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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門閨秀 第十章 落實寵妾滅妻

作者︰田芝蔓

直到曲縴珞匆匆把采兒嫁出去後,蕭氏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對于跟著她來到曲府的王嬤嬤感到歉疚外,她也高興曲縴珞已經能自行處理院落里的事。

不能為自己下人出頭的主子容易讓人寒心,下人就不會忠心侍主,而主子這麼做也不只是為下人出頭而已,也是在告訴他人,她這個做主子不是好欺負的。

曲縴珞為采兒找的親事,對方是凜威鏢局的武師,雖然年紀足足大了采兒十歲,長得一張方臉,但五官端正,而且人很老實,多年來在鏢局工作攢了一間宅子,日子還算過得去。

采兒嫁人的時候,王嬤嬤對女婿頗為滿意,蕭氏這才放心。蘇灝辰這回又幫了大忙,他挑的這個人選看來是用了心的。

蕭氏本就因為之前曲縴珞遭遇流寇時被蘇灝辰所救,要找個日子登門道謝,便連這回的事一並謝了,回來的時候蕭氏還多帶了一個人,是為曲縴珞找的武婢,名為雁靈。

今天是曲縴珞準備試用香木荷窨茶的日子,這段時間曲宏總是想辦法讓她待在家里,甚至還在高老爺到訪時讓她做了一次陪客,她知道父親的心思,再不有所行動,一等高老爺讓人來為高承璟提親,曲宏肯定會立刻答應。

所幸這事曲縴珞也不是沒有防備,她找了曲宏討論糧行分紅的事,曲宏一開始不明白倒也依往例說了,曲縴珞這才表明她想加入糧行的經營,這讓曲宏不悅,曲縴珞永遠也忘不了他臉上防備的表情,彷佛與他說話的不是女兒而是敵人一樣——

「你問這個做什麼?」

「父親在為縴珞說親,縴珞之前沒多想的事現在都要開始謀劃了,出嫁之後縴珞就不是曲家人了,只等著分紅,萬一糧行沒有好好經營,那縴珞之前所出的力豈不白費了,所以縴珞希望能加入糧行的經營。」

「你不過佔了小小的股,如何加入經營?」

「但糧行如今的營收的確不如往年,不是嗎?」

曲宏當初會答應曲縴珞本就非不得已,一直以來沒心疼分紅是因為她是曲家人,她手上的銀子自然就是曲家的銀子,可他沒有想到一旦她出嫁了,就等同是帶著他曲家部分的產業去了夫家,以高家的能耐,萬一以後想在糧行里插手,那糧行還能完全是曲家的嗎?

曲宏猶豫起來,看來在完全解決這事之前,與高家的婚事得再緩緩。

「我也舍不得你這麼早嫁,你不用急著謀劃,我保證你能領到的分紅會讓你滿意。」曲縴珞在心里發笑,這就是她的父親,自己的利益永遠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幸她早在當年破相時就看破了所謂的「父女情」,如今才能毫不心虛的利用這事緩下她的親事。

也因為如此,曲縴珞又得到了自由,終于可以去茶園了。臨出門前曲縴珞去見了蕭氏稟告要出門的事,就看見母親把一名婢女介紹給她。

「以後除了正梅之外,你身邊還得多帶著她,她叫雁靈,簽的是五年的活契,是我為你聘雇的武婢。」

武婢?她不過一小小商人,哪里需要什麼武婢?

「娘,你這分明是找個人監視我嘛!」曲縴珞坐到蕭氏身邊,攬著她的手臂抗議,她向來獨立,所以難得撒個嬌,蕭氏就沒轍了。上回去蜀地,蕭氏會應允就是她這麼磨來的。

「監視?我何須監視你,直接禁你的足就好了,說了不讓你去蜀地你硬要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先是遇到流寇,後來又差點被野狼給吃了。」

曲縴珞瞪了正梅一眼,後者立刻乖順的低下頭去。沒辦法啊!她是想說謊,但夫人那雙眼像能看透人心一樣,簡單幾個字就把她嚇得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別瞪正梅,她對你是忠心的,她若不說,我都不知道蘇老板幫你這麼多次。」

這麼多次?娘親知道的似乎不只是去蜀地發生的事。「娘……」

「顧總管回來後我的確讓人調查了蘇老板,見他行事正派,鏢局也常接護送女眷的生意,這才放心讓他保護你前往蜀地,只是這回正梅回來我一問,才知道你們早有接觸。」

「就……一些小事。」

「小事?黃姨娘院里的那兩個就沒一刻消停的,高老夫人壽宴是何等大事,讓你出糗了不就是整個曲府出糗嗎?怎會傻到用這蠢招?」

「大哥哥、二妹妹若不蠹,我還能有命嗎?黃姨娘若不蠢,會被娘給牢牢掌握在手心這麼多年嗎?」

……

正梅這下是一臉無辜了,她只把兩人相處的狀況全告訴夫人,可沒說蘇老板看起來好像對大小姐有意,她更沒說蘇老板是她見過唯一入得了大小姐的眼的男子。

「我有說蘇老板嗎?這衢陽跟高家家世相當的也不只蘇老板一人,不過與高家家世相當,還相當重視你的倒是只有他。我看他也挺有眼緣,配當我女婿,你老實跟娘說,你對他有意嗎?」

「這種事我不知道,娘你自己看有眼緣就好,問我做什麼?」

曲縴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向母親告辭,就匆匆領著正梅還有新得到的武婢出門前往茶園了。

蕭氏笑著嘆了口氣,這傻丫頭的心思都表現在臉上,讓她看有眼緣就好?要嫁的人又不是她,光她看順眼夠嗎?

今日蕭氏才算真的見過蘇灝辰,她剛到久蔚時,蘇灝辰還在商行里忙著,一身藏青身的錦袍藏不住他健壯挺拔的身姿,五官冷峻,比起大慶朝認定的英俊男子多了幾分剛硬,可蕭氏從來不喜歡那種帶點中性的美男子,像蘇灝辰這種看來鐵骨錚錚的男子她反而看得順眼,看來女兒是隨了她啊。

「香蘭,你說我今日有意無意的跟蘇老板提了縴珞在說親的事,他會有反應嗎?我對他說這事……對縴珞又是否真有好處?」

香蘭掩嘴輕笑,這世上能讓夫人這麼苦惱的也只有與大小姐相關的事了,「夫人不是早就把蘇老板好好打听了一番,今日才做好準備去久蔚商行嗎?」

「我家這傻姑娘整天忙著茶行的事,我若不幫忙推一把,她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啊。」

此時一名婢女入內稟報,說是陳姨娘來請安,這個陳姨娘自從進了府就不曾請安過,這回突然來肯定沒好事,蕭氏讓香蘭出去告訴陳姨娘她在午憩,沒想陳姨娘在外頭當場彬下哭了起來,說是今日的午膳被下了毒,要不是她興起喂了她養的鸚鵡幾顆米粒而鸚鵡立刻斃命,怕如今死的就是她了,說蕭氏掌家多年,一定能幫她查出凶手,懇請蕭氏為她做主。

如今是黃姨娘管家,要做主找她便是,但不管香蘭怎麼說陳姨娘就是不肯走,蕭氏擔心她真哭出什麼萬一,曲宏又會把過錯全算到她頭上,便讓香蘭請人入內,萬萬沒想到,這是她踏錯的第一步……

蘇灝辰被請進陽茶行的賬房而不是外頭的品茶座,這賬房里也有客座,想來是曲縴珞與總管、掌櫃們議事才會用到,他來到窗邊的客座,由紫藤簾幕往外望去,看見的就是他第一次來茶行時所坐的品茶座。

當時他就覺得有人在看著他,會不會是曲縴珞那時就在這里看他呢?她當時看著他心里想著什麼?他是否有些吸引她?

蘇灝辰是很想問她,可他一落坐看見曲縴珞拉著椅子著急地坐到他身旁的樣子,便不忍心再逗她了。

「灝辰,事情怎麼樣了?你查得如何?」曲縴珞沒發現蘇灝辰方才看著窗外時已經知道了她當初在這里偷看他,她一心擔憂著母親的事。

看她著急又憔悴的模樣,他當真心疼,他看了站在曲縴珞身後的正梅及雁靈一眼,雁靈立刻把正梅拉了出去,正梅一開始是不想,直到雁靈以眼神示意兩個主子的模樣。

正梅知道能安慰大小姐的只有蘇老板,便靜靜的跟著雁靈走了。

蘇灝辰伸出手輕輕撫著曲縴珞的面頰,今天除了帶給她消息外,他也決定要向她表白。

蕭氏曾提起她在議親,曲府因為蕭氏與陳姨娘的事可能暫時亂了一陣子,但他怕高家終于被高承璟說服了,那他便遲了。

「你清瘦了,想必是擔心你娘才這樣,你放心,我都查出來了,你娘會沒事的。」

曲縴珞听到他的保證,雖然證據、證人什麼的都還沒看到,但終于松了口氣,她掩面哭泣起來,心里想著的都是父親惡狠狠的言語——

「若不是為了你議親的事,怕你找不到好親事,我現在就把你母親送官!」

父親怎麼能這樣相信一面之詞?她從小就知道父親對母親沒有多深的感情,對她沒有父女情,但她從沒想過父親竟是這麼無情,他饒了母親不是為了她、為了母親,而是為了不想錯過高家這門好親事。

蘇灝辰知道蕭氏如今還被關在曲府祠堂里,日進一餐,清醒時只能跪在祖宗牌位前頌經,所以曲縴珞十分擔心她,他心疼曲縴珞,听見她哭泣便將她擁入懷中,「沒事了。」

「灝辰,我不想要曲府那個家了,我要怎麼辦才能把我娘救出來?永遠的離開曲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的事都沒有隱瞞的告訴你了不是嗎?你覺得我不會死心想離開曲府嗎?」

是,他明白,所以他好想救她離開,但他提出的方法,她是否能接受?

「阿珞,我想求娶于你,你願意嗎?」

曲縴珞推開他的懷抱坐直身子,不敢置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你是……同情我?」

「傻阿珞,我上回吻你的時候,你娘這事可還沒發生呢。」

曲縴珞的淚止了,酡紅的小臉表示她也想起了上回的吻,所以從那時候他便喜歡她了?

「你上回一直說對不住,我以為你後悔了。」

「我是後悔,沒有先表白再吻你,顯得太不尊重你。」

「我……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沒關系的,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同不同意我求娶你,就算把我當成你離開曲府的機會也沒關系。」

曲縴珞輕槌了他一記,卻被蘇灝辰抓住她的手,將她給拉到他懷中,她沒有過多的抵抗,紅著臉倚在他身上,「我可是小小年紀就成了陽茶行的管事,十五歲成了茶行老板的人,憑我的聰明才智總會想出離開曲府的辦法,為了離開曲府賠上自己的身子,值嗎?」

「你的意思是不想嫁給我?」

「先等你來提親我再考慮。」

曲縴珞沒給肯定的答案,但蘇灝辰听了卻心頭發甜,像她這樣乖順的依在他懷中,還同意他去提親,這不就是好的意思了?他懂的,不會追問到底讓她難堪。

感覺到蘇灝辰收緊了懷抱,曲縴珞也笑了,「快告訴我娘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蕭氏那日讓陳姨娘進了院落後,陳姨娘突然變臉與她爭吵起來,直說是蕭氏派人下的毒,蕭氏說如今管家的人不是她,陳姨娘卻說黃姨娘並不反對她進曲府,反對的人一直只有蕭氏,所以只有她會害她。

之後,陳姨娘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裙裾立刻沾了血花,大夫來診脈之後,告知陳姨娘小產的消息。

曲宏知道後大怒,陳姨娘撐著虛弱的身子哭得如梨花帶雨般,說蕭氏要派人毒害她不成,便想著先把她的孩子弄沒了。

蕭氏自然不認,陳姨娘說搜看看就知道了,若出了毒藥,不認都不行。

蕭氏知道陳姨娘要搜毒藥的提議有異,但她相信自己院落里的下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她的房里塞毒藥栽贓,也任由曲宏派人搜了,沒想到有心人的確沒把毒藥塞在她房中,而是塞在香蘭的房中。

香蘭當然不認,可陳姨娘在那里哭著求一個公道,曲宏剛剛才失了孩子又被陳姨娘哭得心都擰了,便信了陳姨娘,香蘭不承認下毒,自然也不可能供出是蕭氏主使。陳姨娘以退為進,替蕭氏求起情來,說肯定是香蘭護主自作主張下毒害了她,蕭氏不知情,哭得讓曲宏簡直把陳姨娘當成心地良善任人欺負的人,最後曲宏定了,將香蘭仗責五十,打死了便罷,沒死隔日再打,蕭氏馭下不嚴又因為口角誤傷了陳姨娘致使她小產,關入祠堂贖罪。

可憐香蘭被誣陷,打了不到三十杖就斷了氣,蕭氏在祠堂里听見這個消息昏了過去,再醒來後一句話也不說,整個人像是沒了生氣一般。

「顧總管已經等不住,領人去曲府討公道,我是先來跟你說消息,隨後要接你去的。」

「我說了可以找劉嬤嬤下手,你問出來了?」

「就陳姨娘身旁那個老婆子,要由她口中問出話,費我一個時辰都嫌多。陳姨娘為了栽贓曲夫人所以沒用常見的毒,怕真由香蘭房里搜出也會讓香蘭給用了毒耗子的理由給揭過去,所以用的是不常見的。這個不常見的毒是落實了香蘭的罪名,可也造成容易追查的結果。我派人一間間問了藥鋪,只有一家藥鋪最近賣出過,去買毒的是個女子但不是曲府的人,一查之下是青樓的侍女,我想到陳姨娘出身青樓,便認定抓對了人,在她身上弄出些看起來駭人實則不重的傷,接著再把劉嬤嬤及大夫綁起來用了點刑,他們就全招供了。」

「劉嬤嬤肯定指使了人把毒藥放在香蘭房里,但大夫又是何意?」

「你心慌則亂,怎就沒想到陳姨娘懷著的孩子是留在曲府的關鍵?就算要她尋釁她都不敢拿自己的孩子來賭,所以我猜測定有問題,便把那個大夫練了一並問了,原來是陳姨娘當花娘的時候服了不少延遲月事的藥,傷了根本,這個孩子本就保不了幾個月,她打算利用有孕先進曲府,再假裝小產把事推給曲夫人。如此未來若一直未能再有身孕,也可推說是曲夫人害她小產傷了身子。」

「這陳姨娘果真惡毒。」

「這下你放心,可以回去看好戲了。」

「嗯。」

「我送你回曲府,我的身分不方便出現,送你到曲府便走。」

「灝辰,多謝你,即便我知道劉嬤嬤有異,可她那種看多了後宅陰私的人,怕是由我來問也難由她嘴里挖出什麼,若不是你,她不會招供。」

「這不過是小事,只要能讓你不再傷心、不再為母親擔憂,要我殺了她做假口供都行。」

有人像他這樣在情話里還要打打殺殺的嗎?但曲縴珞沒被他嚇著,只是抬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一般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輕聲再道了句謝,這才站起身走出賬房。

蘇灝辰因為她的主動怔了怔,直到听見她的聲音在賬房外喊著,「正梅、雁靈,我們回曲府,羅掌櫃,勞你替我送送蘇老板。」

連讓他送她回去都不肯了,他還想多和她待一會兒呢!蘇灝辰抬起手撫過唇,想來曲縴珞是因為主動吻他害羞了,再不肯與他同行。

蘇灝辰依了曲縴珞,讓羅掌櫃送他離開陽茶行,沒想到他與曲縴珞雙雙失算,曲縴珞這一回府,徹底對曲府斷了感情。

陽茶行是個二進的院子,後廂房本來都是曲縴珞休息午憩用的,如今蕭氏搬出了曲府,住在這里。

院子里的品茶座上,曲縴珞正品著她新研發的窨茶——香木荷茶,香木荷茶用的基茶是龍井茶,曲縴珞試過在三窨之後起花,茶香帶著一點香木荷的香味,喝的當下聞到香木荷的味道只余下香氣,並沒有平時她聞著純粹的香木荷香味一般帶有寧神效果,于是她想窨茶畢竟無法完全留下香木荷的氣味,若真的只取香木荷的香味入茶,可惜了香木荷的神效。

于是她采用何涵奇的建議,三窨之後不起花直接提香,把香木荷留在茶葉里,最近她讓蕭氏試了幾回,蕭氏夜里也變得較好入眠了。

曲縴珞為自己與母親的遭遇不甘心,但喝了這茶好似暫時真能放下這份不平。

蕭氏就這麼遠遠的看著,心疼著。

那日顧總管帶著蘇灝辰審完的人來到曲府為她討公道,一開始即便陳姨娘不承認,但因為證據確鑿,曲宏的確是對陳姨娘大發了一頓脾氣,蕭氏要曲宏把陳姨娘這樣在後宅作亂的人給趕出曲府,卻忘了鬧了這麼大一出的黃姨娘那頭似乎有些過于安分了。

蕭氏正想為自己討公道,哪里知道曲雲卓竟帶了人進祠堂,指稱顧總管的話不可信。

蕭氏看著曲雲卓帶來的是個陌生人,但顧總管一看卻變了臉色,蕭氏還來不及厘清發生什麼事時,曲雲卓竟說顧總管與她有染,這些人怕也是被屈打成招來誣陷陳姨娘的。

曲雲卓帶來的人是蕭家過去的家僕,後來因為犯錯被蕭家趕出府去,當時他請求顧總管為他求情,顧總管沒同意,如今那家僕是懷恨在心。

但他倒是沒造謠,只說有一回與顧總管喝酒,他喝醉了,說出了傾慕蕭氏的話。

「你胡說!」顧總管懼怕自己的情意被揭開後再也不能留在蕭氏身邊,否認著。

「我沒胡說,你說你心儀小姐,就算一輩子只當個下人也無妨,我問你她要嫁人了怎麼辦,你說就算她要入宮當妃子,你也願自宮進宮里去做太監,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

蕭氏當時面露復雜神色的看著顧總管,也恍然大悟,要說顧總管忠心,她卻總覺得那份忠心之後似乎還藏著什麼,如今她知道了,原來是一份情意。

蕭氏沒因為顧總管暗自戀慕她而生氣,甚至沒因為當時的情況顧總管的情意會害了她而擔心,她只是看著自己喊了近二十年的夫君,為了妾室及青樓出身的外室而厭棄她,只要是對她不利的證詞他全然相信,蕭氏突然覺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付出未免過傻……

于是,她什麼也不求了,不求處置陳姨娘,心灰意冷的回了曲宏一句——

「一切都隨你吧,想留下陳姨娘你便留,想相信我、不信我也都隨你了。」

「你犯了錯以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把一切揭過去了?」

這時曲縴珞正好趕回來,听了蕭氏身邊的人把一切告訴她,曲縴珞急了,要父親一定要相信母親的清白。

但曲宏哪里肯听,逼得曲縴珞只好使出最後一個手段,「父親可以不信母親,但有件事你一定要信,父親若處置了母親不貞的罪名,高家這門親事就要斷了。」

曲宏都快氣得吐血了,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養不熟,先前跟他說要加入糧行的經營也就罷了,現在居然為了她不貞的母親威脅他!

黃姨娘姍姍來遲,但似乎是早知道祠堂里發生了什麼事,一听見曲縴珞的話,附耳對曲宏說了幾句,曲宏面色緩了,但說出口的卻是殘忍的話——

「我就是在這祠堂里把蕭氏打死了,對外說她是病死的,高家也無話可說。」

「父親!」曲縴珞難以置信,她知道父親無情,卻不知道父親無情至此。

「但我也不是不能饒了蕭氏一命,縴珞,能不能讓你母親活命,就看你的決定了。」

「父親想要我做什麼,說吧。」

「你糧行的股份得吐出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你的嫁妝不會因為你這個不貞的母親而少了一分一毫。」

糧行股份是她用來讓父親延後為她訂親的一個手段,曲縴珞也沒想真的加入糧行的經營,可她沒想到父親竟可以用母親的性命來威脅她交出股份,她笑了,笑得淒涼、自嘲。

天知道蕭氏多想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但不能看女兒那徹底心灰意冷的心傷。

「縴珞,娘的事上天自有公評,你就把糧行的股份握在手中,讓糧行從此不能消停為母親報仇吧。」

曲縴珞卻是笑了,沒有一滴淚水,語氣十分絕情,「娘,縴珞才不是傻子呢!沒了你,那糧行能撐多久?我才不要為了糧行費盡心思,父親想多給我一些嫁妝便當我賺了,若不給也罷了,就當是還曲府養育我的恩,自此……我不欠曲府了。」

「你……」曲宏氣得口不擇言,既然是個無心于曲府的不肖女,不如早早嫁了為曲家事業多換些幫助,「很好,那我也不留你了,高家已經表示擇日上門求親,到時我便將你嫁給高家。」

黃姨娘可不樂意,但她也不想真的把蕭氏的事傳出去,畢竟主母不貞又哪里能教得好後宅的姑娘,萬一害女兒玉芙說不上好親事那可不行,今天的事只是要逼走蕭氏,至于高承璟及玉芙的事,她早有了其他的辦法可以解決。

那日之後,蕭氏就搬出了曲府,曲宏要給蕭氏休書,蕭氏不肯同意,說了至多只接受和離,要不然就魚死網破把那日在祠堂的事全傳出去,讓曲縴珞進不了高家。曲宏不信,蕭氏就說她已經看上另一個女婿人選,他說了不會計較那些蜚短流長,今生非縴珞不娶,她不擔心女兒的親事。

曲宏雖然不信蕭氏會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賭,卻又擔心蕭氏已經喪心病狂,所以搬是讓她搬出去了,但是要寫休書還是和離書卻一直沒定論。

「曲夫人。」

蕭氏听見有人喚她,她拉回了思緒,轉過身看見被羅掌櫃領進來的蘇灝辰,他捧著一盆月季花盆栽,恭敬的對她躬身行禮。

「你對縴珞的好我很欣慰,但他日我的事若傳了出去,怕你會成了笑柄。」

「夫人被陷害一事是我查出的,我自然知道那是黃姨娘、陳姨娘害不了夫人而使出的下三濫手段,又怎麼會信外頭的傳言,但晚輩也有句話要說。」

「喔?什麼話?」

「即便將來夫人真與顧總管……晚輩也不會有其他想法,請夫人千萬不要為了阿珞,自以為牲自己是為她好。」

蕭氏難得感到羞窘,這些日子她被趕出曲府後,顧總管加倍的對她好,只差沒明著說不管是休棄還是和離他都想要她,蕭氏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心,甚至早已多年不曾感覺到男女之情的心都有些悸動,但她終究是見不得有閑言找上女兒的,所以只能壓抑。

「別說我了,總之我特地讓你來,你別讓縴珞不開心。」

「我來就是來對她說,我已經上曲府去提親了,正巧也踫上高家提親的人,曲老爺正大傷腦筋呢!」

「想必是有兩家門戶相當的親事讓曲宏舍不得,怕是恨不得我當日生的是雙生女。」

「曲老爺是有兩個女兒,可惜了好的只有夫人你生的阿珞。」

「又夸我又夸縴珞的,你想娶縴珞還是多花點心思說服曲宏吧。」

「他啊……我不用花心思,多砸點聘禮就是了,我現在只想著讓阿珞重展笑顏。」看著他捧著的月季花,蕭氏知道他的確是用了心思,「連阿珞喜歡的花都知道了?」

「阿珞喜歡的,我都知道。」

「去吧。」

蕭氏讓蘇灝辰去見曲縴珞,看見曲縴珞因為他的到來而露出笑容,這才放心回房。

曲縴珞看見月季花盆栽很意外,他不記得她對他說過喜歡月季花。

「你怎知我喜歡月季花的?又是正梅說的?這個吃里扒外的,我干脆早早把她嫁給段護衛算了,她的胳膊都已經往外彎了。」

蘇灝辰將盆栽放上茶桌,看見曲縴珞輕撫月季花的樣子,她老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怨過正梅一次。

「這回你倒是誤會正梅了,記得我們由蜀地回來時路過一處月季花園,你那時的表現讓我知道你甚愛月季花。」

「真的?」

「我的雙眼只看著你,自然不會錯過你喜愛的。」

曲縴珞甜絲絲的笑了,再多的煩心事都因為他的到來一掃而空,「見了你,我竟然連最後一點點郁悶都掃除了。」

「我是一帖良藥,我知道的。」

「我有件事拜托你幫忙。」

「說吧,十件事我也幫。」

「我跟娘商議過了,曲家的事業她好歹苦心經營了近二十年,舍不得看它敗落,再加上那些鋪子體質是不錯的,都是我父親不會經營,最近甚至想把鋪子賣了,你可否幫我找人出面替我娘買下,我怕我父親知道是我娘要買會刁難她或抬高售價。」

「這小事,我定辦好。」

「多謝你了。」

「不用跟我說謝,以身相許就好。」

曲縴珞用力槌了他一記,明知道他根本不會痛,還是拿這做為懲罰,因為他若真痛了,那就該她心痛了。

「我拿月季花做個香囊給你吧,你可以把香囊當成是我戴在身上。」這已經是曲縴珞能說出口最令她害羞的情話了。

蘇灝辰哪里不知道曲縴珞面皮薄,所以听了更是開心,「好!我會把香囊永遠戴在身上,就算死也不拿下。」

「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蘇灝辰將曲縴珞擁入懷中,他並不覺得不吉利,人終有一死,他死的時候把香囊戴在身上,不就有如死也相守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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