得去,再多教幾天會更好的。」

「我帶來的那些人,可有好點了?」

「有一個叫做平安的大哥勉強能下床,其他人還是吐得沒完,大夫說已經用了最好的藥了,不過水土不服,自古難解,只能多吃幾天江南飯,看看能不能習慣。」

賀大人十分客氣,「有勞姑娘了。」

喜逢笑說︰「能給賀大人差使,是奴婢的榮幸。」

賀大人又客氣了幾句,然後抱著賀寶兒往屋里走,「寶兒已經五歲啦,得好好吃飯,這才長得快。」

賀寶兒女乃聲女乃氣的說︰「我要昨天那個說故事的丫頭。」

邵雲湖一噎,她昨天還是「姊姊」,今天就變成「丫頭」,可見這賀寶兒十分依賴賀大人,賀大人在的時候,底氣十足,白然就把別人看得比較低,就很像有些寵物犬,主人在的時候叫得很凶狠,主人不在,乖得跟綿羊一樣。

賀寶兒這樣雖然不罕見,但也不好,給她邵雲湖一段時間,她要好好改正賀寶兒這個壞習慣。

賀大人頭也不回的說︰「都進來吧。」

邵雲湖就見桌子上布了八道菜,雖然邊界戰亂,但江南距離邊塞遠得很,薛家又富有,招待朝臣自然不會小氣。

清蒸鱸魚,烤鴨腿,素炒豆腐,玉蘭片,田園香菇,醋溜小黃瓜,開水白菜,韭菜炒蛋,還都冒著熱氣,兩碗干貝肉粥,香氣四溢。

跟著三叔,昨晚的小霸王瞬間變成小乖乖,自己上繡墩坐好。

賀大人問︰「昨晚誰說故事?」

邵雲湖往前一步,「是奴婢。」

「繼續說。」邵雲湖想了一下,說起白雪公主。

就見賀大人拿起小匙,親自給這寶貝佷女喂飯,鱸魚自然已經去刺,烤鴨腿也去了骨頭,大概是特意吩咐過,菜肉都切得適合孩子大小,賀寶兒雙腿晃啊晃的,听話得很。

賀大人一門心思在喂飯上,邵雲湖也就大大方方的打量他了,神仙真耐看,這都距離第一眼十幾分鐘了,她只覺得他更好看。

她在家庭日看過很多爸爸喂小孩子,有耐心十足的爸爸,也有彷佛跟孩子有仇的爸爸,根據她多年的幼兒經驗,賀大人是真的疼這佷女,每一次只會給一點,提醒她要細嚼慢咽,賀寶兒明顯愛吃肉,不愛吃菜,中間幾度央求「三叔,我只要吃肉」,但賀大人還是會平均夾菜,不讓她挑食,並且也不是威壓她,而是跟她說︰「寶兒要什麼都吃,這樣才能健康長大。」

白雪公主只說到公主進入森林,賀寶兒就吃完了,賀大人這才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粥,開始用早飯。

賀寶兒不太滿意她停下故事,「繼續說呀。」

「吃飯才听故事,現在吃飽了,站起來一下消化消化。」

「我不。」賀寶兒拗了起來,「我要繼續听,公主進了森林,然後呢?」

「公主進了森林後的故事,寶小姐要吃中飯的時候听,還是吃晚飯的時候听?」

賀寶兒年紀小,沒想到這是個套路,直接鑽了進去,「吃中飯的時候听。」

「好,那打勾勾喔,吃中飯的時候繼續說。」

賀寶兒一愣,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看到邵雲湖伸出的小指,覺得有種魔力,鬼使神差的打了勾勾。

邵雲湖想著,哄小朋友,那還不容易,她可是馴服無數小野人的王牌幼教老師啊。就在這時候,賀大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含笑,有著幾分嘉許——邵雲湖突然又懂周幽王了,被這樣的神仙人物笑著看,她也想點一下烽火台。

當然,絕對不是美人誤國,是決策者定力不夠。

邵雲湖母胎單身,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喜歡上一個人——照說日久生情最保險,畢竟容貌會老,可是內在不會。

她以前身邊就有美女跟普男在一起,面對大家的不解,美女說你們不懂,我跟他什麼都能說,他是一個能包容我的人,他有最好最好的靈魂。

邵雲湖是不懂,畢竟她所有的愛情經驗來自小說電影,小說電影通常會有合理的安排,譬如說日本電影最常見的,美女學生看到不良少年給小貓撐傘,啊,他好善良,有了這個鋪陳,墜入愛河就理所當然。

相形之下,邵雲湖就覺得自己俗氣了,完全見色起意,可也不能怪她,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她在電腦上看過無數美青年,沒人能沾上賀大人的邊。

而且有些美青年一看就腦袋空空,賀大人不是,他真的有氣質,春天早晨的陽光斜斜照進屋子,籠罩在他周身,絕美出塵,唉,真的神仙,下一秒騰雲飛去,都不用意外。

邵雲湖,你好庸俗。

可喜歡俊男美女是人類本能,她就看看,又不動手動腳。邵雲湖手上給賀寶兒拍午睡,自己內心天人交戰。

她錯了,她不是不想成親,也不是想當老姑娘,她是穿書二十年沒能遇上讓自己心動的人,以前伍婆子想讓孫子娶她當孫媳婦,原因是「湖丫頭刺繡能賺錢,這樣存個幾年,就能蓋雞棚了」,楊七嬸想說親,原因是「我們家的玉米田太大,要娶個能干活的媳婦」,屈三郎對她示好,理由就更讓人生氣了,「雲湖妹子你長得普通,一看就安分,像高銀荷,傅秀秀那種長得太漂亮的,俺怕戴綠帽」。

人生兩世,原來自己不是獨身主義者。

話說回來,她想起賀大人時,心再怎麼怦怦跳都沒用,賀大人是朝臣,不管什麼原因晚婚,都輪不到她這個鄉村農女。

可惜,難得心動了,卻是沒有將來。美人榻上的賀寶兒微微發出鼾聲,顯然已經睡著。

在旁邊的喜逢露出滿意的表情——她真不知道怎麼哄小妞午睡,看來這兩個鄉下人還挺有辦法。

喜逢模模賀寶兒的腳,心有所感,「寶小姐父母雙亡雖然可憐,可是有賀大人這三叔護著,有能欺負她。」

張金妞最是八卦,忍不住問︰「喜逢姊姊,我看賀大人年紀也不小,怎麼單身到江南啊,莫不成還沒娶妻?」

邵雲湖豎起耳朵,心想,這要是賀大人獨身,說不定他哪天被豬油蒙心,看上了自己這個農女呢,但要是他有妻子,自己萬萬是不可能的,就算賀大人願意讓她當妾室,她也不願意去加入另一個家庭。

想想又覺得,邵雲湖,你還可以啊,沒有因為美色就忘了自己的原則。

身為女子,她絕對不為難女子。

喜逢本是伺候薛太太的一等大丫頭,過來伺候這五歲女圭女圭實在是覺得委屈,悶了幾日,現在有人問話,也就沒那樣端著,「賀大人家里不過小康人家,他是靠著自己苦讀出身,剛開始因為讀書,所以耽誤了親事,後來好不容易入朝,賀老爺又過世,賀大人就得丁憂三年,一般人剛剛入朝就丁憂大抵就沒回朝機會,可是只能說賀大人當年在殿試上給皇上留下印象,皇上居然問了起來,吏部不敢怠慢,三年一滿,就把賀大人的名字呈上去了,現在是正六品的太學博士,兼任太子文膽,這回是奉宮中旨意,到江南辦事,至于辦什麼事情,賀大人不提,我們做下人的當然不知道。」

邵雲湖在心中哇的一聲,賀大人年紀輕輕,居然就能讓皇上關注,三年不見還不忘,真是厲害了。

張金妞大戲看得多了,自然也有點概念,「上殿試,那不是很大的官?」

「那是。」喜逢這陣子都在有朋院伺候,賀家越是風光,自己也越是有面子,「賀大人的家人靠著他現在在京城落戶,過起官家日子,雖然比不上那些百年世家,但卻是皇上看中的人,又跟太子親近,前途不可限量。」

邵雲湖想,唉,跟神仙的距離更大了。

古來白身的讀書人不少,進入權力核心的最快方法就是娶大戶女兒,譬如說娶太師嫡孫女,太師就會多照顧他,又譬如娶驃騎大將軍的女兒,驃騎大將軍就會照顧他,入朝為的就是錦繡坦途,美人再美,也比不上前程,何況她邵雲湖不美。

她在稻豐村的優勢︰會刺繡,會農活,會家務。

這些放在京城,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

大戶人家不缺繡娘,不用務農,更不用自己做家務。

可惜了她的一見鐘情,可惜了她的愛情萌動,現在想起賀大人雖然胸口還是暖暖的,可是她很明白不可能,連想都不用想——除非她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兒,真實身分是個公主,那還可能跟他匹配,但她跟爹娘各有一半像,實打實的邵家女兒,絕對不會是皇帝流落民間的公主。

戀愛只在一瞬,失戀也只需要一瞬。

可是沒關系,她這兩個月就當保養眼楮,多看幾眼賀大人,反正也不吃虧啊。

喜逢見兩人專心听自己說話,不禁有些飄飄然——雖然是薛太太的心月復,可是薛太太身邊還有陪嫁過來的唐娘子,莫娘子,以及剛進門時,薛老太太賞下的文娘子,這三人伺候薛太太的時間長,自己跟她們說話,她們有時會露出鄙夷神情,唐娘子還說過「喜逢你才十幾歲,懂什麼」,此刻見稻豐村這兩個丫頭十分專注,隱隱覺得有點得意,而人一得意,當然就管不太住自己的嘴。

喜逢臉上藏不住笑意,「賀大人不過二十二歲,前途又這樣好,當然很多門戶想說親,可是听說那些高門小姐看了賀大人的畫像,都不願意嫁。」

張金妞奇怪,「為什麼不願意,我看賀大人長得很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楮是眼楮,比做大戲的生旦還好看多了。」

喜逢有點噎住,怎麼拿戲子來比朝中大臣,但又想她們沒讀過書,也就不計較了,「就是因為賀大人相貌太出眾,那些小姐都自卑了,丈夫比自己還好看,那日子要怎麼過下去,當然有一些小姐不介意,不過賀大人挑得很,說將來的妻子要熟讀詩書,這可為難那些小姐了,女子無才便是德,讀讀女誡,佛經,也就差不多,哪戶小姐熟讀詩書呢,就算是公主,也沒讀這樣多書的,就因為這樣,親事才一直耽擱下來。」

邵雲湖對賀大人的欣賞又多了幾分,重才不重色,真不愧是她心中的神仙。

如果神仙重色,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二十二歲在古代已經是大齡了,他有所追求,不想將就。

神仙也太完美了吧。

邵雲湖現在的感覺不是絕望于兩人差距,反正她早就認清事實,是絕對不可能的,屈三郎說話雖然讓人生氣,但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她邵雲湖就長得很普通。

不知道神仙對讀書的定義是怎麼樣,如果是國學國文,她不敢說自己是才女,作詩作詞信手拈來,可是少說也讀了從唐朝到清朝各大名家的詩詞,要背背詩詞還是可以的,當然比不上科舉出身人,可是要跟高門大戶的小姐比,說不定她還贏呢。

但贏了也不怎麼樣,還是不可能。

邵雲湖拍拍賀寶兒的胸口,心想,好好照顧她,在賀大人心中留下個好印象,讓他回想起江南時覺得江南那個農家女很神奇,這樣就好了。

自己還是乖乖在書中等待老死,然後看看能不能回現代,她只要能回去原本的世界,她一定要把穿書的經歷寫出來,太神奇了,原來真有穿書這回事。

對了,雖然沒希望,但她還是想知道一下神仙的名字,「喜逢姊姊,賀大人叫什麼名字,姊姊知道嗎?」

奉承法果然很有用,就見喜逢挺了挺胸膛,「那是當然,我現在負責打理有朋院,怎麼可能不知道賀大人的名字,賀大人叫做賀逐光,追逐的逐,光芒的光。」

邵雲湖一喜,原來一見鐘情叫做賀逐光啊。

逐光,真好听。

邵雲湖就在薛員外家待了下來。

每天早上帶賀寶兒去賀逐光那邊吃早飯,因為賀逐光喂飯總是很專心,邵雲湖就毫不客氣的看他。

都說「美人三日膩」,就說好看的人連看著三天,也都變得普通了,可是邵雲湖卻覺得這神仙越來越好看。

春天的陽光照進屋子,讓他籠罩在融融春陽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敢相信有這樣的畫面,連陽光都偏心他。

當然,身為一個幼教老師,她擅長一打多,一心二用不是問題,她可以一邊贊嘆賀逐光的美色,一面跟賀寶兒說童話故事。

小孩子是要教的,經過這幾日,賀寶兒已經知道了吃飯時才有故事听。

她不會說「現在不講故事」,這樣直接的拒絕不好,她會說「要吃午飯時听,還是晚飯時听」,讓孩子可以做選擇。

小人兒做出選擇,自然就不會鬧了——五歲小妞怎麼斗得過詭計多端的大人呢?

經過幾日,賀逐光從京城帶來的人陸續恢復,水土不服真的太奇怪了,難怪古代學子進京趕考,大多會提前半年去,就是預留了水土不服的時間,備考多年,總不能栽在這件事情上。

在賀家負責照顧賀寶兒的是鄒嬤嬤,還有兩個大丫頭,一個叫做花好,一個叫做月圓,雖然是很普通的名字,但卻飽含祝福,賀寶兒身邊就是花好月圓,如果她的人生一直能體會這種景致,那過得也不會太差。

然後賀逐光的兩個隨身小廝也能下床,一個叫做平安,一個叫做順風。

在喜逢的介紹下,幾個下人都彼此打過招呼,對于平安跟順風來說比較沒差,因為他們是伺候賀逐光的,對于鄒嬤嬤也沒差,她不是親手照顧賀寶兒的人,要以現代企業來說,鄒嬤嬤是小主管,但花好月圓就比較心急,自己要是不能照顧寶小姐,那還要她們做什麼?兩人才剛剛能下床,就跟鄒嬤嬤提議把邵雲湖,張金妞送回稻豐村。

可是經過了這幾日,賀寶兒已經喜歡邵雲湖了,天天有故事,那些故事她都沒听過,新奇得很。張金妞天天給她按摩起床,擦澡的速度又快又好——月圓擦澡的速度慢,春寒料峭,賀寶兒總是覺得很冷。

賀逐光想著還是讓舊人照顧寶兒,至于稻豐村那兩個臨時丫頭,多給些銀子打發回去就是,卻沒想到寶兒不要花好月圓伺候了,纏著邵雲湖說故事,玩游戲,晚上睡覺前就要張金妞給自己擦澡,然後按摩。

在賀逐光眼中,賀寶兒最有發言權,她說了要邵雲湖跟張金妞,那留下來就是。

當然,隨著賀家下人陸續恢復,這管錢的溫嬤嬤也恢復了——邵雲湖拿了一個大荷包,張金妞也有一個。

兩人晚上在後罩房開了,見是五個一兩的小銀元寶,都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等好事,她們進薛家也才不到十天。

張金妞拿著元寶左看右看,滿臉喜色,「我只在祖父手中看過銀元寶,沒模過,原來銀子模起來是這種感覺。」

邵雲湖也很喜,想著明日托人傳口信給爹娘,讓他們過來取銀子,先把牛春花跟邵一峰的婚事定下來,剩下三兩辦個婚事應該可以。

張金妞躺在床上,拿著元寶東看西看,「雲湖,你說賀大人一下就賞了我們這麼多銀子,是不是對我們很滿意。」

「那是當然了,要不是見到我們服侍得俐落,早就讓我們回家了。」邵雲湖沒說的是,要不是她倆有一套,花好跟月圓也不會這麼輕易罷休。

「對了,有件事情……」張金妞臉上笑咪咪的,「賀大人身邊那個平安,連續兩天送了糖果給我吃。」

邵雲湖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真的?」

張金妞有點害羞,有點喜悅,「真的,他說今年二十歲,跟著賀大人這幾年太忙了,沒有侍妾,也沒有通房。」

在古代,這算是明示了,平安對張金妞有意思。

張金妞長得可不輸雜志上的模特兒,大齡未婚也是被太多弟妹耽誤,這平安二十歲,配張金妞剛剛好。

邵雲湖雖然知道自己跟神仙無望,但還是很高興張金妞的人生有反轉的機會——她們才照顧賀寶兒幾天,賀寶兒就要她們伺候了,等賀逐光把差事交代妥當,買下張金妞隨行回京的機率大增,到時候張金妞就能離開那個吸血鬼家庭,成親,生子,展開自己的人生。

至于自己,倒是不想進京的,反正進京也不可能嫁給賀逐光,她一點遠行的動力都沒有,還是趁著這兩個月好好表現,多賺點賞銀,存下中老年生活基金,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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