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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大人耍心機 第二章

作者︰洛彤

一夜大雨,城巷里的路上仍是濕濘,向槐簡單的一身便衣到了市集里,找了間看來干淨舒爽的客棧,撩起衣袍直接走了進去。

「客倌,里頭坐,馬上給您送壺熱茶來。」小二熱心招呼,拿起抹布替客人抹桌,露出殷勤的笑容。

「還請小二哥準備間房間,我打算住上幾宿。」向槐打算以此地為落腳處,好好的執行皇上交付的任務。

「沒問題,馬上幫客倌準備去,待會兒先幫客倌送些熱菜。」小二恭敬退下。

向槐坐在靠窗的位置,凝眸看去,大街上矗立著一戶雄偉的大宅院,正是剛遭「詭影」光顧的汪家。此時卯時剛過,天色初亮,販子們還沒擺上攤子,汪家倒已護衛、武師來往絡繹不絕,想來是一夜未眠。

都是這「詭影」惹的禍!

他修長的指在木桌上輕敲,那是他思考時會有的自然反應,思忖著這一次的任務該從何著手才好。

「詭影」橫行江南,偷遍各大富家,富家一狀告上官府,但官府卻始終找不到「詭影」的蹤跡,接連幾個縣衙都對皇上上書,請求協助,務必將這「詭影」擒拿歸案。

鱉影,一如這個稱號,來無影、去無蹤,雖時常有人見到是一位臉上帶疤的高瘦男人犯案,卻始終沒人能將他追緝到案。富商們人人自危,索性摒棄成見,聯合上書,以求能提早結束這般恐懼,這也是他被皇上派遣至此地的原因。

身為皇上身邊的一品護衛,加上與皇上又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好友,他責無旁貸的背上這「欽差」的封號,喬裝到江南一趟,就是為了追緝「詭影」到案。

為了辦案方便,他並不打算直接進駐縣衙,怕惹來更多的紛擾,于事無補。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利用客棧里的人多嘴雜,看是否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隨著晨光初移,天漸漸的亮了,客棧里的人變多,原本安靜的空間里,開始有了細碎的討論聲響,隨著客人越來越多而逐漸吵雜,討論的大多是家里的瑣事、農忙時的病蟲害。終于,在紛亂的討論聲里,他听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消息——

「听說汪家昨天遭竊了……」就在鄰桌,傳來細細的竊語。

「是啊,听說丟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另一個人附和道,目光往窗外瞅去。「瞧瞧門外那陣仗,沒想到一個汪府就請了這麼多人看著,光是薪餉,可能就得花上不少銀兩。」

「是啊。」另一男人點頭,臉上閃過一抹有趣的笑。「不過,這麼一大把銀子是白花了,怎麼也敵不過「詭影」的好身手,還不是東西拿了就走。」

「是啊,這「詭影」真是厲害、厲害極了!」兩個男人彼此對視,眸中有著贊賞的神色。「這也讓姓汪的知道,有錢不一定了不起,還是有人能治得了他們這些為富不仁的混蛋!」

這一番對話,教向槐微蹙起眉來。

彬許,這就是官府怎麼樣也捉不到詭影的原因——這個詭影真是深得民心,明明做了賊,在平民百姓的眼中,他卻成了正義的化身、替人民出氣的勇者了。

想來,就算有人瞧見詭影,知道詭影的下落,只怕大家都會替這號人物掩護,要揪出他來,可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我倒是有些替「詭影」擔心呢……」男人的眉頭緊蹙,音量壓得更低了。

「怎麼回事?」

「那個小時候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六,你還記得嗎?」男人提起一個名字。「幾年前他進了宮,听說在宮里做事,這兩天剛好返家,給我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什麼消息來著?」另一個男人眼楮都瞠大了。

「說是宮里派了欽差,特地來捉拿「詭影」,要帶回京里去審問。」男人細細將從幼時好友口中听來的消息轉達出來。

向槐的眉頭挑得更高了。

小六?

懊,這個名字他記下了。

這倒好,他這個「欽差」才到江南,事情還沒開始辦,他來捉人的消息倒是傳開了。

雖然說宮里人多嘴雜,但是這等秘密大事,可沒幾個人曉得,頂多是貼身服侍皇上的人知道,泄露宮中機密,可是死罪一條,看來他第一個該揪出來的人,是宮里的內奸。

「你也知道,小六一家子受了「詭影」不少幫助。想當初他會入宮,就是因為家中困窘,老母生了重病,要不是詭影在燃眉之時,送來不少救命錢,讓他能送母親就醫,他早就沒了娘親。所以才會冒命把這消息傳回來,希望大家能一傳十、十傳百,讓詭影提高警覺,可別中了圈套。」男人的聲音壓得低,很慎重的將這消息傳達給另一個可信的人。

向槐不是他想傳達的對象,但是由于他的耳力極佳,便把內情一字不漏的全給听進耳里,知道這來龍去脈之後,他的臉色稍微和緩些。

雖說這小六泄露機密是情有可原,但仍是活罪難逃,待他回宮,第一個就是把那個嘴巴不牢靠的家伙揪出來,給他一點教訓才是。

「唉,詭影有危險了。」另一個男人看來也憂心忡忡。「這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

向槐好笑的搖了搖頭。

真是天大的笑話,這些人真把賊當成了神一般的供奉著,還擔心該怎麼辦。

視這情況,他大概很難「低調」查案了,恐怕只要一提到「詭影」這兩個字,都會讓人心驚得倒退三步,把嘴巴閉得像蚌殼一樣緊吧。

這一路上,他曾不停試想著「詭影」的心態。

鱉影既然從未被捉,表示武功不錯,但換句話說,既然武功不錯,又怎麼會每次都讓人見著真面目?

這其中有兩個可能,其一是這個人可能擅于易容,故意讓人知道他「虛假」的面目,亂人耳目,讓人有了錯誤的第一印象,要捉到他就更難了。

其二,這詭影可能是個自信過頭的人,明知道官府的人要捉拿他,他更是要彰顯自己的本事,挑釁官府,讓那些富家大戶更加寢食難安。

既然如此,他索性直接出擊,讓這些「可能」知道詭影下落的人,知曉他這個欽差的存在,甚至十萬火急的通報,讓他更能循跡探尋到詭影的下落,甚至是讓詭影主動找上門來……

心念至此,向槐不再保持沉默,起身來到鄰桌正交頭接耳的男人身邊,拱手致禮——

「兄台,打擾了,我正是兩位口***來捉拿詭影的欽差。」向槐溫聲開口。

卑音才落,兩個男人隨即從桌邊跳起來,向槐的動作極快,一人一手,左右各按住兩個男人的肩,堅定且不容拒絕的將兩人壓回木椅上。

「兩位別急,想到哪兒去?」向槐迎向兩張嚇得毫無血色的臉。

「你你你你你……」左邊的男人先開口了,一句話不成話。

「欽欽欽欽欽……」右邊的男人也開口了,狀況仍然沒有比較好。

「是的,我是欽差,我就是來捉拿詭影到案的人。」向槐「體貼」的再次跟他們印證自己的身分。「從兩位剛才的對話听來,像是知道詭影的下落?」

「不知道!」

「不知道!」

突來的大音量,讓客棧里好奇的目光全部關照過來,向槐的眉頭微微挑高,贊許的點點頭,這一次,兩人倒是異口同聲,回應得沒有半點出入。

「不知道?」他環著手臂,看著兩個想拔腿逃走的男人。

「不知道!」又是一次的異口同聲,迅速得有些心虛。

向槐環著手,長指在手臂上輕敲,那一下一下的頻率,讓眾人的心也跟著一上一下的,說不出的慌。

「好!」突地,向槐出聲了,眾人也松了一口氣。「我相信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兩人相視一眼,連帳也來不及結,一溜煙的往門口奔去。

向槐看著那恍似身後有惡鬼的逃命身影,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只因為他的眼角看到始終跟在他不遠處的助手,已經有默契的追了上去,想來如果這兩人真知道詭影的下落,急著去通報的話,他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這是一招險招,不過,通常很有用。

他盯著門外的目光收了回來,在客棧內梭巡一圈,這時,幾乎所有的視線都識相的垂下眸來,想來是「欽差」這頭餃,嚇著這些平凡百姓了。

「記得啊,有詭影的消息時,務必通報!」向槐柔聲卻堅定的開口,為的是威嚇一下這些老百姓,愈是緊張,愈是容易露出馬腳,瞧瞧這些人臉上緊張憂心的神情,彷佛是真心的為詭影擔憂著。

敗好,他真想會會這個詭影,看看他是做了什麼,能收買這些人心!

欽差領了皇命來到江南城,奉命要調查「詭影」的事,很快的傳遍大街小巷,當然,也傳到了樂靈的耳里。

之前從汪大城家中偷來的千年靈芝,已經讓人佐了藥給阿婆服下,這幾天阿婆的狀況大為好轉,她才安心的從城外趕回,沒想到迎接她的,竟是這個讓人吃驚的消息。

她樂靈何德何能,竟還勞動京城派來欽差?

想來是這些被偷怕的富商人家,透過關系,施加壓力,才讓皇上不得不派出個人,把她揪回牢里關著,別再興風作浪。

只是,她既然敢以「詭影」示人,就不怕「欽差」鎮壓……但,話說回來,她還是不能小覷這一號人物。

看來,她得混到欽差身邊去查個虛實。

不過,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呢?

畢竟一個姑娘家,要主動接近一個男人,听來總是驚世駭俗了些,如果那人有一點點警覺心,自會察覺異樣。

樂靈坐在窗欞邊,支著下顎,黛眉緊鎖,努力思考著要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關。

突地,一個身影閃過她的腦海,或許能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她隨即提筆修書,文辭並茂的寫了事情的原委,並細述自己需要「怎麼樣」的幫助,希望收信的人能義無反顧的相挺……

畢竟,她所需要的「幫忙」,可不是簡單的事,不但必須「兩肋插刀」,還有可能「命喪黃泉」,非得要有超越常人的勇氣,才有可能接下這個請求。

樂靈很清楚,她開口要求幫助的這個人,可不是「平常人」,此人不但有聰明的頭腦、利落的身手,還有著過人的勇氣,老愛做一些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的事。她想,關于她的請求,「那個人」一定會欣然同意,甚至……還會飛奔而來呢!

她收好書信,小心的折好,喚來她慣用的信鴿,仔細的將信放進鴿子腳上的銅圈里。

「把我的訊息帶出去,去!到「黑寨」去!」她捧住雪白的信鴿,輕輕的往窗外一丟,信鴿隨即拍翅,很快的振翅高飛,沒多久,就消失在天際。

樂靈勾著唇,美麗的丹鳳眼里噙著笑意,等著遠方傳來好消息。

入了夜,一更的更聲才打完,樂靈就耳尖的听到門外有動靜,她的門戶大開,等著「貴客」臨門,紅唇上的笑始終沒有停過。

須臾,一雙瓖著紅邊的黑靴,輕巧的竄過敞開的窗,桌上的燭火因風晃蕩了一下,來人在地上滾了一圈,一頭如黑緞的發,在空中劃起美麗的弧度。

樂靈瞇起鳳眼瞧著那縴細的身影正用一雙小手拍著袖口,灰白的塵土在一燈如豆的房里,雖然見不著,但可是嗆鼻得很。

「我把門兒都給開了,「您老」倒是客氣,硬是不走大門呢。」樂靈摀著唇,用手搧了搧陣陣飄來的塵埃。

來人長發一甩,利落的在指間轉了轉,沒三兩下功夫就將長發纏成了麻花辮,大剌剌的往桌邊一坐,自顧自地倒起茶喝。

「咱是賊,淨做又偷又搶的勾當,像咱這種人,是不走大門的。」飲下沁涼的茶水,一雙長睫搧了搧,終于往樂靈身上一睞,那是一雙活靈活現的大眼楮。

「喂喂喂……」此話可讓樂靈不滿了。「別老想搶我的飯碗,我是賊,妳啊,就是個黑寨婆子,我管偷,妳管搶……」

「敢情這事兒,還得各司其職?」任放憂紅唇微嘟,看來又嬌又俏。

「可不是。」樂靈覷了她一眼,兩雙同樣靈亮詭趣的眼兒一對上,不約而同噗地笑了出來,腦袋里全想到當初,兩人不打不相識的情形。

「那時,妳哪個不偷,竟選上城東的黃老頭下手。」任放憂支著小巧的下顎,想起自己帶了十來人,在東門城外攔下那為老不尊的黃上河,為的不是別的,除了他出城收的農租之外,還要順便搶下他在鄰莊用錢買下才十五歲的女孩兒,說是要來當媳婦的。

「那個黃老不修什麼沒有,就是錢多、珠寶多,既然都能花大錢買小妾,那我趁著月黑風高,偷他個幾千幾百兩的銀票,也是理所當然。」樂靈一想到那老頭就反胃,惡心極了。

那時,她們兩個同時盯上同一個獵物,一動手,兩個人就對上了。

擺寨人多勢眾搶了先機,把黃老頭當場洗劫一空,但樂靈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兩下就從黑寨嘍的懷里偷了一半的銀票,這教任放憂怎麼吞得下這口氣,當場提劍疾追,兩人輕功不相上下,很快就追上她。

兩人打了一陣,直到不怕死的黃老頭竟帶了僅存沒受傷的兩個護衛追了上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兩人惹毛了。

「把這兩個不入流的娘兒,全都給我綁了,送回我的床上去!」黃老頭一雙老眼搞不清狀況,還以為兩人的身邊沒了幫手,自己穩操勝算。

此話一出,兩個打得正熱絡的女人全停了手,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劍往黃老頭的方向轉,同時發動攻勢。任放憂的武功強,以一敵二綽綽有余,甚至還能對樂靈伸出援手,樂靈這才知道,剛才一直是任放憂手下留情,要不然以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早已落居下風。

彬許是惺惺相惜,她們兩人由敵變友,由陌生轉為熟悉,知曉原來兩人不服輸的個性竟如此相似,甚至嫉惡如仇的想法也如此雷同。

只是,一人偷、一人搶,這樣的交友情況也不敢太張狂,于是除了她們彼此之外,沒人知道詭影與黑寨的寨主竟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話說回來,妳那封飛鴿傳書文謅謅的扯了一堆,我每個字都懂,卻不是很確定妳的意思……」任放憂將話導入正題。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看妳帶不帶種?」樂靈很喜歡設計人,但,她不設計好朋友。只不過,她也很清楚,任放憂是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而她的計謀里,若沒了任放憂,就無法實行。

「听來是個不小的麻煩。」縱使如此,任放憂小臉上沒有懼色。

「是啊。」樂靈知道這要求的確強人所難,畢竟一個沒弄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放心,妳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不推托。」任放憂明明是姑娘的長相,卻有著男人的豪氣。

樂靈露出笑容,雖然早知道任放憂會兩肋插刀,但是在證實之後,她還是有著滿心的感動。

「雖然妳笑起來很甜、很美,但我不是男人,別沖著我笑。」任放憂瞅了樂靈精致的小臉一眼,其實打從兩人初識,她就把樂靈當妹妹一樣看待。

「開心就笑。」樂靈笑得眼楮都要瞇了。「有姊姊幫忙,我的勝算大增。」

「現在就會叫姊姊啦?剛才不是說我是黑寨婆子?」任放憂捏了捏樂靈尖削的下顎晃了晃。

「哎唷,別這樣嘛。」樂靈索性撒起嬌來。

「來這套?」任放憂搖搖頭,嘴里雖還嫌棄著她的招數,不過紅唇邊的笑倒是愈來愈深。「放心吧,應了妳的事,我就一定會做到,給我個時間、地點

吧。」

「挑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樂靈對她扮了個鬼臉,雙眼閃亮。「听說我們「無所不能」的欽差大人,明日會到城西探訪民情,順便查探一下「所向無敵」的詭影下落,約莫會在酉時回到城門外,我們就趁著那時候,演上一出戲吧。」

任放憂瞧著這鬼靈精怪的丫頭,才想著她哪來的好脾氣,還有閑情逸致去夸那個欽差,結果沒兩句話,還是不忘褒獎她自己一番。

「妳少得意,自己小心點,外頭風聲在說,這個欽差是皇上眼中的紅人,不只貼身保護皇上,還是皇上的童年玩伴,功夫了得,聰明過人。皇上此次派他執行這個任務,就是有了誓捉妳入獄的決心……」任放憂長她兩歲,不免多嘮叨幾句。

听著任放憂帶著關心的訓斥,樂靈不惱不火,紅唇上帶著笑。

「是的,姊姊,靈兒記住了,絕不敢粗心大意。」樂靈知道她的擔心,也心有所感的對著她開口。「妳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皇上既然派人來處理「詭影」的事,沒理由讓「黑寨」坐大,搞不好也在打什麼主意……」

「黑寨不是誰說要剿,就能剿得成,我就等著瞧瞧天高皇帝遠的他,能派得出誰來找我的麻煩。」任放憂輕描淡寫的輕哼。

樂靈點點頭,對她很有信心。

「那我就等著妳,明天來陪我演上一出。」她嫣然一笑,狡詐的眼兒眨了眨。

「好,咱們就明天見,不過……」任放憂正要離開,卻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妳信里提到的「狠招」……是認真的?」

「當然!」樂靈可是豁出去了。「要演,就得演像一點。」

「好。」任放憂也不嗦。「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樂靈偏著頭想了想,露出一個更迷人的微笑——

「記得,準頭可別偏了。」她話中有話的開口,目送著任放憂竄窗奔去。

松濤閣——江南城外一處優雅的雙層古木建築,經營者是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富人家程貴。

「向大人,來,在下敬您一杯,您大駕光臨,還好掌櫃懂得通報,要不小人就失禮了。」程貴肥短的指頭握起酒杯,笑得兩眼瞇瞇,下巴橫陳的肥肉也跟著他的動作而輕輕搖蔽著。

「好說。」向槐舉起酒杯回敬,笑容下的心情並不愉悅。

沒想到只是向掌櫃租了快馬,隨口提到要到城西一趟,竟然在回程的路上,就被人給「攔」了,然後被請上這風光明媚的松濤閣。

「來來來,向大人多吃點,這可是關外特產的紅鶴腦,吃了保證延年益壽、增強體力。」程貴不停勸菜,十分熱絡。

向槐僅是點點頭,臉上除了基本的禮貌之外,並沒有再多一分的熱情。

「大人公務繁忙,但總得休息,舍下隨時歡迎向大人到訪。」程貴努力巴結。

「不用了,我就在客棧里歇息便可。」向槐可沒打算找自己的麻煩。

「客棧那種地方,怎麼能招待像您這般的貴客?這樣好了,我馬上請人打掃一間上房,您就留下,愛住幾天就住幾天,要什麼有什麼,又多的是人供您使喚,不是更方便嗎?」程貴恨不得把心給掏上,就是要留住向槐。

向槐仍是搖頭,在皇上身邊待了這麼久,早知道什麼叫「避嫌」,更知道眼前的程貴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纏在自己的身邊。

「向大人,您就別客氣了,我們家雖不到金碧輝煌,但總比客棧舒適,您別嫌棄。」程貴努力用上那三吋不爛之舌,卻無奈眼前的向槐仍不為所動。

程貴像是閉不上嘴,不停不停的說著,向槐則專心一意的吃著東西,一炷香之後,向槐倏地起身——

「謝謝程老爺的招待,向某該走了。」向槐拱手告辭,在程貴尚來不及反應之時,他邁步離開松濤閣。

程貴愣了一會兒,才慢半拍的追上去。

「向大人您不多坐會兒,我替您送來好酒佐菜。」程貴更加誠惶誠恐,以為他說了什麼得罪了他。

「別忙了,我已經吃飽,我還有要事,就此告辭!」向槐沒有停留的意思,大步跨上馬,微頷首之後,隨即駕馬離開。

報了不少心思的程貴,沒有得到任何正面的響應,老眸里那巴結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抹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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