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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 第十六章

作者︰千尋

她轉頭,快跑幾步,指指前方。「你看,那是張婷妹嗎?」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房子嗎?

那是用木頭和鐵皮蓋起來的小房子,院子很大,如果以長草和沒長草做為區隔的話,那塊光禿禿的泥地應該是院子。

院子里,張婷妹正在收衣服,她身邊還有兩個更小的小孩,其中一個暖暖認識,他是二年級的學生,他那小小的身子,正提著大大的水桶,幫菜苗澆水,還有個學齡前的女孩,她正在洗菜,不是玩,是認真洗。

屋子里有吵鬧聲,當允希和暖暖靠近時,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傳出,正在洗菜的小女孩跳起來,嚇得沖到張婷妹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腰。

張婷妹身材弱,被妹妹這麼一撞,重心不穩,手上的衣服差點掉下來,她趕緊把衣服抱緊,安慰妹妹道︰「沒事,不要怕。」

允希和暖暖停下腳步,互望一眼。

隨之,男人的咆哮聲和巴掌聲響起。

「我叫你去買酒,你沒有听到嗎?!」

女人揚聲哭喊,「喝酒、喝酒,你每天只會喝酒!家里都快沒飯吃了,哪有錢買酒!你這個沒出息的男人,不只手廢,人也廢了。」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砰砰砰的聲響,男人則是喊得更大聲了,「你嫌我是廢物?要不是為了養你們這幾張嘴巴,我的手會斷掉?破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阿狗仔好上,想把我甩掉?你看不起我?好啊!去啊!順便把你生的那四只野狗帶去,看他要不要養你!」

女人的哭聲越來越大,允希再也忍不住,快步沖進屋里。

暖曖也跟著跑了進去,才剛進屋,她就嚇壞了。

張太太被張先生推摔在地上,張先生還猛往她身上踹,她蜷縮成一,一面哭、一面喊救命。

她越是這樣,張先生踹得越凶,她眼楮有一圈黑紫,額頭在冒血,嘴角腫得看不出唇形,她的衣服已經被扯得破破爛爛,張先生還不罷手。

允希一把將張先生架開,暖暖連忙把張太太扶到床上坐好。

張太太看見有人來,捂著臉,嗚嗚咽咽哭個不停。

暖暖輕拍她的背,從包包里拿出面紙替她拭淚,而張太太除了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允希把張先生架到沙發邊,如果那彈簧彈出,海綿也露出的東西叫做沙發的話。張先生不滿,還想沖過去揍老婆,允希火大了,一把將人推進沙發里。

張先生是有點醉了,但還不到神智不清的地步,他使盡全力朝允希踢去一腳,幸好允希反應快,險險避開。

張先生沒得逞,惱羞成怒,指著允希吼道︰「你來干什麼?我已經說過了,唱歌是有錢人在做的事,我們家沒錢,走啦!你要是再不走,等一下我連你一起打。」

「打人能解決問題嗎?我已經幫你們申請低收入戶,過幾天等資格審核通過,就會有補助下來。」允希沒好氣的回道。

「過幾天?我們家今天就要燒炭自殺了,請問,補助夠不夠我們一家六口買棺材。」張先生冷笑幾聲,又往桌子踹一腳。

這一腳把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桌子給踹倒,桌面上的碗盤全掉了下來,坐在旁邊的暖暖被掉下的東西砸到腳,痛得悶哼一聲。

見狀,允希火了,他抓起牆邊的水壺,直接往張先先的頭頂澆去。

冷水兜頭而下,張先生一陣寒顫,清醒幾分。

允希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要死你自己去就好,不要連累別人!」說完,他想過去看看暖暖的腳,卻被張先生一把抓住。

「別人?別人在哪里?老婆是我娶的,孩子是我生的,我說什麼,他們都只能照做!」

允希轉過頭,寒聲道︰「只有廢物才該死,恭喜你,你已經成功把自己變廢物。」

說完,他沒被扯住的另一手掄起拳頭,直接往張先生臉上揍去。

張先生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也承受不住他這一拳的力道,抓著他的手一松,整個人往後仰倒在沙發上。

允希馬上走到暖暖身邊檢查,她的腳踩被劃出一道傷口,幸好不深,但腳背有著一片瘀青,他不舍的看著她,就見她對自己搖搖頭,但他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痛,這下子他更生氣了,轉身又想再揍張先生一拳。

這時,張家念國中的大兒子帶著伯父張大叔來了,張大叔比允希更粗暴,進門看見弟媳被打得鼻青臉腫,沖上前對著張先生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原本囂張暴躁的張先生,看見哥哥來了,瞬間從猛虎變成過街老鼠。

張大叔一邊打,一邊破口大罵,「只剩下一只手,還會打人,這麼厲害哦,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出去賺錢?阿觀辛辛苦苦賺錢養家、照顧小孩,還要被你打,這種老公不要了啦,阿觀,我作主,你跟他離婚!」

「你是我哥,怎麼可以叫她跟我離婚。」張先生可憐兮兮地望著大哥,剛才的凶狠氣勢頓時煙消雲散。

「不然咧,跟著你這種男人有前途嗎?叫你戒酒你不听,成天只會打老婆、鬧事,日子還要不要過……」張大叔越打越凶狠,四個孩子排排站,沒有人出來攔。

允希看打得差不多了,才出聲制止,「夠了,張大叔,他現在喝醉了,你跟他講什麼都是白講。」

張大叔忍不住又踢了弟弟兩靦,看著弟弟這副不長進的樣子,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弟弟本來很乖,雖然窮了一點,但他肯吃苦,不怕累就不會餓死,沒想到做工時發生意外,手斷了一也廢了。

張大叔垂頭喪氣的走到弟媳跟前,說道︰「阿觀,你原諒阿發這次好不好,如果他下次再喝酒……」

他話還沒說完,張太太突然跪了下來,對著大伯磕頭。「大伯,求求你把阿發帶走,他在家里只會喝酒、發酒瘋,大家都怕他,他把孩子繳營養午餐的錢統統拿去買酒,沒有人可以管他,至少他還會怕你,你把他帶走,等他戒了酒再讓他回來,拜托你了……」

長子阿豐跪到母親身邊,一起懇求張大叔,其他三個小孩見狀,也跟著跪求。

阿豐說︰「伯父,媽媽要做田里的事,又要打零工,爸爸不但不幫忙,還只會喝酒、打人、胡鬧,我們都快受不了了。」

張先生一听,抓起椅背上的衣服,用力往大兒子身上丟去,怒喊道︰「這個家是我的,誰也別想把我趕出去!」

張太太心疼地把幾個孩子護在身後。「好,這個家是你的,你不走,我們走!阿妹,你帶弟弟妹妹把書包衣服收一收……」

張大叔見情況越來越難以收拾,一個重重巴掌往弟弟的頭上打下去。「你給我閉嘴!」接著又走到弟媳身邊,把她和幾個孩子扶起來。「阿觀,不要這樣啦,你一個女人家,帶著四個孩子能到哪里去,你放心住下來,我把阿發帶走,等他戒酒才讓他回來,好不好?」

又一陣吵鬧過後,張大叔終于把張先生給架走了。

允希和暖暖幫著整理過後,暖暖想,現在提合唱團的事不合適,和允希準備打道回府。

沒想到張太太卻主動提起,「老師,我知道你們是為合唱團的事來的,你們也看見了,不是我不讓停妹留在學校練合唱,實在是家里一堆事,她不幫忙做,我也做不來。」

「張太太,我帶學生練唱看起來是一件小事,事實上是希望能夠藉著比賽、發展特色小學,吸引更多的學生留下來就讀。你知道嗎,新的政令出來,學生人數不足六十人,降為分校,不足四十就要廢校。這個學期過後,會有九個六年級學生畢業、兩個孩子轉學,學校至少要再招八個新生才能被保留下來。

「如果不能招到足夠的新生,志開小學就要廢校,到時候你的小孩要花更多時間到山下小學就讀,說不定還得住校,除非你不讓孩子念書,否則他們一個個都要離開家里,誰也幫不了你。」允希對她說之以理。

「張媽媽,听說阿豐之所以到城市念書,是因為他有打棒球的天分,被教練相中,你是為了他的前途才讓他離開家,所有的媽媽都是這樣的,一心替孩子的未來著想。

「前幾天我听婷妹唱歌,她有一副好歌喉,對音樂的感受力也比一般人強烈,如果你不讓她試試看,怎麼知道十年後她不會是張惠妹的接班人?」暖暖動之以情。

「媽媽,我會幫姊姊收衣服、煮飯,你讓姊姊去,好不好?」張家老三也說。「媽媽,我會乖乖的,不必姊姊照顧。」張家老四看看姊姊,再看看哥哥,走到媽媽跟前,抹掉媽媽的眼淚。

「媽,只有一個多鐘頭,練完唱,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張婷妹說,她真的很想唱歌。

「媽,你讓阿妹去吧,她唱歌很厲害。」

張太太看看四個孩子,再看看允希和暖暖,勉強點頭。

暖暖開心的笑道︰「張媽媽放心,練完唱,我們會盡快讓婷妹回來,不會耽擱太久。」

完成任務後,允希和暖暖這才欣慰的離開張家。

兩人走出張家、來到小路後,允希不發一言的背對她,彎腰,撅**。

「干什麼?」炫耀他的**很翹?

「你不知道自己的腳受傷嗎?笨蛋!」他翻了個白眼。

她听懂了,原來是體貼啊,就說他是暖男吧。「我的右腳今年犯太歲,找個時間去廟里幫它點盞光明燈吧。」

他沒回頭,卻從她的聲音里听出笑意,他更氣悶了,于是他直起身,腳跟一旋,用力戳了下她的額頭。「還笑得出來?」她不只沒心沒肺,還沒有神經。

「小事啦。」比起練舞受的傷,這只是小Case。「你不必背我,我可以自己走。」

「羅唆,上來!」

這次,暖暖只猶豫三秒鐘,就趴到他背上。

理由一,他的表情很硬,心卻很軟;理由二,隨便拒絕別人的好意,會傷害感情;理由三,經驗告訴她,他的背很厚很寬、很有安全感。

等他走了幾步,她笑道︰「你很喜歡背我厚?」

允希撇撇嘴角,沒回答。

暖暖又問道︰「是不是覺得背我的感覺很不錯?」

他冷哼一聲,他又不是舉重選手,沒事喜歡負重。

她再問︰「你沒有女朋友可以背,所以想找個人來試試,對不對?」

厚!就算有女朋友,他也不會沒事亂背人。

他越不想說話,暖暖就越想逗他。「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假裝你的女朋友。」

允希再也忍不住了,悶聲回道︰「我會有什麼需要?」

「怎麼沒有,村子里多少無知少女被你的高顏值吸引,這里本來不產蒼蠅的,自從你來了,雌性蒼蠅倍增。」

「你嫉妒?」

「嗯,很嫉妒,倍增的只有雎蠅,沒有雄蠅,我的魅力好像大不如你。」

「這種事不需要討論,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你說……」暖暖突然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如果我們宣布交往,村里的小泵娘會不會有人對我丟雞蛋?」

允希的身子突然一值,她的氣音在他耳畔盤旋,她的氣息彷佛入侵他的耳膜,隨即一抹詭異的紅,從他的耳際緩緩向四周漫去,他不是不說話,而是說不出話。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看見他泛紅的耳朵。害羞了?就像那些初次和自己對舞的舞者?她忍不住開心的咯咯咯笑了起來。

他仍傻站在原地,黃昏的夕陽把他們身影拉得老長。

允希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讓當機的大腦重新恢復作用,雙腳終于又有行動能力,但他莫名覺得背上的她,就算沒做什麼,卻仍一直撩動著他的心。他輕咳兩聲,試圖轉移注意力。

「那個……」

「哪個?」

「那棵九芎。」

「哦,怎樣?你還想挑戰一次?」想起上次的窘況,暖暖用力抿著唇,不讓笑聲溢出來,免得再次刺傷花美男的小小自尊。

「等你腳好了,就可以去爬。」

允希有一次去她房間找她,無意間看到了她貼在鏡子上的十大計劃,難怪她老是窩在廚房、老是拿著畫筆、老是把自己的頭發弄得奇形怪狀,老是……看著他的腳踏車發傻。

「你都爬不上去,我怎麼辦得到?」

「上次不行,這次可以了。」

「為什麼?」

他不告訴她為什麼,只說︰「出門要記得帶腦,不要常常忘在家里。」但很明顯的,他的腳步輕快很多,有點得意、有點驕傲。

後來暖暖才曉得,他在樹上捆了粗麻繩,有了足夠的磨擦力和著力路,爬樹變得輕而易舉。

在那之後,她常常爬到樹上眺望遠方,他也常坐在樹下拉小提琴,兩人背靠著同一根樹干,一上一下,說著自己的夢想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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