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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歡 第一章

作者︰呂希晨

二十世紀末的今日,科技發達、文明鼎盛、瞬息萬變、人才濟濟……各式各樣的新興產品無不被時時刻刻研究設計發明中。死的零件可以組合成會說話會動柞的機器人,半死不活的動物可以借由手術起死回生,或接受冷凍以保新鮮不走味,並且待往後醫學發達得以救助時再行退冰解凍——瞧,世界真奇妙!

所以,世紀末的今天,人類的科技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什麼東西幾乎都可借由設計組合排列達到所想要的目標。舉個例好了︰身材,可以將大把大把的錢通通砸進塑身美容中心,做最完美的身材比例設計;頭發,可以由專業設計師為你做發型的造型設計;體能,可以丟進大鈔票,任健身房為自己做量身的健康設計課程……設計——多美麗的字眼!只要一談到設計,能想到的不外乎是白花花的銀子、亮晃晃的金子和呆呆的傻子……呵呵呵!錢哪!因此,再次重申,在二十世紀末的今天,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以被設計的,包括——人的感情。

愛情設計工作坊,專門為世間曠男量身抒造絕佳的愛情戲碼。看您是要唯美浪漫還是要清純之愛,或者夜夜激情;只要您出得起價錢,愛情設計工作坊絕對為您辦到,女主角環肥燕瘦、青菜瘦肉樣樣俱全,任君挑選、包君滿意。如不滿意——抱歉,您的選擇機會只有一次,沒有轉圜余地,機會錯過只得等下次預約成功,再瞧瞧您運氣好不好了。至于價錢,則視委托內容難易而定,委托工作既定,恕不給予反悔機會,違約者,對不住,所有訂金(即總金額之五成)沒收為本工作坊所有,苦是事成滿意,再付另一半金額即可,小費可給,殺價休想!

當然,如本工作坊無法達到您要求的結果,訂金除工本費外全數退還;但是——如閣下尊容教人膽寒者……抱歉,掃地出門、恕不受理,畢竟一場美麗的愛情中,男女主角不俊不美就難看了,不是嗎?

以上,即是本工作坊之契約內容。如有異議,請向本工作坊主人抗議並研商之;如同意者,請于下列欄中簽下大名——Ps:有感于前車之鑒,本工作坊附加下列條件,望顧客遵守︰一、顧客不得對本工作坊員工有所退思。

二、顧客不得與本工作坊員工有特殊之情感交流。

三、顧客不得對本工作坊員工做人身侵害之行為。

四、顧客不得拐跑本工作坊之員工。

違反其中一項,即視同違約,須負損害賠償責任;如不同意以上四點,視為意思不一致,契約視同無效,交易不生效力。

約人︰呂大姐同意人︰XXX鳴……她好怕!不該跟著討厭的保母阿姨出來的,否則也不會走丟……小女孩神色倉皇地左探右望——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人,沒有一項是她認識的東西……「鳴……大哥……二哥……你們在哪里……嗚……」小女孩急得猛掉淚,處在四周皆是陌生人的地方,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真的好怕好怕……踩著膽怯又惶恐的步伐,沾滿塵土的兩只小手不停地在眼楮上來回撩拭淚水,小女孩怕得沿著牆角一邊模索一邊走,恍如瞎眼的盲者,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著,仿佛每一步都有可能掉進內有毒蛇猛獸的陷井似的令她害怕。

模著模著、走著走著,小女孩突然整個人跌進牆壁里,原來是扇玻璃門被人從身子掛在門內,一半則掛在外頭,模樣煞是狼狽,小女孩漲得滿滿的害怕與恐懼終于崩潰,匯成長江大浪,哇的一聲決堤而出。

「吵死了!是哪家死了人請五子哭墓啊!不怕死人被吵醒嗎?嘖!」里頭傳來抱怨的聲音,高揚的語調中夾帶著怒氣。

「是個小女孩,大姐。」開門的是正準備出門工作的莊夢蝶。

「你生的?」

「我的孩子沒這麼大。」莊夢蝶將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抱進店里,「哪,我趕著辦這件CASE,這小女孩就交給你們了。我看她八成是迷路和家人走失了。」

「嗚……大哥……二哥……嗚……」小女孩又是一陣哭喊。

「喂喂喂!」里頭那個不耐煩的聲音在听到小女孩另一波哭泣聲後,更添一抹惱怒。「不要老找麻煩回來叫別人幫你解決,自己撿的孩子自己管。」

「您若人家真的忍心讓這麼個可憐無辜的小女孩流落街頭,然後被壞人拐走成為雛妓嗎?大姐,您忍心嗎?看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葬送在外頭歹毒的壞人手上,一生在昏天暗地的角落討生活?您忍心嗎?」

被喚作大姐的女人沒好氣地掃了廟門的方向一眼。「收起你的演技,阿蝶。這娃兒才八、九歲,要當雛妓還得多等幾年。」

「大姐——」感性的嗓音是莊夢蝶專屬的聲音,柔柔的,讓人一听便松了心神。「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忙照顧一下這個小女孩如何?」

「不。」不愧是當老板的,有原則!

「那麼我退掉這件CASE不做了。」輕柔的嗓音瞬間化為低沉,夾帶威脅的語氣取代了原先的客氣。「就麻煩您老人家退回訂金,說我有事要忙無暇他顧。」

退回訂金!听聞此言,原先安穩坐佳辦公案後自認有原則的女人瞬間跳了越來。

開什麼玩笑!她的工作坊已經嚴重大失血,現下再讓阿蝶退掉工作的話,那她還有錢撈嗎?

「大姐,我退掉羅?」莊夢蝶柔柔的聲音狠狠捅在老板大人的心口上。

這批員工是養來作啥的?建設沒有、破壞一堆!嫁的嫁、跑的跑,威脅的拚命威脅——真不知她這個老板的尊嚴何在!

「退就退,誰怕誰!」哼!她就不相信阿蝶這家伙會舍得拋棄賺女乃粉錢的機會。

「五十萬的訂金就沒了喔!」莊夢蝶揚聲道︰「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您真的不在乎嗎?五十萬握!」

「你可以滾出去工作了!」該死!她怎麼會愛錢愛到變成弱點?真是自作孽!女人在心里暗罵自己。

莊夢蝶嫵媚地送上一記飛吻。「我就知道大姐人最好了。」話完,美艷的身影立刻消失在店門口,留下啜泣不已的小女孩。

「明知我最討厭小阿,還故意丟麻煩給我。」呂大姐嘀咕道。

「誰教你的弱點就是愛錢,有錢能使你推磨,既然答應就心甘情願一點。」躺在角落長型沙發上的女人終于出聲,閉目養神的優閑神態像是故意嘲笑她的不耐煩。

「蛀書蟲,沒事少放馬後炮。」呂大姐一手勾起站在原地的小女娃,一手搗住耳朵抵擋千軍萬馬似的嚎陶哭聲,快步走到沙發旁將小女孩放在蛀書蟲平坦的小骯上。

「大姐!」蛀書蟲——杜書絕終于睜開眼,錯愕的視線來往于肚子上的小女娃和老板之間。

「交給你了。」嘻嘻嘻,呂大姐毫不掩飾一臉的奸笑。「有事員工服其勞,有酒食,我先食——這是孝順老板之道沒听過嗎?」

「我和小阿子無緣。」

「是嗎?」呂大姐瞥了杜書絕的肚皮一眼。「那這娃兒在你身上睡得這麼安穩,你怎麼說?」嘖,剛才還哭哭啼啼得活像五子哭墓似的,難道她就這麼可怕嗎?

杜書絕微愣,支起上半身盯視已沉睡的小女孩。「她八成把我當作沙發椅了。」

「是嗎?」呂大姐再度質疑,「有哪個小阿會連柔軟的沙發和硬邦邦的洗衣板都分不清。」不愧是毒舌派掌門人,果然硬是要得!

「你的諷刺功夫越來越高超了,大姐。」

「拜你們這群員工所賜。」呂大姐哼了哼。「好了,就這樣,這娃兒交給你負責,等她醒來後問清楚她叫什麼名字、家住哪里,趕快送回去省得麻煩。我要去補眠了,客人上門再叫醒我。」

杜書絕無奈的嘆息一聲,唉!除了說好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怎麼辦?怎麼辦?」李嬸心急如焚地搓著手,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踱步著,嘴上不停喃喃自語,憂心仲仲-怎麼辦?小小姐不見了,這該怎麼辦才好!怎麼辦吶……-老爺又不在家,這可怎麼辦才好?大眼的男孩不耐地道︰-雲倩不見了,心急的不單只有你一個,坐下來安靜點,別讓我更緊張-

「你也會緊張?」隔著一張長方形茶幾,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的另一個男孩則神態冷靜-我以為你向來不管自己兄弟姐妹的死活-

「蔚武帝!你他媽的不要在這里放冷話,有本事去把雲倩找回來!」

「注意你的口氣,蔚龍皇。」只不過處長他兩歲,一點腦子都不用,憑什麼說他!-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說髒話-

「兩位少爺別再吵了好嗎?都什麼時候了。」把小小姐找回來才是當前要事,吵架能把小小姐吵回來嗎?

兩個男孩听了,各自別開臉,誰也不理誰。沉默的氣氛充斥在客廳,一老二少沒一個人吭氣,最後還是李嬸忍抑不住傷心,鳴咽哭了起來。

「怎麼辦吶……小小姐才十歲,這麼小的孩子怎會認得路回來?早知道我就不讓那個保母帶她出去散步,現在可好了,小小姐不見了,那個可惡的保母也逃得無影無蹤……可憐的小小姐……都是李嬸的錯,我可憐的小小姐……嗚……」

「別哭了。」蔚龍皇越听越心煩,心愛的小妹不見他己經夠著急的,再被李嬸這麼說下去,難保他不會發瘋。

「大少爺,我們報警好不好?」

蔚武帝收緊雙拳藏在兩側,不讓在場另外兩人看出他的慌張,力持平穩的開口道︰-雲情不見才六個小時不到,警方不會管這種閑事-

「閑事?」蔚龍皇眯起眼怒瞪弟弟,「雲情失蹤是閑事?」

「你以為只有你急嗎?」蔚武帝斜睨兄長一眼。「緊張的不單只有你一個,雲情也是我的妹妹。」

「那……通知老爺好嗎?」李嬸吶吶建議。

「不用。」兩兄弟有志一同的回絕李嬸的建議。

「老爺可以派人找回小小姐,他好歹是你們的父親,這——」

「李嬸。」蔚龍皇打斷她的話,握緊拳深吸口氣道︰「那種父親不要也罷。」

「沒有必要通知他。」蔚武帝難得同意兄長的作法,雖然理由不同,結論卻是一樣。「就算通知他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反應。蔚龍皇,你不是混幫派的嗎?你那批摟羅呢?連個人的本事都沒有嗎?」

「東區這麼大,我只知道那個該死的保母把雲倩往東區帶。你要我怎麼找?換作是你又找得到嗎?」哼,他那頤指氣使的死樣子看了就煩!

「找不到人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蔚武帝眯起眼注視遠方。「我不想打女人,但可以為她破例。」

「用不著你出手,我也會找她算帳。」該死!什麼保母!弄丟他心愛的妹妹就畏罪潛逃,以為他找不到她嗎?他十指收握得喀喀作響,唇角逸出年少的狂放,「我不會放過她。」

「找到那個女人算我一份。」為了心愛的妹妹,蔚武帝不惜收斂脾氣和這個他認為沒資格當他大哥的小表商量。

「兩、兩位少爺……-李嬸怯怯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才十五、十三歲的兩位少爺為什麼會這麼獨立、早熟,又凶得嚇人呢?

「你先上樓休息。」蔚武帝抬了抬下巴指向二樓。「雲情的事交給我和龍皇就行了。」

「沒錯,李嬸。」再怎麼不和睦,他們倆仍然同為小雲倩的兄長,自然得合作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先上樓休息去。」

「這……」

蔚龍皇板起臉,沉聲道︰「上去。」

「是,大少爺。」李嬸震懾于他酷似老爺的威勢,雖然尚月兌不了稚氣,對她這老婆子來說也足以算是威脅。「那——小小姐回來的話,不管多晚,一定要叫醒我好嗎?」她疼極了可愛的小小姐,雖然小小姐很怕生,但對她總是左一聲婆婆右一聲婆婆地喊,喊得她疼進心底,直將小小姐當自己的孫女一樣。

「叮咚——」門鈴響起,李嬸立即轉身前去應門,蔚家兄弟也同時站了起來。

也許是有人找到小小姐了!李嬸這麼想,同時這也是蔚氏兄弟共同的想法。

才打開內門,老花眼的她一看見柵欄門外的人影,心喜地大喊︰「小小姐回來了!小小姐回來了!」

杜書絕氣喘吁吁地抱著逕自夢周公去的小雲倩站在一幢別墅門外。

棒、呼,這小娃兒還真重!

棒著鐵柵欄將里頭別墅看盡,呼——原來是個小千金,難怪大姐要她別忘了跟人家要謝禮,原來早看準了這娃兒身價不凡。

她吃力地按下電鈴,不一會兒,一個歐巴桑開了距離鐵門二十公尺左右的別墅內門,視線和她對了會兒,然後興高采烈地邊叫邊跑來,後頭還跟著兩個男孩。

李嬸打開旁邊的小門,嘴里不住低喃︰「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小小姐平安回來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雲倩!」濃眉大眼的俊朗男孩首先沖到她面前,像是如獲至寶般的注視著她懷中的小女孩。「太好了!」

隨後而至的男孩長得不似先前的男孩那般俊朗,但細長的東方眼陣和緊抿的雙唇足以顯露其向來少言的個性,他只是張開手,冷眼看著她,無言地要她將懷中女孩交給他。

「你家大人呢?」杜書絕沒忘要向這戶有錢人家要一點車馬護送費。「我把這娃兒送回來了。」

「謝謝你,這位小姐!謝謝!」李嬸上前想抱回小小姐,不料杜書絕退了一步,不讓她抱。

「你想怎麼樣!」蔚龍皇沉不住氣吼出口。「把雲倩還給我!」

「我要見你們的父母。」沒見到父母她怎麼跟人家要謝禮?「叫能作主的人出來。」

「能作主的就是我。」這女人故意想拿雲情要脅他們嗎?蔚龍皇仗著自己一七八的身高,脾倪矮他一截的陌生女人。「把妹妹還我。」

「小表頭,你當我是傻子啊?」杜書絕哼了哼。

「你也才十五、六歲吧?沒事飯多吃,少說大話。我跑了這麼遠沒理由一點車馬費都沒有。」

「原來只是要錢而已。」蔚武帝搭上兄長的肩,藐視地睨著抱住妹妹的陌生女人。「李嬸,進屋去將老爺留的錢拿出來。」

「二少爺……」

「用不著擔心以後的菜錢,我戶頭里還有。」

「听他的。」蔚龍皇的想法和弟弟一樣,只想趕快帶回受驚的妹妹,不想橫生枝節。「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是。」李嬸點了頭,轉身往屋里走,口中還念念有詞地暗罵厚顏跟小阿子要謝禮的杜書絕。

「家里沒大人?」他們三人的談話內容已經給她足夠的資訊作此猜測。

「不關你的事。」

「也對。」他們說得有理,她無由反對。

「錢拿來了。」李嬸拿著老爺留給家花用的伙食費遞到杜書絕面前,「錢在這,把小小姐還我們。」她的口氣非常不滿,看杜書絕的眼神像在看仇人似的。

杜書絕才不管這些,她只不過是依大姐的話做事而已,要是拿不到謝禮,被嘲笑的人可是她,她可不想成為毒舌派掌門的箭靶。「娃兒還你們,既然珍惜就不要輕易弄丟,現在的社會不安全。」這純粹是一時起意想提點他們的話,沒啥其他意思。

所以才會有你這種趁火打劫的人!三心中難得有同樣的想法,但身為被暗罵主角的杜書絕渾然無覺,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做錯的地方,沒有對錯觀念的她對這種事向來感覺遲鈍。

李嬸上前抱回小雲倩,不料小雲倩卻緊抓著杜書絕的衣襟不放,閉著眼像做惡夢似的又喊又叫︰「不要!我不要媽媽走!不要——媽——不要走——雲倩不要一個人不要……」喊叫到最後,嗚咽一聲又哭了起來,一雙眼楮說什麼也不肯張開,兩只小手緊緊抓住杜書絕,說什麼都不肯放,小臉深深埋進她胸口硬咽啜泣。

這情況讓所有人都傻了眼。杜書絕不明白自弓什麼時候當媽了,而蔚家人則是不明自為什麼怕生的小雲倩會緊抓著一個陌生人不放,就連在睡夢中也一樣。

蔚龍皇火大地上前想扳開妹妹的小手,打算強行抱回,卻讓她哭得更大聲,掙扎得更厲害。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媽媽!不要……」

「雲倩,醒一醒!」蔚龍皇不怕嚇壞妹妹地暴吼︰「你只是在作夢!那女人早離開得遠遠的,不要你了!」也不要他和武帝!

「不要——」

「松手吧!」蔚武帝不忍見妹妹哭喊,更不想听大哥重提往事,平淡的語氣是強壓下滿心傷痛的自抑,「麻煩你抱我們小妹進她的房間,哄她入睡,可以嗎?」

杜書絕聳聳肩,調整抱摟的姿勢。「小娃兒房間在哪?」

蔚武帝轉身走在前頭,蔚龍皇則是跟在她旁邊以眼神護著妹妹,李嬸則居後關門跟隨。

一伙人進了以粉藍色為主色調、擺放不少女圭女圭的可愛房間,杜書絕將蔚雲情放在床上,一邊低聲附在她耳窩說話,一邊扳開緊抓自己不放的小手。

經過一番努力後,杜書絕終于重獲自由得以解月兌,她重重吁了口氣,並在蔚龍皇的示意下,跟著他和蔚武帝走到客廳。

「喏,這是錢。」蔚龍皇將一疊錢放在杜書絕手上。「你可以滾了。」

「小表。」杜書絕十分不滿蔚龍皇的態度,只手掂了掂鈔票的斤兩——四、五萬應該跑不掉。「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白做的工,我送你家小妹回來,拿謝禮是應該的,你少板著一張臉狗眼看人低,小表頭。」

「不要叫我小表頭!」

「你明明就是。」杜書絕不慍不火的語調持平。「十五、六歲怎麼裝還是個小表,終究變不了大人。」她數了五張千元大鈔抽出,剩下的丟回尉龍皇手上。

「算了。」蔚武帝出聲阻止他接下來的暴怒。「小妹已經回來,沒必要惹不關己的事。」

「說得好。」這小表有見地。「不過這種話不適合小表說,你最好別長太快,早熟不是件好事,你的個兒還承不起腦子的發展。」

蔚武帝像被人拆穿什麼似的,難得見他賭氣地別過臉。

「我走了,後會無期。」

激起兩名男孩一肚子風火雷電鳴後,杜書絕反倒像個無事人,揮揮衣袖當真悠然離去,渾然無覺背後蔚氏兄弟如火般的怒目。

「媽的!誰希罕見你啊!」蔚龍皇氣得一腳踹上沙發怒罵,丟出的鈔票四散在地上。

「永遠不見。」蔚武帝沒兄長的暴戾,蘊藏的怒氣只在眼神間流轉,隨著瞪視的對象消失而化為烏有。

「我不要保母!我要媽媽!雲情要媽媽!媽——媽——」小雲情從一早醒來就個斷哭喊著要媽媽,-我不管,人家要媽媽!雲情想要媽媽——」

「小小姐……」李嬸快沒轍了,小小姐今天難伺候得要命,開口閉口都是媽媽。問題是老爺和夫人早離婚好幾年了,小小姐哪來的媽媽啊!「小小姐,這次的保母阿姨會對小小姐很好哦,比媽媽還好——」

「不要不要,我要媽媽!人家好不容易帶媽媽回來,為什麼把媽媽趕出去嘛!人家要媽媽啊——」

「雲情!」甫踏進家門的蔚龍皇一听見小妹的哭聲,立刻沖上二樓妹妹的房間。「怎麼了?李嬸,發生什麼事了嗎?」

「大哥……嗚……雲情要媽媽……人家有帶媽媽回來……可是、可是媽媽不見了……嗚……」

媽媽?蔚龍皇皺起眉,雲情該不會把昨天那個女人當成媽了吧?

「大哥……」小雲情踉踉蹌蹌地抱住蔚龍皇的腰,眼淚鼻涕全沾上他衣服。

蔚龍皇彎身抱起她,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李嬸,保母呢?還沒來嗎?」

「小小姐不要保母,硬是將新來的保母氣跑了-唉,如果小小姐不這麼怕小的話就能去上學了。唉,會不會是自閉癥啊……她一直這麼擔心著,可是又怕說了會讓兩位少爺不高興。

「嗚……媽媽……人家要媽媽……」

「你打算怎麼做?」跟著蔚龍皇上樓,同樣擔心妹妹的蔚武帝倚在門邊問道。「看樣子雲情是認定了昨天那個女人。」

「二哥……」蔚雲情看見和大哥一樣疼她的二哥出現,張開雙手朝蔚武帝伸去。

蔚龍皇只有將妹妹交到同樣疼愛她的弟弟手上,他們兩人向來不睦,但為了唯一的妹妹,彼此都可以委屈自己妥協于對方。

雖懊惱,但他們心知肚明,倘屬小阿子之列的他們如不合作,實在很難真正保護他們的小妹。

「還能怎麼做?」蔚龍皇反問,「怕生的雲情難得會認定除我們以外的人,你說還能怎麼做?」

蔚武帝了解地頷首,拍拍哭紅一張小臉的蔚雲情。

「雲情,記不記得你在哪里找到媽媽的?」媽媽——這兩個字一說出口,涌上胸臆的是滿心的憤恨;對他、對蔚龍皇而言,這個名詞只代表背棄,那種女人……蔚雲情點點頭,聰明的知道二哥要帶她去找媽媽,收了收眼淚,鼻涕,咧開嘴露出笑容。「知道。」

「李嬸,幫雲情換件衣服。」蔚龍皇命令道,先離開房間準備打電話叫計程車。

「大少爺,難不成真的要去找那個女人當保母?那種貪財的女人能帶好小小姐嗎?」不好吧,那種女人能照顧小小姐嗎?

「試試看。」蔚武帝也抱著和兄長同樣的心態,他將雲情放在小床上,「也許她能將雲倩帶出這個牢籠,不再怕生。」

雲情很小時,母親便離開了,所以她完全沒有母親的記憶,更沒有父親和顏悅色呵護的感受,是以造成她過度怕生的性格,長期下來幾乎快成了一種病,除了兩個哥哥與李嬸外她誰也不敢接近,甚至連父親也不敢認,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真的希望能快點變成大人好保護他們的妹妹。

兩兄弟沒意料到會來到這樣的一家店。

「愛情設計工作坊。」蔚龍皇念出店門招牌上的七個大字。「什麼鬼東西!」

「管它是什麼。」蔚武帝壓下難免會有的緊張,輕扯牽在手里的蔚雲情。「是這里嗎?」雲情雖怕生,但記憶力好得嚇人,這一點只有他們兩兄弟知道。

「嗯。」蔚雲情咧嘴笑開,搶先兩個哥哥一步推門進入。還不忘大喊︰「媽媽!媽媽!」

「是誰在鬼叫!」

不耐煩的聲音又一次嚇到膽小的蔚雲情,她興奮的神情霎時間化為烏有,縮回哥哥身後尋求庇護。

身為老大的蔚龍皇自然一馬當先站了出來,瞪著正對著他們坐在辦公桌後的女人,一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倔傲神情。

「小表,到我這有何貴干?」呂大姐收回蹺在桌上的二郎腿,微傾身著向三人,「唷!小女圭女圭,你自個兒迷路就算了,還帶朋友一起迷路啊!」

「唔……」蔚雲情躲在蔚武帝後頭,只露出一張緊皺的小臉,像看惡魔似的盯著呂大姐,「壞人!」

呂大姐楞了楞,隨後大笑,「有意思!小女圭女圭,一眼就看出本大姐不是好人,呵呵。」可愛的小娃兒,她昨天怎麼沒有先捏腫她那張小臉逗哭她呢?真是太可惜了。

「昨天送雲情回家的女人在不在?」蔚龍皇開口詢問,沒啥好口氣,起因于呂大姐的一聲-小表。

「小表頭。」呂大姐沉下臉,「你爹娘沒教過你什麼禮貌嗎?你那什麼口氣,我欠你錢嗎?」嘖,一點兒禮貌都不懂。

「沒爹沒娘哪來禮貌之說。」蔚武帝面不改色,抱著蔚雲情走上前與兄長並肩而立。「昨天那個女人呢?」

沒爹沒娘?呂大姐頗訝異于這個答案,據蛀書蟲昨日所言,這娃兒的家在陽明山別墅區,沒爹沒娘哪來的別墅住?

有意思,她開始覺得眼前三個小表頗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按下內鍵呼叫,三分鐘過後,右側內門被打了開,走出來的是杜書絕。

「大姐,生意上門了?」

「應該不——」

「媽……媽媽!」蔚雲情興奮的叫喚聲截斷了呂大姐的話,小小的身子咯咯咯地跑向睡眼惺松的杜書絕,跳上她的身子發揮無尾熊超黏人抱法。「媽媽!」嘿嘿,她找到媽媽了!

「媽媽?」杜書絕低頭看著像無尾熊似攀在她身上的小女娃,這不是她昨天送回去的那一尊娃兒嗎?「你又迷路了?」

「她是專程來找你的。」呂大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什麼時候生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姐,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杜書絕嘆了口氣,看見站在原地不動的蔚氏兄弟。「喂,兩個小表,沒事帶你們小妹到這里干嘛?」

「雲情要你。」

「什麼?」

「她認定你是母親,只想找你。」蔚武帝補全兄長的話,並說明來意︰「我們希望你能到我們家當保母照顧雲情。」

「什麼?」杜書絕眼楮睜得更大了。「當保母?」她問,雙手並不自覺地抱起纏在身上的蔚雲情。

「哇哈哈……哈哈……」呂大姐快笑出眼淚來了。

「蛀書蟲啊,想不到你身上竟然有媽媽的味道!炳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蔚龍皇吼道︰「不關你的事,你他媽的少在旁邊鬧!」

狂笑不止的呂大姐突然凝起臉,沉聲道︰「小表,不怕死就繼續在我面前說髒話。」不怕死呵!竟敢在她呂大姐面前口出穢言,「我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哪容得你們這些小表撒野。蛀書蟲,趕他們出門免得影響生意。」

「生意已經少得沒什麼可以被影響了。」誠實是杜書絕的優點,但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總是特別刺耳。

「你這家伙,我雇你是來咬布袋的嗎?」

「你可以辭了她。」蔚武帝拉住沖動易怒的兄長,免得事情還沒談完就先開打。「我們會雇用她。」

「嘖,小表,你們哪來的閑錢雇用她?」這可有意思了,小表說話的語氣越軌過度,足以談生意了呵。「你知道這里是做什麼的嗎?」

「做什麼?」兩兄弟異口同聲地問。

呂大姐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契約書遞給他們,兩兄弟接過手低頭看著內容。

半晌,兩人抬頭,眼神交流了會兒,最後由蔚家老二開口︰「就當是生意,我們向你訂她這個人。」

「小表,你們哪來的閑錢?」

蔚龍皇拿出皮夾,抽出身份證及一張白金卡。

白……白金卡!呂大姐像看見珍珠瑪淄鑽石金礦似的瞪大眼,錢哪!

「立揚貿易的總裁蔚星辰是我們父親,你還認為我們沒本事付錢嗎?」

據說蔚星辰與前妻生了三個孩子後離異,至今仍然單身一人,也因為這樣而對女人極度仇視。

炳哈哈,果然貴客上門!「呵呵呵,當然不、當然不。」漂亮!想不到蛀書蟲本事吊到這麼大一件CASE。「雖然本工作坊不情之外的業務,但是今兒個破例,呵呵呵……兩位小兄弟,契約如果滿意就簽了吧,本工作坊的服務一定讓兩位如意。」

「大姐!」杜書絕抱著蔚雲情走到一臉奸笑的呂大姐身邊。「你要我做小女圭女圭的保母?」

「有何不可?」呂大姐理所當然地應道︰「一來可免除我的員工被顧客勾走的危險,二來可以提高工作坊的業績;看在經濟不景氣、員工不爭氣的份上你就接了來,呵呵……」再者,讓她看看蛀帶蟲母性的光輝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哦,對了——」呂大姐像想起什麼似的對蔚氏兄弟說︰「除了當保母照顧小外,你們還希望有什麼服務嗎?我們什麼都做得到哦!」兩兄弟看了看彼此,再看著不知不覺又睡在杜拐絕懷里的小妹後,異口同聲道︰「讓雲情不怕生,敢到學校上課。」

呂大姐彈指一響。「這還不簡單。」契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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