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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甜心 第五章

作者︰季薔

藍恬馨不曉得自己怎麼回到家的。

與秦非那一吻結束後,他倆凝視著對方,眸光皆滿溢震驚。

接著,她忽地別過頭,轉身奪門而出!招了輛計程車匆匆逃離那間酒館,逃離他,逃離驀地籠罩她全身的罪惡感。

她怎麼會允許他做出那樣的事呢?又怎麼會允許自己享受如此的親密呢?在那個吻持續的幾秒里,她竟連一點點慕遠的影像也沒想起來,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她是個有未婚夫的人啊,千不該萬不該和別的男人發生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即使是一個吻也不行。

天!她覺得自己像畏罪潛逃的犯人。

打開浴室里的水龍頭,藍恬馨不停地潑水,一直倒沁涼的水浸濕自己清秀的容顏,甚至濕透她藍色襯衫的前襟。

她揚起瞼龐,瞪著鏡中面無血色的自己。

鏡子是不會說謊的,它反照出一個充滿強烈罪惡感的女人,她重重喘著氣,蒼白的唇瓣仍舊微微發著顫。

「你去哪兒了?」

藍恬馨忽地倒抽了口氣,得立刻以雙手扶住洗臉台的邊緣才不至于軟倒在地。

「干嘛像見到鬼一樣?」方慕遠對她激烈的反映很不以為然,濃黑的眉峰一緊。

「我……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她語音發顫,「你不是明晚才來嗎?」

「我改變主意,提早上飛機了。」

藍恬馨深吸一口氣,「是這樣啊!」她強迫自己露出微笑,「太好了。」

「我怎麼一點也听不出你的語氣有任何歡迎之意?」他語氣尖銳,鷹眸掃掠她全身上下「你剛剛究竟上哪兒去了?」

「沒……去哪里啊。」

「醫院說你六點就下班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

「我去吃飯。」

「去哪里?」

「隨便吃了一點,然後到一家爵士樂酒館。」

「爵士樂?」方慕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是很久不听那種莫名其妙的音樂了嗎?」

「我……偶爾听听CD。」

「我不管你在家里听些什麼,總之我不許你上酒館去。」方慕遠霸道地命令著,「單身女子上那兒去很危險的。」

不危險。

藍恬馨很想這樣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她並沒有踫到任何影響人身安全的騷擾,但的確在那里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她無可辯駁。

于是,她選擇沉靜。

而方慕遠為她的沉靜挑眉,「你最近很少這麼听話。」他語帶譏刺。

「什麼意思?」藍恬馨微微蹙眉,雙手一撐,總算離開了洗臉台,往客廳走去。

方慕遠跟在她後面,「最近不論我說什麼,你總有各種理由反駁我,不是嗎?」

「我並不是有意跟你作對。」

「是嗎?」

她忽地凝定身子,「如果你是指那天你在電話中的命令——」

「那不是命令,只是建議。」他銳利地反駁。

「是嗎?」她轉過身,黑眸挑戰似地凝定他,「我倒覺得是命令。你完全不給我任何選擇的機會。」

他瞪她兩秒,接著猿臂一展將她整個人扣人懷里,「你唯一要做的選擇就是嫁給我。」

她咬住下唇,「這是你的建議?」

「不錯。」他眸光犀利,眼神不容辯駁。

藍恬馨忍住嘆息的沖動,「慕遠,我說過了——」

他卻不容她說完,轉過她下頷便強硬地吻上她的唇。

「慕遠!」她直覺地想掙扎。

「別動。」他鉗住她雙手、忽地用力將她整個人一推,直抵住牆,霸道而充滿需索的吻瞬間落滿她唇瓣、耳際、頸項,靈巧的舌尖甚至侵入她前胸……

「不要這樣,別用這種方法……」她轉著頸項,躲避他熱切的吻。

「你喜歡我這樣,不是嗎?」他挑逗地在她耳際吹著性感的氣息,「每回吵架只要我這樣吻你,你總是立刻投降……」

她投降是因為不想再跟他吵,不想令他難堪,她知道沒有多少男人忍受得了情人對他的求歡毫無感動。

「別這樣,慕遠。」她仍然抗拒著,不知怎地對他如此霸道的親密接觸感到一陣無法忍受的厭惡。

他置若罔聞.戲謔地咬著她細致的耳垂,「別做戲了,恬馨……」

「我說別這樣!」藍恬馨驀地拉高嗓音,費盡全力掙月兌了他,燃著熊熊火焰的雙眸瞪視著方慕遠。

但只一眼,她便後悔了,因為後者的臉色忽地陰沉,眸子閃過可怕的暗芒,幾乎教她透不過氣。

他生氣了,正陷于某種她從未曾得見的狂怒中。

「對不起!慕遠,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試圖道歉。

方慕遠忽地抓住她右手腕,緊緊扣住,「藍恬馨,你好!」他咬牙切齒,眼中激烈閃爍的暗芒激得她全身竄過一束冰涼血流,「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拒絕我!」

「這是……這是什麼意思?」在听清他最後一句話後,她所有的恐懼忽地消失了,睜大一雙清亮美眸。

他說從來沒有女人敢拒絕他?他的意思是他有過許多女人嗎?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方慕遠怒吼。

她不敢相信,「你是說你有過許多女人?」

「是又怎樣?」他冷哼著,「像我們這種出身的男人什麼時候身邊沒有幾個女人?」

「甚至在跟我交往之後?」她顫抖著語音。

「你當然是最特別的。」他眸光倏地溫和,伸手撫上她的頰。

「別踫我!」她激烈地甩頭,克制不住滿腔怒意,「告訴我,你該不會連在美國也有其他女人吧?或者其實你早從台灣專程帶了伴去暖你的床?」

「說話別這麼粗魯,」他皺眉,「你是個女人。」

「是女人又怎樣?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我說過,只有你是最特別的,你是我的未婚妻」

「別說了!」她驀地狂喊。他的沒有否認深深刺傷了她,令她全身上下一陣熱一陣冷,腦海亦呈現完全空白。「出去。」她只能機械化地吐出這句話,「請你離開我家。」

「恬馨。」

「請你出去。」她右手一抬,毫不容情地指向門日。

方慕遠瞪她數秒,終于一甩頭,「我等你冷靜點再來。」

藍恬馨沒有回話,木然怔立原地,直到清脆的關門聲響傳來,震碎了她強自鎖在眼眶里的淚珠。

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慕遠身邊一直有其他女人存在。

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傻瓜啊?

她坐在那兒。

秦非無法抑制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在經過十幾分鐘的狂亂尋找後,他終于在醫院樓頂發現她。

今晨他一見到她,便直覺事情不對勁。

她面色蒼白,神情憔悴,黑色的浮腫像眼影般瓖嵌一對原該澄澈的瞳眸,顯然是一夜未睡。

懊不會是因為昨晚那個吻吧?

秦非想問她,但她在瞥了他一眼後便匆匆低頭的逃避神情讓他無從問起。

接著,忙碌的手術行程讓他無暇再顧及她的狀況,直到剛剛結束今天最後一個大手術。

「藍醫生呢?」他問值班的住院醫師。

住院醫師嚇了一跳,「她剛剛還在啊。」他環顧四周,「剛剛她說人不舒服,要休息一下……咦,跑到哪里去了?」

她不舒服?

的確,今天看她容顏確實憔悴,彷佛隨時都會暈倒在地,莫非她身體狀況真的不佳?

他驀地心一緊,一陣不祥的預感攫住他,筱楓躺在擔架被送進急診室的畫面飛快地掠過腦海。

他猛力搖頭,揮逐腦中不受歡迎的畫面,一面開始在醫院上下搜尋了起來。

終于,他在這里尋到了她。

秦非屏住棒吸,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恍若心事重重的孤獨人影。

她背靠著牆,蒼白的俏顏微微仰起,痴痴地凝望天邊半鉤新月,毫無血色的唇瓣輕輕顫著,彷佛承受不住狂風暴雨侵襲的嬌弱花朵。

她怎麼了?

秦非心一痛,陌生的感覺攫住他,像是全然的慌亂、迷惘,又像無法抑制的狂躁。

他有股沖動想將她整個人擁入懷里,細細呵護。

但他當然沒這麼做,只是悄悄走近她,在她身旁落坐。

她終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微微偏過頭來,而他倏地呼吸一緊。

她在哭,柔美的眼眸分明閃著淚光。

「怎麼回事?」他語音喑啞。

她眨眨墨黑眼簾,閃亮的淚珠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滾落,一顆接一顆,瞬間佔據整張面龐。

他頓時手足無措,「怎麼了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明眸靜靜凝望著他,細細地抽著氣,唇瓣楚楚可憐地顫著。他驀地嘆息,伸手將她帶入懷里,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涼的嬌軀,下巴抵著她的頭頂。

「別哭,別哭了。」他溫柔而笨拙地安慰著,「別哭。」

她並沒有因為他溫柔的安慰而停止哭泣,反而顫動得更加劇烈了。

「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好嗎?」他低低問著。她搖了搖頭。

他忍不住驚慌,「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要哭,讓我哭。」她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膛,語音微弱的抗議著,「人家已經好久沒能好好的痛哭過了……」

「好好好,」他疊聲應道,「你哭吧!盡情哭沒關系。」

于是,他靜定不動,由著她繼續流淚,有她的淚水濕透他整片胸膛,讓她盡情宣泄滿腔郁悶。

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懷中人兒終于逐漸恢復平靜。

她仰起一張依舊漾著淚的清麗容顏,「我錯了。」

「你錯了?」他莫名其妙,不能理解她突如其來的言語。

「我錯了。」她再低低一句,忽地逃開他懷抱,正襟危坐。

「你是指昨晚那個吻?」

她眨眨眼,「那個吻也是個錯誤。」

「什麼意思?」他忍不住困惑。

她先是合上眼瞼,深深吐息,接著方輕輕開口,「我有個未婚夫。」

「什麼?」秦非一驚,瞪向她也正直直凝娣他的雙眸。

「我有個未婚夫,在他飛去美國工作前訂婚的,已經好幾個月了。」

秦非愣了,瞪著她寫著奇特平靜的蒼白容顏。那張臉,不知何時覆上沉沉的冷靜,而眸子,氤氳某種無法理解的決心。

他卻無法如她一般鎮定。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不曉得該如何消化這個消息——她原來有未婚夫了,她原來一直屬于別的男人!

所以她才說與他之間的吻是個錯誤。

是錯誤?秦非顫著身軀,骨髓竄過一道冰流,豈止是錯誤?自從筱楓去世後,他初次對女人動了心,而這女人竟然是屬于別人的!

「原來……你有了未婚夫。」他淡淡一笑,微揚的唇畔浮掠濃濃自嘲,彷佛瀟灑,緊握的雙拳卻泄漏了他心緒激動。

她卻似沒發現他奇異的神態,「我到昨晚才明白我們曾經有過的,不過是最虛假的感情聯系。」

他微一凝眉,「什麼意思?」

「我以為他背叛了我,但其實……我也背叛了他。」她語音細微,忽地自唇間抖落一串機械化的笑聲。

他怔怔望著她。

終于,諷刺的笑聲停歇,她揚起微濕的雙眸,「我沒資格怪他。他錯了,我也錯了,而最大的錯誤是我們竟無知地以為存在我們之間的就是愛。」

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恬馨,你究竟在說什麼?」

她搖搖頭,仿佛無意將她莫名的言語解釋清楚,再開口時又為他帶來更大震撼,「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他心一顫,不覺深鎖眉頭,「你不該這樣問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他怒上心頭,「因為你有未婚夫。」

「即使我不愛他?」

他心神一凜,「你說什麼?」

「如果我說我不愛他呢?」她靜定地望著他,彷佛吐出口的是再自然不過的一句話。

「你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請你再吻我一次,秦非。」她忽地央求。

「什麼?」

「我想確認自己的心倩。」

秦非瞪著她,簡直無法模清這女人心里究竟轉些什麼念頭。她究竟在說些什麼,想確認什麼,他完全弄不清楚。

但他卻無法拒絕她的要求。當她用如此迷蒙的雙眸凝睇著他時,他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她任何請求。

她身上有股強大磁力,吸引他自甘沉淪……

他俯下頭,輕柔地攫住她美好的唇瓣,心髒卻絞扭著某種奇特的酸澀感。

為什麼他有與她道別的感覺?

為什麼?愈是吻她愈是不舍,愈是靠近她便愈想緊緊將她揉人懷里,不讓她輕易飛離。

為什麼她的身軀如此細軟,像隨時都可能隨風而逝?

為什麼!!

「夠了吧?」一陣蘊著強烈怒意的語音如冰雹雷電向秦非襲來,「你勾引人家的女人還不夠嗎?」

他驀地悚然,驚愕地揚起頭。

一個相貌端正,神色陰凝的男人狠狠瞪著他,冰冽的眼神恍若欲將他千刀萬剮。

是藍恬馨的未婚夫吧?

秦非沒有回避他殺人似的眸光,明白自己確實值得承受這些。

那男人是該想殺了他!

但他卻沒有松開藍恬馨,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放開她。

他有種奇特的預感,彷佛只要他一松了手,她便會從此消逸無蹤。

「放開恬馨!」男人似乎無法忍受他依然擁著藍恬馨的舉動,眸中恨意更熾。

他一震,眸光不覺瞥向懷中玉人,神色猶豫。

「我說放開她!你听見沒有?」男人拉一局嗓音,更加激動起來。

「放開我吧。」她忽然仰頭,輕聲對他說道,朦朧黑眸氤氳茫茫霧氣,教他無法認清。

「恬馨——」

「放開我。」她語音低微,卻蘊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犯了錯,就該有勇氣改正。」

所以她選擇離開他嗎?

秦非心中大痛,視線一時模糊不清。

她最終還是選擇回到自己未婚夫身旁?

他松開了她,看著她輕盈的身子緩緩飄向另一個男人,飄向某個他無法觸及的時空。

她離開了他。

如果她終究還是選擇離開他,為什麼還要央求他再度吻她?為什麼還要這樣挑起他存心壓制的情潮?

為什麼臨走時,要回眸留給他一顆半蘊哀傷、半含深情的璀璨淚珠?

他不懂。

他不懂。

秦非痴痴茫茫,默默回轉自己辦公室,即便對著窗外夜空怔怔思索許久,仍舊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一顆心,只有愈來愈絞痛,痛得他心思若狂,直想縱聲吶喊。

直到夜愈來愈深沉,雨絲霸道地織起黑色簾幕,狂傲地覆落整座城市。

秦非心驚膽顫。

他厭惡這樣的狂風暴雨,厭惡他們佔領整個黑夜,讓他無端聯想起那一夜。

那一夜,他在醫院,筱楓孤身在大街闖蕩;今晚,他仍舊在此,恬馨卻不知身在何處。

她在哪里?!可還安好?

她會安好吧。秦非不禁拉唇苦笑,畢竟有未婚夫陪伴身旁。

她會安好的,肯定平安無事,他這樣的多慮只是杞人憂天……

「秦醫生,秦醫生!」忽然揚起的尖銳呼喊催得原就心情不佳的秦非心煩氣躁,瞪向急急奔來的年輕護士,「什麼事?」

「不好了,藍醫生她……藍醫生她……」

「藍醫生?你指恬馨?」他驀地起身,顧不得旋舞的白色衣袂抖落桌角一疊文件,心跳若萬馬奔騰,「她怎麼了?說清楚!」

「她出車禍了!」小堡士顫抖地宣布著令人震驚的消息,「半個多小時前被送到急診室,現在正在急救……」

「她出車禍?」他嗓音一變,再也無法抑制臉龐肌肉一根根牽動,拔腿疾奔起來,「怎麼回事?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

「我也是剛剛才听急診室的護士說的。她們說她的情況很危險,已經失去心跳了……」

這是不可能的!上天怎麼可能絕情至此,讓這一切痛苦重新折磨他一遍?

秦非不相信,拚命用已然酸痛不止的雙臂用力擠壓著藍恬馨毫無起伏的胸膛,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是她依然沒有恢復呼吸。

不,他不相信!就算眼前的世界已逐漸轉為黑暗、朦朧,就算他雙眸已因體力用盡逐漸失去焦距,辨不清面前一切,他仍然不相信。

他不相信他救不回恬馨,不相信無法令她回復呼吸,不相信她會像筱楓一樣就這樣撒手人寰。

「恬馨,醒一醒,醒一醒啊。」他狂亂地呼喊著,一遍又一遍,嗓音是讓人不忍卒听的沙啞,「算我求你,你醒過來吧。」

「秦非,秦非,別做了,」同事不忍地拉扯著他手臂,試圖勸止神智瀕臨瘋狂的他,「她已經沒救了。」

「她會活過來的!」他銳聲喊著,用力甩開他的手,「一定會醒!我會救醒她!」

「秦非——」周醫生見無法勸止他,只能放手,由著他不停地替藍恬馨擠壓胸膛。

「為什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發生車禍?」秦非一面做著CPR,一面神智迷亂地問著,「是誰撞了她的?是哪個混蛋膽敢這樣做?」

「我們不知道,肇事者已經逃逸了,救護車趕到現場時她已經奄奄一息。」

奄奄一息?秦非心髒狂烈抽痛,她一定很痛吧?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慢慢流失的感覺一定很難過,很痛苦!

為什麼上天忍心讓她承受這樣的折磨?

「她有沒有說什麼?她說了什麼?」他發狂怒吼,激烈的語音幾乎掀了急診室的天花板。

「她說她錯了……」

她錯了?

秦非一凜,這句話恍若天際焦雷瞬間擊中了他,擊得他暈頭轉向,原本就酸痛難忍的手臂一下像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驀地一軟——

而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再醒覺時,已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他眨眨酸澀的雙眼,有半秒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但一轉瞬,他便完全清醒了,驀地從床上跳起。

「你醒了,秦醫生,」一個像是在他身邊守護已久的外科護士歡天喜地的笑著,「你終于醒了。」

他驀地抓緊她雙肩,用力晃動著,「依潔,恬馨呢?她怎麼了?她沒事吧?」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替恬馨做CPR啊,為什麼會忽然躺在這張床上了?那她人呢?該不會已經——

一陣全然的痛楚與慌亂倏地席卷他全身,幾乎令他眼前一黑。

「她沒事了。」依潔咬緊牙關,勉力在他粗魯的晃動中擠出聲音,「藍醫生已經恢復呼吸了。」

秦非驀地松手,「她恢復呼吸了?」他茫茫問著,彷佛不敢相信。

「嗯。」她點點頭,在身軀重獲自由後又恢復燦爛笑容,「大家都說這是奇跡,要不是秦醫生不停地替她做CPR,藍醫生說不定……」

他茫然瞪著她,無意識地注視她雙唇一開一合,好半晌根本弄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終于,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她人呢?現在在哪里?」

「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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