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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相亲 第十三章

作者:井上青

“多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想问报导的事,反而像是遇到令她内心挣扎的问题。

“少仁,我……”春多瑷勉强露出笑容,想佯装漫不经心随口问,可沉重的心情又令她将笑容拉了下来。“我是想问,刘心妮的母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温少仁十分讶异,“你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她表情轻松,那他倒不以为意,人都有好奇之心,何况心妮和她见过多次面,也许她会想多了解心妮一些,可她的表情如此凝重,似乎这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

见她迟疑不答,不忍逼她,他直接给答案。

“没错,心妮的母亲的确已经不在,大约是三年前病逝的。从那时起,心妮就常住我家,我妈心疼她失去母亲,一向把她当女儿疼,她可能一时很难接受有人和她抢我母亲的疼爱,才会对你不礼貌。”他紧握她的手,“我有告诫过她,不可以对你无礼,以后如果她又对你使性子,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会骂她的。”

她苦笑一下,这并不是她在意的事。

“其实,我是想问……”她低垂下眼,心情很矛盾,为了不知该不该问,苦恼了一整天,“她爸爸是不是想续弦?”

温少仁怔了下,不懂她为何问这件事。多瑷不是爱探人隐私的人,会这么问,一定有她的原因。

见他不语,她突然焦躁起来,“你们两家交情好,你一定知道她爸续弦的对象是谁对吧?”

“多瑷,你怎么了?”他从未见她如此激动过,有些困惑。

“那个况妙华……你见过她吗?她几岁?”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今天刘心妮和她爸通电话,我听到她说的……”她情绪颇为不稳,激动的抓住他双臂,“少仁,你见过她吗?她大概几岁?”

“我见过她,她五十岁。”他笃定的道:“她和刘叔出国前,曾来诊所做过拉皮手术,他们昨天回台湾,我听柯秘书说,今天她有打电话来诊所预约……”

“五十岁,她五十岁……五十岁的况妙华……”春多瑷失魂似的喃喃自语,完全没听见温少仁又说了什么。

见她神情很不寻常,他很担忧,不禁搂紧了她,蹙眉问:“多瑷,你认识妙华阿姨?”

“妙华阿姨?”她又苦笑,眼中蒙上一层薄雾,“我不认识什么妙华阿姨,我只知道我妈叫况妙华,她今年五十岁了,但我从未见过她,因为我一出生,她就抛弃了我……”

温少仁心头一震。当初春女乃女乃告诉他,多瑷的身世时,他不仅对她感到心疼,也对一个母亲无故抛弃刚出生的幼儿觉得匪夷所思,主观认定对方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没想到……

“少仁,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妈?”两行泪流下脸庞,春多瑷哭了起来,“为什么她要出现?小时候我想找她找不到,我现在长大了,一点都不想找她,她却突然冒出来……我该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还是去问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她伤心的哭着,那委屈模样揪拧了他的心,和她交往以来,她总是面带笑容,他一直认为她是个乐观的女孩,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会坚强面对,但现在……

“也许,她不是……”他想安慰她,想告诉她,或许她母亲和他所认识的妙华阿姨不是同一人,无奈特别的姓氏、相符的年纪,很难让人不把两人联想在一块,他说不出违心之论。

他的话顿住了,她哭得更伤心。

“哭吧,把你心头的委屈都哭出来。”双手圈住她的身躯,他搂紧她,让她在他怀里哭个痛快,让她知道当她伤心时,不是一个人,有他会陪伴着她。

薄弱的安慰既然无济于事,索性就让她哭个够吧。

坐在房间的木板床,盯着一张泛黄照片,春多瑷心头五味杂陈。

小时候偷偷藏起的一张母亲旧照,竟成了日后确认生母身份的重要证明,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前晚,她想起自己当年偷藏了一张母亲的照片,翻箱倒柜地找出它,拿给少仁看,他看了沉重的点头,并指出虽然他和况妙华初次见面时她年岁已大,不如照片里那般年轻,但从五官和脸型来看,她的确就是她的生母。

看着照片,春多瑷苦涩的笑着。小时候她遍寻不着的人,如今突然冒出来,她心头无喜悦,倒是将沉积在心底十多年的苦涩翻搅而出,一张旧得发黄的照片,再度勾起她小时候寻母的心酸往事。

照片背景是溪头大学池的竹拱桥,影中人是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这是她国小三年级时,收到了一封自称是她妈妈况妙华的人寄给她的信,信中只有照片没有信纸,照片后面写着“妈妈况妙华”,也由于是寄到学校不是家里,所以她才有机会看到它并私藏至今。

她会知道母亲的名字是况妙华,是读幼稚园时小朋友笑她没妈妈,她因此哭着回家,女乃女乃见了心疼,便告诉她,若以后小朋友再笑她没妈妈,就大声回他们——

“我有妈妈,我妈妈叫况妙华,她到国外出差工作,要很久才会回家。”

的确是很久,久到她已经二十六岁了,妈妈还没回来。

盯着照片,她心头一阵茫然,明明是血缘至亲,却感觉照片中的人好陌生。

那时她还小,很想要妈妈,不知母亲是否有寄信到家里,只知道母亲的所有照片全被父亲烧掉了,三年级时收到信她很开心,便请教老师如何写信,兴高采烈的回信给妈妈。

但,第一封把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写反,信退了回来,经老师指正,她再度将信寄出,每日总是怀抱希望到校,盼能收到回信,可明明地址写对了,信却一样遭到退回。

一封、两封、三封……一直到老师收到第二十封退信,猜测若不是地址有误,就是母亲已搬家,劝她别再写。

当时她听了老师的劝不再寄信,但渴望见母亲的心却与日俱增,于是某个星期天她和大师兄偷偷溜出道馆,想依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找妈妈,谁知在路上就被去菜市场买完菜要回家的女乃女乃逮到。

她哭着要去找妈妈,女乃女乃盯着她看,沉默了半晌把菜交给大师兄,要他拎回道馆,旋即抢过她手上的信封,一语不发地抓着她的手搭车前往火车站,一路南下到台中,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信封上的地址。

然而她们一到,女乃女乃敲门怒气冲冲的喊着,“况妙华你的女儿来了,快点开门!”时,房东闻声过来,得知她们祖孙俩是来找人,便告知她们,况妙华欠了三个月房租,已偷偷搬走,还说她不三不四常喝酒喝得醉醺醺,几乎每晚都带不同男人回来,且向女乃女乃索讨房租。

女乃女乃大为光火的吼房东说,那个女人抛家弃子,早和他们家没关系,要房东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那女人讨房租,而后便悻悻然带她离开。

回家的路上,女乃女乃面色铁青,一路沉默,她当时年纪小没找到母亲只顾着哭,日后长大些再回想,就觉得很对不起女乃女乃。

从小照顾她的人是女乃女乃,当她生病发烧时,也是女乃女乃彻夜未眠守在床边看护,她没珍惜感谢女乃女乃对她的好,却一心只想找一生下她就抛弃她的女人,这对女乃女乃而言,真是情何以堪。

再大一些,看到偷藏的照片,她突然觉得很可悲,也认清母亲是个自私鬼,只寄了张照片给她还特地加注“妈妈况妙华”,却连只字片语的问候都懒得写,“那女人”摆明了只想要自己记得她还有个母亲。也许等她日后飞黄腾达、身价上亿,这个“到国外出差很久才会回来”的母亲就会出现和她团圆,要求她奉养。

前晚,少仁听完她的寻母往事,问她是否想和母亲见面?她没回答,但她想,非常想。

无关思念,纯粹只是想当面问她,一个连对自己孩子都没付出过关心的人,她活着难道从不会问心有愧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看淡被母亲抛弃一事,可这个念头一浮出,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心底对她还是存有些许忌讳的。

她请少仁将这事暂时保密,不想让女乃女乃和父亲知道“那个女人”出现了,破坏他们的心情。至于况妙华那边,她也请少仁暂时不要告知。

昨天她无精打采过了一整天,今天仍是提不起劲,想到自己居然为了见不见抛弃她的女人举棋不定,进退维谷,她便觉得自己很没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温少仁打来的,“少仁。”

“多瑷,还好吗?你心情如何?”

“不好。”她闷闷的答。

“你想见妙华阿姨吗?她现在人在诊所……”

“你该不会告诉她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温少仁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帮你约她见面,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也许心里会比较轻松。”他思考过了,不管当年妙华阿姨离家是否有苦衷,母女俩还是把话摊开说清楚才好。

他感受得到妙华阿姨的出现对多瑷的冲击很大,她的心情因此变得很苦闷,他不希望这事一直搁在她心头,让她变得不快乐。

他再补充,“我陪你一起去见她。”

“不,少仁,我……”她相信“母女相会”的场面会很尴尬,若他在场,她只会觉得更难堪。

话语顿住之际,她似乎听见有人一路拔高声音嚷叫着,冲进他的办公室——

“少仁哥,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老狐狸精做整形?还有,为什么她整形的费用要我爸出?”

春多瑷心一突,听出来那是刘心妮的声音。而她口中的那个“老狐狸精”,正是自己的母亲吧?

温少仁沉着脸道:“心妮,我正在讲电话,你这样很无礼。”

柯安琪尾随进来,一脸歉意,“副院长,对不起,我拦不住她。”

“你有什么资格拦我?我想跟少仁哥说话,难不成还得跟你报备?”

“柯秘书没资格拦你,我总有资格吧?”

“爸……”

春多瑷静静的没出声。若她没听错,似乎是刘心妮的父亲也进到了少仁的办公室。

温少仁和刘父打过招呼后,压低声音告诉她,“多瑷,晚点我再打给你。”

“好。”她想结束通话,却忽地察觉手机里还传来声音,“少仁?”但叫他没回应,倒是听到他和刘心妮父亲在对话。

她想,可能是少仁急着想和刘父说话,忘了挂断电话。

她原想先结束通话,却又有种念头,想知道跟母亲在一起的人是怎样的人,犹豫了下,便没有挂断。

而听到刘父一直数落自己的女儿,告诉少仁不需要纵容她,并叮嘱自己女儿该遵守的基本礼貌还是得遵守,又觉得听起来刘父似乎是个讲理的人。

心高气傲的刘心妮不满父亲指责,两人吵嘴了一会儿,刘父好像不想再和女儿吵下去,就截断女儿的话迳自道:“我要陪你妙华阿姨去青原百货逛街买衣服,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们就自己去。”

“她又想花你的钱?哼,我当然要去……”

手机突然滑落,春多瑷木然的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刘心妮后头说了什么话,她已没听见。

此刻,她脑袋嗡嗡作响,刘父的话在她脑海回荡——我要陪你妙华阿姨去青原百货逛街买衣服……

青原百货……若她现在出发,最快半个钟头应该可以到达……

一股突如其来的意念驱使她倏地站起。少仁说得对,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母亲一面,当面将心中想说、想问的话全都说出来,即使答案一样令她心伤,但至少日后再想起这件事、这个人,她心中会豁达些,不再沉积那么多苦闷情绪。

穿上外套,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出家门,全然没听见后头春李绸的大声叫唤。

“多瑷,要吃午餐了,你要去哪里?这、这孩子急着去哪儿?”

“跑得很急的话,肯定是会情郎去了。”汪爷爷隔墙下了定论。“这年头的女娃不怕羞,倒是担心人家不知道她交男朋友。”

“老汪,你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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