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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公子 尾聲

作者︰蔡小雀

鏘鏘鏘!

蹦樂連天,熱鬧紛紛,寬闊的開蔣門廣場擠入了近千人,正等著好戲開鑼。

今日是影城開蔣門蔣老爺子的壽宴,全新絳紅的戲台上正精采演出知名好戲「賣油郎獨佔花魁」。

俊雅親切的蔣家浙漾公子,愛家班當家紅花旦衫兒姑娘共同領餃擔綱,演出俊俏的賣油郎和美麗花魁。

「年少爭夸風月,噯,場中波浪偏多,有錢無貌意難和,有貌無錢卻不可,就是有錢有貌,還需著意揣摩,那個知情識趣俏哥哥,此道誰人賽——我!」首先,愛暢哥這個光頭老丑旦滑稽地一個箭步蹦出來,唱著這出好戲的開場詩,隨即大大吆喝一聲,「今日天好風也好,貴賓如雲更加好,齊聚來到開蔣門,為我蔣家老壽星,賀聲連連把喜討,恭祝福壽萬萬年,哩個啷當妙呀妙!」

「好,好,太好了!哈哈哈……」蔣老爺子率先鼓掌叫好,樂得合不攏嘴。

接下來好戲正式登場,女主角莘瑤琴因戰亂與爹娘分散,被人賣到西湖煙花王九媽家,改名美娘,習得琴棋書畫,成為艷冠群芳的花魁。

衫兒一身嬌女敕婉約的花旦扮相登場,看得台下眾人登時喝采不絕,蔣老爺子掙足了面子,瘋狂叫好。

「好呀、好呀,這個花旦好呀!她可是我蔣家未來的孫媳婦呢,你們看看,是不是美得像朵花,眼也亮來眉也俏?」老人家太高興了,還樂得唱了句京白。

衫兒含羞帶怯,對著蔣老爺子嫣然一笑,開口唱道︰「可憐絕世聰明女,墜入煙花羅陣中,爹娘遠在天際外,不知女兒命如風……」

她的嗓子悠揚清妙,又似幽怨又似堅強,坐在大位上的金馬蔣三家老爺子忍不住苞著搖頭晃腦嘆息。

「嗚嗚嗚……可憐的小美娘啊……」

老戲精就是老戲精,明明不久前金家和馬家才唱過這出好戲,今日戲班子與花旦不同,幾個老爺子又是看得神魂顛倒了。

戲唱到本來美娘是賣藝不賣身,卻被狠心的王九媽陷害失了身,從此以後索性夜夜笙歌,撒開手段來賺盡困脂客的銀兩,為的是忍辱等待,終有一日爹娘或有情人的出現。

月牙嬸當仁不讓,擔綱演出戲分多多的王九媽,大嘴邊的美人痣連點都不用點,撒起潑來真是又騷又辣,看得台下一陣笑一陣罵,鬧烘烘不絕。

當俊爾含笑的浙漾身穿賣油郎的粗劣衣裳緊張地走出來,他自己首先忍不住笑彎了腰,差點笑場,害得台上的角兒緊張到頻頻抹汗,底下卻是笑聲連連,當然笑得最大聲的就是蔣老爺子、蔣大爺和蔣夫人。

浙漾是不知道其他兩個兄弟演這出戲時的感想,不過他自己是笑到不行。

「刻薄不賺錢,忠厚不蝕本,我乃秦家賣油郎,要買好油尋我拿……嘻嘻嘻!」

蔣老爺子忍不住又笑又罵,「听了大半輩子的戲,從沒听過還有人邊唱邊笑的,你認真點呀!」

浙漾不好意思地揮揮手,勉強忍住了笑,清清喉嚨繼續唱下去。

接下來是男主角秦重秦賣油無意中看見了美娘,從此魂牽夢縈日思夜想,努力攬了夜度費十兩銀于到煙花樓里,為圖再見伊人一面。

只是美娘赴宴遲遲未歸,秦重等到快睡著了,終于等到伊人回來了,卻是醉得一塌胡涂。

台上的浙漾扶住了恍若酒醉顛顛倒倒的衫兒,他等這一刻等很久了,甚至在將她扶臥在床上時,還把裝飾用的簾子給放了下來。

「喂喂喂,這樣作弊,我們瞧不見哪!」底下抗議聲四起。

他乘機偷了好幾記香吻,等到簾子掀開時,衫兒的臉紅得可以跟樹上的隻果比美了,她結結巴巴道︰「會……會給人家誤會啦!」

台下眾人差點笑倒在地。

浙漾歡喜得子詡快咧到耳邊去了,「呵呵呵……」

金馬蔣三家老爺子更是笑得東倒西歪,早已月兌離苦海的劍會和霜節摟著自己的親親娘子,在底下頻頻竊笑。

「幸好咱們早出過丑了。」劍會和霜節對覦一眼,幸災樂禍之余也忍不住抹了抹冷汗。

他們以前演賣油郎時,也是這麼滑稽嗎?

接下來就是花魁吐了賣油郎一身,卻親眼見到了賣油郎的善良與深情,從此把個小小賣油郎放在心坎底。劇情一轉,飾演壞痞子吳八公子的小蠻伯走出來,一聲令下就把不願接待他的美娘給拖上了畫舫,然後把美娘月兌了鞋給扔回岸上。

實際年齡遠比劇中年齡老上二十歲的小蠻伯,扮相雖沒說服力,卻很有搞笑效果,這麼短短的一露臉,底下又是笑聲轟然大作,害他演得好心虛。

可憐的美娘無鞋難行,小腳無力地倚在岸邊,想起自身命運悲從中來,恰巧被日思夜想的秦小倌人給遇見了。

秦重與美娘互訴衷情,相約生生世世永為夫妻;美娘並將幾年來存下來的銀兩取出來為自己贖身,快快樂樂的嫁給了勤勞寬厚又深情的賣油郎,從此以後夫唱婦隨、白頭偕老。

到戲終的時候,男女主角悄悄隱沒在簾幕後,旋即美妙的歌聲齊齊響起——

「春來處處百花新,蜂蝶紛紛競探春,堪笑豪家多子弟,風流不及賣油人……」

絲竹聲吉祥奏出大團圓,蔣老爺子大聲拍手稱贊,快樂得不得了。

「好,果然唱得好,演得好,真是一出絕頂好戲,角兒好,歌聲好,身段好,統統好得不得了,哈哈哈……」

現場也是掌聲如雷,歡聲雷動,到處都是意猶未盡的討論贊嘆聲。

「各色角兒出場謝采!」司禮先生高聲道。

簾幕一開,配角們統統上台欠身作禮歡然揮手,連小幫子都戴著喜帽出來跟人家湊熱鬧。

一時之間,獻花的獻花,發紅包的發紅包,熱鬧得不得了。

不過,同前兩次一樣,也不見小生和小旦的身影,這令所有人都大感納悶不解。

「咦,男主角和女主角呢?」

「是啊,小生和小旦呢?」

蔣老爺子賊賊地一笑,「那小兩口……該不會乘機溜回輕樓親熱去了吧?」

「一定是、一定是。」金老爺子和馬老爺子點頭如搗蒜。

這三個兔崽子都是同一個德行,先前一副誓死不成親的樣子,結果一找到了心上人,就立刻變了個樣,月亮都還未圓,就已是只只變了。

蔣老爺子不太爽地道︰「這家伙真是不夠意思,就算要拖小娘子去親熱也得說一聲,咱們再跟去看場懊戲呀!」

蔣夫人看著眾人在那邊拍大腿惋惜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呀,你們可真是冤枉這對小兩口了,瞧,他們多詩情畫意呀,早就在枝頭上恩愛起來了。」

所有人跟著她的指頭望過去——

百,說得是,戲台旁的一株千年大樹上,纏綿依偎的不正是那對小兒女嗎?

浙漾高大俊爾的身子緊擁著縴小的衫兒,兩人靠坐在枝頭上,宛若一對愛情鳥,正繾繾卷卷耳鬢廝磨著呢!

底下的老人家們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仰頭看得津津有味。

相相思思有情郎,恩恩愛愛喜嬌娘,話說姻緣天生定,巧織紅線不怕藏。

笑比池塘鴛鴦沐,樂將並蒂花鋪路,古往今來多少戲,都是傳奇一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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