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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结同心 第四章 机智出城门

作者:宁馨

出了阁楼,穿过花园,到了主院,一路上极安静,往日这个时候,灶间里已经有烟火,花园里也有粗使婆子在打扫,但今日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刘福站在主院里,正喊着几个京都跟来的小厮从库房往外抬东西,一见童悠悠过来,他就干笑着上前,问道:“小姐,您不是在抄写经书吗?”

“我问你,小桃和陈嫂子,还有陈管家、冯婶子、童安、童喜几个都到哪里去了?”

童悠悠一口气唤出的名字,都是平日得用的人手,也是打算带去京都的。

刘福眼珠子乱转,正是要说话的时候,大门外却吵嚷起来。

片刻后,戚风儿一手抄着长鞭闯了进来,高声问道:“悠悠,我家镖师说早晨好像看见小桃和陈嫂子了,你把她们打发了?”

“没有!”童悠悠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怪不得刘福要她抄写经书,原来是为了私下行事。“刘福!你把小桃他们怎么了?他们是祖母留给我的陪嫁之人,你凭什么处置他们!”

刘福原本还有几分心虚,事到临头倒是硬气起来,他皮笑肉不笑的行礼,应道:“哎呀,这事是小人莽撞了。小人想着小姐到了京都自有夫人挑选的得力丫鬟婆子,台州这边的奴仆就不必带去了。另外,老夫人走得这么早,定然也是他们伺候不力,老爷若是见了他们说不定怎么恼怒呢。所以,小人就做主送他们去了一个新主家。小姐放心,小人选的是个富商,虽然不知道住哪里,但瞧着排场极大,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童悠悠简直气炸了,抬手就甩了刘福一个耳光。

刘福没想到会挨打,瞪大眼睛,歪着脖子,好似很想还手。

戚风儿脾气火爆,哪看得过这个,手里的鞭子当即就挥了起来,抽得刘福满地翻滚惨叫。

童悠悠却是管不得那么多,抬脚就往门外跑。

“悠悠,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戚风儿紧追而去,两人在街上拦了一辆马车就往码头赶。

有人路过附近,见此很是好奇,免不得询问几句,戚家的丫鬟同主子般不是含蓄委婉的,开口就道:“童家京都来的那位二管家瞒着童大小姐,擅自把童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女乃娘、府里的管家都卖掉了。童大小姐这是去追人,也不知道京都那位夫人是怎么教的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哪里是胆子大,说不得就是得了那位夫人的嘱咐,想着去了童大小姐的左膀右臂,待得到了京都,才好整治童大小姐呢。”

有邻居得过童悠悠的帮助,从老夫人过世就替童悠悠担心,听了这话,立刻就开口抱不平。

旁人虽然不敢这般直接,倒也说了几句公道话,“这二管家太没规矩,主子不发话,谁给他的胆子!”

那妇人也是个心眼儿多的,把脚下的孩子一抱,直接奔去了两条胡同外的童家族人住处。

童悠悠和戚风儿赶到台州府外的运河码头,哪里还有商船的影子。

在码头询问了一圈儿,倒是有人早晨看见刘福赶了马车送人上船,但谁也不知道买家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童悠悠气得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人心险恶,她自觉已经防备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刘福的胆子,害了陈管家夫妻、小桃等人。

按照老夫人的嘱托,陈管家夫妻原本早该换回自由身,但他们不放心主子,一定要在老夫人三七后再出府门。

小桃更是死活不愿意走,要跟去京都。

没想到,他们的一片忠心,倒是让刘福钻了空子!

虽然相识几年,戚风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好姊妹哭得这么厉害,她恨不得把刘福生吃了。

“悠悠,这事也怪我,我家镖师没当回事,我听说就晚了……”

“不怪你,都是我太大意了,是我害了他们!”童悠悠的眼泪像夏日急雨一般掉个不停,她狠狠抹了又抹,还是抹不完。

“你别哭啊,悠悠,我家走镖,天南海北哪里都去,我答应你,一定全力帮你找小桃他们,一年找不到就两年,我戚风儿对天起誓……”

戚风儿急得都要发毒誓了,童悠悠赶紧打断她,“谢谢你,风儿,这事不怪你,若是能找到他们当然好,找不到也不怕,我也会想办法托人寻找。”

这会儿,族里人也终于赶了过来,眼见事已如此都劝了几句,把两人接回童家大院。

童家大院里,族长坐在主位,几位族婶对着刘福骂得厉害——

“吃了豹子胆的东西!你说,你听谁吩咐下这样的毒手!”

“就是,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主子不发话,你就敢卖了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你藏了什么坏心思?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老夫人才过世,你们就这么欺负大小姐,也不怕老夫人回来找你算帐!”

刘福垂下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眼见童悠悠进来,几位婶子赶紧围了上去,“悠悠啊,都怪我们没留下,否则这狗奴才也不会存了这样的坏心思。”

“多谢婶子。”童悠悠忍不住又红了眼圈,“人家想算计我,本来就是防不胜防,同你们无关。”

她如此明理,倒是让族人们越发愧疚,毕竟老夫人没了,托付他们照顾唯一的孙女,没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

族长气得重重摔了茶碗,恼道:“该死的奴才,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还留着你做什么。今日我就代替你主子清理门户,来人,给我捆了,狠狠的打!”

刘福眼见不好,扯着脖子就哭嚎起来,“族长饶命啊,小人过来之前,我们老爷可是给了小人私章,准许小人全权处置老宅的一切啊!而且小人是夫人的陪嫁管事,奴才的卖身契还在刘家,族长老太爷要打死小人,也要知会刘家一声,否则带累族长老爷贪了人命官司就是小人的错了!”

他这话说得好听,却满满都是威胁。

族长就算是童老爷的长辈,但他却是得了童老爷的命令,本身又是刘家奴仆,族长确实没权处置。弄不好,府衙里认真追究起来,还真是杀人的罪名。

这般准备周密,显见是出京都之前就安排好的。除了那位夫人,没有旁人,兴许童老爷都有参与……

族人们气得咬牙,很是不齿童老爷夫妻,但说到底人家才是童家大院的真正主子,做主处置发卖奴仆,旁人也管不着。即便这奴仆是老夫人安排好去处的,儿子不遵守,谁还能把他怎么样?

族长气得咳嗽,示意两个族人把刘福扯出去跪着,这才叹气道:“悠悠啊,这个亏怕是要吃定了。京都那边……日子不好过,你以后要多加小心。忍耐过一年孝期,我亲自带人去京都,送你出嫁!你祖母托付之事,族人们一定不会辜负。”

几个族婶也是围着童悠悠,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说这位夫人刻薄,你父亲又……但你到底是童家的嫡小姐,不用怕谁,好好给你祖母守孝,然后高高兴兴出嫁。到时候婶子们都去,给你撑腰!”

童悠悠心里如油煎一般,小桃和陈嫂子陈管家都是自小跟着她的人,最是熟悉信赖,突然都离开了,还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万一在外边受了欺负吃了苦,她心里怎么会好过。毕竟他们全受了她的连累,若不是为了拿捏她,京都那位夫人也不会如此算计他们。

如今寻人无望,明日就是祖母的头七,总不能打杀了刘福。

她默默捏紧袖子里的拳头,暗暗发誓,牢牢记着今日之事,一定要报仇!

“族长,婶子,您们放心,我明白。”

族长等人还真怕童悠悠想不开,听了这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晚,几个族婶都留了下来,说是陪着童悠悠,也是担心刘福再有什么么蛾子。

幸好,刘福还知道分寸,也是得了便宜卖乖,在院子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第二日早起又忙碌张罗童老夫人坟前烧纸紮,送金元宝。

这般忙碌了一上午,族人们吃了午饭也就散去了。

童悠悠不喜欢伺候的婆子,总觉得她们眼睛里恨不得带了钩子一般,时刻想要把她剥光,看个清楚。

甚至还有婆子趁她不注意,偷偷溜进她的卧房。若不是发现得早,不知道这婆子要翻捡顺走什么东西。

刘福嘴上说着要惩戒,其实把婆子带出去,谁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童悠悠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想寻个可靠之人都没有。

她心里越发焦灼,索性把重要东西和大半银票都用匣子装了,偷偷塞进窗下地砖后的洞里。

这个秘密之处是她小时候为了瞒着童老夫人,偶尔藏书和东西的地方,后来童老夫人点头同意她学医,也就用不到了。不想,今日在童老夫人过世后,居然又启用。

她心里酸楚,人就没精神,迷迷糊糊想要睡一会儿,却突然被婆子闯入摇醒。

“小姐,小姐,京都来信了,老爷身体不好,怕是……急召你回京呢!”

童悠悠听了怔愣,不明白父亲怎么就突然病重了。明明是个不孝子,难道还真因为童老夫人过世,就要跟着去了?

刘福在阁楼外边跳脚,高声嚷着,“大小姐啊,赶紧收拾东西,老爷不成了,您是嫡亲闺女,不能不在身边啊!”

童悠悠醒过神,推开窗子问道:“可有书信,拿给我看!”

刘福倒是没犹豫,赶紧把书信送到门口,婆子取进来,童悠悠展开一看,居然真的是童老爷的笔迹,先前也常有书信来往,她是认识的,于是皱了眉头。

刘福察言观色,立刻吩咐婆子帮忙拾掇行李,又吩咐去请族老等人。

不知道是不是派去的人走得慢,等族老带了族人赶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套好了,行李又上了车。

“怎么就这么急?”族老和族人们都很吃惊,但看了书信,也不能不放人。童老夫人是重要,但毕竟已经过世了,如今童老爷再有个好歹,总要亲闺女在跟前。更何况,京都还有童悠悠自小定的亲事呢。

刘福会做人,跪倒磕头,痛哭流涕,双手递上银票把童老夫人丧事后续的杂事都托付给族长。

族长倒是没有接,只说道:“之前悠悠给了银钱,还剩二百多两,足够用了。你们急着上路,我们也不拦着,但有一点,路上一定要照顾好悠悠,每到州府的驿站都要送信回来。若是敢怠慢,我就是亲自去京都,也定然要你的狗命!”

刘福磕头,狠狠表了一番忠心。

童悠悠趁着这个机会,退后两步寻了一个族兄,低声说了两句话。那族兄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头。

很快,两个婆子上前,半是劝慰,半是“搀扶”,把童悠悠送上了马车。

马车一刻也没停留,迅速离开了童家大院。

刘福恭敬送上一把钥匙,“族长老爷,这是院子的钥匙,以后还劳烦族里帮忙照顾。我们大人以后肯定要回来,到时候当面同您道谢。”

说罢,他快跑两步,追上马车走掉了。

有族人气得跺脚,恼道:“这也太草率了,姓刘的狗奴才太可恶!”

族长叹气,“罢了,一个奴才,有理也讲不清。”

也有族人问道:“这院子里怕是存了不少东西,要怎么处置?”

众人四处看了看,结果这一看更气恼了。

库房空空如也,就是主院里一些好的木器和瓷器也都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被刘福运了出去,是卖了还是运回京都。

“大小姐……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族人们叹道,奴仆尚且如此,京都那位夫人怕是更狠毒严苛。

不说族人如何担忧,只说马车一路往北门赶去。两个婆子夹着童悠悠坐着,让她分外不舒坦,她呵斥撵人,两个婆子就皮笑肉不笑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童悠悠实在恼了,偷偷抽出银针,借着马车颠簸,扎了她们几下。

两个婆子吃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有些害怕。

正巧这个时候,前边路口不知出了什么事,围了很多人,童家的马车也被堵住了。

两个婆子掀开窗子看热闹,童悠悠道:“你们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两个婆子迟疑,但听着人群里有妇人高声叫骂,忍不住好奇就下了车。

童悠悠松了一口气,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前世就是很普通的女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一辈子又被祖母养成了大家闺秀,论起勾心斗角实在不成,一时猜不透刘福到底要如何,或者说京都那位夫人到底要如何,就有些心烦。

这时,马车后响起马蹄声,她惊喜的推开车门,果然是戚风儿赶到了。

戚风儿跳下马,刚要上前,刘福就挡了上来,但不等开口就被戚风儿一鞭子抽得躲闪开来。

“狗奴才,闪开!敢挡我戚风儿的路,你是不想活着出台州了!”

路人看见了这一幕,不但不觉得惊讶,反倒笑着嘲讽刘福,“你一定是外乡来的吧,呵呵,惹了戚姑娘,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刘福恨得咬牙,只能退去一边,但也没有走远。

不知马匹是不是受到惊吓,马车突然一晃,童悠悠顾不得害怕,伸手握了戚风儿的手。

“风儿,你是来送我的吗?别跟不相干的人生气,咱们说说话。”

戚风儿这才狠狠瞪了童悠悠一眼,恼道:“你寻人送信也寻个腿脚儿快的,你那个族兄再慢一会儿,我都赶不上送你了!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形,怎么说走就走?甜甜她们若是知道,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掉眼泪呢。”

童悠悠苦笑,扯了戚风儿上车,“我能寻到人给你送信就不错了,你还挑剔。我父亲重病,急召我回京都,我也是没办法。”

“那也不能这么急啊!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人伺候,怎么走远路?”说罢,她又狠狠瞪了刘福一眼,若不是他擅自卖了小桃和陈嫂子她们,好姊妹也不会落到这般可怜境地。

刘福到底害怕心虚,又退后了两步。

童悠悠借着这个机会,赶紧低声嘱咐了戚风儿两句。

戚风儿眼底担忧之色更重,但也只能点头。

这时候,前边的喧闹终于散了,马车可以通行,后边排着的两辆车上,马车夫开始甩鞭催促。

刘福上前打躬作揖,“大小姐,我们要赶紧赶路了,小人联系了一个商队,在城外等着,不好耽搁。”

“催什么催!狗奴才,你是主子,还是悠悠是主子!”戚风儿又想动鞭子了,但顾忌童悠悠路上要这人伺候,只能忍了下来。她顺手把靴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递给童悠悠,“留着防身,谁敢欺负你,就给他开膛破肚。别害怕,大不了,我带你浪迹天涯去。”

童悠悠听了想笑又心酸,抱了抱这个爽朗的好姊妹,“保重,我到了京都,就给你们写信。”

戚风儿也红了眼圈,强撑着嗔怪道:“赶紧走,再晚了,本姑娘就要抢人了。”

两个婆子看热闹回来,听了这话,赶紧上前关了马车门,也不敢再坐进去,挤上了车辕,刘福一声招呼,马车就继续赶路。

戚风儿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没了影子,才抹掉脸上的眼泪。

今日一别,真不知相见是何年。

童悠悠坐在马车里,也默默抹泪,突地闻到腥咸带了一点儿铁锈的味道……

铁锈味道?血腥?

童悠悠下意识四处嗅闻,她学了几年医术,为了分辨药材,嗅觉可是一等一的好。

果然,她没有嗅错,马车地板处血腥味道最浓。她几乎是立刻握紧匕首,刚要开口呼喝的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她扬声问。

“大小姐,前边城门那边查什么逃犯,要慢一些,您稍等。”

刘福的回应还算恭敬,但童悠悠却白了脸。

马车下的血腥,前边城门搜查逃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这逃犯兴许就藏在她马车下。

她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自保,马车却已经前行,有兵卒上前检查了。

若这个时候揭穿,车下的逃犯定然反抗,顺手杀了她这个“告密者”,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若是不揭穿,出了城,进了商队,这人会寻机会悄悄溜走,到时候,她装作不知道,自然就平安了。

于是,她迅速抽出了包裹里的两条长带子,又狠下心割破了手指,染了血迹在象牙色的裙子上。

刚做完这些,就听兵卒在外边问道:“什么味道,你这马车里是不是拉了受伤的人?打开看看!”

刘福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来不及阻拦,下一瞬,马车门就被打开了。

两个年轻兵卒抬头一看,就见马车里一个安静文雅的姑娘手里扯了两个月事带子,裙角上还有血色,许是没想到会突然被开了门,姑娘红着脸慌忙想要把带子藏起来。

这是姑娘来了月事?

两个年轻兵卒慌忙关了门,恼道:“快走,快走,真是晦气!”

刘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被放行还是欢喜,赶紧赶了马车跑出城门。

童悠悠吓得差点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她来不及把月事带子塞回去,只握了匕首,死死盯着车底板。

这个时候,她倒是盼着两个婆子赶紧进来。

但不知为何,两个婆子居然一直坐在车辕上说闲话,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她不敢开口,生怕车板下的逃犯起疑心,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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