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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香(下) 第十四章

作者︰黑潔明

仿佛才眨眼,天已微亮。

渺渺整晚睡睡醒醒,但硬躺在床上,多少也有休息。

她起身盥洗,然後下了樓,到廚房弄吃的。

早晨的空氣,微涼,有些沁心。

她煎著蛋和火腿,熱著從冰箱里拿出的牛女乃,然後將生菜洗淨,切好放在沙拉盆里,做了一個三明治。

幾乎忘了,上回這樣優閑的慢慢準備一餐,是什麼時候。

彬許,已超過一年?

她端著自己的早餐,坐到餐桌上,吃了兩口三明治,又起身回到流理台前,洗了咖啡機,加進新的咖啡粉與水,再按下電源開關。

她不喝咖啡,但某人會喝。

卑說回來,他又沒說他會過來。

今天是星期日,他也許想在家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她的問題,已經暫時交給了征信社去處理。

她把開關按掉,一秒,又忍不住打開。

那男人沒說會來,但……也沒說他不會來……

渺渺轉過身,回到餐桌前坐下,繼續吃著自己的早餐,盯著那台咖啡機看。

她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喝著牛女乃。

沒一會兒,咖啡機就冒出了氤氳的白煙,水滾了,然後開始滴漏到下方的玻璃壺中。

金色的陽光,迤邐進窗,爬進屋里,灑在桌上,照亮了整個廚房,還有母親擺放在窗台上的花盆。

那是媽親手用破掉的瓷盤與馬克杯,拼貼制作出來的小報盆,上面有幾朵小報,色彩繽紛。

但盆里的迷迭香,已經干枯,上頭,沾滿了灰塵。

她沒注意到。

白天,她很少在家;晚上,她幾乎不開燈。

所以……沒有……注意到……

心,微微澀縮。

不由自主的,來到窗台前。

她將那小小的花盆,握在手中,拼貼的瓷,透著涼意,沾滿了灰。

有些地方生灰塵了……

他說的沒錯,她其實也知道,只是不敢去注意,去多看。

吧枯的迷迭香,幾乎一踫,葉片就飄然掉落。

深深的,吸了口氣。

渺渺瞧著它,然後拿著花盆,走到屋外院子里。

小院子中,仍有幾叢迷迭香還活著,但無人照料,只靠著天雨天晴的它們,狀況也不是很好。

院子里的小報園,有不少植物已經掛了,但仍有不少還奄奄一息的殘存著。

這個花園,曾經種滿了母親喜愛的香草,會在不同的季節,開不同的花,散發迷人的味道,可如今,它們只是一堆草,死命掙扎求生。

就像,她一樣。

渺糜謐了下來,把盆子里的迷迭香挖出來當肥料,然後從花園中剪下一枝新的,重新種回盆子里。

她打開水龍頭,把盆子清洗干淨,替花園澆水。

太久沒使用,黃皮水管,都褪了色,還流出了青色干掉的苔。

她嚇了一跳,然後想,反正可以當肥料。

輕輕,扯了下嘴角。

澆完花之後,她看見了老爸沾滿灰塵的車,不由得拿起刷子,拎著水管,小心的清洗了起來。

一開始起了頭,就沒完沒了。

沒有手機電話的打擾,她專心的做著手邊的事,慢慢的、小心的,一一面對收拾著父母與小妹留下的東西。

一支煙斗、一只玩偶、一座彩繪玻璃的TIFFANY桌燈……

一件圍裙、一條小報手帕、一只忘在茶幾上的手表……

她清掉那些東西上面的灰塵,將它們放進盒里,收到櫃子里,慢慢整理心情,細心打掃。

電鈴,在她開始拖地時響起。

她走去開門,孔奇雲站在門外。

「早安。」他說。

「早安。」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禮貌回答。

他抬起手,抹去她臉上沾到的髒污,問︰「你在做什麼?」

「打掃。」她沒有閃,只輕問︰「你來做什麼?」

「喝咖啡。」他瞧著她,手指仍停留,在她粉女敕的臉上,「我聞到味道。」

陽光輕輕,落在他臉上,讓眼前的男人,更加閃耀。

「那不是邀請。」她口是心非的說。

「我知道。」他開口,回道︰「是我來討。」

心跳,不停。

渺渺仰望著他,然後妥協的退了一步,轉身進屋。

她听見他跟了進來。

她沒有理他,拿起拖把,繼續拖地,清楚意識到他的存在。

他走進廚房,倒了杯咖啡給自己。

幾分鐘後,當她正要提著拖把到外頭洗拖把時,他跟了過來,替她清洗拖把,然後擰吧。

「還有哪里要拖?」他問。

「剩廚房而己。」

她沒有和他爭這工作,當他開始拖廚房時,她走到書櫃旁,將整箱的玩具,拿到了院子里,放到後車廂。

他很快搞定廚房,然後把她放在地上,清出來的垃圾,提了出去。

她慢了一步,抱著一箱卡通繪本出來。

那箱書,有點重,他伸出手,接了過來,問︰「這些繪本,你想怎麼處理?」

「和玩具一樣。」她深吸口氣,直勾勾看著他,啞聲道︰「送去孤兒院。」

她頓了一下,輕聲說︰「我想,那些孩子,比我更需要它們。」

這女人的表情,教人心疼。

他本想上前,但她已經退開,回到屋里,上了樓。

看著她的背影,他沒有追上去,知道她需要時間,所以只將書放到車廂里,但才一會兒,她已經抱著一箱衣物回來,塞進後座里。

這一箱,都是女孩子的,他猜樓上還有其他箱,是她父母的。

他跟著她再回到樓上,陪著她收拾那些她決定送人的衣服,陪著她整理她父母的房間,再陪著她,開車到孤兒院,把東西捐了出去。

一個早上,就這樣過去了。

當她從孤兒院的門口走出來時,整個人變得更加透明蒼白,但她還是顫巍巍的,對他露出一抹,幾近破碎的微笑。

那模樣,像是輕輕一踫,就要碎了。

所以,他朝她伸出了手。

那個勇敢又堅強的小女人,紅著眼眶,一路走進他懷中。

他將她輕擁,親吻她的頭頂。

「你做的很好。」他開口,柔聲稱贊︰「真的很好。」

這男人,是如此溫柔……

渺渺吸氣,再吸氣,然後在他懷里,鼓起勇氣,悄聲開口。

「孔奇雲?」

「嗯?」他的唇,貼在她額頭上。

渺渺緊緊環抱著他,听著他的心跳,偷偷吸取他身上沉穩安定的力量。

她舌忝了舌忝唇,張嘴,又合上;合上,再張開。

他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的、耐心的,等著。

再一次的,她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該面對的事情,總是要面對,遲或早而己。

而今天,他在這里,陪著她、支持她,給她力量。

顫顫的,她張嘴,這一次,吐出了字句,湊成請求。

「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

夏蟬唧唧——

陽光穿透林葉,因風閃爍。

孔奇雲牽握著身旁女人冷涼的小手,走過鋪著石板的小徑。

雖然,只來過兩次,但他清楚記得,那地方的所在;畢竟,最近的一次,才剛過兩個月而己,那時他是陪著母親一起來的。

當渺渺主動提起,他微微一愣,雖然她清理了親人的東西,但他原以為,還得等上一段時日,她才有辦法來到這里。

他曉得,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踏進這個地方。

不想面對,假裝忘記,如此一來,就能當作沒這回事,但是這里有著殘酷的現實,教她想忽視,也難。

所以她不來,再也不來,直到現在。

她的手,變得更冷,汗又濕。

他注意到,雖然只來過一次,但她其實也記得,路該怎麼走。

兩人踏上石階,往上,左轉,然後,她放慢了腳步。

他曉得,她不是不記得,只是又膽怯了起來。

沒有強迫她往前走,他跟著她放慢腳步,她臉色蒼白的,收緊了手,微顫。

然後,停下了腳步。

憊沒到。

他曉得她知道,她仍望著前方,雙眸微微的紅。

心生不忍,他幾乎要開口,告訴她,不用急在今天,他們可以下次再來。

但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那也只是拖延而己。

熱風,襲來。

她吸氣、再吸氣,他握緊了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

渺渺察覺,抬首瞧著他,眼里滿是不安與惶恐。

「沒關系的。」他說。

她咽了下口水,點點頭,緊握著他的手。

然後,舉步,走向前方,慢慢的,經過一個,又一個的蒼白石碑,最後在第六個石碑前,停了下來。

方正的石碑,沒有照片,只有刻上簡單的名字。

避理人,將這里打掃得很干淨。

她看著那三個名字,手握得死緊,身站得筆直。

如此,教人無法忽視的現實。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動也不動的,強迫自己,看著那三個刻在墓碑上的名字。

眼,很酸很酸;心,悶悶的痛;淚,卻依然掉不下來。

那三個名字,像刻在她的心中,而非刻在剛硬的石上。

沙啞的,她開了口。

「這是,爸和媽……」渺糜譾了一下,擠出那個詞,「生前……的堅持。簡單的墓碑,不放照片,只有姓與名。只是當初,我們沒有任何人料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

他沒有說話,只是听著。

「感覺……好奇怪……」她悄悄說著,如囈語一般。「我總以為,只要我不去想,只要我不來,他們就還在,但其實,早就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

那小小聲的字句,飄散在空氣中,讓人心疼且酸。

然後,她松開了他的手,慢慢的蹲跪在墓碑前,伸手擦拭,上頭沾到的污點。

他上前,將另一手捧著的花,遞給她,然後拿起墓碑前的花瓶,道︰「我去裝水。」

她點頭,抱著那束花。

不知怎,鮮艷的花,只讓她的臉,顯得更蒼白。

他到水龍頭那里,將兩只瓶,都裝滿了水,回來只見她捧著花,坐在墓碑旁,遙望著遠方。

臉上神色,莫名迷惘,像孤單的孩子,不知該往何方。

風,蕭蕭拂過,將她的發,輕揚。

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的悲傷。

當他靠近時,她抬首看他,他看見她的眼,好紅好紅,卻仍是干的。

她沉默的,把父母喜愛的花束,插在裝了水的花瓶里,擺放好位置,然後伸手輕輕撫模,那三個名字。

先是她父母的,然後是小妹的。

她在小妹的名字前,放下了一顆糖果,心酸的悄聲告別︰「再見了,小東西。」

原以為,她哭了。

但當她起身,走向他時,那雙傷痛滿溢的眼眸里,依然無淚,只是紅。

她在他面前,停下,開口道謝。

「謝謝你,陪我來。」

他沒有回答,只是再一次的,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她沒有反抗,蒼白的臉,埋在他肩上,小手環抱著他的腰,緊緊揪著他的衣,像攀著救命的浮木一般。

瘦弱的身子,因哀慟,在他懷里輕顫。

「想哭就哭吧,不用強忍著。」他心疼的說。

她發出一聲似哭泣般的輕笑,痛苦的沙啞開口︰「我沒有辦法,我哭不出來……」

「你可以。」他輕聲誘哄,「你當然可以。」

她哽咽,苦澀抖顫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哭……我從小……就不會哭……媽說我連出生,都沒哭過……」

她哽咽喑啞的說︰「一滴淚……都掉不出來……我很想,但哭不出來……」

他喉嚨緊縮,心跟著一起,痛。

鐵子正叫她不準哭,他不許她再哭。

無名的火,上涌。

如果那是夢,只是夢,怎生……這般糾纏?

「你可以的。」孔奇雲緊擁懷中女子,藏在心中的惱與恨,滾滾上喉,迸了出來︰「就算是前世,也都過去了,若我是他,絕不想讓你這樣……」

他的話,讓她一顫。

「誓言,一生就夠,一世就夠,不需守到來世,不需留到今生……」他吸氣,震震強調︰「若我是他,只會想你一生平順,一世平安……」

他強調,再強調︰「若我是他,只會願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努力的往前看……」

渺糜詼顫著,只覺喉緊,眼酸。

他說的一言一語,聲聲入耳,字字嵌心。

「所以……」他擁著她,壓著她的後腦,在她耳邊啞聲哄道︰「哭吧,你不需再忍,也不用再藏,不要壓著你的悲傷,別再積著那些眼淚……」

她揪緊他的衣,熱氣上涌。

「若我是鐵子正,如果我是鐵子正……」這是他這輩子,說過最矛盾的假設,他真希望,又如此不願意,自己就是那個男人,那個讓刀荼靡愛著,華渺渺著迷的,男人。

但那些字句,就這樣傾泄而出,毫無阻礙。

正確的,幾乎就像,他就是那個該死的,讓他萬分妒恨的家伙。

即便如此,也甘心;若是如此,也情願。

「如果,我是鐵子正。」他咽下嘴里的苦澀,定定的啞聲重復,心疼的柔聲誘哄︰「我會告訴你,你可以哭了……可以了……真的……」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渺渺戰栗著,濕氣滿布,熱氣遍身。

「為你爸媽流淚……為你小妹流淚……」

眼好酸、好澀,某種熱燙,隨著他說的話,泉涌了出來,蓄在眼眶。

「為你自己,流些淚……」

心如此酸,那麼痛。

她顫抖不止,抬頭看向藍天,卻只覺眼前一片模糊,下一秒,眼眶里,有東西涌出,滑下臉頰。

先是一滴,跟著是一行,然後再也停不下來。

那,是如此模糊的世界,教人傷心,卻也安慰。

渺渺將臉,重新埋在他肩頭,抖顫無聲哭泣,熱燙的淚,浸透了他的衣衫。

擁著懷里的小女人,孔奇雲看著模糊不明的前方,更加收緊懷抱,只覺心疼。

「哭吧,沒事的,沒有關系……」

她嗚咽出聲,將他抓得更緊,然後慢慢從無聲啜泣,漸漸變成大聲哭號。

他始終抱著她,陪著她,任她哭濕了肩頭,用淚水和鼻涕,毀了他第三件衣服,第一件襯衫……

必到家,己近黃昏。

她哭紅了眼,時不時,淚就會掉下來,像是要將之前沒哭的份,一次補完。

他煮了稀飯給她吃,替她洗碗,幫她放洗澡水,替她拿浴巾和換洗衣物。

當她走進浴室時,听到他離開的聲音,原以為他走了,淚又無聲的流,但幾分鐘後,門外又有活動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他輕敲著門,要她出來。

她爬出浴白,擦干身體,穿好衣服,開門,只見他站在那里,也洗過了澡,換了另一件衣服,手上拿著一條干淨的毛巾。

他回家過,又來了,沒有將她一個人留下。

渺渺紅著眼,淚懸在眼睫。

他把毛巾擱到她頭上,替她擦拭濕透的發,然後拿來吹風機,將其吹干。

十分鐘後,她全身干爽又干淨,只有眼眶和鼻頭,依然濕潤,泛紅。

她不應該這樣依賴他,但這個男人是如此溫柔。

當他上床將她擁在懷中時,她完全不想反抗,只是就這樣依偎在他溫暖安全的懷抱中。

夕陽,已西下,最後一絲天光,消失無蹤。

他沒去開燈,她也沒有。

「你房間的冷氣,壞掉了。」他撫著她的發,悄聲開口。

「嗯。」那台冷氣,已經壞了很久,她吸著鼻子,道︰「我忘了請人來修。」

「明天,找人來看看吧。」

「好……」說著,淚又涌,再次濕了他的衣。

「對不起……」即便如此,她卻仍趴在他的胸口,不想動,只抽噎的說︰「你不應該……回去換衣服的……」

「沒關系,這件比較舊。」他說。

「才沒有……比較舊……」她咕噥,哭著戳破他的謊。

他輕笑,只抬起她淚濕的小臉,吻去她的淚,親了一下,她紅通通的鼻頭。

她愣了一下,紅著臉,輕捂著鼻子,羞窘月兌口︰「你做什麼?」

「轉移你的注意力。」他眼也不眨的說。

「我現在……這麼丑……你怎麼還會……想吻我?」

「不知道。」他伸手撫著她哭紅的眼,想了一下,才道︰「大概是,想安慰你吧。」

說的人,一點也不害羞,她這個听的人,卻羞得連耳朵都紅,不由得又低下了頭,不敢看他,卻還是不想從他身上爬起來。

她知道自己這樣死抱著人家很槽糕,但她真的,暫時無法放手,她需要听著他的心跳,感覺他溫暖而結實的存在。

也許再一下下,也許再十分鐘,最好……最好……能更久……更久……

「孔奇雲……」

「嗯?」

「天黑了……」她的手指,在他肩上,輕輕模,開口︰「你……不回家可以嗎?」

他握住她的手,回問︰「你想要我留下來嗎?」

那句話,在濕熱的夏夜里,盤旋著,繚繞著。

你想要我留下來嗎?

她的心跳,怦怦。

那是一個問題,她知道,他反問,是為了給她選擇。

她還可以把話收回來,和這個男人,只做鄰居,只當朋友。

可是……

沉默,蔓延空氣中,讓他心緊,眼角也抽緊。

然後,他听到她小小聲,吐出了一個字。

「想。」

夏夜,漫過天際。

銀色的月華,悄悄透進。

他房里的燈沒開,她屋里只剩月光,微微亮。

渺渺能听見、能感覺到,耳下胸膛里的心,加快了速度。

「你要確定。」他沙啞開口提醒。

也許她不應該留他,應該再等久一點,應該等她冷靜一些;畢竟,他就住在隔壁,若一個不好,將來見面都尷尬。

但她喜歡他,喜歡這個面冷心熱的男人,而且她不想再度過,另外一個孤單寂寞的夜晚。

她不該利用他,可她這輩子,從來不曾對哪個男人,有那麼深的,她想要他,想到身體都在痛了。

再說,如果他對她沒那個意思,今天就不會來了,現在就不會在這里。

他讓她安心,驅散了,她的惡夢……

她昂首,瞧著他。

月光下,男人的臉,微微緊繃,黑色的瞳眸幽幽,大手仍輕握著她的手。

渺渺以另一只手,撐起自己,俯看著他。

女人微涼的長發,垂落,拂過他的臉,搔著他的頸,落在他的胸口。

他屏住了呼吸,只見她抽回手,撫著他臉上的線條,停在他的嘴角,然後緩緩低下了頭,生澀的舌忝吻著他的唇,輕輕的、柔柔的,踫了一下、再踫一下。

他的心跳,因她,跳得更快,她可以感覺到。

「我想……」她貼著他的唇,趴在他身上,小聲道︰「我很確定。」

他的黑瞳更黑,仍沒有動。

渺渺心微晃,自信心往下掉了一點,但下一秒,他抬起了手,撫著她的後頸,壓低了她的頭,給了她一個終生難忘的吻。

那個吻,點燃了火,熊熊燒著。

她喘息著,熱到頭暈。

不知在什麼時候,兩人交換了位置,不知在哪分哪秒,他月兌掉了她和自己的衣服,也或許,是她月兌的,她不確定。

一切,變得極熱,熱到朦朧。

夜,很熱。

他的手,也熱;他的皮膚,好熱;他的唇,更熱。

她喘息著、瑟縮著,緊抱著這個熱燙的男人,想要擁有他,更多更多……

夏夜,極熱。

她無法多想其他,只能攀著他強壯的身體,感覺他的熱,感覺他熱燙的汗滴落心口,感覺他在身內、在身外,包圍她、填滿她,引發陣陣難以抑制的悸動。

她喘息著,緊咬著唇瓣,淚失控再飆。

他吻去她的淚,握住她的手,再用唇舌撬開她蹂躪女敕唇的貝齒,但沒有停下,那溫柔又強硬,憐惜又霸道的動作,他持續將那感覺累積,直到她和自己,一起越過了那極致的高峰。

斃惚中,渺渺感覺到他粗喘的氣息,仿佛听到他說了什麼。

但她累極,只覺慵懶,無法明辨。

「你說什麼?」她啞聲詢問,那壓在身上的男人。

他沉默了一秒,才翻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上,親吻她的額頭︰「沒什麼,我沒說什麼。」

她想再追問,但倦意己上心頭。

「睡吧。」他說,輕撫著她的發,悄悄哄。

他的動作,如此溫柔,教人貪奢、眷戀。

沉入夢鄉的那瞬間,她忽然理解了,他剛剛說的話語,那個她第一時間,沒有听清楚的字句。

她應該感到驚慌,卻丁點沒有。

听著他的心跳,感覺他的撫模,渺渺只覺心安,恍若連靈魂,都被撫慰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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