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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 第十章

作者:典心

“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请往这里移动,谢谢——”

向柔猛然睁开眼,睡意尽失,连忙撑手坐起身来,侧耳想听得更清楚。没错,窗外不断传来噪音,还愈来愈巨大,震得窗户玻璃也在微微震动。

“感谢向家全力配合这次消防演习——”

不会吧!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脸色苍白的下床,走到窗户旁,忐忑不安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她还没准备好,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一旦见了他,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情绪去——

打开窗户的小手僵住了。

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成大业!只见外头人山人海,从向家庭院,到外头大街,每个能站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人,大伙儿扶老携幼,热闹滚滚的来到外头,人数之多,仿佛镇上所有人,全都挤到她家前头来了。

这荒谬的景象,让她错愕得瞪大眼儿,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害她失眠整夜的男人,竟然穿着橘红色制服、手拿扩音器,站在红色云梯车上,缓缓升了上来。

“来,现在请看向家右侧,像他们这样,保持和隔邻的防火巷中维持净空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示范。”成大业面对身前群众,老神在在的一手拿着扩音器、一手比向右方,活像旅行团的导游。

他居然带着这些人来参观她家!

眼看那男人已经随着云梯升到窗外,向柔一时气恼,忍不住伸手,猛拉他颈后衣领。“成大业,你——”

他脚上还有伤,被她这么一拉,一时重心不稳,高大的身躯有些踉跄,大半个身子惊险的悬宕在云梯车外,下头响起一阵惊呼——

糟糕!

“小心!”担忧压过怒意,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用尽力气,扶住他摇晃不已的身子。

成大业稳住身子,才回过头来,先看看扶在手臂上的小手,然后抬起头来,对着她露齿一笑。

“谢谢。”

向柔却像是被烫着般,连忙缩回手,明眸中闪烁着懊恼,气愤本能竟然淹没理智,让她在危急的一瞬,又泄漏了对他的重视。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摔死在我家庭院。”她逞强的说道,为了掩饰先前的失态,语调僵冷的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消防演习。”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演习就演习,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她怒瞪着他,两手撑在窗台上,气急败坏的倾身向前。“我警告你,快点离开我家,你再闹下去,别怪我打电话报警!”

成大业却浓眉一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公文,凑到她眼前晃了晃。

“向小姐,这次消防演习是经过申请的,屋主也答应全力配合。”他宣布着,还拿起扩音器,回头往左下方求证。“对不对?”

向柔一愣,转头朝那方向看去,赫然惊见爸爸妈妈、大哥大嫂都站在人群里,四个人虽然表情各异,却都有志一同的点头,证明成大业所言不虚。

她作梦也想不到,竟会被家人出卖,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眸瞪着始作俑者,冷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大业回过身来,倾身往窗户靠近。

“我跟你说了,我是无辜的,你不信我。现在全镇的人都在这里了,你自己问问他们,我当年有没有拿你我之间的事情来打赌。”

自己问?这种事情,她怎么问得出口?!

羞窘与气恼,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怒瞪着他,伸手就把窗户用力关上,企图把自个儿锁在房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眼见吃了闭门羹,成大业也不紧张,他拿起扩音器,神色自若的回身对着下头众人,缓缓开口——

“各位乡亲父老们,发生火灾时,应该要尽力配合消防队员,千万、千万不要慌张。例如这位小姐就有些惊慌,在这种时候呢,队员会带着破坏机具前往现场,请房内的民众,记得远离窗户,免得受伤。”他稍一停顿,用窗内的人儿绝对听得见的声音喊:“阿诚,拿斧头来!”

“是!”站在车顶的阿诚高声应道,抽出破坏斧,才刚要递过去,就见那扇窗户唰地又被拉开。

“成大业!”窗内的向柔,气得俏脸通红。“你不要太过分!”

“我只是要证明我的无辜,哪里过分了?”他拿着扩音器,朝后头下令:“小叶、阿忠,把那家伙推出来!”

随着他的呼喝,两个男人押着镇上摄影器材行的独子王大伟,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喂,老伴,不是消防演习吗?”

“是啊,怎么把王大伟给押出来啦?”

“现在是怎样?这是消防演习吗?”

“不要吵,这个比消防演习好玩多了!”

讨论声不断传来,成大业拿起扩音器,冲着王大伟问:“说,当年把向柔跟我的事拿来打赌,还收取赌金的人是谁?”

“呃,是、是我……”王大伟在众目睽睽下,只能乖乖认罪。他苦着脸,挤出几声干笑,还不忘辩解。“不过,那是我年轻不懂事,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嘛。”

“把物证也拿过来。”成大业再度下令。

绰号黑狗的阿忠,从怀里拿出一本簿子,往云梯上扔去。成大业顺手接住,直接递给向柔。

“这是我们昨天『消防演习』时,在他家里搜出的帐本,镇上的每对情侣,都曾被他拿来设赌局,乘机捞上一票。”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全,她总该相信了吧!

向柔接过帐本,随手翻了几页,就见某页被特地黏上显眼的黄色贴纸,上头就写着两人的名字,清楚记载着当年她与他的赌盘,以及密密麻麻的下注者与金额。

她还是不信,把帐本扔回去。

“这种本子,你伪杂卩少都行,里头的纪录,说不定是你找人在这几天内写的。”

这女人真难搞!

成大业叹了口气,无奈的再次转身,拿起扩音器,开口再问众人:“亲爱的乡亲父老,麻烦一下,曾跟王大伟下注的人请举手。”

只见挤在大街上的人,竟然有八成以上,都纷纷举起手来,甚至还包括了向爸爸向妈妈,以及欣欣。

向荣挑眉,无言的看着妻子。

欣欣略缩双肩,垂下小脑袋,怯怯的说道:“呃,我、我是赌小柔会赢的啦。”

成大业回身,看着脸色复杂的向柔,放下扩音器,脸上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我当年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我想要吻你,才会走漏风声,让王大伟有机可乘,设了赌局。”他看着她,再度重申。“但是,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无辜?”向柔抓紧了窗台,眼里仍有疑色。“那天在医院里,我明明就亲眼看到,你那些狐群狗党掏钱给你,还有个女人削苹果给你吃。”最后一句话,可酸得呛人,饱含了积存八年的醋意。

“就和你说那全是误会啊!”成大业也火了,搭在云梯车的栏杆上,朝着她怒吼道。“妈的,我那时被向荣揍得下巴月兑臼,连话都说不出来,能吃苹果才有鬼啦!”

“可是我——”

“向荣!”成大业打断她,回身抓起扩音器,冲着楼下的向荣问:“是你送我去医院的,你说,我那时是不是下巴月兑臼了?”

每一颗脑袋都转了方向,朝向荣看去,等着他宣布证词。

只见他双臂环在胸前,表情似笑非笑,慢慢点了点头。

“张医生,当年是你替我主治的,你怎么说?”成大业透过扩音器再问。

“嗯,患者的确是下巴月兑臼没错。”只见站在向荣身旁,那位已经退休的老医生回答,还扬了扬手中的病历。“我连当年的病历都带来了。”

人群里又传来一声呼喊。

“嫂子嫂子,你说是那个染红头发的吗?”一个抱着三岁娃儿的女子,在原地跳啊跳,用力挥手认罪。“那是我啊!”

向柔认出,那女子叫陈晓玲,住在镇西,个性十分直爽,几年前就嫁给黑龙,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你真的误会了,成哥真的没有拿你打赌啦!”阿玲怀抱着女儿,笑着喊道。“成哥老是使唤我家阿龙,那一天,我看成哥难得被人打得这么惨,才故意拿苹果逗他的,他是真的下巴月兑臼,半句话都吭不出来,你误会了啦!”

“对啊,老大对你是真心的!”

“是啊,他对你的心意,比山高、比海深啦!”

“我可以用自己的儿子来发誓!”站在一旁的黑龙,举高怀里的婴儿,小娃儿的胖腿在空中直踢,乐得格格直笑,以为是要玩抛高的游戏。

昔日那票狐群狗党,全都凑齐了,过了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期,他们自然而然就收敛了脾气,安分守己的结婚生子,过着平静的日子。只是,听到昔日老大有找,仍旧义不容辞,全部跳出来助阵。

下头的人们,一句接一句,全在帮着成大业说话,向柔抿着唇,虽然有些动摇,却仍放不下心头疑虑。

“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

“胡说!”

“是吗?”她轻哼了一声,朝下喊道:“我问你们,他是不是处男?”

楼下众人喧哗的声音太大,没听清楚她喊了些什么,只顾着猛点头。少根筋的龙龙与忠狗,还异口同声,很响亮的大喊。

“是!”

“妈的,她都不是处女了,我怎么会是处男?!”成大业气得拿起扩音器,朝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头上丢去。

这一声大吼,倒是响亮又清楚,在场的人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向柔又羞又窘,气得伸手抓起床边闹钟,就往成大业身上丢。

他连忙低头,因为动作过大,整座云梯车都在晃动,摇来摆去半晌才稳下来。他低咒着抬头,却见向柔又要关窗,急忙伸手去挡。

“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为了你的美色,才会——”一记直拳,把他打回云梯车里。

那一拳挥得太过用力,丝薄睡衣的肩带,滴溜溜的滑下粉肩,暴露出一片雪女敕肌肤,下头的男人们瞪大眼睛,发出赞叹的惊呼。成大业连忙爬起来,用高大的身躯遮住外泄春光,回身咆哮:“不准看!”

警告完,他刚回过身,谁知迎面又是一拳。

“妈的,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吗?”他捣着鼻子跳了起来,冲着她大吼。“我后来是真的爱上你啊!”

向柔气昏了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记左勾拳挥了过去!

这一次,他总算侧身闪过她的拳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怒声咆哮着。“该死!你还不明白吗?我改邪归正,全都是为了你,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

“我全都不满意!”她用力想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全部吗?”

他额冒青筋,气得头顶冒烟。

“对,就是全部!”

“骗鬼!”他低头再闪,把她右手也抓住,怒目冲口就道:“上礼物拜五晚上,你不是对我的——”

的什么?

在那万分之一秒,众人无比好奇,面河邡赤的向柔却一拳把成大业嘴里剩下的话全给打掉,免得他泄漏更多限制级的言词。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松开对她左拳的箝制,没想到她恼羞成怒,竟然左右开弓,隔着窗台对他猛挥拳头。

“女人,你够了!我警告你,你——”

又是一记左勾拳直击他的右脸,正中目标。

成大业被打得火了,咬牙忍痛,硬挨了她一记右拳,闪电般抓住她的手,然后强抬起打上石膏的左脚,硬是跨过窗台,爬进她房里,直接将她扑倒在床上,有效的阻止她所有攻击。

“放开我!”向柔在他身下用力挣扎,却挣不开他庞大的身躯,气得尖叫出声。“滚出去!”

“休想!”他双手箝住她的手,压着她吼回去。“妈的,我都说好几次我是无辜的了,也说了我爱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你拿出证据来啊!”

“人证全在外头,你不全都看到、听到了?你还要看什么鬼证据?”

“他们都是你的人,根本不公正!”她火冒三丈的直吼。

妈的!

成大业全身僵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四迸的黑眸,看着身下那气得面河邡赤,却依然风情万种的女人。

半晌之后,他猛然松手起身,沮丧的坐在床边,双手用力抓扒黑发。

他已经黔驴技穷,真的是没辙了!

从上个星期开始,他打了无数通电话,找到所有能找到的人,用尽了一切办法,就是要证明给她看,他真的是无辜的,谁知道这个女人却还是不信。

向柔诧异的起身,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那黝黑的俊容上,浮现绝望的神色,触得她心中一抽,一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几次想要开口赶人,喉头却又干涩得吐不出半个字。

室内沉寂半晌,双手撑额的成大业,突然闷声开口。

“我还有物证。”

“物证?”

“妈的,这实在太娘娘腔了!”他咒骂一句,抬起头来,咬牙慎重警告。“我告诉你,你要是跟别人提起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

可恶,原本他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但这次再没搞定,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他!

向柔满脸狐疑,却看见他突然起身,从腰后的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满脸不情愿的递到她眼前来。

“这是什么?”这算是什么物证?

他咬紧牙关,神色窘迫,像是拿出这条手帕,比要他的命更难过。

“手帕,”他咬咬牙,终于咽下男性自尊。“你的手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惊天炸雷,让向柔陡然僵住了。

那的确是她的手帕。

她认得手帕上的花纹,更认得手帕的角落,那个她亲自绣上的英文缩写。她记得这条手帕,早在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为他止血后就不见踪影了,原本以为,他该是随手扔了,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保留到如今。

“你、你一直带着?”她讶然开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

成大业黝黑的脸,竟然红得像是火灾警报的响铃。

“不行吗?”他眯眼闷哼。

“你这十年来,一直都随身带着吗?”瞧他方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向柔忍不住再问。

“你不爽啊!”成大业一张脸比火还烫,有些恼羞成怒。

向柔眨眨眼,看看那条已经被洗得很旧的手帕,再看看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粗大的指尖拎着那条手帕,显得不协调到极点。

他竟然随身带着这条手帕十年。

十年——十年——他随身带了十年——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女人的手帕,带了十年……

一股热气咕噜噜的滚上喉间,她双肩颤抖,下一秒钟再也忍耐不住。笑声滚出红唇,还愈笑愈大声。

可恶,他就知道!

成大业万分不爽的眯眼抱胸,见她还是笑个不停,笑到整个人都趴倒在床上了,双肩还直颤动。

“喂,你笑够了没?”他跛着脚,倾身跪到床上,却发现她笑着笑着,竟然开始哭了起来。

乍听见她的啜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等他伸出手,将那纤细的身子拉坐起来,才发现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泪水像是小雨似的,哗啦啦的滚下粉颊,他不悦的怒火灭了,立刻就慌了手脚。

“喂,怎么哭了?你——你别哭啊!”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双手停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笨手笨脚的拍拍她的背。

“该死,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要闹得这么大的,你别哭了——”

她双手紧紧揪着他橘红色的制服,依然泪流不止。

“你别哭了。”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小脑袋,安慰的轻轻摇晃。

温热的男性气息,紧紧包围着她,洗去最后的怀疑。

一直以来,她总是在害怕,胆小得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他,怕一旦开口承认,就会失去某些优势。所以,她死命反抗,努力抵挡,不敢去爱他,而那场误会,更是让她整颗心几乎碎了——

如今,误会冰释,她不但明白,他是无辜的,还发现他对她的情意,竟是那么的深、那么的重……

“嘘,别哭,我爱你,真的。”醇厚的嗓音,抵着她的发,震动了她的全身,那声音里饱含着保证与真诚。

“我只是被逼急了,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从来不是在玩弄你。我不是故意要搞那么大的,但是我好说歹说,你都不信,我只能找大家来替我作证。”他还以为,她是因为他劳师动众的举动,气得哭了。从小到大,他没见过她掉过一滴泪,见她现在哭得这么厉害,他的心都疼了。

向柔双肩颤动,尽情哭了好一会儿,好半晌之后,才在他的安抚中慢慢平息下来。

见她似乎没那么激动了,哭声渐渐转为啜泣,他忍不住一边拿面纸给她,一边诱哄道。

“小柔,我真的是爱你的。你看,你要我戒菸,我也戒了,这几年之间,我连一根菸都没抽过。你说你不喜欢公共厕所,我就没再交过女朋友,为了怕弄痛你,又不能『实际演练』,只好看研究。你哥嫌我是混混,觉得我只会靠父母,没成就,我卯起来考上警察大学,现在虽然不是消防局长,好歹也是分局小队长——”

他说到这里,偷偷低头瞄了她一眼,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好像也没生气的迹象,还乖乖的窝在他怀中,他清咳两声,厚着脸皮继续说。

“咳嗯,所以,看在我这几年那么努力的分上,你——”怀里的小女人一动不动,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窗外却在这时传来呼喊。

“老大,搞定没啊?”

成大业暗暗咒骂,抓起一旁枕头,恼火的就朝窗外丢了出去。

“哇,什么东西?”有人惊叫。

“枕头啦、枕头!”

“看来是没搞定的样子。”

“可是怎么那么安静?”

“阿忠,不然你上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阿诚就在车顶了,叫他偷偷过去瞄一下啦。”

听到窗外那连串交谈,成大业翻了个白眼,想去窗口吼几声,叫他们安静下来,却又不想离开向柔。

窗台外头,慢慢探出一颗脑袋,阿诚小心翼翼的伸长脖子,往里头探看,想观察“最新进展”。成大业连忙抬手,往旁猛挥,示意他闪远点。

眼见老大有美女在怀,又一脸凶恶的表情,阿诚立刻聪明的缩回脑袋瓜,还朝下头猛打手势,要大伙儿稍安勿躁。

外面安静下来,成大业松了口气,试探的再度开口。

“小柔?”

“嗯?”她吸吸鼻子,脸还埋在他怀中。

哇,应声了耶,好感动。

而且,她是不是没哭了?

成大业偷偷再瞄一眼,下颚紧绷,既然“最后武器”也用尽了,他决定快刀斩乱麻,尽速解决一切,趁着向柔十年难得一见的温驯状态,快快把藏在心中数年的渴望说出口。

他清清喉咙,紧张的重新开口。“看在我这几年那么努力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为什么?”她哑声开口。

“什么为什么?”他呆愣回问。

“你为什么……”向柔抬起头,用哭红的眼看着他问:“想娶我?”

见她哭得两眼通红,他拿着手帕: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因为我是模范生吗?”她哽咽再问:“那如果我不是呢?”

“什么意思?你是模范生没错啊?你问这什么鬼问题?”

“如果……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呢?”她声音沙哑,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想像,你就是你啊,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你。你哭傻了啊?还是发烧了?”他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模模她的额头。

他直率的回答,却又让她掉下泪来,一张小脸哭得泪花花的。在她冷淡的面具下,她其实是胆小的,所以才会固执的不敢相信他。

“怎么又哭了,拜托你别哭了。”他替她擦着泪,一边哄道:“别哭了,你是不是模范生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万年留级生咧,你不嫌弃我,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对嘛,笑一笑多漂亮。来,乖,说你愿意嫁给我,让我养你一辈子。我可是『有口皆碑』,人人『用过都说好』!”他嘻皮笑脸的开着自己玩笑,拿邻里间对他的赞誉,当作是“品质保证”。

清澈的眼儿望着他,她哑声开口,红唇吐出一个字。

“好。”

一个女人还能期待更多吗?她是如此感动,心中溢满暖流,过往的种种闪过脑海,原来曾经有的酸涩,都是为了酝酿如今的甜蜜。

斑大的男人,因为过度狂喜而呆住了。他屏住呼吸,瞬间无法动弹,不敢相信耳里听见的答案。

“我愿意。”向柔含泪微笑,伸手攀着他的脖子,抬头吻了他一下,哑声重复:“我愿意嫁给你。”

那个吻,以及那句话,像是解除他僵硬石化的魔咒,他脑袋发热,握紧她的纤腰,把她拉得更近,激动的追问。

“你说真的?”她答应了?她要嫁他?!

“嗯。”向柔点头,说出应答的红唇,立刻被饥渴的薄唇封缄。

他激狂的吻着她,在她唇上印下烙痕。热情比山火延烧得更快,他吻得更深,因为她生涩的回吻而申吟,要不是楼下隐约又传来人群的喧哗,只怕他会直接把她压倒,一路进行下去,把爱做的事全部做完。

强逼自己往后退开,成大业喘着气,抵着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竟探进他上衣里,留恋的抚着他的胸膛。

嘿嘿,看来,那一晚他的“表现”的确很好,才会让她“食髓知味”。

他抓住她不规矩的小手,笑得面有难色。

“老婆,我已经改邪归正,好不容易在邻里问,有点好名声,你总不希望我们又被人抓奸在床吧?”

“谁是你老婆?我还没嫁呢!”她羞得整张脸都红了,推开他要走,却被他从后拦腰抱住。

“当然是你啊!”怕她又反悔,成大业忍着脚痛,赶紧抱着她一转身,来到窗户,边朝楼下大声宣布。

“向柔答应要嫁我啦!大家记得明天来喝喜酒啊!”

“成大业!”她羞窘得粉脸通红,拍了下他的胸膛。“什么明天喝喜酒?你疯了,放我下来啦!”

楼下的阿忠笑着喊。“对啊,老大,明天会不会太快啦?”

“什么太快,我都等了八年了,够久了好不好,明天刚好是良辰吉日啊!”

“成大业,快放开我!”向柔羞得满脸发烫,直想躲回房间。

他浓眉一挑,黑眸锁住那张小脸,耍赖的开口:“不然这样,你再说一逼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放你下来,省得你翻脸不认帐。”他嘴上在笑,下颚却有些紧绷。

那双黑眸中的紧张,只有她看得见。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会因为她而不安。

他怕她反悔,怕苦等的一切,又会有变数,所以才强逼着她,要她在众人面前许下承诺。

向柔喉头一梗,忘了楼下看戏的众人,伸手轻抚那张黝黑的俊脸,勾着他的颈项,再度献上香吻,用行动证明对他的允诺。

成大业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意会了她的心甘情愿。他狂喜的捧起那张小脸,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他的准新娘。

楼下看戏的乡亲父老和消防队员们,见到这皆大欢喜的结局,纷纷发出鼓噪声,又是拍手、又是口哨,人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容,乐得见这对冤家,终于成了亲家。

“好耶,嫂子!”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成大业心满意足的吻着向柔,然后退了一步,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隔绝众人的视线,抱着她回到床上,用最热烈的情意,吻着她、爱着她。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是他的了。

楼下的人声由鼓噪,逐渐转为安静,人群终于散去,床上的一对人儿却毫不在意,沉溺在最甜蜜的世界中,用行动诉说最真挚的情意,以及此生不分的承诺。

树梢上的蝉鸣悠悠,夏日的阳光依旧暖烫。

这个飘散花香、人情浓郁的小镇,又添了一对佳偶。

全书完

编注:

㈠想知道向荣与欧阳欣欣的另一则爱情故事吗?请看采花205《欣欣向荣》。

㈡其他福尔摩沙系列相关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221《裙摆摇摇》、采花248《相思饭团》、采花273《无敌洋女圭女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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