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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種妻 第一章

作者︰綠風箏

所謂的名人,尤其少不了一些強悍的信念支撐他們的人生,好把成功牢牢系在繩上,明確的引領著他們前進。

孫季寬也不例外,他奉行的信念,簡單來說就是—自信。

頂著美商捷利思大藥廠最大股東孫氏家族繼承人的顯赫頭餃,加上長得豐神俊美、長身玉立,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凡是見過他的人都不會質疑,孫季寬是名天生的貴族。

不管是工作或生活,這一路走來,他始終對自信這兩個字奉行不悖,而自信確實也讓他嘗到不少甜頭。

畢竟一個沒有自信的人,又怎能號召廣大精英誓死忠誠追隨?

孫季寬也從不否認,在感情這門功課里幾乎交了白卷的他,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幾個月內娶回他的秘書,讓譚筱樂成為他最忠心耿耿的信眾,有泰半原因靠的同樣是他的自信。

正因為事事都在他完美精準的掌控下按部就班的進行,使他的自信多得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便出手就是滿滿一卡車,揮霍得不象話。

不過現在,他終于被自己的自信砸得滿頭包了!

電梯門打開,孫季寬帶著秘書還有幾名主管,簇擁著一名發色花白、活似肯德基爺爺的老人魚貫步出。

「蘇董事長,現在正好是午餐時間,董事長不是最愛清淡的養生料理嗎?孫總特地在華康飯店安排了簡單的午宴,希望您不吝惜賞光。」譚筱樂語氣親和的說。

內斂、堅毅、亮麗,她的慧黠尤其在一些枝微末節的應對中顯現出來。她總是能夠在孫季寬想到之前搞定所有的事情,掌握客戶喜好,讓每個來訪的人感受自己備受重視。

「還安排什麼午宴,老人家吃的又不多,何必這樣浪費?家里的老婆子叮嚀我回去吃午餐,你們就別破費了。」老人婉拒了午餐的招待,可心里還是開心。

這位蘇董事長雖是富甲一方的企業聞人,可打從年輕起就是大家眼中出了名的疼愛妻子,譚筱樂可沒疏忽了這一點。

「不如,我讓司機回去接夫人一道出來用餐?」她體貼的詢問。

「不,千萬別這麼做,大費周章的老婆子會罵人,你們的心意我明白,我還是乖乖回去陪她吃個午飯,免得挨罵。」老人風趣的說,全然不在乎讓大家知道他有多懼內。

說完,他轉而看向孫季寬。「阿寬,後續的合作事宜就交給你們全權主導,有什麼問題,盡避開口。」他拍拍孫季寬的肩膀,「記得幫我問候你爺爺。」

「一定。這次要不是醫生堅持不放行,爺爺早就在這兒等著見您了。」

「哈,真要等他來一趟台灣,還不如我自己去美國找他。先走了,有空帶你的秘書老婆來我家吃個便飯,不錯,果然是個賢內助。」老人滿意的看向一旁舉止合宜的譚筱樂。

譚筱樂微揚著嘴角,忍不住偷偷覷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董事長謬贊了。」孫季寬面容帶笑,只是笑得有點僵。

賢內助?

是啊,賢到昨天讓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楮,整晚夜不成眠,清早醒來頭痛得像是快要爆炸,硬是吞了兩顆普拿疼才勉強控制住,真要是賢內助,會這樣折磨自己的丈夫嗎?

譚筱樂不是笨蛋,听出了他口氣里的不以為然。

外人或許以為他這是謙虛,但知他如她,一逃鄴十四小時跟在孫季寬身邊打轉,要不徹頭徹尾的模透他,很難!

若不是還有一堆人在場,只怕表情謙遜的他,早從那高挺的鼻梁哼出一記輕蔑了。

簡單的寒暄過後,老人終于搭上了車子離開,站在門口親送貴客的眾人這才轉身走回身後的辦公大樓。

譚筱樂不忘把握時間拿出行事歷。

「報告總經理,下午的行程從一點鐘開始,您要主持兩場貶議,預計在三點鐘結束。三點半嘉晶的翁總跟您有約,翁總想跟您談談制藥外包的事宜,準四點鐘你必須出發到桃園視察新廠區興建進度。現在用餐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請問總經理今天午餐想要吃什麼?」

她說話的聲調不過份嬌膩,也不粗啞刺耳,清脆爽快的節奏里尤其條理分明,孫季寬常常覺得听她報告行程是一種放松跟享受,然而那種愜意的心情並不包括現在。

睞了她一眼,他口吻淡漠的說︰「妳決定。」

聞言,譚筱樂迅速闔上手中的行事歷,「好的,我知道了,剛好今天員工餐廳有總經理最愛的鮮蔬炒飯跟赤肉清湯,還請總經理移駕員工餐廳。」

多麼謙卑溫順的態度啊!理該讓人龍心大悅的,偏偏孫季寬的一雙俊眸卻堆滿了不悅。

移駕?他不是古代帝王也不是達官顯貴,說什麼移駕?而且她用字遣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謙遜、乖順了?虛偽!

瞥見她泰然自若的模樣,孫季寬兀自生著悶氣,蹙眉不語,邁開步伐快速往前走,而譚筱樂則緊緊跟隨在後。

凡是在捷利思工作的員工,對這焦孟不離的兩人都不陌生。

當初身價不凡的帥總經理愛上可人俏秘書的消息一傳出來,大家還在私下揣測兩人的戀情時效,地下賭盤甚至開得夸張無比。

沒想到短短兩個月不到,名門富戶的貴族總經理便以跌破眾人眼鏡的速度挽著佳人步入禮堂,動作迅速的令人咋舌。

一開始,大家都認為這段婚姻撐不過三個月。

可見識到譚秘書的親和完全包容了總經理貴族子弟與生俱來的孤傲後,所有的疑慮便漸漸淡去。

他們是真愛!雖然速度快了些。

不過愛情不就是迅雷不及掩耳,拒絕任何安排嗎?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跟愛情講道理,就算是富可敵國的孫季寬也一樣。

別說懷抱浪漫幻想的女職員這樣以為,就連男職員也是如此認同。

郎才女貌又是事業上的最佳伙伴,看在大家眼中,孫季寬和譚筱樂這對夫妻無疑是天衣無縫的絕妙搭配、模範夫妻的最佳代表,每每讓所有人不自覺的流露出羨慕的眼光。

等不及兩人消失,聚在大廳櫃台前的姊姊妹妹們便馬上滿臉陶醉的嘰嘰喳喳起來。

「瞧,他們看起來多登對、多恩愛。」

「妳听見孫總剛剛說話沒有?妳決定—好有氣魄喔,感覺就是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完全交給譚秘書了嘛,孫總真是個好男人!」

「誰說豪門深似海?像譚秘書這樣多好,天逃詡可以跟自己的老公愛相隨。」

「譚秘書真體貼,知道總經理愛吃鮮蔬炒飯配赤肉清湯,不像我家里的女人,根本是只河東獅……」不知何時走來的男職員也羨慕又感慨的加入了對話。

這就是所謂的名人效應,不管是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情,看在市井小民眼中,永遠都是美好的一面,完全不知再美好的畫面,也有褪色的一天……

餅了中午用餐的尖峰時刻,員工餐廳里顯得有些冷清。

孫季寬和譚筱樂端著餐盤,一如往常來到角落的位置低調用餐,免得打擾了其它還在放松休息的員工。

習慣的養成,端賴譚筱樂當初的提點—

「你是總經理,雖然無意打擾大家的用餐心情,可是只要你一出現,所有員工就會不自覺緊張、焦慮、食不知味,何苦這樣虐待大家?」

正是因為這一番話,讓孫季寬這個豪門貴公子開始乖乖的跟著她低調的坐在員工餐廳角落,當個不起眼的用餐者。

而現在,他安靜的吃著餐盤里的鮮蔬炒飯,分神回憶過去的同時,銳氣精明的眼楮也不忘瞪住面前舉止高雅、氣態嫻靜的女人。

躊躇了半晌,他鼓起勇氣問︰「妳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因為苦等不到她回家,他一夜輾轉難眠,一早就落得頭疼欲裂的下場。

「飯店。」她答得雲淡風輕。

昨晚那瓶紅酒挑的不好,又苦又澀,原本想要好好享受一個人的自在,卻被紅酒的苦澀滋味破壞殆盡。

譚筱樂忘了自己到底在飯店商務套房的浴白里泡了多久,只記得回過神的當下,她被自己身上的肌膚、還有四肢指月復上皺得可怕的模樣嚇到了,直覺聯想起尸體,連忙踉踉蹌蹌的奪門而出。

「為什麼不回家?」他將嗓音刻意壓得低沉,充滿了令人無法忽視的……怒意。

對,就是怒意!

凌晨三點,他還像個傻瓜似的坐在客廳里苦等,手機也撥了不下百次,卻永遠無情的進入語音信箱,他一個人等到快要發瘋,差點就要報警了,而她卻說她在飯店!

放下手中的湯匙,譚筱樂緩緩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有一雙形狀完美的眼楮,專心審視人的時候,那雙眼總會不自覺的泄露他銳氣精明的一面,毫不保留的散發著唯我獨尊的自信風采。

她很著迷,瘋狂的迷戀上他意氣風發的目中無人跟自信,可迷戀的結果卻是讓自己受傷,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斂去心里的悵然,她兩眼毫不避諱的迎上他。

「孫總經理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嗎?我們昨天剛離婚,協議書上寫明房子歸你,我這個前妻當然是去住飯店。」譚筱樂瞬也不瞬的望住他。

她一副適應良好,自稱前妻的口吻,讓孫季寬的心情更加惡劣到極點,俊容乍冷,臉部線條倏然緊繃。

她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筆直的砍進他的身體,嵌在他的心口上,用最直接也最具效果的方式,提醒他這個事實。

對,他們昨天確實該死的做了這個決定,還是他打電話叫律師的,協議書上也都確實簽名了。

可那是因為他在氣頭上,他是真的被她的執拗給激怒了,才會在盛怒之下難得胡涂的答應她離婚。

他是那麼愛她,打從結婚那天開始……不,應該是說打從確定自己心里是愛她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要跟這個女人白頭到老,就算有一天他們會老得走不動,他也要緊緊的拉著她的手。

可她竟然月兌口就說要離婚!

摧毀了他對愛情的自信不說,還激怒了他的敏感神經,這才會莫名其妙的衍生出後面一連串的錯誤。

事實上,剛簽完字,他馬上就後悔了。

他們從來沒有吵得那麼凶過,每次發生意見相左、爭執不下的狀況,筱樂總是會包容的把空間留給他,轉身安靜離開,好等他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她對他的好,這些他通通明白,他不是不懂反省的笨蛋,也會內疚啊!偏偏大男人的自尊總是讓他拉不下臉,只好事後更變本加厲的寵她、疼她,也特別投入,非要讓她明白她在他心里無可取代的地位不可。

原以為昨天她也只是一如往常那樣把空間留給他,轉身安靜離開,好等他冷靜下來,他一直這樣以為,才會毫無防備的看著她走出家門。

可好幾個小時過去,他早冷靜夠了,那扇門卻一直沒有開啟。

她一整晚都沒有回家,讓他獨自守著靜到連根針掉到地上都听得見的房子,最後整個人渾身發毛,那一瞬間他徹底意識到,少了她在身邊,就算是家,只怕也跟太平間差不了多少。

他真的是擔心又生氣,她不可以這樣,她應該要回家的!

正要開口說話,隔著一排綠色盆栽的鄰桌突然發生了打翻餐具的意外,中止了兩人的對話。

鏗鏘踫撞的聲響,讓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聲音來源。

只見一張寫滿不安的陌生臉孔,緩緩從綠色盆栽後方探了出來。

孫季寬和譚筱樂還來不及開口,那名女職員已經率先搶白表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們說話!我、我……我保證我不會亂說,總經理離婚的事情我一定守口如瓶,不說,打死都不說。我發誓!」

懊死!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時候躲在這里的

孫季寬撇撇嘴角,完全不掩飾他心里的不滿,默默舉起指掌,臉色難看的壓住又抽痛起來的太陽穴。

他不是三歲小阿,通常那種滿口保證不說的家伙,到頭來絕對是散播消息的幕後黑手,再者,她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忠誠表態,他才不信現場沒有其它人听到他和妻子離婚的消息。

只是對比他的臭臉,譚筱樂則是不惱也不慍,放下餐具後優雅起身,繞過幾個座位來到這名女職員面前,彎身替她拾起筷子跟湯匙,還幫忙把餐盤里東倒西歪的碗碟扶正。

「別慌,我和孫總確實離婚了,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妳不用害怕。去拿副新的餐具吧!」她溫柔的說,沒有一絲困窘和氣憤。

「我、我吃飽了……」她明明只是想趴在桌上小憩,哪里知道會意外听見這對金童玉女的驚人消息。

「吃飽就好,別因為我們打擾妳的休息。」

「譚秘書妳千萬別這麼說,我該回去上班了。對不起!對不起……」女職員不敢多加停留,端起餐盤,旋即轉身飛奔離去。

搖了搖頭,譚筱樂才依著來時路回到座位,從容的繼續用餐,完全忽略面前那雙死盯著她的眼楮。

「妳是什麼意思?」孫季寬不滿的問。

她難道不清楚,拜剛剛那位女職員之賜,他們離婚的消息一定很快就會傳得一發不可收拾嗎?而她卻還白痴的自己承認

「我做了什麼嗎?」她不懂他的問題所為何來。

「妳如果這麼迫不及待想讓大家知道離婚的事情,剛剛為什麼不當著蘇董事長的面前說?需不需要我幫妳準備廣播系統?」

「蘇董事長到公司是來談公事,不是來听我閑話家常的,再者,剛剛那位小姐確實已經听到我們離婚的事,難不成我要催眠她說這一切都是幻覺,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妳以前不是這樣不理智的。」

「我就是因為太理智了,才一直沒有爆發,但那不全然是理智,而是壓抑。」

當初愛得濃烈,渾然沒有考慮到未來,等真正結了婚之後,才發現他們對家庭的定義是有落差的。

他不喜歡小阿,一點都不渴望扮演爸爸的角色,這和喜愛孩子的她來說,是截然不同的對立想法。

因為愛他,她一開始只好壓抑渴望成為母親的念頭,努力在工作上扮演他最好的助手、在家里扮演他溫柔的好妻子,然而每當看見公司的女職員大著肚子,或是听見她們說起家里孩子的破壞功力時,她總是羨慕得想哭。

就算孩子再調皮、可惡,她都很想要當媽媽。

無法成為母親確實讓她很失落,但是,面對心愛的丈夫堅決不願意跟她共同孕育孩子的強硬態度,才是真正讓她覺得傷心的原因。

他不願意傾听她的聲音,只一相情願的以為這樣對她是好的。她以前明明是那麼愛他的自信,諷刺的是,現在討厭的也是他的自信。

「譚筱樂!」他捏著拳頭,惡狠狠的瞪著她。

壓抑?當他孫季寬的妻子讓她這麼痛苦嗎?非得逼著她壓抑自己

譚筱樂一點也不想把他的憤怒放在眼里,「給我一點時間,等找到合適的房子,我會回去把我的東西打包帶走,在這之前請你先忍耐一下。」說完,她看看手表,「總經理,休息時間要到了,你還有最後五分鐘的用餐時間。」她貼心的提醒。

吃,他現在還吃得下嗎?

他被心愛的女人搞得烏煙瘴氣,還因為一時情緒失控發了瘋的把老婆變成前妻,很快的他們離婚的消息還會在今天下班前傳遍整個公司,面對這前所未有的混亂,最好他還吃得下去!

孫季寬忿忿的推開餐盤,起身欲拂袖而去。

「總經理,請遵守員工餐廳的規定,自己收拾餐盤。雖然身為秘書的我很想要幫忙,但是請原諒我的雙手已經分身乏術。」

聞言,孫季寬轉身,一臉恚怒的瞪著從容的她,須臾,才怒氣沖沖的踅回,領走他的餐盤,再度雷霆萬鈞的離開。

瞧他步伐重得幾乎要把地板踩穿,她想,他是真的氣壞了,畢竟,自信如他怎麼可以容許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內呢?

可是他活該!

誰叫他每次發起脾氣,就一副所有人都對不起他,每個人都該對他俯首致歉的可惡嘴臉,總要她忍氣吞聲,他大少爺心情才會舒坦。

她是人,是他的妻子,不是他豢養的寵物,也是有脾氣的。

因為氣惱他對孩子一事的霸道,她月兌口嚷出離婚,誰知他馬上想也不想的一口允諾,還親自打電話把律師召來,好像多見她一秒都是折磨似的。

這個行為大大傷了她的心,同時也完全挑起她的脾氣。

當了那麼久的溫柔小妻子,這一次,她不想再替自己的人生選擇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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