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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聖賢 第十章

作者︰蘭京

以色列首府台拉維夫

艷陽,白沙,海灘,沿著地中海東海岸線綿延的各家豪華飯店。沖浪,滑水,風帆,海濱度假區充滿各式各樣的娛樂消費。紀念猶太人顛沛流離歲月的博物館,同性戀合法化的邂逅社交中心;獨立花園,北區優雅整潔的以色列富豪住宅群,南區擁擠的中下階層貧民窟。

迸老與時尚,傳統與前衛,全球最大的鑽石切割及研磨中心,同時集中了高科技產業于一隅,愈晚愈熱絡的通宵夜生活。此地所勾勒出的景象,完全不同于耶路撒冷。

「慧東。」白色豪宅內的一副清?身影,緩慢地邊走邊推著自己手邊的點滴架。「請幫我煮咖啡。」

坐在陽台扶欄上曬太陽、看街景的他,拍拍起身前來。「咖啡會干擾你服用的藥物。」

「我不是要喝,而是想聞。」讓屋里充滿咖啡香氣。

「沒問題。」

臂東往內步入,白人男子往外巍巍前行,健康狀況大不如以往。

有些事,必須盡快交代了。

「娜塔莎的事處理得怎樣?」

「我已經把她的遺體送回烏克蘭,跟她家人胡謅她遭到嚴重車禍。」所以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她涉入了自己不該踫的案子。」慧東當初的警戒是對的。

「我不想再談這事。」他把咖啡機整台搬到離陽台較近的桌面上。「你也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休養。」

「你呢?跟你美麗的小女人過得如何?」

「還在調適期。」

白人男子怪笑。「都結婚多久了,還沒適應?」

「我沒有結婚經驗,也沒什麼家庭生活可言.貝翎跟我在一起,是她很辛苦。」她暗中流了多少淚,受了多少委屈,他都明白。

「慧東,試著把自己的過去跟她坦白。雖然你不講,她也不會逼你,但是你不肯跟她分享的這個心態本身,才是真的傷她最深。」

傷她?會嗎?

「我從來不跟人?唆這種事,可是你實在需要人告訴你盲點所在。」再聰明的人,也會有聰明的死角啊。「我很少踫到像她那樣不窮追猛打的戀人,她一定是被你迷到瘋了。」

才會不顧一切地,滿腦子只想著要跟他在一起。

「你有你的生活方式,也有你這麼過活的理由,她不知道,卻得天天承擔這莫名其妙的生活壓力,只因為她愛到離不開你。」所以只能自認倒楣。

「我有想辦法在解決。」

「我不認為你自以為是的辦法,在這件事上能解決什麼。」慧東對于感情,根本是門外漢,他能干的只在于。「慧東,在感情的事上,我傷過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傷過。所以她的感覺,我懂。」

「你找我來,就為了談這些嗎?」他的無奈之下,全是防備。

「你可以不听,我也可以不必多管閑事。你現在不太能適應的事,我也不太能適應。」他幾時當過這種老媽子了!「但我這里有消息進來,讓我重新思考多管閑事的必要性。」

「什麼消息?」

「待會再說。」否則話一出口,慧東一定立刻飛奔而去。「你想好好做人,別人不一定舍得放你離開這圈子。你太好用,價碼雖然高,能幫助別人達到的獲利更高,所以過去的伙伴一定會再找上你。」

「他們還沒找上我之前,客戶已經先找上門了。」呵,不過他已結束營業,謝謝光臨。

「這就是你穩定下來的危險。」成為靜止的標靶。「慧東,我走了以後,我的房子和位子給你。」連同這位子上的資源與權柄。

「我目前的一切都已經夠用。」

「你懂什麼叫障眼法嗎?」東西本身不是重點,重在拿這些東西做掩護。

「我不需要。」

「但你的妻子需要。請記得,你不再是獨行俠,你還帶著一個人。」

臂東疲憊地以掌心一抹臉龐,實在不想談。太切身的問題,總會令他不自在。

「我這里不是銅牆鐵壁,不過對某些人還有嚇阻作用。你有美國公民身分,進來也很方便,三不五時可以帶妻子來這里,假裝度假,讓他們以為你是來談交易的。」也就不好亂動慧東的腦筋。

「很抱歉我必須說一句,這方法很蠢。」他也不想跟以色列單位打交道。

「你妻子做了比這更蠢的事。為了避免你也失了準頭,兩個人一路失控地蠢下去,我只能這麼做。」幫多少算多少。

「貝翎怎麼了?」

「你下次要離開她以前,記得親自跟她交代清楚。一聲不響就消失掉的話,她遲早會被你嚇到瘋掉。」

「我已經交代爸媽轉達。」

「要是她在跟爸媽問清楚之前就慌忙采取行動呢?」

他心驚。「貝翎出事了,是嗎?」

「是,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消息。你對法利德和十八聯手的事知道多少?」

「十八想要我。」繼續接他的棘手案子。「法利德想要貝翎,甚至拿他父親的事業來討她歡心,但我已經警告過貝翎,提防法利德。」

「她听你的嗎?」尤其是這種沒頭沒腦的警告。

「問題不在于她听不听我的,而在于她太機伶,法利德根本抓不住她。」

「要是她自己跳進去呢?」

不可能。「她沒那麼笨。」

「慧東,愛會使人癲狂,再笨的事都甘願栽下去。你自己就是這樣了,憑什麼認定你妻子就不會如此?」

那個叫十八的客戶,看準了法利德是最了解慧東動向的伙伴兼死敵,就企圖利用法利德來掌控慧東。他所用的誘餌,就是貝翎。

「法利德那家伙什麼人都玩遍了,居然會對一個女人緊追不放。」?!起碼那不是白人男子會感興趣的對象。「十八設了局,要讓你妻子落到法利德手里,好逼你出面談判。」

「貝翎不會中計。」這種陷阱,層次太低。

「不,她中計了。」

臂東僵立原地,面無表情,臉色鐵青。怎麼可能?他以為自己夠了解她的了。

「這是很基本的詐騙原理。為什麼一通電話,傳來小阿哭叫媽媽的求救聲,做母親的一定不顧一切,完全听命,毫無思考能力地快快把錢匯過去?」不管那女人是村姑或博士,是聰明或愚昧,是貧窮或富裕,在這件事上,都只是個母親。「因為愛呀,那是她的心頭肉啊。」

面對自己所愛的遭遇危機,她哪有閑情去猶豫?

「我這里有消息進來,法利德本來可以成功地下藥迷倒你妻子,趁著人多的場跋將她運往埃及,可是被她輕松破了局。」

法利德這家伙,就是猴急,下半身跑得比腦子還快。

「那她應該是安全的。」

「對,理論上應該是。但我的消息來源沒說明,十八到底跟她講了什麼,導致她沖回家之後,又去找法利德,說要跟他一起去埃及。」

因為只有法利德,能夠逼出慧東的行蹤。

「所以她就跳下法利德的陷阱里?」

「而且還是自己主動跳下去。」

臂東繃緊的怒容,令白人男子嘖嘖稱奇︰合作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明顯的情緒。他還以為慧東會很擔憂,沒想到是瀕臨暴怒。

「她是故意的。」

白人男子失笑。「她是想干嘛?故意紅杏出牆,好讓你捉奸在床?」

「你不了解她。」所以才會被她那副嬌女敕可欺的假相唬了。「現在不是法利德或十八在利用她,而是她在順勢反過來操縱他們。」

「喔,這樣啊。」看不出來。「她都跳到人家為她挖好的陷阱里了,能操縱什麼?跟法利德去埃及,想當埃及女王嗎?」

「因為我當初就是把她送往埃及。」讓雙子星接手,他自己月兌身。「現在,她要我親自去接她。」

「好大的架子。」呵。「她知不知道法利德在對她打什麼主意?居然還有閑情耍脾氣。」

「她知道,所以我才說她是故意的。」他感慨,同時氣得咬牙切齒,叉腰垂頭,認了。「她故意把自己交給法利德那個大婬魔,意思就是︰俞慧東,你若是不快點來接我,我就隨便他玩,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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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古夫金字塔

近四十度的高溫熱力,烘烤著這片吉薩地區的著名建築群。高原沙漠,烈日當空,金字塔附近零散著各色的觀光團,待客中的駱駝隊,簡陋堪用的計程車。巨大的古跡,現代的消費,形成矛盾的另一種荒涼。

「不想進去金字塔里看看嗎?」法利德柔聲勸誘。

「我小時候已經去過了。」她落寞地與法利德並肩坐在加長型豪華房車內,在冷氣與皮椅的包圍中,指間支著縴細的香檳杯,遙望玻璃窗外滄桑的遺址。「里面太熱鬧,能看的東西也太少,空氣不太新鮮,我只感到它像大型的游樂園鬼屋。」

「那麼,你還想去哪里?這附近的雅各島法老村好嗎?」

她轉望殷勤哄慰的法利德,單純地與他視線交會,凝睇許久,似乎在他金邊眼鏡後的深瞳中找尋什麼。

「謝謝。可是我不想觀光,只想這樣遠遠坐著看,聊一些事情。」她一瞬不瞬的直視,認真地看透到他靈魂里。「你可以陪我聊聊嗎?」

「我很樂意。」

「但是我們仍然約法三章——」

「我知道,我不會用藥,也不會用強的。」她主動登門,開出的條件令他啼笑皆非,又充滿魅惑。「不過今天晚上開始,就輪到我的規矩上場。」

被他來主導,游戲該怎麼走。只是,他暗中留了一手︰今晚的時間,沒有說明底限,可以隨他的意思延展。

他知道她在玩把戲,但是因為太有趣,讓他好奇地想繼續縱容下去。

身畔的美人,穿著平肩無袖的連身裙,秀麗典雅,平底的女圭女圭鞋,更顯出她的天真氣質。但是短短的裙擺,整條美腿全然呈現,騷動他的,的手臂,肌膚細女敕得讓他想咬一口。輕快嬌貴的衣料,色澤鮮明卻不透明,服貼著她的曲線,隱約勾勒出豐碩的雙乳,在柔軟的衣緞下傲然頂立,不吝于供他覬覦。純真,邪惡,惹人憐愛,又心機四伏。

他見過太多美女,嘗過太多胴體,此刻卻在饑渴但嘗不到的撩撥中,興味更加濃郁。

「法利德,你為什麼會跟慧東合作?」為什麼要跟自己不和的人攜手?

他微怔,沒轍地一笑。「我沒有跟他合作,只是很多案子都撞在一起。」雖然所長不同,還是難免會暗較高下。

「你有這麼好的身家背景,怎會跟那些人玩這種不正派的行業?」

「尋找刺激吧。」他的日子太安逸。「就跟有些人會去玩一些高危險性的運動游戲一樣,我的調劑方式,就是到這圈子里面混。」

「太可惜了。」

「我不需要花太多時間處理公務。」剩下的閑暇不拿來浪費,還能干嘛。

「那是因為你太聰明,工作太沒挑戰性。但你何苦受你客戶的使喚?」

他盯著她小啜香檳的優雅,冷勾嘴角。「陸小姐,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也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所以呢?」

「要不要跟我合作?」

這種回應不在他預期中。而且她甜甜建議的嬌態,像在誘導他選彼得兔或泰迪熊。這般風情,與她在職場上展現的干練,截然不同。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討厭十八那個人。」她不當回事地挑揀車內水晶置盤中的巧克力。

「說得好像你討厭曬太陽似的。」他好笑。

「法利德,你我都是什麼樣身分的人?」哎,真是的。「我們插手這些事,不過是無聊玩玩而已,但不代表我們因此就樂做別人的奴才。」

他挑眉,同意。

「十八那個人,有點搞不懂狀況。」

「我也不想受人使喚,但我有把柄在他手上。」鞭子加上胡蘿卜,脅迫加利誘,恩威並施。

「你也去抓他的把柄不就得了。」

「查不到,他的背景很奇怪。就跟你的慧東一樣,有很多模糊的部分。」

「委托。」

「什麼?」

她嫵媚轉望,怡然自得。「由他委托的案子去搜查。他會委托你們代辦的,定是見不得人的事。你若是逆向操作,就會掌握到他的秘密。」

「我試過了,陸小姐。結果他在阿聯國跟人交涉的,只是基因工程的商業機密。」

「如果事情有這麼單純,他何必千里迢迢地親自出馬,拐彎抹角地跑到中東去跟人洽談?他付不起視訊的費用嗎?還是他窮到沒辦法打國際電話?」

法利德撐肘在皮椅扶手上,左手的虎口架在唇上,神情不復悠閑。

「十八手上握有很不尋常的DNA檢體。」

他能透露的,只有這麼多了。

「那就繼續查吧。如果查到了什麼,你就握有他的把柄了,搞不好還可以順便從中獲利,大撈一票。」

「我干嘛要浪費那個心力去大撈一票?」

「撈到了可以拿來當柴燒。」

法利德皺臉怪瞪她的殷切指導。

「而且,要當著十八的面來燒。」看哪,他汲汲營營追求的,對他們來說,不過如此。徹底羞辱那個叫十八的!

「貝翎。我可以叫你貝翎嗎?」

「只有我的朋友可以。」

「那麼讓我當你的朋友,可是我現在很想跟你。」太喜歡這個工作態度、生活方式完全可以與他呼應的小女人。

「一旦做了,我們的友情也毀了。」多可怕。

「但我非常想要。」

「我也很想要——你這個朋友。」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推倒。「你的生理需要,可以找別人供應。不過你要是失去了我,就沒有人可以代替。」

扒。「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是你的窮追不舍,泄了自己的底。」

「你放心,我玩過一次就不會再有興趣。」比起做朋友,他寧要。

「不可能。」

他瞪視著被壓在他身下咯咯笑的嬌娃。

「如果你玩過一次就夠了,那你何不等到晚上?現在能夠玩得比較長,還是整個晚上?你是撐不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是你只不過猴急而無法忍到晚上?」

她踩到了危險的底限,竟拿男人的性能力來挑釁。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晚上再讓你知道!」

「你只有一次機會。」

「誰規定的?」

「你。」

他突然驚覺,竟在無意中陷入自己話里的陷阱。再看身下的貝翎一副看好戲的德行,他幾乎想一掌掐死她。

他確實掐住了她,但是精致細麗的觸感,帶來莫大的刺激。手勁愈是加重,愈能感受到她縴秀的脈搏,在他掌中劇烈鼓動。小臉痛苦地脹紅,別具魅惑性,誘導他愈鉗愈緊、愈傾愈近,感受她微弱的氣息。

多可愛的女人,該死的迷人——

襟後突來一股力道,把法利德整個人拖出車外,一拳將他正面打趴到沙地上,金邊眼鏡扭曲飛彈而去。

臂東趕到了,也幾乎氣炸了。

真慢。貝翎不爽地邊嗆咳邊坐起身子,拉好被推到小骯上的裙子,調整氣息。

法利德並不好惹,一腳狠踹慧東的小腿脛骨,趁他劇痛曲身時重拳打斷他的鼻梁,鮮血四濺。慧東低俯著,捂住自己口鼻的淋灕,驟然一拳捅進法利德肚月復,兩人扭打成一團,跌滾在地。

塵土飛揚,烈日下的小販和等客人的計程車司機都過來圍觀,不時呼喝,炒熱氣氛,沒人想要勸架。

他們兩人彼此積怨已久,正好就此爆發,努力把對方揍成肉泥,毫不留情。

臂光客也漸漸擁來,看免費的拳賽表演,女性游客們紛紛以相機捕捉帥哥們奮戰不懈的英姿,熱切亢奮。

砰地一聲,貝翎拉上車門,任他倆在外頭廝殺,自己在里頭乘涼。

熱死了。

她無聊地自冰庫取出香檳,伺候她自己,繼續觀賞另一處車窗外的金字塔,才不管他倆的死活,也不管觀光警察上前對他倆的拉扯勸阻與盤查。

她沒事操什麼心?憑法利德在當地的勢力,還有什麼擺不平的。

冰櫃里居然有魚子醬?法利德真懂享受的,絕不虧待自己。嗯……不錯,這魚子醬非常鮮,和香檳的口感很配。還有什麼好玩的?

她一面自得其樂,一面掏出自己小提包里嚷嚷個不停的手機。

「喂?」媽媽來電,不能不接。「還好,我和慧東都剛吃過晚飯,不忙。」

為了避免媽媽擔心,她不得不睜眼說瞎話,仿?他倆仍然在台灣。

「有啊有啊,我後來在台北車站跟慧東踫到面,就一起下高雄了。我們大概還會在這里待幾天吧,媽媽有什麼要買的嗎?」

「慧東在你旁邊嗎?」

「在啊。」她睨了一下車窗外才被觀光警察勸下,又忍不住偷襲對方幾拳的兩頭斗牛。「不過他听不到我們講話。」

「貝翎不可以再跟慧東鬧脾氣。他最近蠟燭兩頭燒,很可憐,忙都忙壞了。」

「我沒有再跟他鬧。」只有惡搞。

「乖,那媽媽才跟你講一件秘密。」差不多該給女兒知道了。「慧東其實也常跟媽媽聊,他知道你為了新家的事很不開心,可是他實在很難調整自己。把住的地方弄得太過溫馨,他會待不下去。所以他跟爸爸商量過,考慮要搬家。」

貝翎心驚。「他想搬出去?為什麼?我不都已經配合他,不在家里放任何東西了嗎?」

「你在想什麼呀?」媽媽嬌嗔。「要搬當然是我們一家四口一起搬,怎麼會只有他一個人搬呢?」

她不安的心悸才稍稍緩和,驀然領悟,自己仍舊一直焦慮著他有可能一去不回頭。看到慧東來找她了,她好高興,高興到無厘頭的開始亂玩東西,仿?很輕松,談笑用兵。原來,她被自己騙了。

她一直一直一直都好怕慧東真的會不見。萬一他真的離去了,她該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回到她身邊?她想到快發瘋,不顧一切,投靠法利德。如果慧東會回到她身邊,就一定會來救她;如果慧東不要她,她也不要自己了。一具心髒被挖空的軀體,留著還有什麼用?

「貝翎不哭,媽媽是跟你講好消息啊。」怎麼了?

她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勇敢、那麼鎮定、那麼精明、那麼獨立。只要一把慧東抽離她的生命,她就全垮了。她好害怕,回家之後看不見他,或者在街上回首驚覺這世上只剩她一個。

臂東呢?

「慧東跟爸的意思是,為了我的健康起見,他們考慮把家搬到宜蘭去。」

「那里空氣是比較好,風景也好,可是開車往返台北工作,有點辛苦。」

「他們都不在乎了,我們在乎什麼?」男生們愛逞強,就讓他們逞強好了。「不過媽媽最喜歡的是慧東的設計,他要親自設計我們的家,再找人來蓋,你說他是不是很厲害?」

「他設計了什麼樣的房子?」淚人兒破涕為笑,又有些哀傷。為什麼?她不知道。對于建築,慧東似乎有著莫名的崇敬與哀傷,連帶影響到她。

「慧東在那里買了一塊地,還滿大的,將來院子可能比房子還大,讓我可以自己玩園藝。我們都住一起,你們倆的小窩跟主屋有長廊連結,有點獨立又不會跟我們隔太遠。然後啊,他自己另外有一間儲藏室,其實就是他自閉用的。里頭什麼擺設或裝潢都沒有,但是我們誰也看不見,不會受到干擾的。」

「我不希望他把自己搞得那麼委屈。」

「這只是過渡期,貝翎。」媽媽有著身為人母的獨特自信。「我們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就不要急于一時。我們一起陪慧東走過來吧。」

憊好有爸媽支撐著她,不然可能連她自己都走不過來。

午夜,寒冷低溫不同于白日酷熱。

她本想受邀于法利德,住到他的豪宅去,但慧東可能會把她這個貪圖享受的女人殺了,所以她還是跟著慧東投宿廉價旅店去也。

實在不喜歡這種居住品質,但再爛的地方,他都能讓她如在天堂。

所以,沒什麼好計較的。

簡陋的床榻上,仰躺著她,正疲憊地全然癱在那兒,放空。慧東坐在床尾的木凳上,赤露著處處淤青的身軀,肌肉紅腫,左眼下半弧擺紫。他一腳踩在椅面邊緣,交疊雙掌安置他的下顎,靜靜看她。

軟緞連身裙仍在她身上,只不過全推在她腋下,袒裎的渾圓雪乳被他吮得吻痕斑斑,蔓延到她只縛著丁字褲的腿間。她無助地任由他觀賞著大大攤敞的私密嬌女敕,充滿他欺凌整治的婬欲。

她喜歡他欺負她,他也喜歡。而且她今日的裝扮太可愛,連他都會誤以為自己很變態,在蹂躪未成年少女。

「慧東,好冷……」

可是他還想看。「再等一下。」

她的手腕被分綁著,再冷也沒轍。

「你跟法利德聊了什麼?」

「你在意嗎?」

「非常在意。」

「那你放開我,我就跟你說。」

「你不跟我說,就別想我會放開你。」

倔強的小臉氣鼓鼓,又捱不過刺骨寒氣,只能招供。「我們在談十八。」

他微怔。「怎麼會談他?」

「因為我不喜歡那個人,也不想受他使喚。」

「他使喚過你?」

「他使喚過你。」

「所以呢?」他慨嘆,自己好像有點冤枉她了。「替我出氣了嗎?」

「我知道那個人在秘密交易DNA檢體。」她好得意。

「還有呢?也知道那份檢體命名為‘四’?還是知道了這份異常檢體是來自日本?屬于一名男性?可能是基因讀碼完成之後的另一項重大發現?」

她突然老大不高興起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松開我?!冷死了啦!」

「又開始鬧脾氣了。」只要不合她意,她就撒潑撒賴。「你除了跟我鬧別扭、扯後腿、制造麻煩,你還會干什麼?」

被縛到酸麻的雙腕一得解月兌,她顧不得血液不通的滿手刺痛感,趕緊拉起厚被鑽到里頭去,蜷成一團避寒,只露出兩只大眼楮。

「慧東快點進來!」顫抖的嬌聲急急下令。

她需要他這個大暖爐。

他一進到被窩里,懷里馬上黏入哆嗦不停的柔膩身軀,小臉胡亂磨蹭著他胸膛,惹來他一陣咬牙申吟。

「小力一點。我肋骨有傷,別把它弄斷了。」

她趕緊乖下來,不敢再撒嬌,只好靜靜深呼吸,貪婪地享受他好好聞的氣息。

「貝翎,以後不要再亂跑。如果找不到我,先問一下爸媽再行動。」

「你為什麼總是找得到我?」她痴痴仰望著。

哎……「因為你手機里有全球定位系統。」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你到底想問什麼?」拜托別再拿他根本答不出來的問題來整他了。

「為什麼為什麼?」

「你好吵。」

「所以你會這樣就不喜歡我了嗎?會不想再跟我在一起就離家出走嗎?」

「你在興奮什麼啊?」異常聒噪。

「慧東、慧東。」她溺愛地緊緊環著他的胸膛,沒完沒了地任性呢噥。

懊吧,隨便她了。他累得半死,心中的掛念也好不容易卸下,整個人身體與心靈累積的疲憊,開始發威。但他不介意她煩人的死纏爛打,一邊擁著她,一邊神思開始迷離。

「慧東,你睡著了嗎?」

嬌軟的身軀在他的臂彎中扭動,他只含糊地囁嚅兩聲,似睡似醒。

「如果我親吻我的王子,他會醒來嗎?」她對著他逐漸沉睡的臉龐,自己跟自己說話。「還是我會跟王子一起昏昏沉沉下去?」

臂東好漂亮,她最喜歡這樣看他。

「慧東,我好高興你來找我。」真的好高興,可是她明明在笑,眼眶卻?濫晶瑩。「如果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不到自己了。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呢?」

她不知道,想破了頭還是不知道,只能任由這份領悟一天比一天深刻,刻入她最柔軟的靈魂深處,時時抽痛著,唯有在他懷中才能得到安穩。

「慧東不要走。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我會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

她熱淚滿溢,埋首到他胸懷最隱蔽之處。幸福的極致,為什麼是悲傷?是她自己的悲傷,還是慧東心靈涌往她眼眶的悲傷?

這不是她的感受,她卻深深地感同身受。

她甘願替他哭、替他孤獨、替他累、替他背負。她自小養尊處優慣了,怎麼可能會這麼甘心樂意替他承擔?她實在不明白。

她在他懷中匍匐前行,與他面對面,輕柔地、喜悅地、心疼地以小小的手心不斷地撫著他安詳的睡臉。水光模糊她的視線,卻遮掩不住她的心滿意足,有笑有淚。

「慧東,我……」

辦唇顫顫貼在他唇前,靜靜呢噥著最真摯的傾訴,無聲也無息。她想說,卻不想讓他听見,免得他不愉快。

臂東對這種過度深情的事很反感,不喜歡太直接的追逼或表達。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心中充塞的暖熱激切,讓她無法不對他說。

沉默的細語,結束在她祝他安睡的親吻中,悄悄地,她又退回他胸懷深處,蜷成一團依偎著,輕輕哽咽,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永恆。

她以為他睡了,其實是她自己睡了。她以為她孤獨地沉默悲傷著,其實熱淚盈眶的,是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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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翎一家四口黏得愈來愈緊——雖然爸爸絕大部分的滿足與感動,都是來自慧東為公司營造的獲利。她超不齒的,但慧東卻和爸爸處得最坦然自在,讓她頗不是滋味。

「問題在于,你不是滋味的對象是哪一個。」好友涼快地呵呵呵。「是你這麼努力巴結討好卻還是不買你帳的慧東,還是不再賞識你仰賴你卻去仰賴別人的陸伯伯。」

她不爽地一瞪。「再?唆,今天的花園烤肉,就改烤你這只狗腿的肉!」

「真沒度量……」好友瞥眼咕噥,跟她合力搬著一盤盤腌漬好的食材。

已近晚秋,太陽卻異常毒辣,整座庭院綠蔭濃密得像盛夏。貝翎一直竭力反對媽媽辦什麼烤肉派對為爸慶生,說什麼烤肉的煙對人體不好啦、腌漬的食物有礙健康啦之類的,其實,她只是不想曬太陽。

「再這樣曬下去,我遲早會滿臉斑。」

「那我們一起去做雷射除斑!我最近看到一種新的美白療程,很想去試試看。」好友興奮地汪汪汪。

「拜托……」她滿身大汗地扛著高腳烤肉架,搬到手軟腳軟。「喂!這個家里的男人都到哪去了?!」

這些粗活怎麼都是女人在做?

「媽!」她受不了地申冤大嚷。

「來了來了。」媽媽好興奮地拎著小瓶小鞭碎步奔來。「貝翎你看,這個調味品專用的籃子很可愛吧,是當地藝術家用漂流木做的。」

「嗯,好看,可是你不能吃有羅勒葉的香料。」呼嚨一陣,繼續開炮。「爸跟慧東呢?為什麼男人們都不做事?!為什麼他們全窩在屋里吹冷氣,就我們在外面曬著太陽東忙西忙?」

「爸爸今天是壽星,他可以不必忙。」

「那慧東咧?」

「他最近忙死了,又被你堂哥欺負,很可憐——」

「我也忙過、我也被堂哥欺負過、我也可憐過,但我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媽太寵慧東,寵得好像他是小可憐,她反而變作大魔頭。

「你堂哥又怎麼了?」好友失笑,覺得那位芝加哥大學高材生一直都很搞笑。

「他老早就看慧東不順眼——」貝翎搖頭定眼。「更正︰堂哥除了他自己,誰都看不順眼。自從慧東進入家里的事業,堂哥他正事沒干過幾件,一天到晚都在扯慧東後腿,給他穿小鞋。」

「這算新聞嗎?」他一直以來不都這樣?

「麻煩的是,這次他不知從哪里來的小道消息,挖出了慧東的學歷,拿來大作文章。」

「怎樣?」

貝翎有些不自在,但故作坦然。「慧東他……嚴格說來,學歷有些不符董事會的期待。」

「董事會什麼時候開始要求副總要有博士或碩士學歷的?」

「但是大學文憑,應該算是基本要求。」她尷尬苦笑。

懊友張口傻眼。「慧東沒有大學文憑?」

「他……連高中文憑也沒有。」只能算是高中肄業。

青天霹靂!那麼優秀的人,居然連高中都沒畢業?!

「當初我們也沒有很認真查證,慧東的企管文憑從哪里來的……」

「他作假?」

「他沒有!」學歷不高是一回事,作假又是一回事,不要隨便污辱慧東的誠信!「他那張企管文憑是真的,可是我堂哥他吃飽撐著沒事干,跑去查出慧東念的不過是美國中西部的一間鄉下商學院,台灣根本不承認那里的文憑。就算承認,也只能算是專科學院,不算大學。」

「所以他的最高學歷只有……」呃。

「你可以想像這對董事會是多大的震撼。」看來慧東明年六月股東會後升任總經理的機會,更加渺茫。「不過我堂哥也別妄想他因此就有好日子過。他這一生只有那張漂亮文憑,可以到處炫耀、瞧不起人,除此之外他沒有什麼值得人尊敬的部分。」

只有他一個人,陶醉在自己的光環里。

「媽媽不喜歡你這樣講人家。」雖然有理,可是太苛刻。「堂哥以前對人不好,你都沒這麼凌厲,咬牙忍忍就算了,現在卻變得好尖銳。」

「陸媽媽,那是因為對象不同。」好友婉勸。「堂哥欺負她,她可以不予置評;堂哥膽敢欺負慧東,剜到她的心頭肉,她就要他不得好死。」

「愛情的力量真是太偉大了。」媽媽驚嘆。

「對呀。」好友跟著作戲,煞有介事地敬畏稱奇。

「每個人的忍耐都有極限!我只是極限到了,忍無可忍!」

「你知道貝翎在董事會里面說了什麼嗎?」媽媽充滿八卦精神地向好友鄭重宣達,完全不甩貝翎在一旁義正辭嚴的駁斥。「她公然對堂哥很遺憾地說︰如果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人可以為公司做這麼多事,那她還真慶幸慧東沒念到碩士或博士,免得只剩一張嘴皮子,只會聒噪不會做事。」

懊友狂笑。「好,真是夠狠!」

「可是慧東還是得遞辭呈。」貝翎再怎麼逞口舌之快,仍舊改變不了事實。

「放心放心,慧東沒事的,媽媽一直都在為他禱告。」媽媽開心地拍哄著。

「喔,希望有效。」

「干嘛一下子又要死不活的。」好友怪瞪。「貝翎你很詭異耶,最近情緒起伏好大,該不會是得了躁郁癥吧?」

「那是遺傳性的疾病,我沒有那種基因傾向,OK?」

「貝翎是賀爾蒙的問題。」媽媽嘻嘻嘻。

「不準說!」她氣到滿臉通紅。

「什麼什麼?」好友興奮地東張西望。「什麼賀爾蒙的問題?」

「這是怎麼回事?」陸爸爸挺著大肚子莫名步來。「我等半逃詡沒聞到烤肉味,原來你們連火都還沒生?」

「我的大老爺啊,你別只顧著動嘴,偶爾也動動手吧。」媽媽嬌嚷。

「是是是。」爸爸不是怕媽媽,而是怕餓。「我來生火、我來烤,貝翎你先去替我買個麥當勞。」免得他得餓著肚子烤。

「慧東呢?」怎麼沒跟爸出來?

「他累癱了,跟我談完就回房去睡。」

「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敢給我回房去睡大頭覺?!」他知不知道家族烤肉一定要全員到齊?「我去把他拖出來!」

氣死她也!

「貝翎怎麼了?」嚇死爸爸了,還以為自己的女兒很文靜優雅的說。

媽媽咯咯笑,神秘兮兮的。「你剛跟慧東談什麼?」

「慧東遞了辭呈,想走人。但是貝翎私下警告過我,不要被慧東騙了,說他不是被人暗算感到很受傷,而是趁著被人暗算的機會假裝自己很受傷,好辭職走人,度個小假,不想把自己搞太累。」

「所以你要放人?」

「怎麼可能。」

之前慧東把集團旗下淨資產數一數二的部門分割出售,他也曾懷疑過慧東是不是企業禿鷹,企圖拆解公司出售以獲取鉅額價差,後來才明白,慧東是把它賣給另一家前景輝煌的電腦公司,要對方采取增資發行新股給慧東作為對價,取得三成股權,成為對方的最大股東,擴大事業觸角,雙方不但拿下既有訂單,更易取得面板,躍升為大組裝廠之一,並且拱上陸爸爸,出任董事長,迅速增加資本額的版圖。

爸爸不得不感慨,自己旗下要拿多少個博士高材生,來換這麼一個俞慧東?

他怎麼可能放慧東走人?

貝翎滿屋子亂跑,到處找不到人。不是說他回房去睡了嗎?沒有啊。人呢?她只差沒翻箱倒櫃,看看慧東是不是藏在里面。

她沒有心慌、沒有擔憂、沒有焦急,沒有沒有沒有!她不過是……

居家拖鞋在木板地上東奔西跑的聲響愈來愈急促、愈來愈茫無頭緒,凌亂雜沓,不知所措,只能止不住地奔波,停不下來地搜尋。終而,混亂的腳步聲停止。

她看到他了。

緊繃的面容立刻化為舒緩的笑靨,靜靜地、遠遠地,由落地門窗看到環擁整個家的庭院一隅,面海的躺椅上,她所愛的,正沉沉睡著。

真奇怪,太陽那麼大,又沒有遮蔭,他居然也睡得下去。

顯然累垮了。

她痴迷地一直倚在玻璃推門旁,遙望著她的王子,看到傻了,一個人陶醉著,完全忘了她是來找他干嘛的。活像仰慕學長的小女生,躲在一旁酣然凝睇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隱約的手機鈴聲,打斷她的綺思。

棒間用的吧台上,擱著慧東的手機——從她那里搶走的那一支,他居然還在用,她送給他的新手機早不知被他丟哪去。搞不懂他。

她正想替他關機,無意中又瞥見了熟悉的訊息︰Sage。這是慧東朋友給他的某種暗號,還是對他的匿稱?或是任務的代碼?他的英文名字?對他的揶揄?還是對他的尊敬?

一切都隨之關掉,恢復寧靜。

她不想知道那些事。

東台灣碧麗的海岸線,不同于沙漠海岸的美。海藍得更深,綠意濃郁。自動灑水系統潑澆之處,發出芬芳的泥土香氣,柔軟,清新,充滿生命力。

她悠哉步入大太陽下,在翠綠草皮上嬌媚獨行。慧東的秘密、堂哥的心機、那個叫十八的詭計,全被燦爛陽光照射得無影無蹤。太好笑了,十八會想到利用堂哥來終結慧東的好日子,卻疏忽了她也正在利用法利德牽制他的勾當。有腦袋的,不是只有他一人。

法利德迷她迷得要死,她深表遺憾,但欣然接受。多一個可以使喚的人,何樂而不為?

臂東卻非常不爽。他愈不爽,她愈快樂。呵呵呵。

她來到躺椅上的王子身畔,愛憐地撫著他俊美而疲憊的睡臉,眷戀地輕柔游移在他唇前,感受他溫暖的呼吸,回憶他性感濃烈的吻。

烈日之下,他卻深陷黑暗之中。熟悉的、悶熱的、腥臭濃重的、黏稠的黑暗,鋼鐵一般的黑暗。再怎麼抓、再怎麼挖、再怎麼敲,都鑿不出一絲光明、一縷空氣。

人體的堆疊,讓他虛月兌到不知是死是活,仍然是人或是尸首。

為著生存,為著夢想,他們傾家蕩產,擠進鋼鐵黑暗。飄洋過海,卻不知是航向光明,或是航向死亡。日日夜夜,都是黑夜,似乎會蔓延到永遠,一直延伸到死亡的深處。

憊有看見光明的一天嗎?

他還有存活的機會嗎?幸福對于他,已太遙遠。

臂東……

他的眼已經張開了,還是仍舊緊閉?如果已經張開了,為什麼仍舊黑暗?他是不是瞎了?或者,早已死了,孤魂卻還以為自己活著?

臂東……

唇上輕暖的吻,開啟了他的門。見到光明的剎那,是劇烈的刺痛,幾乎灼掉他的眼珠,穿透到他的後腦勺。他痛到想大叫,卻虛弱地只有殘喘聲,淚如泉涌,在大光之下什麼都看不見。但他要看,他要看見!

淚水奔騰,他顫顫抽搐著,拚命瞠眼,他要看見!

由黑暗到光明的剎那,是巨大的痛苦及灼烈的淚。

「慧東。」

他在溫柔的吻語中,怔怔眨眼,看到的是陽光下艷藍的天。

「王子,醒來了嗎?」

可愛的吻,甜甜地笑著,一直貼在他唇上好玩地小啄著。他也笑了,雙手環著她的腰,不準她離開,要她繼續這樣地吻。

他走出來了。由鋼鐵黑暗的封鎖中,達到光明。

他痴痴凝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幸福甜美,舍不得眨眼。幾經生死艱難,顛沛流離,他終于沖破黑暗,看見了——

他的新世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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