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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跟班 第四章

作者︰黎孅

將近百坪的無障礙空間,擺著一張張寬大的工作桌,許多人在這空間里,專心一意地制作手中的服飾,也有許多模特兒在這些工作桌旁,任憑人在身上穿戴、擺放不成形的面料,或者讓人把自己擠進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前衛派夸張禮服里。

「盡避把我身體勒斷,沒關系!」一名被塞進SS號禮服的女模特兒,吸氣、縮小骯,讓人不人道地把她二十二寸小蠻腰塞進二十寸的馬甲中。

魏敬堯被晾在角落,手里拿著一瓶冰牛女乃,眼楮掃過一室時尚界知名的模特兒、設計師們,以往那些身材火辣,容貌美麗的女模特兒,都會吸引他的目光,可現在他的視線,鎖定十二點鐘方向,那個聚精會神聆听法籍設計師訴求的女人。

嘰嘰咕咕的法文一長串,兩人交談無障礙。他則一個字也听不懂,但無所謂,他喜歡听她說法文。

豹巧卉的聲音比一般女生來得低沉沙啞,說起法文有種特殊的味道,魏敬堯覺得那很性感。

「Natasha,打算停留在這里多久?」跟她說話的男人是一個皮膚白皙,身材高瘦頎長的法國人,深刻的五官很俊美,打扮簡約時尚,千鳥格V領毛衣內搭白襯衫,穿著緊身黑長褲,談吐中,有如一個雅痞紳士,指著擺放在桌面上的數張設計圖,鮮艷的色彩和大膽流暢的線條,樣樣顯示他是個才華洋溢的新銳設計師。

「怎麼,想念我了嗎?」華巧卉回頭朝他一笑,繼續在初打樣完成的布料上加上記號。

「我沒有你不行,我太依賴你了。」修長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身體靠著她,姿態親密。

「Stanley,要找到比我更資深優秀的打版師,不難,特地來這里找我要我幫你忙,是有原因的吧?」華巧卉已經很習慣周圍人的熱情地對她說愛她,法國人嘛,天性浪漫,只要不突然吻她就好。

「不,純粹只是來看看你,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拒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Raphael’的聘書?」說話的同時,眼神瞟向一旁乖乖不作聲的魏敬堯。「你什麼時候養了一條忠心的狗?」

「他不是狗。」華巧卉糾正他對魏敬堯錯誤的認知。

「那他是?」Stanley臉靠她靠得很近,說秘密嘛,當然要小心一點嚴防隔牆有耳。

「他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她輕聲道,避開好友兼合作伙伴越來越親密的動作,往魏敬堯的方向看過去。

他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朝她揮揮手,她忍不住微笑,但嘴角的笑容顯得僵硬。

憊記得第一次見到魏敬堯時,她十歲,他十七,他臉上倨傲的神情,透著冷淡疏離,對待看不上眼的人,他不熱情。

比如她,從小就是看不起眼的丑小鴨,對于她的這個司機的女兒,少爺從不把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哪怕是他的父母要求他照顧她,他依舊我行我素,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我很忙,沒空當你的保姆,你可以自己去找樂子嗎?

不想被討厭,多年來她只能遠遠看著,偷偷地關心在意,偷偷仰慕喜歡,明知道他是這麼冷淡無心的人,卻偏偏想接近他。

大概是因為她自卑吧,所以憧憬王子般的魏敬堯,想成為他朋友圈的一分子。

她小他七歲,年齡的差距造就了生活圈的不同,也讓她根本就打不進他的世界,完全被排除在外,但卻為他偶爾流露的溫柔開心不已。

現在,每次當他露出像小狽般無助的眼神,對她傻笑,都會讓她很心疼。

「你的忠犬非常愛你。」Stanley看著身旁嬌小的她,再看看前方被勒令不準亂跑的忠犬,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

「那只是錯覺。」華巧卉聞言一笑,笑得苦澀。

他不是真的要自己留在他身邊,少爺對她的依賴,是血塊殘留在顱內,壓迫神經所引起的錯覺。

不然像他這種身份地位的男人,十歲到十八歲,她在少爺身邊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從不把她放在心上,現在怎麼可能會把眼光留在她這只丑小鴨身上呢?

豹巧卉不斷告訴自己,那不是魏敬堯的愛情。

甩掉腦中的思緒,她給魏敬堯「要乖乖的」唇形,接著聚精會神地專注在眼前的工作上,替身材高壯結實,五官俊美得不像真人的法籍男模穿衣。

自然而然的,雙後在男模身上游移,肩膀、胸膛、月復部、大腿、背部,個頭嬌小的她完全被男模擋住,也許是合作數次彼此熟稔,她一邊工作一邊跟那美到不行的男模說笑。

魏敬堯很難克制自己不擺出臭臉,他非常厭惡她的手擺在別的男人身上,那麼親密干嗎?

明知道那是工作,但他就是無法克制越來越強烈的妒意。

「巧卉,我想吃巧克力。」既然不能把那男的推開,搞破壞也好。

魏敬堯突如其來地攪局,讓華巧卉無言地嘆息。

「你又來了。」不能怪她口吻責備,一點也不溫柔,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吵她。

「我好無聊。」擺出無辜的表情,企圖博取她的同情心,其實他也不過等半小時,他這張臉很有名,不時出現在報刊雜志上,一些曾經一起在PUB玩認識的女模,不時來試探他是否記得她們,但都被他裝傻耍笨地嚇跑,他覺得這游戲還蠻有趣的。

但是一回頭,就看見巧卉被身材健美,容貌俊帥的外國男模圍繞,他便開心不起來,處在這種帥哥眾多的環境,讓他度秒如年。

「你哦……」她怎麼有辦法責備一個直線條思考又固執的人?只能無奈地順著他的毛模。「我快結束了,你乖一點。」先安撫他兩句,她回頭朝男模吐出一串法語。

男模聞言直接月兌上衣物,月兌到只剩下一件平口四角褲。

精裝的條線,倒三角的上半身,寬肩窄腰,非常賞心悅目的男性身材。

「你好了沒有?」魏敬堯幼稚地把男模連同設計師一同擠開,用自己高大的身材隔開她和這些招搖迷人的男人們。

「你的忠犬正對我們露出可怕的犬齒,恫嚇我們呢。」Stanley笑出來,雙手環胸,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魏敬堯。

犬齒?

豹巧卉疑惑地抬頭,哪有看到魏敬堯露出什麼犬齒,擺出無辜可憐兮兮的表情才是真的。

一副泣訴她不理會他的表情。

「你這樣子,以後我不帶你來了哦。」她忍不住擺出嚴厲的表情。

「不要,我要跟你來!」小阿子幼稚死要跟的口吻。

「但是我沒有辦法一直注意你,你很無聊,無聊到一直打擾我工作。」華巧卉正色看著他,一臉的不能苟同。

「我看你工作不無聊,真的。」魏敬堯表情很認真,不過接下來說的話讓人覺得他幼稚。「但是,不喜歡看到你模別人,他沒穿衣服,你不可以看!」

噴茶,他當她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嗎?在法國念書,工作這些年,男人的看到不要看了,他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啊?

「我真的覺得,你太無聊了,醫生的建議很實際,你應該回公司去,那是你一手創立的,找點事做也好,說不定你會對熟悉的人事物有印象,進而恢復記憶。」

「你又來了,我不要。」魏敬堯連想都不想地一口否決。

自從在醫院遇到董亦河,月兌口警告好友不要被騙了,借口那是他腦中突然閃過的一個畫面,巧卉比他這個當事者還要認真,在意,拼命地跟醫生討論他的狀況,最後做出讓他回公司,接觸熟悉人事物促進記憶恢復的結論。

「為什麼不要?那是你的公司耶。」

「我不要,如果我不跟著你,你會被別人搶走!」他理直氣壯,說這些話的同時,還用防賊的眼神瞪了她身旁的男模和Stanley一眼。

「Natasha,我覺得……」Stanley看著設計圖,一邊伸手觸踫華巧卉的肩膀,豈料被魏敬堯一掌拍掉。

啪——非常清脆的聲響,讓人無法錯認。

「你干嗎打人啊?」華巧卉驚呼連連,先喝斥他再向Stanley道歉。

「他講話就講話,干嗎動手動腳的?」佔有欲十足的口吻。

「你好意思說別人?你動手打人家,這樣對嗎?」華巧卉語氣嚴厲。

「不管,你是我的,別人都不可以踫,你也不可以踫別人!」

「Wow——我說的沒錯吧?你養了一只忠犬呢。」Stanley不但沒生氣,還笑不可抑,雖然听不懂他們兩人對談的中文,但從肢體語言和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不爽啊。

豹巧卉覺得很荒謬,突然間覺得Stanley說的沒錯,他還真像一只犬,不過不是忠犬,是佔地為王的流氓犬,他四處畫地盤,而她不巧踩進他的地盤里,沾上他的氣息,就被認為是他的東西,稍微感覺到領域被侵犯就亂吠。

「哼!」魏敬堯壓低嗓音,對著從容的Stanley不屑地哼一口氣。

「你夠了,不可以挑釁。」啪一聲一掌拍在他臉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她順便把他的臉轉向自己,阻止他繼續耍幼稚。

「你凶我……」可憐兮兮地指控,他委屈地垮下臉。

「誰叫你亂來。」華巧卉逼自己硬起心腸,不要輕易軟化。「跟我來,你不要在這里搗蛋影響別人。」

處理完這只難搞定的流氓犬,她對Stanley道歉,討論剛才試裝的衣服問題後,拿著那些衣物,準備帶著魏敬堯去縫紉室,將修好版型的衣物拿去重車一遍。

「我想我沒看錯,你對他,不是錯覺。」Stanley笑得溫和。

別有深意的一句話,讓華巧卉失去了笑容,因為她無從反駁。

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她對好友苦苦一笑,抱著衣物轉身離去。

「他說什麼?為什麼你會變臉?」魏敬堯好奇死了,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問︰「他欺負你?」

「沒有,不關你的事。」不想回頭看他的臉,不想對上他的眼,怕自己內心會動搖,忍不住妄想、妥協,就算是現在這樣也沒關系。

沒有恢復記憶,繼續這麼任性地依賴她,膩著她說愛她,會嫉妒,佔有,把她當成自己所有物,就一直這樣吧,兩人就這樣永遠在一起!豹巧卉怕自己看見他專注、關懷的眼神,會產生這麼可怕的想法。

「為什麼不說話?巧卉,你生我氣了?」魏敬堯暗自叫糟,他是不是表演太過火,惹她生氣了?

但是他不想道歉,不想裝可愛說對不起要她原諒,就算下次發生相同的事情,再有男人靠近她,他還是會跳出來叫對方離她遠一點!

「我不喜歡別人靠你太近,尤其是男人。」因為不想道歉,認為自己沒有錯,所以在她身後嘀嘀咕咕,說個沒完。

他倆一前一後,離開偌大的設計室,與許多忙碌的人擦肩而過。

有的人捧著布料,有的人抓著半成品來回奔波于縫紉室與設計室之間,也有工作人員推著排在衣架上的成品走來,小小的走廊被擠了個水泄不通。

豹巧卉悶頭往前走,她不敢回頭,心底尖叫吶喊著,不要把他的話當真,不要為他的話動搖,一再告訴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叮鈴鈴……突然間,警鈴大作,讓原本就忙碌慌亂的人更為慌亂。

「發生什麼事?」華巧卉頓時驚呆了,被由里往外逃竄的人潮沖撞得差點跌跤,是站在她身後的魏敬堯扶住她,才沒讓她往後栽倒。

「樓上失火了,快點逃。」被她攔下的人抱著半成品的作品,忙不迭地往外沖。

「是火警。」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魏敬堯下意識握著華巧卉的手臂,這保護的動作被她誤以為他在害怕。

「沒事,不要慌,我們慢慢走出去,不會有事的。」其實她嚇個半死,現場兵荒馬亂的,但她不能慌,沒有忘了自己還有個要照顧的人。「跟我來。」

她把握住他的手,一手抱著未裁的衣物,往來時路快速走出去,再往最近的安全門走去。

但卻不時與慌亂收拾東西的人踫撞,推擠,擋住逃難路線。

都這個時候了,她仍緊握他的手,沒有丟下他,執意要帶他離開……魏敬堯心頭泛起暖意,情不自禁地握緊她的小手。

「不會有事的。」她說,但是明明全身都在發抖,尤其當煙霧彌漫過來時。「小順,你還在這里做什麼?快走啊!」她看見有名設計師還在收拾做到一半的成品,拼命將那些設計圖,布料什麼的,往手邊的袋子里塞。

但那名設計師並沒有理會她的呼喊,繼續收拾,無視越來越濃密的煙霧。

「咳咳……」她被濃煙嗆得猛咳,環視百坪大的空間,發現仍不逃走還在收拾東西的人,不只小順一人。

不是不明白這些設計師們為這個小小的設計展,做了多少功課和努力,因此不願放棄,看著他們拼命抓住重要設計圖的模樣,華巧卉不禁眼眶泛紅。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走!」魏敬堯看不下去了,脾氣整個冒出來。「命都沒了,留那些圖要做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沒有那些東西,你們畫不出來一樣的嗎?還不快點跟我走!」他見華巧卉腳步遲疑,忍不住拉起她的手,一邊朝她喊的小順走過去,空著那只手拎起小順的領子,朝他咆哮。

不少人被罵醒了,忍痛丟下帶不走的,還穿在假模特身上的豪華夸張禮服,匆匆收拾東西,連忙逃離。

「走這里,身體壓低。」魏敬堯死死握著華巧卉的手,走向安全門時順手抄來別人桌上的礦泉水,抱出口袋里的手貼徹底浸濕,覆在她口鼻間。「不準拿下來,跟我走,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听見了?」他強調再強調,不許她離開自己身邊一步。

轉進安全門一路向下,走在她前頭,為她當開路先鋒。

豹巧卉什麼也沒去想,只知道跟著他沒有錯,他步伐大,身後還有很多人在追趕,她腳步也不禁加快,但就是因為太快了,「喀嚓」一聲,她的四寸高跟鞋聲斷裂,拐了一下人往前撲。

「沒事,我頂著。」魏敬堯被她撞沖好幾個階梯,穩住步伐撐住她,只低頭瞄一眼斷掉的鞋,當機立斷攔腰起她,快速往一樓沖。

這不是裝矜持的時候,她也沒有強硬地要自己下來走,一開始有點僵硬,但為了保命,雙後環住他頸子,讓他抱著沖下樓。

外頭已擠滿圍觀的人潮,以及等待進入火場救援的消防員。

「安全了,沒事了。」直到逃離火場魏敬堯才把她放下來。「腳有沒有扭到?」

「沒有。」華巧卉驚魂未定,呆呆地搖了遙遙頭。

頒然一聲巨響,伴隨玻璃破裂爆破的聲音自上方傳來,讓底下的人驚呼連連,連忙逃離。

「小心!」來不及逃,魏敬堯想也沒想,整個人覆在她身上,為她擋去落下的玻璃碎片。

待一切歸于平靜之後,他倆被消防人員趕出防線之外。

「Natasha,謝天謝地,還好你逃出來了。」Stanley看見他倆快速奔來。

「Stanley衣服在我這里。」華巧看見他沒事,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我才不管衣服有沒有事,再做一件就好了,趕得上的,倒是你……」Stanley嘴里一邊叨念著看見她腳上穿著折斷的高跟鞋,眉頭一皺,接著轉向她身旁那頭忠犬。

Stanley從頭到腳打量他,最後眼神定在他腳上。

「巧卉,他一直看著我干嗎?」

豹巧卉也覺得疑惑,看著Stanley問︰「怎麼了?」

「他的腳。」

她聞言低頭,先是瞥到自己斷掉的高跟鞋,一高一低地站著,她壓根不在意地往身旁的他看去……鞋子不知道飛到哪里去,腳上只套著灰色的襪子,右腳小指處鮮血淋灕,而他,一臉沒事的樣子。

她狠狠地倒吸口氣,「你的腳趾又裂了?不痛嗎?」

經她一提醒,魏敬堯才想到似的皺眉喊,「好像有一點點痛。」但其實他並不覺得痛。

一處位于近郊的新興小區,門禁森嚴,除了沒有大眾交通工具的不便之外,其他應有盡有,有便利商店,超市,干洗店,健身房,坐落在這小區的,是一棟棟分開來,獨門獨戶的二到三層的洋房。

從便利商店出來沿著柏油路走五分鐘,就可以看見一間鐵灰色外牆的屋子,綠得發亮的韓國草坪上停著一輛魄小折,比人高的圍牆阻隔了外界的窺視。

這就是魏敬堯精心打造的家。

房子牆面全漆成柔和的白,窗戶很多,但高度巧妙,房子能照射到充足的光線,但不影響個人隱私,從外無法窺探屋里的一切,就算果奔也不會被看見。

屋子的擺設以簡單柔和的黃、白為主,有些家具是以明亮的木材制作,以一個科技新貴的住所來看,這房子一點也不科技,太溫馨了。

此時客廳內,一男一女分別坐在米色沙發柔軟的長毛地毯上,面對面對峙中。

「噗……會癢。」生理食鹽水淋在魏敬堯翻掉指甲的腳趾上,混著血液滴落,這會讓人覺得痛的過程,他卻頻頻喊癢。

「給我坐好,不準動!」華巧卉一聲令下,順道把他抽離的腳擺回大腿上,用兩腿夾住,不準他逃走。「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用鑷子夾著干淨棉花,清洗他的傷口,好在腿上事先擺了干淨毛巾,沒讓藥水沾染上她的衣裙。

她沒有辦法克制自己不露出心疼難受的表情,因為太心疼了,以至于忍不住責備。

「你看看你,傷口又更嚴重了,我就告訴你不要穿鞋嘛,你不听!」

「可是真的不痛。」

「少逞強,我光看都覺得痛了!傷口好之前,不準穿鞋。」

「那出門怎麼辦?穿拖鞋很丑。」都是因為她幫他配的衣服太帥氣,尤其她特地拆掉重做一遍,他沒有辦法穿拖鞋破壞整體美感,反正傷口也不痛,就穿上襪子再穿皮鞋。

「丑你也要給我穿。」華巧卉瞪他,難得的對他凶,雖然口氣很強硬,但對待他傷口的動作卻很溫柔。

看她垂首不語,低頭處理他的傷口,魏敬堯心中漲滿柔情。

他根本不敢想,他曾交往過的每一任女友,會像她這麼不在乎地捧著他的腳,幫他清理傷口上藥。

不記得什麼時候弄裂傷口,大概是……她鞋跟斷了往他撲來,為了頂住她而腳步下滑幾階,他腳上的鞋也因此掉了,而他未穿鞋的腳,應該是被匆忙逃離的人踩著了吧?

他不覺得痛,真的。

挪動姿勢,讓身體陷進沙發里,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半躺半坐,從他這個角度,正好看見橘紅色的夕陽從上方的窗戶,灑在她頭頂上的光景。

艷橘色的光線圍繞在她身上,將她未刻意染燙的黑發映出一道光暈,她認真凝視他腳上傷口的神情,專注得像是在處理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她眉頭微微輕攏,唇輕輕一抿,他知道這表情代表著,她很心疼。

他不禁笑彎了眼,唇揚起笑弧。

「好啦,我說實話,有一點點痛,像被蚊子叮到,一點點痛而已。」魏敬堯說的是實話。

車禍後大腦受創,他運氣好,恢復得很快,連記憶都回來了,但終究還是有個無法改善的後遺癥。

他對痛的感覺降低了,應該說他的大腦不太接收得到痛的感覺,像是腳趾踢到東西造成指甲斷裂,會讓一般人痛得呼天喊地,他只覺得像是被蚊子叮到一樣,只有創傷時一瞬間的痛覺,之後便沒感覺了。

「你在安慰我嗎?」華巧卉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他。

看著他的臉,很難不自責地想,都是因為她的關系,為了帶她離開那一片混亂,他又受傷了。

憊記得逃出火場時,他從頭到尾緊握她的手,沒有一刻松懈,就算她絆倒了,拖累離開的速度,他也沒有把她丟下來。

那時候的魏敬堯,讓她感覺很值得依賴……慢著!

氣勢十足、吼著不肯立刻離開火場的設計師們,以及牽著她的手帶她擠開逃難的人潮,還有用安撫人的聲音,告訴她沒問題,頂住鞋跟斷掉往前撲的她,他……

貶不會太有男子氣概?會不會太有領袖風範了?

「你今天突然變得很魏敬堯,你知道嗎?少爺。」

突然變得很魏敬堯——糟了,西洋鏡被拆穿了嗎?

「有嗎?」他抱著抱枕,歪頭裝可愛,用很不魏敬堯的舉動企圖消弭她的疑惑。

「你突然變成我所知道的那個魏敬堯。」自信、果斷,並且魅力十足。

「那是怎樣?」魏敬堯忍不住問,因為好奇在她心目中的魏敬堯,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比我帥嗎?」

「你就是魏敬堯,有什麼好比較的?」華巧卉不禁被他這問題逗笑,這一點也不魏敬堯的問題,太可愛了,不像是他會問的問題。「通常這時候,你大概會說︰‘你還有更有建設性的問題嗎?’而且是用沒耐性的口吻對我說。」

憊真被她說中了!他真的會這樣。

「听起來好難相處。」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記憶恢復之前跟她說過同樣一句話。

丙然!

「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華巧卉聞言不禁笑出來,低頭繼續處理他的傷口,上碘酒,覆上干淨紗布,腦子里不斷轉著,稍早在火災發生時,突然變了一個人的魏敬堯。

應該說變回原來模樣的魏敬堯。

「少爺,我覺得……」

「不要叫我少爺,我不要當你的少爺。」魏敬堯第一百零一次阻止她喊自己少爺,不愛听她自貶一截身段。「你爸爸離職已經五年了,他已經不是我們家的司機,你也不要再喊我少爺。」

「你想起來了啊?」華巧卉聞言眼楮一亮。

糟,不小心說出來,該死!

「想起來?沒有啊。」他現在已經練就裝傻的好功夫,裝無辜一絕。

「那大概又是一閃而逝的畫面吧,早上檢查遇見董亦河,到今天下午,你就記起不少事……」

魏敬堯不禁暗罵一聲Shit!

先是說董亦河身邊的女人不對,接著在火場不小心泄露真面目,現在又月兌口而出她爸已離職五年。

他有預感,她絕對會大做文章,拼了命地說服他回公司,因為她是真的為他著想,希望他恢復記憶。

「少爺,你回公司嘛,說不定接觸到工作,你會想起來,記得更多。」

丙然,他才這麼想而已,她立刻眼楮大亮,用充滿無限希望的眼神望著他。

「我……」我不要三個字,沒有辦法任性地吐露。

他和董亦河在美國拿到學位後,兩人分別進入兩家大型公司工作,他主攻管理,董亦河則主攻程序開發改良。工作三年後,兩人照著計劃辭掉美國的工作,放棄如日中天的地位,帶著幾年來在美國工作、投資所賺的錢,回國創業。

鮑司體制很完善,管理制度由他一手建立,一層管理一層,魏敬堯管開發客戶,董亦河管研發,一人主外,一人主內,嚴謹的制度讓公司創立不過四年就有好成績。

對自己創立的制度有信心,但,他對自己沒自信。

一回到工作崗位上,他絕對無法繼續裝無辜、裝失憶,屆時,要怎麼瞞過她呢?

「醫生說我有可能恢復記憶,就會忘了這陣子的事情,我會忘了你。」他看著她的眼楮問道︰「那你會讓我想起你嗎?」

相處兩個月,他一直知道的,巧卉在法國有不錯的工作,是因為他的關系才留下來,陪著他,她雖然放棄了好不容易得手的聘書,但她優秀到對方願意無條件等她回去。

不想她離開,他希望她陪在自己身邊。

「你一定記得我。」華巧卉笑答。「只是你記憶中的我,不是這個樣子,少爺,你不需要我,我是說真的。」

這真的不是他想听見的答案。

魏敬堯皺眉,意識到她說這些話的意思。

一旦他恢復記憶,她就會離開,沒自信地一直說、一直說,他不需要她!

「你很希望我回公司嗎?」一口氣悶在胸口,他再問。

「我希望你去。」

「好,是你的要求,我都會做。」她要他恢復記憶,回到過往的生活,恢復成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魏敬堯,OK,他會做。「但是巧卉,我需要你,你一定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我忘掉我愛你,知道嗎?」他慎重地對她說,期盼得到她肯定的答復。

他說愛我耶……

豹巧卉無法克制自己嘴角上揚,為他單純直率的愛語而感動。

「好,我會記得。」她會記得,現在的他,很愛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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