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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下堂妻 第七章

作者︰春野櫻

翌日,傅天抒早早便去敲姚沐月的房門。

他有好多商場上的事想跟她學,而且跟她在一起時,他覺得心里十分踏實,所以忍不住想多親近她。

為什麼呢?小時候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壞?她明明是個好女孩,他不是對她相應不理就是冷言嘲諷,還害得她不得不假扮男裝進文成塾念書。

到底討厭她什麼?又是真的討厭她嗎?不,也許她說得沒錯,他是在鬧瞥扭,他的自卑心態作祟,所以用她跟方惜相像的出身當借口,武裝自己,並揮刀舞劍的對著她。

如果他早點發現這些事,如今的他們是不是已是對夫妻了?對于自己這樣荒謬的想法,他既覺得可悲又感到可笑。

如今的他什麼都不是,拿什麼匹配她?已經過去了,就算他們曾經有緣分,也已經猶如上輩子的事,不復追憶。

再說,或許是因為沒了婚約,他們相處起來才覺得坦然自在。

好吧,做不成夫妻,當朋友也可以,她化名柳彥生的那幾年,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嗎?更何況,她是個真真切切的益發,跟在她身邊,看著她與人買賣講價那不卑不亢、氣定神閑的模樣,他真是越來越崇拜她了。

她明明只是個女人,甚至還小他幾個月,可在各方面的歷練上,他都不如她。

現在他沒有時間自卑,只想趕快追上她的腳步,讓自己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

一天下來,傅買抒跟著姚沐月走了幾個市集,教他開了不少眼界。

掌燈時分,他們終于踏上返回旅店的歸途,路上,他問起了她的事一「趙三公子還對你糾纏不清嗎?」

她搖頭,「不了,听說我養了個異邦美男子,他大概對我沒興致了吧。」

「所以那謠言對你來說,未必是害?」

「正是如此。」

「可那些謠言畢竟損及你的名聲及清譽,就不怕嚇跑那些仰慕你的男子?」他這話是怎麼了?听起來像是在試探什麼似的,不過他也是真的替她擔心。

她配他太可惜,但還有其他大好男子能與她匹配,那謠言恐怕會毀了她的婚姻路。

姚沐月沉靜的一笑,「不怕,我沒打算嫁人。」

她不打算嫁人?聞言,他心頭一震。他疑惑的注視著她,發現她眼底有著一抹深沉的、難以察覺的憂傷。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這世間男子沒一個上得了你的心嗎?」

她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說給自己听似的,垂頭低語,「有過一回,夠了。」

傅天抒一震。她明明未曾嫁人,何以說有過一回?

「沐月……」他忍不住想問。

像是察覺他想追問,她硬是岔開了話題,「對了,你與花姑娘如何了?」

他微頓,不發一語的看著她。她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像是不能對人說,也像是不想對人說。

見他不說話,她接著又問︰「听說你已經替她贖了身,她也已經住進傅家大宅,怎麼你們還不打算成親?」老實說,她從沒喜歡過花散舞。

花散舞攻于心計、心腸歹毒,真可說是個蛇蠍美人,可是他喜歡,既然是他喜歡,她也不好說什麼。

她猜想,花散舞在他面前肯定是另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女人,而他,喜歡那樣的花散舞,又或許沒了她這個多余的、礙事的人存在,花散舞沒了攻擊的目你,性格會變得好些也不定。

「我現在還不是成家的時候。」他說。

「為什麼?」

「雲水堂現在是什麼情形,你是知道的,至于我,我還撐不起那個家……」他自嘲道︰「我自己都還站不穩,怎麼顧得了別人?」

聞言,她沉默須與,若有所思,好一會才又開口,目光情情的說︰「其實雲水堂過去有過榮景,也深得顧客的信任,現在雖然衰微,但還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其實關于雲水堂,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知道你……」

她話未說完,忽見他神情凝肅警戒,她不解的問︰「怎麼了?」

「有人跟著我們。」他壓低音量。

「咦?」她一驚,下意識的想回頭探。

「別回頭。」他一把攬住她的肩膀,低聲說︰「繼續往前走,若有狀況,你便趕快跑回旅店。」

若有狀況,他要她一個人跑走?她怎麼辦得到?

就在他們腳步加快的同時,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跟著他們的不止一人!

傅天抒緊緊抓著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前疾行。

這時,兩道身影掠過他們身側,如閃電般的越過他們,並橫擋在前,逼得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此時他們已經可以確定來人一共四人。

來者不善,傅天抒料想他們是想劫財,錢財乃身外之物,他可以給他們,但他擔心的是,他們要的不止是財。

沐月終究是個女人,不論如何他都得保護她的安全,縱使得賠上自己的性命……腦海剛閃過這個念頭,他陡地一驚。賠上性命?他幾時竟願意為她賠上性命了?

來不及多思索,對方已開了口一「還想逃?」為首者的皮膚灰灰黑黑的,蓄著大胡子,頭上兜著帽子,看不清他的長相,「你們在市集買賣了不少物品,身上一定有不少錢吧?」

傅天抒將姚沐月護在身後,鎮定地說︰「你們要財,拿去便是。」

「嘿嘿,我們兄弟幾人要的不止是財……」為首者不懷好意的笑娣著從傅天抒身後探出臉來的姚沐月,「把你身後那個女人留下。」

這正是傅天抒最怕的狀況一他們想劫財劫色。

「她是我的妻子,還請各位英雄高抬貴手。」他試圖跟對方周旋。

「原來是你的妻子啊?真是你致……」為首者眼神婬邪的盯著姚沐月,「那些破窯子里的姊兒,一個殘過一個,我們兄弟幾人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嬌女敕的可人兒了,咱們打個商量吧」

說著,他拔出亮晃晃的刀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恐嚇意味濃厚。「這小娘子就借我們兄弟幾人一晚,明天便放了她,如何?」

听見他們的話,姚沐月嚇得緊抓住傅天抒的袖子,兩條腿不听使喚的顫抖起來。

「你們要她,除非我死。」傅天抒目光一凝,低聲對身後的她說︰「趕快跑。」

听他這麼說,她心頭一顫,「不……」

不?難道她想毀在這些人手中嗎?他撇過臉瞪了她一記,「快走」

「大哥,別跟他哆唆,殺了他」其中一名劫匪說完,便持刀朝傅天抒而來。

傅天抒雖非武術高手,卻也不是文弱書生,在文成塾文武兼修的培育下,他也習得一些防身及擒拿之術,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為了保護姚沐月,他主動迎戰。

見四名惡匪揮刀向看傅天抒而去,交手之間,數度幾乎要傷及他,姚沐月驚急恐懼,一雙眼楮眨也不眨的看看眼前混亂的場面。

見她沒跑,只在原地看著,傅天抒應戰之余,不忘大聲斥喝,「你還不快走」

听見他大喊,惡匪中的其中一人退出戰線,直往姚沐月撲去。

見狀,傅天抒立刻沖了過去,攔在那人面前,並以身體撞開了他,但這名惡匪雖被撞開,其他三人又陸續追趕過來,揮刀直砍向傅天抒。

傅天抒推了姚沐月一把,「走」說完,一道刀光朝他劈來,他雖閃過,那刀子卻劃破了他的衣袖,路臂上滲出了一道血痕。

跳沐月從地上撿起了一顆石頭朝那惡匪擲去,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眉心,痛得他哇哇大叫。

惡匪惱羞成怒,大吼著,「快把她抓住」

傅天抒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們的去路,赤手空拳的抵御他們手中的大刀。他一邊面敵,一邊又顧慮著她的安危,無法全心應戰的結果便是漸屈下風。

一個閃神,他的手臂上又握了一刀。

「找死門為首者恨恨地舉起刀來,眼見就要朝他劈下。

沒多想,姚沐月下意識沖上前去,檔在傅天抒面前,而此舉教他一陣心驚,連忙抱住她,一個轉身,以背向刀。

手起刀落,惡匪手上的刀重重砍下,在他的肩後劃出一道深深的破口,當場血流如注。

突然,傅天抒感到一陣頭暈,差點暈了過去,可他強逼自己撐著,一雙眼楮直直看著在他懷中的她,想確定她沒事。

那惡匪存心取人性命,又舉起了刀,準備了結傅天抒的生命,「小姐」因為久候不到姚沐月歸來,羽良憂心的外出查看,所幸,就在這時有人趕到——找了好一會,終于遠遠地見暗巷有人打斗,便上前一探,未料竟是小姐跟傅天抒遭到攻擊。

他持著隨身的彎刀沖來,與四名惡匪大打出手,不一會,四名惡匪見他武功高強,再纏斗下去也得不到好處,隨即放棄、逃離現場。

見羽良打跑了四名惡匪,一直撐著的傅天抒稍稍放了心,可一放心,他的身子也跟著一癱。

「天抒」姚沐月伸出雙手,急急的抱住他。

他的身子很重,瞬間便將她壓倒。

她的手模到他的背,發現他的背上一片濕粘,她將手拿近一看,才發現一血,都是血,他的背上都是血︰她當場淚如雨下,失控大叫,「傅天抒!傅天抒!」

羽良疾步過來,拉起了巳昏厥過去並壓在姚沐月身上的傅天抒,並將他扛上了肩,「小姐,他傷得挺重,得趕快止血。」

「好好好,我們快回去。」她的聲音在發抖,她的手腳在發抖,她從未這麼害怕過。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放下他。

傅天抒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似夢似醒,他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想起文成塾、想起柳彥生,還有……沐月。

他明明听覺自己的腦袋是有意識的,身體卻不听使喚,耳邊不停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也听見有人來來去去的走動著,然而盡管覺得吵,卻睜不開眼楮、發不出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沉沉睡去,失去意識,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恢復意識,並感覺到背部不斷傳來疼痛燒灼感。

他費勁的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是趴在床上,而床邊有一張淚痕未干的臉一沐月。她趴在床邊,秀眉緊鎖,雖睡著了卻不安穩的喃喃吃語。

看著她的臉,他回想起發生的事情。

他記得自己受了傷,然後羽良趕來,打跑了那四名惡匪,可他記得最清楚的是,當惡匪朝他砍來時,沐月飛撲向自己,想以身體保護他。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竟那麼做!她不怕死嗎?她為何要不顧性命安全的保護他?他們沒有婚約,更沒有情感的羈絆,她怎麼……

想著,他的心一陣悸動發燙。

他從來沒好好待過她,也不曾給過她任何恩惠,可她卻不願丟下他,不願獨自逃走,甚至還想為他握刀?!

他不懂,真的不懂,不禁想問︰姚沐月,你在想什麼?你是有顆菩薩心腸?還是真的有其他原因?

思及此,他不禁側頭看向床邊的她。想必她一直守在他床邊吧?她臉上甚至還有未干淚痕……她為他流淚了?

見狀,他冰冷的心,從沒像此刻這般柔軟溫暖過。情不自禁地,他小心矍翼、生怕驚醒她的伸出了手,然後輕輕的撫模她的臉龐。

突然,她睜開眼楮,一雙合著淚光的黑眸定定的看著他。

倏地他臉紅耳熱,本能的急忙抽手,不料手抽得太急、太用力,立刻扯動他後背上的傷,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傅天抒」見他醒了,一直守在床邊不肯離開的姚沐月難掩驚喜,「你醒了?你終于……」話未說完,她眼眶又濕了。

看著她那因為憂急自己的傷勢而淚濕的臉龐,傅天抒的心狂跳著。

她抹去眼淚,「你昏睡兩天了,我……我以為你……」

「以為我會死?」

「當然!」她又氣又不舍的瞪著他,「你是笨蛋嗎?為什麼用身子去檔?」

「你才是傻瓜吧?」他斂眉一笑,「先拿身子檔的可是你。」

如果當時他沒及時將她抱住並以背迎刀,現在趴在這兒的不就是她了嗎?她還說他笨呢。

可話說回來,她為什麼願意這麼做,且想都沒想就決定了?換了是別人,願意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嗎?她真是讓他困惑極了。

看看她低頭拭淚,一雙眼楮有些埋怨的看看自己,那柔軟嬌弱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

任何一個男人在面對一個願意為自己舍命的女人時,都難免心神蕩、漾,他亦是。

「別哭了。」他又一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此舉教姚沐月心頭一悸,又驚又羞的瞪大眼楮望著他,她不禁想起剛才的事一在她醒來的那一際,他正輕撫著她的臉頰。

霎時一陣熱氣沖上她的頭頂,教她滿臉潮紅,羞惱不已。

驚覺自己的失態,傅天抒懊惱又尷尬的收回手。他在做什麼?她已不是他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而他也已經將花散舞接回家中,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跟立場對她這麼做!

她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我……我去幫你弄點吃的。」說罷,她轉身跑了出去。

看著她逃離似的背影,傅天抒懊悔極了。

「傅天抒啊傅天抒,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已經構不著她了……」他喃喃低語,話中充滿無奈及悵然。

休養數日,傅天抒後肩上的傷口已漸漸愈合。

這幾日,除了擦身更衣外,其他的事都由婉沐月一手照料打理,除此,她還協助他帶來的伙計們整理買來的貨物,並幫他理了帳。

她做事利落、思路清晰,不只將所有藥材貨物分門別類的封箱保存,還把一票雲水堂的伙計們照顧得無微不至,教那些伙計們打從心里敬佩她。

結束了白山的買賣,兩家的商隊一起踏上歸途。

路上,姚沐月繼續打理張羅兩支商隊的大小事情,親力親為。

趁著這難得的相處機會,傅天抒好好的向她討教了行商買賣的各種技巧及竅門,獲益良多。

而她對于雲水堂的經營也有許多想法,提出了一些重整振興雲水堂的方案。听著她侃侃而談,他對她真是佩服到骨子里去了。

返回麗水城後,傅浩清對于兒子此次的買賣非常滿意,而傅天抒也迫不及待的在回到傅家的第一天晚上,便向傅浩清提起振興家業的想法,深得傅浩清的贊同及贊賞。

父子兩人徹夜長談,非常愉快。

這是第一次,傅天抒感覺父親認向了他的價值,也是傅浩清頭一回覺得這兒子長大了。

傳浩清不知他此行究竟經歷了什麼,竟讓他有如此成長,但不管如何,對于兒子終于有接手並振興家業的雄心壯心,傅浩清寬慰不已。

清晨,傅天抒才回到他跟花散舞居住的小別院,卻沒回到兩人的寢間,而是直接前往書房,拿擬計劃。

日上三竿,花散舞醒來,收到下人通報,知道他回來了,立刻來到書房,只是在見到他案上一堆藥書及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時,不禁一怔。

「天抒,你這是在干麼?」她發現他雖面容痕憊,眼神卻十分灼亮。她走了過去,掛在他身邊,嬌聲道︰「三個月沒見,你怎麼只顧著在這兒寫東西,也不……」

「你先出去。」他打斷了她的話,「我忙著。」

他的反應讓花散舞一楞。從前只要她嬌聲嬌氣的跟他說上兩句,然後湊上自己溫香軟王的身軀,他便會環抱著她,與她百般恩愛,怎麼如今三個月不見,他竟變了?

「天抒,」她斂眉嚼嘴,嬌噎著,「你是怎麼了?」

傅天抒抬眼瞥了她一記,又將視線收回,「你听話,暫時別來吵我。

花散舞眉心一糾,「你對我冷情了嗎?。」

他抬起臉來,斂眉苦笑,好聲哄著,「別任性了,我真的在忙。」

她捧起他的臉,熱情的在他唇上一吻,水般的眼楮直盯著他,「不吵你也行,人家說白山是個寶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買得到,你可有替我買了什麼東西回來?」

傅天抒微頓。這是她在乎的嗎?她不問他路上辛不辛苦,不管他是否遇上了什麼危險,就只想著他是不是幫她帶回禮物?

她根本不知道他差點兒丟了命,而她險些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我是去做買賣,帶去的錢全買了藥材。」他說。

聞言,花散舞一陣不悅。「你心里可有我?」

他看著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踏上旅程的前幾天,他確實常常想起她,因為路途太艱辛,他曾想著此刻能抱著她,與她在床上安適的躺著該有多好,但漸漸地,他的腦袋里裝了其他東西,也有了兒女私情之外的想法,尤其是遇上沐月後,他更是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他這是變心了嗎?他曾經那麼寵愛著花散舞,而今卻不再熱中了嗎?

「你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花散舞委曲的哭了起來。

他苦惱的看著她,「別任性,我辦的是正事。」

「是,你辦的是正事,要的也是正室,我這種低三下四的女人,就只能替你暖床,就只是個打發時間的玩物。」她淚眼汪汪的泣訴著。

從前,他覺得鬧鬧小脾氣的她真是可人,可現在看她任性的鬧著性子,他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不是厭煩,而是突生一種「你為何不能體諒我」的感慨。

可她畢竟跟了他,而他也為她贖了身,對她,身為男人的他確實有責任。

「好,別哭了。」他無奈的起身安撫著她,「你想要什麼,跟我說吧。」

聞言,花散舞立刻止住了哭聲,兩眼直視著他,「當真?」

他點頭,「不騙你。」

「我想要新衣裳。」她立即說,「前陣子遇上從前長樂樓的姊姊,她身上穿著錦繡莊的訂制服,教她美得像朵牡月般,人家也要。」

錦繡莊的訂制服?沐月家的……驀地,沐月的身影及臉龐在他腦海中浮現,她的淚、她的笑、她的……糟糕,他竟思慕看她?

「天抒,行嗎?」花散舞撞看他的臂膀,「人家想要新衣裳,行嗎?」

他回過神,斂眉一笑,「行,你自個兒上錦繡莊去量身吧。」

得償所願,她笑顫逐開,總算停止了對他吵鬧揪纏。

三日不到,白山之行所發生的大小事情便自那些隨行的伙計口中傳了出來,並傳進了傅浩清、方惜、香月及花散舞耳中。

听聞沐月在白山幫了傅天抒大忙,傅天抒又為了保護她而身中刀傷之事,每個人都反應都不相同。

兩家早已解除婚約,傅天抒又已將花散舞帶回傅家,那一直不願嫁給傅天抒、甚至最後還毀婚的姚沐月,為何在異地對傅天抒伸出援手?

看著兒子此行回來之後的改變,傅浩清忍不住心想,沐月或許就是改變兒子的關鍵。

雖然如今兩人已沒有婚約,但男未婚、女末嫁,還是有無限可能,再說,別人會在乎沐月那個秘戀小情人的傳聞,他可是一點都不在意,他比誰都清楚,那個謠言是他妻子方惜心有來甘而散播出去的假消息。

另一方面,知道在白山發生的那些事後,最惱火且焦慮的就數花散舞了。

她以為自己已成功的踢開姚沐月這顆石頭,卻沒料到傅天抒跟她竟在白山有了接觸,傅天抒甚至還為了保護她而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在她不知道、沒注意的時候,他們兩人之間到底起了什麼變化?他此次回來,對她異常冷淡,可是因為他心里有了他從前看不上眼的女人?

她感到不安,覺得自己原本蛇立不倒的地位遭到威脅,忍不住在心里忖著,這姚沐月可真是一刻都不得輕忽的人啊,她實在小覷了那溫良的女人。

不成,她得好好鞏固自己的地位,在還沒從傅家這里撈到足夠的好處之前,她絕不容許傅天抒移情別戀。

這個男人,除非她不要,否則誰也搶不走。

打定主意,花散舞走了一趟錦繡莊,並指名要姚沐月親自為她量身。

「花姑娘,你好。」姚沐月自後堂出來,露出以客為尊的職業笑容,「不知花姑娘今日前來是要買布,還是……」

「我想做衣裳。」花散舞直視著她。

「是嗎?。」姚沐月笑問︰「花姑娘想做什麼樣的衣裳?」

花散舞目光一凝,刻意道︰「嫁衣。」

聞言,姚沐月心頭一震。嫁衣?傅天抒不是說他尚無成親的打算嗎?。

「花姑娘與傅少爺的佳期已近?」她語帶試探。

花散舞唇角一勾,「正是。」

姚沐月忽覺胸口一悶,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說真的,傅天抒己幫花散舞贖了身,兩人也已在一起許久,如今說要成婚也是自然之事,她有什麼好難受的?況且,就算她心知自己從沒放下他、就算狠狠的痛過一次,她還是戀慕看他,他們也已經不可能了。

見她臉上一陣震驚錯愕,花散舞一笑,「怎麼了?姚大小姐?」

她回過神,「沒事,我我先恭喜你們兩位。」說著,她將花散舞請到小別廳量身。

她喚來翠竹在一旁記下尺寸,自己則仔細的為花散舞度量身形。

「姚大小姐,听說這趟白山之行,你幫了天抒不少忙?」花散舞假裝若無其事的問。

「說不上幫忙。」察覺到她話中那試探的意味,為免節外生枝,姚沐月小心且謹慎的回應,「兩家是舊識知交,出門在外,互相照應也是應該。」

「就怕照應著……」花散舞話中有話,「就出了事情。」

聞言,姚沐月心頭一震。「不知花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听家里人說,天抒為了保護你,身受重傷、險些送命,這是真的吧?」

眉心一擰,她默認了。

「要換作是我,有個男人願意為我舍命,我一定會愛上他的。」花散舞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她,「姚大小姐可對他動了心?」

迎上她的目光,姚沐月突覺心虛。

她對傅天抒動了心?不,事實是她一直眷戀著他,縱使曾經被他傷得那麼重、那麼痛,即使知道是段不該成就的孽緣,她還是戀上了……可是不行啊,好不容易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斷不能再重蹈覆轍。

她心神一定,神情凝肅地道︰「花姑娘請放心,我跟他是朋友,沒有其他。」

「我可以相信姚大小姐你嗎?」

「請放一萬個心。」

花散舞挑眉一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相信你吧。對了,這嫁衣幾時能好?」

「若不急,請讓我慢慢琢磨,也好昔花姑娘你做件完美的嫁衣。」她說。

「你真是有心了。」花散舞輕輕揚起下巴,像只剛打贏了架、趾高氣揚的母貓,「那麼就請姚大小姐慢慢的做吧。」

自從開了眼界,有了全新視野,傅天抒整個人像是月兌胎換骨般。

他將全副心思放在振興雲水堂這件事情上,並將過去的老伙計請了回來。那些從前覺得他是個無用浪蕩子的老伙計看他如今那打拚的勁兒,無不嘖嘖稱奇,直說他是不是吃了什麼藥?還是著了什麼魔?

听從沐月的建議,他決定讓雲水堂跳月兌以往的經營方式,以更積極的態度拓展客群及提供更多服務。

過去雲水堂只負責賣草藥給客人,現在他決定提供客人更多的選擇。

需要草藥補身益氣或是治療疾患的人,不分男女老幼、貧富卑賤,偏偏煎藥是門學問,有些富人有錢買昂貴藥材,卻無法熬煎出藥材的著華,對于這些人,雲水堂便提供代客煎藥的服務一只要多出一點錢便能喝到更好的湯藥,富人是願意的。

有些藥材煎成湯藥極為苦澀,孩童通常難以入口,而孩童患的大抵是一些風寒或月復泄的小病,只要將藥材煉制成和水服用的月藥,爹娘們便省了追著孩子喝藥的麻煩。

女人求的是養顏美容,男人要的是滋陰補陽,針對這些有此需求的客人,亦可開發投其所好的新藥方。

至于負擔不起醫藥費用的窮苦人家,雲水堂便免費贈藥,一來行善積德,二可獲得名聲,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不過在听聞他要免費贈藥給窮苦人家之時,方惜大力反對,並在傅浩清面前大發雷霆。傅浩清對她有幾分顧忌,于是喚來傅天抒商議此事。

進到書齋,傅天抒才發現他娘香月夫人也在。

「天抒,這免費贈藥一事,誓在必行嗎?」一見他進門,傅浩清便問起此事。

「爹,這事一定得做。」他十分堅持。

「可是那都是多余的開銷啊。」

「此事看來是失,其實是得。」傅天抒耐心且仔細的向他解說分明,「雲水堂過去空有財富,卻有救富不救貧的惡名,因此當雲水堂衰微之時,多的是看笑話的人。往後若能對窮人施以免費贈藥的恩惠,定能透過口耳相傳,洗刷昔日之惡名。」

「口吾……」傅浩清雖覺得他言之有理,卻還是猶豫。

「爹,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他續道︰「雲水堂若能獲得名聲,客人必然絡經不絕,只要有了進帳,就不覺得那贈藥是多麼沉重或是不必要的負擔了,不說別的,就說錦繡莊吧,姚家年年發白米及衣服救濟窮人,你幾時看姚家負了債?」

傅浩清微頓,「那倒是真的。」

「沐月對我說,有能力資助別人、幫忙別人的都是富有之人,不光是心靈的富有,財富的富有,也有名譽的富有。」他又說︰「她還說,接受別人幫忙的人會心存感激,當他有能力時,便也懂得去幫助別人,爹想想,那些受了雲水堂恩惠的人,將來有了能力,需要買藥材時,第一個想到的是誰?」

「就算雲水堂不是唯一的選擇,也必然是第一個選擇。」傅天抒的眼神灼灼發光,「爹,雲水堂想永世經營,就得在這時立個供後人遵循的典範。」

听完他這番話,傅浩清露出寬慰的笑容,滿意且听動的看著他。

「天抒,你真是讓為父的感到驕傲。」傅浩清笑嘆一記,「多虧我病了,讓你走了一趟白山,才能教你有現在這番領悟及見解。

「爹,孩兒還在學習。」

「不,你說得很好、很對,看來……」傅浩清若有所思,「姚家小姐真是咱們傅家的恩人。

聞言,傅天抒微怔,「爹?」

這時,一直安靜听著他們父子倆談話的香月開了口,笑視著兒子,「天抒,你有這番改變,全是因為沐月吧?此去白山,你為了護她,不是還受了傷嗎?

傅天抒斂眉一笑,「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之事,沒什麼好說的。」

「可不是每個男人都願意替女人送命,也不是任何女人都能教你為她送命。」傅浩清目光一凝的注視著他,「天抒,你是否對姚家小姐有情?」

听父親這麼一說,傅天抒心頭一顫。他對她有情?仰慕、崇拜,算是有情嗎?

「雖說姚傅兩家已沒了婚約,但你與她男未婚女末嫁,往後還是有機會。」

「爹,」他濃眉一糾,「我拿什麼匹配她?」

「你可迎頭趕上。」傅浩清笑說︰「再說,若她有半點瞧不起你、看輕你,又怎麼願意幫你的忙?」

她不止幫他的忙,大家不知道的是,在劫匪揮刀而下時,是她先檔在他身前。對他,她到底有什麼想法嗎?換了別人,她還會那麼做嗎?不,他現在不該想這些事,振興家業是當務之急,那些兒女情長之事,他暫且不想。

「孩兒現下著眼的是雲水堂的振興,那些事別再提了。」他斂眉笑嘆,「要是不小心傳到姚家那兒,恐怕淪為笑柄。」

傅浩清與香月互視一眼,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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