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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门闺秀 第十章 落实宠妾灭妻

作者:田芝蔓

直到曲纤珞匆匆把采儿嫁出去后,萧氏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对于跟着她来到曲府的王嬷嬷感到歉疚外,她也高兴曲纤珞已经能自行处理院落里的事。

不能为自己下人出头的主子容易让人寒心,下人就不会忠心侍主,而主子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下人出头而已,也是在告诉他人,她这个做主子不是好欺负的。

曲纤珞为采儿找的亲事,对方是凛威镖局的武师,虽然年纪足足大了采儿十岁,长得一张方脸,但五官端正,而且人很老实,多年来在镖局工作攒了一间宅子,日子还算过得去。

采儿嫁人的时候,王嬷嬷对女婿颇为满意,萧氏这才放心。苏灏辰这回又帮了大忙,他挑的这个人选看来是用了心的。

萧氏本就因为之前曲纤珞遭遇流寇时被苏灏辰所救,要找个日子登门道谢,便连这回的事一并谢了,回来的时候萧氏还多带了一个人,是为曲纤珞找的武婢,名为雁灵。

今天是曲纤珞准备试用香木荷窨茶的日子,这段时间曲宏总是想办法让她待在家里,甚至还在高老爷到访时让她做了一次陪客,她知道父亲的心思,再不有所行动,一等高老爷让人来为高承璟提亲,曲宏肯定会立刻答应。

所幸这事曲纤珞也不是没有防备,她找了曲宏讨论粮行分红的事,曲宏一开始不明白倒也依往例说了,曲纤珞这才表明她想加入粮行的经营,这让曲宏不悦,曲纤珞永远也忘不了他脸上防备的表情,彷佛与他说话的不是女儿而是敌人一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父亲在为纤珞说亲,纤珞之前没多想的事现在都要开始谋划了,出嫁之后纤珞就不是曲家人了,只等着分红,万一粮行没有好好经营,那纤珞之前所出的力岂不白费了,所以纤珞希望能加入粮行的经营。”

“你不过占了小小的股,如何加入经营?”

“但粮行如今的营收的确不如往年,不是吗?”

曲宏当初会答应曲纤珞本就非不得已,一直以来没心疼分红是因为她是曲家人,她手上的银子自然就是曲家的银子,可他没有想到一旦她出嫁了,就等同是带着他曲家部分的产业去了夫家,以高家的能耐,万一以后想在粮行里插手,那粮行还能完全是曲家的吗?

曲宏犹豫起来,看来在完全解决这事之前,与高家的婚事得再缓缓。

“我也舍不得你这么早嫁,你不用急着谋划,我保证你能领到的分红会让你满意。”曲纤珞在心里发笑,这就是她的父亲,自己的利益永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幸她早在当年破相时就看破了所谓的“父女情”,如今才能毫不心虚的利用这事缓下她的亲事。

也因为如此,曲纤珞又得到了自由,终于可以去茶园了。临出门前曲纤珞去见了萧氏禀告要出门的事,就看见母亲把一名婢女介绍给她。

“以后除了正梅之外,你身边还得多带着她,她叫雁灵,签的是五年的活契,是我为你聘雇的武婢。”

武婢?她不过一小小商人,哪里需要什么武婢?

“娘,你这分明是找个人监视我嘛!”曲纤珞坐到萧氏身边,揽着她的手臂抗议,她向来独立,所以难得撒个娇,萧氏就没辙了。上回去蜀地,萧氏会应允就是她这么磨来的。

“监视?我何须监视你,直接禁你的足就好了,说了不让你去蜀地你硬要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先是遇到流寇,后来又差点被野狼给吃了。”

曲纤珞瞪了正梅一眼,后者立刻乖顺的低下头去。没办法啊!她是想说谎,但夫人那双眼像能看透人心一样,简单几个字就把她吓得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别瞪正梅,她对你是忠心的,她若不说,我都不知道苏老板帮你这么多次。”

这么多次?娘亲知道的似乎不只是去蜀地发生的事。“娘……”

“顾总管回来后我的确让人调查了苏老板,见他行事正派,镖局也常接护送女眷的生意,这才放心让他保护你前往蜀地,只是这回正梅回来我一问,才知道你们早有接触。”

“就……一些小事。”

“小事?黄姨娘院里的那两个就没一刻消停的,高老夫人寿宴是何等大事,让你出糗了不就是整个曲府出糗吗?怎会傻到用这蠢招?”

“大哥哥、二妹妹若不蠹,我还能有命吗?黄姨娘若不蠢,会被娘给牢牢掌握在手心这么多年吗?”

……

正梅这下是一脸无辜了,她只把两人相处的状况全告诉夫人,可没说苏老板看起来好像对大小姐有意,她更没说苏老板是她见过唯一入得了大小姐的眼的男子。

“我有说苏老板吗?这衢阳跟高家家世相当的也不只苏老板一人,不过与高家家世相当,还相当重视你的倒是只有他。我看他也挺有眼缘,配当我女婿,你老实跟娘说,你对他有意吗?”

“这种事我不知道,娘你自己看有眼缘就好,问我做什么?”

曲纤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向母亲告辞,就匆匆领着正梅还有新得到的武婢出门前往茶园了。

萧氏笑着叹了口气,这傻丫头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让她看有眼缘就好?要嫁的人又不是她,光她看顺眼够吗?

今日萧氏才算真的见过苏灏辰,她刚到久蔚时,苏灏辰还在商行里忙着,一身藏青身的锦袍藏不住他健壮挺拔的身姿,五官冷峻,比起大庆朝认定的英俊男子多了几分刚硬,可萧氏从来不喜欢那种带点中性的美男子,像苏灏辰这种看来铁骨铮铮的男子她反而看得顺眼,看来女儿是随了她啊。

“香兰,你说我今日有意无意的跟苏老板提了纤珞在说亲的事,他会有反应吗?我对他说这事……对纤珞又是否真有好处?”

香兰掩嘴轻笑,这世上能让夫人这么苦恼的也只有与大小姐相关的事了,“夫人不是早就把苏老板好好打听了一番,今日才做好准备去久蔚商行吗?”

“我家这傻姑娘整天忙着茶行的事,我若不帮忙推一把,她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此时一名婢女入内禀报,说是陈姨娘来请安,这个陈姨娘自从进了府就不曾请安过,这回突然来肯定没好事,萧氏让香兰出去告诉陈姨娘她在午憩,没想陈姨娘在外头当场彬下哭了起来,说是今日的午膳被下了毒,要不是她兴起喂了她养的鹦鹉几颗米粒而鹦鹉立刻毙命,怕如今死的就是她了,说萧氏掌家多年,一定能帮她查出凶手,恳请萧氏为她做主。

如今是黄姨娘管家,要做主找她便是,但不管香兰怎么说陈姨娘就是不肯走,萧氏担心她真哭出什么万一,曲宏又会把过错全算到她头上,便让香兰请人入内,万万没想到,这是她踏错的第一步……

苏灏辰被请进峣阳茶行的账房而不是外头的品茶座,这账房里也有客座,想来是曲纤珞与总管、掌柜们议事才会用到,他来到窗边的客座,由紫藤帘幕往外望去,看见的就是他第一次来茶行时所坐的品茶座。

当时他就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会不会是曲纤珞那时就在这里看他呢?她当时看着他心里想着什么?他是否有些吸引她?

苏灏辰是很想问她,可他一落坐看见曲纤珞拉着椅子着急地坐到他身旁的样子,便不忍心再逗她了。

“灏辰,事情怎么样了?你查得如何?”曲纤珞没发现苏灏辰方才看着窗外时已经知道了她当初在这里偷看他,她一心担忧着母亲的事。

看她着急又憔悴的模样,他当真心疼,他看了站在曲纤珞身后的正梅及雁灵一眼,雁灵立刻把正梅拉了出去,正梅一开始是不想,直到雁灵以眼神示意两个主子的模样。

正梅知道能安慰大小姐的只有苏老板,便静静的跟着雁灵走了。

苏灏辰伸出手轻轻抚着曲纤珞的面颊,今天除了带给她消息外,他也决定要向她表白。

萧氏曾提起她在议亲,曲府因为萧氏与陈姨娘的事可能暂时乱了一阵子,但他怕高家终于被高承璟说服了,那他便迟了。

“你清瘦了,想必是担心你娘才这样,你放心,我都查出来了,你娘会没事的。”

曲纤珞听到他的保证,虽然证据、证人什么的都还没看到,但终于松了口气,她掩面哭泣起来,心里想着的都是父亲恶狠狠的言语——

“若不是为了你议亲的事,怕你找不到好亲事,我现在就把你母亲送官!”

父亲怎么能这样相信一面之词?她从小就知道父亲对母亲没有多深的感情,对她没有父女情,但她从没想过父亲竟是这么无情,他饶了母亲不是为了她、为了母亲,而是为了不想错过高家这门好亲事。

苏灏辰知道萧氏如今还被关在曲府祠堂里,日进一餐,清醒时只能跪在祖宗牌位前颂经,所以曲纤珞十分担心她,他心疼曲纤珞,听见她哭泣便将她拥入怀中,“没事了。”

“灏辰,我不想要曲府那个家了,我要怎么办才能把我娘救出来?永远的离开曲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的事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你了不是吗?你觉得我不会死心想离开曲府吗?”

是,他明白,所以他好想救她离开,但他提出的方法,她是否能接受?

“阿珞,我想求娶于你,你愿意吗?”

曲纤珞推开他的怀抱坐直身子,不敢置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你是……同情我?”

“傻阿珞,我上回吻你的时候,你娘这事可还没发生呢。”

曲纤珞的泪止了,酡红的小脸表示她也想起了上回的吻,所以从那时候他便喜欢她了?

“你上回一直说对不住,我以为你后悔了。”

“我是后悔,没有先表白再吻你,显得太不尊重你。”

“我……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同不同意我求娶你,就算把我当成你离开曲府的机会也没关系。”

曲纤珞轻槌了他一记,却被苏灏辰抓住她的手,将她给拉到他怀中,她没有过多的抵抗,红着脸倚在他身上,“我可是小小年纪就成了峣阳茶行的管事,十五岁成了茶行老板的人,凭我的聪明才智总会想出离开曲府的办法,为了离开曲府赔上自己的身子,值吗?”

“你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

“先等你来提亲我再考虑。”

曲纤珞没给肯定的答案,但苏灏辰听了却心头发甜,像她这样乖顺的依在他怀中,还同意他去提亲,这不就是好的意思了?他懂的,不会追问到底让她难堪。

感觉到苏灏辰收紧了怀抱,曲纤珞也笑了,“快告诉我娘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萧氏那日让陈姨娘进了院落后,陈姨娘突然变脸与她争吵起来,直说是萧氏派人下的毒,萧氏说如今管家的人不是她,陈姨娘却说黄姨娘并不反对她进曲府,反对的人一直只有萧氏,所以只有她会害她。

之后,陈姨娘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倒在地上,裙裾立刻沾了血花,大夫来诊脉之后,告知陈姨娘小产的消息。

曲宏知道后大怒,陈姨娘撑着虚弱的身子哭得如梨花带雨般,说萧氏要派人毒害她不成,便想着先把她的孩子弄没了。

萧氏自然不认,陈姨娘说搜看看就知道了,若捜出了毒药,不认都不行。

萧氏知道陈姨娘要搜毒药的提议有异,但她相信自己院落里的下人,不可能有人可以在她的房里塞毒药栽赃,也任由曲宏派人搜了,没想到有心人的确没把毒药塞在她房中,而是塞在香兰的房中。

香兰当然不认,可陈姨娘在那里哭着求一个公道,曲宏刚刚才失了孩子又被陈姨娘哭得心都拧了,便信了陈姨娘,香兰不承认下毒,自然也不可能供出是萧氏主使。陈姨娘以退为进,替萧氏求起情来,说肯定是香兰护主自作主张下毒害了她,萧氏不知情,哭得让曲宏简直把陈姨娘当成心地良善任人欺负的人,最后曲宏定了,将香兰仗责五十,打死了便罢,没死隔日再打,萧氏驭下不严又因为口角误伤了陈姨娘致使她小产,关入祠堂赎罪。

可怜香兰被诬陷,打了不到三十杖就断了气,萧氏在祠堂里听见这个消息昏了过去,再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一般。

“顾总管已经等不住,领人去曲府讨公道,我是先来跟你说消息,随后要接你去的。”

“我说了可以找刘嬷嬷下手,你问出来了?”

“就陈姨娘身旁那个老婆子,要由她口中问出话,费我一个时辰都嫌多。陈姨娘为了栽赃曲夫人所以没用常见的毒,怕真由香兰房里搜出也会让香兰给用了毒耗子的理由给揭过去,所以用的是不常见的。这个不常见的毒是落实了香兰的罪名,可也造成容易追查的结果。我派人一间间问了药铺,只有一家药铺最近卖出过,去买毒的是个女子但不是曲府的人,一查之下是青楼的侍女,我想到陈姨娘出身青楼,便认定抓对了人,在她身上弄出些看起来骇人实则不重的伤,接着再把刘嬷嬷及大夫绑起来用了点刑,他们就全招供了。”

“刘嬷嬷肯定指使了人把毒药放在香兰房里,但大夫又是何意?”

“你心慌则乱,怎就没想到陈姨娘怀着的孩子是留在曲府的关键?就算要她寻衅她都不敢拿自己的孩子来赌,所以我猜测定有问题,便把那个大夫练了一并问了,原来是陈姨娘当花娘的时候服了不少延迟月事的药,伤了根本,这个孩子本就保不了几个月,她打算利用有孕先进曲府,再假装小产把事推给曲夫人。如此未来若一直未能再有身孕,也可推说是曲夫人害她小产伤了身子。”

“这陈姨娘果真恶毒。”

“这下你放心,可以回去看好戏了。”

“嗯。”

“我送你回曲府,我的身分不方便出现,送你到曲府便走。”

“灏辰,多谢你,即便我知道刘嬷嬷有异,可她那种看多了后宅阴私的人,怕是由我来问也难由她嘴里挖出什么,若不是你,她不会招供。”

“这不过是小事,只要能让你不再伤心、不再为母亲担忧,要我杀了她做假口供都行。”

有人像他这样在情话里还要打打杀杀的吗?但曲纤珞没被他吓着,只是抬起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一般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轻声再道了句谢,这才站起身走出账房。

苏灏辰因为她的主动怔了怔,直到听见她的声音在账房外喊着,“正梅、雁灵,我们回曲府,罗掌柜,劳你替我送送苏老板。”

连让他送她回去都不肯了,他还想多和她待一会儿呢!苏灏辰抬起手抚过唇,想来曲纤珞是因为主动吻他害羞了,再不肯与他同行。

苏灏辰依了曲纤珞,让罗掌柜送他离开峣阳茶行,没想到他与曲纤珞双双失算,曲纤珞这一回府,彻底对曲府断了感情。

峣阳茶行是个二进的院子,后厢房本来都是曲纤珞休息午憩用的,如今萧氏搬出了曲府,住在这里。

院子里的品茶座上,曲纤珞正品着她新研发的窨茶——香木荷茶,香木荷茶用的基茶是龙井茶,曲纤珞试过在三窨之后起花,茶香带着一点香木荷的香味,喝的当下闻到香木荷的味道只余下香气,并没有平时她闻着纯粹的香木荷香味一般带有宁神效果,于是她想窨茶毕竟无法完全留下香木荷的气味,若真的只取香木荷的香味入茶,可惜了香木荷的神效。

于是她采用何涵奇的建议,三窨之后不起花直接提香,把香木荷留在茶叶里,最近她让萧氏试了几回,萧氏夜里也变得较好入眠了。

曲纤珞为自己与母亲的遭遇不甘心,但喝了这茶好似暂时真能放下这份不平。

萧氏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心疼着。

那日顾总管带着苏灏辰审完的人来到曲府为她讨公道,一开始即便陈姨娘不承认,但因为证据确凿,曲宏的确是对陈姨娘大发了一顿脾气,萧氏要曲宏把陈姨娘这样在后宅作乱的人给赶出曲府,却忘了闹了这么大一出的黄姨娘那头似乎有些过于安分了。

萧氏正想为自己讨公道,哪里知道曲云卓竟带了人进祠堂,指称顾总管的话不可信。

萧氏看着曲云卓带来的是个陌生人,但顾总管一看却变了脸色,萧氏还来不及厘清发生什么事时,曲云卓竟说顾总管与她有染,这些人怕也是被屈打成招来诬陷陈姨娘的。

曲云卓带来的人是萧家过去的家仆,后来因为犯错被萧家赶出府去,当时他请求顾总管为他求情,顾总管没同意,如今那家仆是怀恨在心。

但他倒是没造谣,只说有一回与顾总管喝酒,他喝醉了,说出了倾慕萧氏的话。

“你胡说!”顾总管惧怕自己的情意被揭开后再也不能留在萧氏身边,否认着。

“我没胡说,你说你心仪小姐,就算一辈子只当个下人也无妨,我问你她要嫁人了怎么办,你说就算她要入宫当妃子,你也愿自宫进宫里去做太监,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萧氏当时面露复杂神色的看着顾总管,也恍然大悟,要说顾总管忠心,她却总觉得那份忠心之后似乎还藏着什么,如今她知道了,原来是一份情意。

萧氏没因为顾总管暗自恋慕她而生气,甚至没因为当时的情况顾总管的情意会害了她而担心,她只是看着自己喊了近二十年的夫君,为了妾室及青楼出身的外室而厌弃她,只要是对她不利的证词他全然相信,萧氏突然觉得,自己近二十年的付出未免过傻……

于是,她什么也不求了,不求处置陈姨娘,心灰意冷的回了曲宏一句——

“一切都随你吧,想留下陈姨娘你便留,想相信我、不信我也都随你了。”

“你犯了错以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把一切揭过去了?”

这时曲纤珞正好赶回来,听了萧氏身边的人把一切告诉她,曲纤珞急了,要父亲一定要相信母亲的清白。

但曲宏哪里肯听,逼得曲纤珞只好使出最后一个手段,“父亲可以不信母亲,但有件事你一定要信,父亲若处置了母亲不贞的罪名,高家这门亲事就要断了。”

曲宏都快气得吐血了,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养不熟,先前跟他说要加入粮行的经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为了她不贞的母亲威胁他!

黄姨娘姗姗来迟,但似乎是早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见曲纤珞的话,附耳对曲宏说了几句,曲宏面色缓了,但说出口的却是残忍的话——

“我就是在这祠堂里把萧氏打死了,对外说她是病死的,高家也无话可说。”

“父亲!”曲纤珞难以置信,她知道父亲无情,却不知道父亲无情至此。

“但我也不是不能饶了萧氏一命,纤珞,能不能让你母亲活命,就看你的决定了。”

“父亲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你粮行的股份得吐出来,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你的嫁妆不会因为你这个不贞的母亲而少了一分一毫。”

粮行股份是她用来让父亲延后为她订亲的一个手段,曲纤珞也没想真的加入粮行的经营,可她没想到父亲竟可以用母亲的性命来威胁她交出股份,她笑了,笑得凄凉、自嘲。

天知道萧氏多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但不能看女儿那彻底心灰意冷的心伤。

“纤珞,娘的事上天自有公评,你就把粮行的股份握在手中,让粮行从此不能消停为母亲报仇吧。”

曲纤珞却是笑了,没有一滴泪水,语气十分绝情,“娘,纤珞才不是傻子呢!没了你,那粮行能撑多久?我才不要为了粮行费尽心思,父亲想多给我一些嫁妆便当我赚了,若不给也罢了,就当是还曲府养育我的恩,自此……我不欠曲府了。”

“你……”曲宏气得口不择言,既然是个无心于曲府的不肖女,不如早早嫁了为曲家事业多换些帮助,“很好,那我也不留你了,高家已经表示择日上门求亲,到时我便将你嫁给高家。”

黄姨娘可不乐意,但她也不想真的把萧氏的事传出去,毕竟主母不贞又哪里能教得好后宅的姑娘,万一害女儿玉芙说不上好亲事那可不行,今天的事只是要逼走萧氏,至于高承璟及玉芙的事,她早有了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

那日之后,萧氏就搬出了曲府,曲宏要给萧氏休书,萧氏不肯同意,说了至多只接受和离,要不然就鱼死网破把那日在祠堂的事全传出去,让曲纤珞进不了高家。曲宏不信,萧氏就说她已经看上另一个女婿人选,他说了不会计较那些蜚短流长,今生非纤珞不娶,她不担心女儿的亲事。

曲宏虽然不信萧氏会拿女儿的终生幸福来赌,却又担心萧氏已经丧心病狂,所以搬是让她搬出去了,但是要写休书还是和离书却一直没定论。

“曲夫人。”

萧氏听见有人唤她,她拉回了思绪,转过身看见被罗掌柜领进来的苏灏辰,他捧着一盆月季花盆栽,恭敬的对她躬身行礼。

“你对纤珞的好我很欣慰,但他日我的事若传了出去,怕你会成了笑柄。”

“夫人被陷害一事是我查出的,我自然知道那是黄姨娘、陈姨娘害不了夫人而使出的下三滥手段,又怎么会信外头的传言,但晚辈也有句话要说。”

“喔?什么话?”

“即便将来夫人真与顾总管……晚辈也不会有其他想法,请夫人千万不要为了阿珞,自以为犠牲自己是为她好。”

萧氏难得感到羞窘,这些日子她被赶出曲府后,顾总管加倍的对她好,只差没明着说不管是休弃还是和离他都想要她,萧氏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心,甚至早已多年不曾感觉到男女之情的心都有些悸动,但她终究是见不得有闲言找上女儿的,所以只能压抑。

“别说我了,总之我特地让你来,你别让纤珞不开心。”

“我来就是来对她说,我已经上曲府去提亲了,正巧也碰上高家提亲的人,曲老爷正大伤脑筋呢!”

“想必是有两家门户相当的亲事让曲宏舍不得,怕是恨不得我当日生的是双生女。”

“曲老爷是有两个女儿,可惜了好的只有夫人你生的阿珞。”

“又夸我又夸纤珞的,你想娶纤珞还是多花点心思说服曲宏吧。”

“他啊……我不用花心思,多砸点聘礼就是了,我现在只想着让阿珞重展笑颜。”看着他捧着的月季花,萧氏知道他的确是用了心思,“连阿珞喜欢的花都知道了?”

“阿珞喜欢的,我都知道。”

“去吧。”

萧氏让苏灏辰去见曲纤珞,看见曲纤珞因为他的到来而露出笑容,这才放心回房。

曲纤珞看见月季花盆栽很意外,他不记得她对他说过喜欢月季花。

“你怎知我喜欢月季花的?又是正梅说的?这个吃里扒外的,我干脆早早把她嫁给段护卫算了,她的胳膊都已经往外弯了。”

苏灏辰将盆栽放上茶桌,看见曲纤珞轻抚月季花的样子,她老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怨过正梅一次。

“这回你倒是误会正梅了,记得我们由蜀地回来时路过一处月季花园,你那时的表现让我知道你甚爱月季花。”

“真的?”

“我的双眼只看着你,自然不会错过你喜爱的。”

曲纤珞甜丝丝的笑了,再多的烦心事都因为他的到来一扫而空,“见了你,我竟然连最后一点点郁闷都扫除了。”

“我是一帖良药,我知道的。”

“我有件事拜托你帮忙。”

“说吧,十件事我也帮。”

“我跟娘商议过了,曲家的事业她好歹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舍不得看它败落,再加上那些铺子体质是不错的,都是我父亲不会经营,最近甚至想把铺子卖了,你可否帮我找人出面替我娘买下,我怕我父亲知道是我娘要买会刁难她或抬高售价。”

“这小事,我定办好。”

“多谢你了。”

“不用跟我说谢,以身相许就好。”

曲纤珞用力槌了他一记,明知道他根本不会痛,还是拿这做为惩罚,因为他若真痛了,那就该她心痛了。

“我拿月季花做个香囊给你吧,你可以把香囊当成是我戴在身上。”这已经是曲纤珞能说出口最令她害羞的情话了。

苏灏辰哪里不知道曲纤珞面皮薄,所以听了更是开心,“好!我会把香囊永远戴在身上,就算死也不拿下。”

“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苏灏辰将曲纤珞拥入怀中,他并不觉得不吉利,人终有一死,他死的时候把香囊戴在身上,不就有如死也相守一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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