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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蹺家去 第三章

作者︰綠風箏

「漾」發廊

窗明幾淨的落地窗內,標榜名媛貴婦最愛的現代高級發廊里,身為設計師的畢飛平,正以單手同時操縱兩把剪刀的驚人技術,在女客頭上飛快修剪著紛亂的發梢,營造出自然的層次感。

吧淨利落的聲響,明顯展現出他的剪發功力,如果說他是發廊里的第二能手,絕對沒人敢自稱第一,尤其他的出眾形象與貼心服務,更是讓他成為名媛貴婦唯一的指定人選。

畢飛平的銳利目光不斷在手中的發絲與前方的鏡子之間游移,忽地,一抹唐突的身影闖進了他短暫空白的思緒……

不知道她走了沒?不知道愚笨的她看不看得懂那張簡易地圖?她是會回台灣,還是繼續留在日本找尋她的友人呢?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打從他今天服務第一個客人開始,這些問題就會不時的跑出來問他一回,明明忙碌得連喝水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卻還得撥空理這些雜亂的問題,搞得他自己都覺得很反常。

午餐時間,他一度沖動拿起電話想要確認她的離去與否,可是按下第一個號碼後,又心虛的匆匆忙忙掛上電話。

媽的,發啥神經,她當然要走,而且也早該走了!

女人天生就是一種麻煩的動物,夠聰明就該知道,她們可以招惹,但是千萬別據為己有,那只會讓自己的人生萬劫不復,他那穩坐妻奴第一把交椅的大哥就是最好的見證。

「飛平,你怎麼了?」坐在椅子上的貴婦關心的問︰「是不是累了?」

他手邊的動作停留太久,發愣的時間也太久,久得讓高貴的客人都忍不住紆尊降貴的關切起他的狀況來。

畢飛平連忙回神,透過鏡子對女客人露出招牌魅力笑容。「沒事,因為你今天的服裝搭配感覺非常年輕有活力,我只是在思考用什麼樣的發型,好讓夫人整體感覺更輕盈動人。」

「真的嗎?呵呵……」被夸年輕,座位上的貴婦忍不住嬌羞的撫著臉頰,只差沒當場攬鏡自照,顧影自憐了起來。

一笑而過,畢飛平重新開始他引以為傲的雙刀手法。

不消須臾,如他所說的完美輕盈發型就在眾人面前展現,貴婦滿意得不得了,直說要介紹更多姐妹過來光顧捧場。

在稠稠膩膩的客套話中送走了客人,畢飛平回到櫃台,事業合伙人織田立即開口。「真有你的,方才那位可是官房長官夫人,出手闊綽的她簡直是這一帶最叫人頭痛的客人,要不是她口袋里的錢多得不像話,應該沒有人想忍受那種怨氣吧?也只有你能夠在三言兩語間,就把她治得服服貼貼。」

「沒有女人不喜歡被稱贊的,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夫人,不過如果只是一般的稱贊,她們是不可能滿足的,你必須拿出誠意去體貼她們。」他淡淡的說。

從他離家第一天到發廊當學徒開始,就深知女人的權利並不亞于男人,他不是沒喜歡過女人,甚至也欣賞過她們爭寵的把戲,但是他知道一切都該適可而止,因為女人的侵略性,遠比大家想象得還要可怕。

這些體認,是他歷經了合伙展店失敗、遭到惡意卷款負債、被懷孕的女人賴說是孩子父親等等光怪陸離的人生遭遇後,所凝結的智慧。

最後,他選擇離開台灣,到日本進修發藝設計,繼續邁步往前。

「對了,你今天是怎麼了?從早上到現在,你不只一次在工作中停下手邊的動作發呆,說,是不是愛上誰了?要不然怎麼會這樣反常?」

愛情是魔藥,對織田來說,一個人莫名反常,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愛情。

愛上?鬼扯,怎麼可能,他也只不過是陰錯陽差的遇上一個女人,被逼得不得已收留她一晚,怎麼可能今天就會馬上愛上對方,見鬼了不成!

「呿,你認識我這麼長的時間,見過我愛上誰嗎?」他自信反問。

織田歪頭想想,「是沒有,可是你今天實在太詭異了嘛!」

「思考,我只是在思考。剪發不只是技術,而是一門藝術,藝術的思考尤其重要,這也就是貴婦們為什麼要花大把的錢,來讓我們整理那頭三千煩惱絲的原因。」他扯謊扯得大言不慚。

「說真的,飛平,為什麼你到日本這一兩年的時間里始終沒愛上誰,連喜歡也沒听你說過?」織田覺得不可思議。

對他來說,愛情就像是氧氣,是生活必需品,尤其是遠走天涯的異鄉人,更需要愛情的撫慰,可是偏偏他卻沒有,甚至是不需要。

「女人很可愛沒錯,但是也很恐怖,男人之所以會變得不像男人,就是因為愛上了女人,如果你夠聰明,少踫她們為妙,女人可是落葉飛花即可傷人的可怕物種啊!」

「你一定受過傷,才會這樣抗拒女人,這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態度。」織田不以為然。

畢飛平不想繼續跟他爭辯,只是把他當作道行甚淺的小巴尚,拍拍他的肩膀就轉身離開。

他是受過傷,不過是被他野蠻的大嫂整得灰頭土臉,自尊心受創,除此之外,只有他讓女人受傷的份。

他不過是立過誓言,這輩子絕對不要像大哥那樣當個妻奴罷了,才不是什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窩囊廢。

看了牆上的時間,畢飛平收拾吃飯的工具,婉拒織田下班後的居酒屋邀約,戴上全罩式安全帽,騎著摩托車疾駛回他的窩。

路上,他習慣性的停在便利商店前,走向店里的陳列架,把便當、啤酒、香煙、飯團、鮮女乃……胡亂的抓了些放在籃子里,來到櫃台準備付賬,等待的時間里,卻忍不住又問起自己——

她離開了沒?會不會還賴著沒走?萬一沒走,家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她該不會傻呼呼的餓了一整天卻不知道出去覓食吧?

想起這個可能性,他無意識的又回到陳列架前,伸手多抓了一份便當、飯團還有一堆零食餅干,就怕某人會餓著。

這時,心里的另一股抗拒力量馬上跳出來說話——

笨蛋,女人是麻煩,只能叫她滾蛋,千萬不可以憐憫,對女人溫柔就是對自己殘忍!

論調一出,心中警鈴大作的畢飛平馬上回神,把多拿的食物通通放回架上,無暇顧及店員的詭異打探,十分自我的付賬回家去。

屋子是他的,非我族類者都該徹底消失,對,就是這樣。

到家後停妥車子,他抬頭看見屋里漆黑一片,不願承認心里某個地方像是有碎片月兌落似的,故作瀟灑的挑挑眉,拎著東西進屋去。

摁開牆上的燈,一如往常的拿出便當,把其它東西一古腦兒的塞進冰箱,接著拎起工具箱走回房間。

推開門的剎那,畢飛平嚇傻了,腦袋里足足有三秒鐘的空白。

第四秒,他頭也不回的馬上沖出屋子,花了兩秒鐘仔細確認門牌號碼,接著又沖回房間,然後捏緊拳頭,仰天拋出一陣咆哮——

「夠了,這該死的女人!」

氣急敗壞的連罵幾聲粗俗不雅的字眼,卻依然消解不了他的震驚與憤怒,他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房間竟然被一分為二,還平空多了一張床,那原本被他鋪在床上的床單,現在被某人用一條曬衣繩高高拉起,成了區隔兩張床的楚河漢界!

再者,他的書、他的衣服、他的收藏擺設全都無一幸免的被移動了,原本該填滿他私人物品的內側角落,還被某人先斬後奏的強勢佔據,盡避東西不多,卻是嚴重侵犯了他畢飛平的生命整體性!

他怒不可遏的走出房門,逐一檢查屋里的空間,這才發現不單是房間,客廳也被整理過了,雜志被收拾過,他的廚房、浴室……舉凡這屋里的每個空間,通通都被人自作主張的重新洗牌。

瞧,架子上那枝粉紅牙刷搖來晃去,根本是在嘲笑他的窩囊!

這不僅僅是羞辱,更是意味著他畢飛平的個人主義風格,正遭受到空前嚴重的踐踏與摧毀!

蚌地,門外傳來窸窣聲響,耳尖的畢飛平一听到異狀,馬上沖上前去搶先一步拉開大門。

「唔,你已經回來啦!必來很久了嗎?」門外的蘇妍蕾用極度燦爛的笑容迎接他的滿臉鐵青。

霎時怔愣,憤怒被眼前的燦爛笑容凍結。「剛、剛到。」被她笑得有些恍惚且不知所措。

「肚子餓不餓?好重喔,我買了好多東西,提得雙手快要廢了,趕快幫我拿進去。」交出手中大半的提袋,她軟聲催促著他快搬進屋,燦爛的笑容里除了全然的開心,渾然不見一絲愧疚。

像是受到她的笑容催眠,畢飛平無意識的接過她手中的提袋,乖乖把東西全數搬進客廳。

「今天我們來吃火鍋好不好?」蘇妍蕾語調雀躍的問。

想到滾動幸福香氣的火鍋,畢飛平就整個人發傻,然後不自覺的月兌口,「好……」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那被重新洗牌過的空間,沉寂的怒火再度被引爆,推開笑容的蠱惑,找回捍衛領土的理智——

「等等,你為什麼還沒滾蛋?」他毫不修飾的火爆質問。

小鹿般的眼楮直勾勾的瞅著他,瞧,晶亮的眸子澄澈耀眼得叫人幾乎無法招架。

「因為我想要住下來,而且你是個好人。」蘇妍蕾毫不猶豫的說,嘴邊的笑容始終不減熱度。

雖然昨天不過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她就是打心里認定這男人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吧!

但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現金不多,要省著點花,她可不想還沒找到工作就先餓死,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死巴在這不走。

「廢話少說,我如果不是好人,昨晚早把你扔出去睡馬路了。」他沒好氣的哼。

「我知道,所以,謝謝你!」站在他面前,蘇妍蕾電力全開的對他微笑。

一陣暈眩猛的從腳底竄上——不,不能上當!畢飛平趕緊捏自己一把,別開眼,躲開她充滿魔力的眼眸。「少灌迷湯!我問你,誰準你住下來了?我不是畫了張地圖給你,你看不懂嗎?還是不知道要怎麼依照箭頭指示走路?既然看不懂,為什麼不早說,我大可以親自送你去——」他說得齜牙咧嘴。

「不是這樣,我只是很想要住下來。」她仰著臉龐,目光緊緊的鎖定他,眸里的微微泛愁,讓人心生憐惜。

現在他只要退開一步,她就上前一步,他走左邊,她也跟著靠近,就像是磁鐵,緊緊的巴住他。

「你、你大可以住其它地方。」他不想惹麻煩,很不想。

「但是我打從心里喜歡這個地方。你看,這里的空間那麼大,我們兩個人住綽綽有余,再者,你跟我又同樣來自台灣,我在日本舉目無親,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奧田,所以,我左思右想,認為跟你一塊兒住在這兒是最好的決定。」

「這哪里好,我會很麻煩的!」

「不不不,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一切都不需要你動手,我可以自己把事情都安排好,瞧,我不是已經把床和東西通通收拾妥當了嗎?」她保證。

「去你的妥當!現在的問題是,誰說過你可以住下來的」畢飛平發現他無法跟這個女人溝通,尤其在她目光盯著他不放的時候,他的呼吸有點亂。

懊不容易抽離她的注視,他整個人煩躁的在屋里踅來走去,像是只被困縛的野獸。

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該一時心軟收留她,早知道他今天就該親眼確認她滾出房子,一想到他的領域被異類入侵,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是喉嚨爬滿了蟲,癢得叫人崩潰。

可是,他又抵抗不了她的誠摯請求,這樣矛盾的自己讓畢飛平更為生氣。

「我地圖上不是清楚畫著,出門後就往左邊走嗎?」因為太矛盾,得不到定論他索性又開始把火氣炸在眼前人身上。

「我知道,可是我往右邊走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往右邊走?你該不會是左邊右邊傻傻分不清楚的笨蛋吧?」

懊,果然是女人,要她往左,她就偏偏要往右,存心是來跟他畢飛平作對的就是了!

「那是因為順著右手邊過去的地方商店林立,一看就知道比較熱鬧繁榮,有助于我熟悉環境。而且你絕對想不到,因為我的往右走,很幸運的在右後方的超市里應征到一份收銀員的工作,所以從今天起,請多多指教。」蘇妍蕾熱情的對他彎腰鞠躬。

「閉嘴!」此刻的他迫切需要冷靜。他驀地轉身,「我們昨天說好了,就住一晚的。」回房拿了換洗衣物,接著逕自走向浴室,「所以,在我洗完澡前,馬上給我打包走人。」

「這……」蘇妍蕾的眼神沒了光彩。

「別這啊那的,走就對了!」

一路尾隨他的步伐,她還在掙扎。「但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我初來乍到,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就連工作也沒著落,可是今天不一樣,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所以我們重新討論好不好?」放柔嗓音,拉著他的衣角,低低請求他的應允。

「不好——」撥開被拉扯的衣角,他擺明沒得商量,打開浴室門就走進去。

「為什麼?」她滿臉失望,卻依然不死心的守在浴室外,隔著門扯著嗓子繼續魯,「我知道這樣很唐突,可是我會付房租給你,而且我很會打掃,還會做美味料理,收留我絕對是百利無一害。」像個卑微的小苞班,她不斷的對他保證自己的存在價值。

「那又怎樣?」刷的拉開門,畢飛平咬牙切齒的探出頭。

想他多年來沒有她的房租、沒有她的打掃、沒有她的美味料理,還不是好好的活到現在,每逃詡頭好壯壯、帥氣逼人

「這就代表以後你的生活只會非常舒適,絕對不會有一丁點的痛苦。」她沖向廚房,拎來其中一個大袋子,並且在他面前拉開提袋,「你看,為了感激你的收留,我買了很新鮮的食材,今天晚上我們來吃火鍋,你一定會覺得很幸福的。」

幸福個鬼!說什麼有她的存在,他的生活就不會有一丁點的痛苦,他看到他家被一分為二,心里的痛苦指數已經要破表了啊啊啊!

氣呼呼的走回廚房,他很有個性的往他的晚餐一指,「誰要吃什麼火鍋,我有便利商店的好吃便當,而且我們現在討論的重點是——我不想要有人入侵我的生活,不想收留你,而你甚至未經許可就私自瓜分了我的臥室!」

對于他的抗議,蘇妍蕾全盤接受,可那並不代表她就會乖乖離開。

「便當?」她旋即搖搖頭,一把搶過他所說的好吃便當。「這種食物偶爾吃吃可以,天天這樣吃,鐵打的身體也會搞壞掉,以前我不認識你也就算了,從今天起,只要有我在,絕對不允許你再吃這種食物糟蹋自己的身體,因為我們是同鄉。」

敗好,他們又在雞同鴨講了。

他挫敗的掩面嘆氣。他不是沒想過要把她抓起來痛扁一頓,但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不斷傳遞出無辜可憐的訊息,讓他一整個無法招架。

「我的廚藝老師們個個來自五星級大飯店,不是我吹牛,在他們每個人的精心教導下,不管是什麼料理,我通通都可以輕易上手,想吃真正地道的美味料理,問我蘇妍蕾準沒錯,有我在,你天逃詡可以吃到最營養的食物,看在這點的份上,接受我的提議好不好?讓我住下來吧!」

不是她自夸,雖然外界老把她認定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千金,偏偏她天生對廚藝就是有驚人的異能,別人學不會的料理,她一看就會,為了更深入的學習,她甚至不惜跑到西班牙去,向西班牙國寶級廚藝大師FerranAdri 學習所謂的「分子廚藝」,舉凡各大飯店的資深主廚們,誰不對她的天賦異稟甘拜下風?

要不是當初爸媽強烈禁止她選讀餐飲學校,現在的她說不定早就是某家高級餐廳的主廚了。

「我味蕾有障礙,嘗不懂山珍海味,怎樣?」他不爽的咆哮。

女人就是這麼讓人討厭,給點顏色就開染房,會拿鍋鏟就以為自己是阿基師,標準的寵不得!

「滾,馬上把我的屋子恢復原狀,然後收拾你的東西滾出去,把我的房間還給我,把我的床單還給我。」

「畢飛平,當我求你嘛,床都搬好了,不用多可惜?而且我會善盡一個同居人的義務,絕對不會三天兩頭麻煩你,至于那條床單,個人認為它質地非常粗糙,我擔心你睡了皮膚起疹子,所以才會自作主張把它換了。」

「畢飛平是你叫的嗎?你沒有資格批評我的床單質地好不好,就算是刀床,只要是我的,我都會睡得很、舒、服!」

「不然我要叫你什麼?大爺、主人、老大……只要你喜歡,我隨時都可以配合。」她一點都不怕他的怒火,一逕的彎腰乞求,「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幫你挑件埃及純棉的床單,相信我,那很舒服的,保證皮膚不起紅疹,就當作是我這個室友的一點小小心意,好不好?不要拒絕我啦!」

對于生活,蘇妍蕾自有一套嚴格的標準,不是物欲,而是受不了粗糙劣質,當然也受不了別人使用。

「你——」

「看在我誠意十足的份上,你就別生氣了。」雙手合十,她鍥而不舍的哀求,「求你體諒我,我很擔心奧田的行蹤,所以得留在日本直到找到她為止,再者,你我同是台灣人,大家身處異地,更需要相親相愛、互助互信……」

他立刻打斷她的長篇大論。「神經病才跟你在那邊相親相愛,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什麼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了?白痴。」

「你不要一直罵我白痴、笨蛋的好不好?大不了等我找到房子再搬出去就是了,這樣總行了吧?這段時間里,我會打掃、洗衣、燒飯,絕對不會讓你平白吃虧的啦!」掩住嘴,她倉卒的別開臉,笑容倏地消逝無蹤,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叫人心整個揪緊。

「喂,你干麼?最好別跟我說你在哭——」

懊死,千萬別哭啊!他畢飛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女人的眼淚……

蘇妍蕾根本不理他,只是低垂著頭,久久沒有吭聲,縴瘦的肩膀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我拜托你別哭好不好?」

她委屈低泣不語,一逕搖頭。

掙扎半晌——「好啦、好啦,當我送佛送上西天,就……暫時收留你啦!」他又輸了!

停住啜泣,蘇妍蕾猛的抬起頭,一顆晶瑩的淚珠半掛在眼里,閃著光芒,「真的嗎?你願意收留我了?」先是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她沖動的撲上前抱住他。「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相信我,從今天起,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誰、誰要她的照顧……困窘的推開她熱情的擁抱,順勢拎起她的手,瞅了瞅,旋即無言放下。

反正是趕不走了,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門,就怨不得他沒心沒肺、不懂憐香惜玉,只要他天天拿出惡魔的精神,總有一天,這個無端闖入的家伙自然會模模鼻子乖乖滾蛋去,就先忍耐到她跪地求饒為止吧!

主意底定,邪惡的光亮在他漂亮的黑眸中閃動。「是你自己說會好好照顧我的,不要到時候怪我欺負人。」

「當然,這是當然,我一定說到做到。」蘇妍蕾的眼神柔得就像要擰出水般動人。

畢飛平唇一勾,「那還愣著做啥?晚餐呢?洗澡水呢?開水有沒有啊?」馬上搖身一變,成了頤指氣使的大爺。

「喳,馬上來、馬上來,晚餐吃火鍋可以嗎?」她接下挑戰,咧開笑容,歡天喜地的去張羅。

自始至終畢飛平都沒有注意到,藏在某人背後的勝利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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