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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清瑕疵品 第九章

作者︰陽光晴子

翌日。

「你說什麼?!你要她滾回中原去了!」

楊子維難以置信的看著坐在宮廷前喝悶酒的古鎮宇,頓了一下,他馬上起身往外走,「我馬上去幫你將她追回來。」

迸鎮宇出聲阻止,「不用了,她們昨夜就離開了。」

「昨夜?而你居然沒去找她們。」楊子維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誰知道有沒有人已經在塞外等著接應?我何必再去做愚蠢的事。」

「哪有什麼人?」他想起來了,「如果你指的是那個年輕太監……」他氣呼呼的將那一天,歐陽靜跟侯克倫說的話全說給他听,「你听清楚了吧?她愛的人是你,她要一輩子留在這里,而你做了什麼?!」

他冷笑一聲,「你太小看她了,她會那麼說,只是為了救她的愛人,如此一來,你就放過他了。」

「這……」

「所以何必自尋煩惱,來,喝酒。」他仰頭又飲盡一大口的烈酒。

「鎮宇——」

楊子維話還沒說完,曾紋婕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皇兒,怎麼回事?我怎麼听宮女們說王妃跟小誼昨夜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迸鎮宇淡淡的道︰「她連塔莎都治不好了,我留她做啥?」

她愣了愣,「皇兒你……」

他緊繃著一張俊顏起身,走到黑木檀桌旁,拿起上頭一卷羊皮,「我出去了。」

沒理會面面相覷的兩人,他策馬前往聖河川,找了一處高地,居高臨下的看著那條婉蜒的河流,兩旁的河谷,一直到克烈族人居住的巴塔爾村落。

他拿起系在腰間的小刀,在羊皮上面刻劃出整個地形,一整天他都在山風中思索構圖,一直到夜幕低垂才回宮。

必宮後,他將自己關在寢宮,下令誰都不見,曾紋婕、楊子維等人都被拒于門外。

而這一關,他就足足三天不出門戶。

病楊上的塔莎得知這項消息,心急如焚,但她故意裝病,刻意封了自己幾個穴道,造成氣血不順,再加上偷偷不進食,她讓自己病得看來已病入膏盲。

而這雖然已經順利的趕走晨恩等人,也引起大王跟歐陽靜之間的爭執,成功的將歐陽靜轟出去了,但她還沒完成她的真正目的,她這個病可得繼續裝下去……

今天,再次吃了閉門羹的楊子維憋著一肚子氣回到自己的住處。

丁綿綿隨即迎向前來,咬著下唇問︰「怎麼,大王還是不肯見你?」

「是啊,王妃有沒有消息?我派出去的人有沒有回來通報?」

她點點頭,「有回來通報,但他們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真的是太奇怪了,兩個姑娘家能到哪里呢?」

楊子維也很想知道,但他覺得這個消息更應該讓古鎮宇知道,他拍拍她的手,看得出來她很擔心那對主僕,「你放心,我一定會繼續找下去的。」

「嗯。」

她點點頭,但仍難掩憂心。說來,王妃可是她生命中的貴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此刻能幸福的擁有子維的愛與關心,全是她賜予的。

她祈求上蒼,一定要讓她平安啊。

楊子維再度策馬去了宮殿,四名侍衛仍將他擋在門外,他當然可以硬闖,但對門內陰陽怪氣的君王,他不敢跟他硬踫硬。

「大王,你可以再窩在里面,也可以什麼人都不見,但我要告訴你,三天了,我的人找了王妃三天了,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大聲的吼完後,門居然開了,門後出現的是,一個看來面容些許憔悴但全身仍散發著狂霸氣勢的古鎮宇。

楊子維看到他出來,不由得松了口氣,「你要去找她了,太好了。」

但他沒理他,而是拿著他畫了三天三夜的河流改道治水圖,召集近百名大兵前往聖河川,進行開挖河道的工作。

雖然他對歐陽靜感到心寒,但不可否認的,她的某些觀點是正確的。

尾隨而來的楊子維本以為他召集百名大兵是要找歐陽靜,沒想到他居然是來治水的,而且還是朝這代表國脈的聖河川開挖?!

「你是不是悶糊涂了?」

「你要幫忙就留下來,不然,就別多話。」古鎮宇扔下這句話就策馬往巴塔爾村莊去。

楊子維實在被他搞迷糊了,但想了想,他還是策馬繼續跟上。

巴塔爾村莊自從讓善摩國國王派兵進駐後,克烈族人就一直處于不安的狀態。

這兒原本就是一個被神遺忘的地方,四季幾近乾涸的河谷地,無法種植糧草,族人們只能天天趕羊到綠洲去,再到市集以牛羊換些糊口的乾糧,日子大都在貧瘠中度過的。

然後,飛鷹回來了,但古鎮宇在放他回來前,已經廢了他的武功,他再也無法領兵打家劫舍,無法為他們帶回一些暖裘食物。

而晨恩的病時好時壞,隨著歐陽靜給她的藥漸漸用盡,她哀號、痛哭的次數也愈來愈多。

飛鷹眼見妹妹的苦痛,卻無力幫忙,因為善摩國士兵擔心他還會召集其他的游牧部族對抗他們,所以禁止他踏出村莊一步,他也無法找歐陽靜幫忙。

此刻,他坐在床沿,心痛的看著妹妹在哀號一天後,終于沉睡的容顏,他真的很恨自己!

驀地,外頭起了一陣騷動。

他皺起濃眉,站起身,走到門外,意外看到那個狂霸的善摩國國王!

迸鎮宇略微削瘦的俊顏有抹淡漠的冷意,但策馬進村的他看來仍像個天祇。

他策馬來到飛鷹的面前。

飛鷹無畏的抬頭看他,甚至出言譏諷,「怎麼,將我的武功廢了還不夠,想回來拿我的人頭了?」

迸鎮宇還是面無表情,「這麼嘲諷的口吻是在提醒我,我忘了殺害這個村里的老弱婦孺,成不了一個賢能的王嗎?」

聞言,他立即想到上回在地牢里的談話,心頓時發寒,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他悶悶的道︰「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迸鎮宇點點頭,翻身下馬後,再度開口,「我有事跟你談。」

「這邊走。」

他帶他來到另一邊的小木屋內,並注意到楊子維、郝森等人都站在門外。

迸鎮宇將羊皮圖攤開,跟飛鷹說明目前正在進行的河流開挖工程,一旦完成,聖河川就會有一條支流流向這個村落,屆時,他們便可以種田、牧羊……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交給一臉震懾的飛鷹,「你是這里的族長,我特命你為監督官,負責監看河流工程,當然,我有時間也會過去巡視。」

「你——」他激動萬分,久久發不出聲音來,「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是不能生存才傷害我的子民,我讓你生存,是希望化干戈為玉帛,如此一來,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都能不憂不懼的生活了。」語畢,古鎮宇即站起身,轉身走出門外。

看著他的身影,飛鷹一手握著那只令牌,心中五味雜陳,但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一股敬意從他心中涌了上來。

這一天,他拿著令牌出了村莊去監督河道工程,而郝森在知道一切後,立即策馬急奔皇宮,將古鎮宇開挖聖河川的事告知曾紋婕。

「這太胡鬧了!」臉色丕變的她連忙去找兒子理論,但他心意已決,不管她怎麼勸,他也不改變決定。

她好急卻又手足無措,只能到祭祀殿堂去找塔莎。

一直跟著古鎮宇的楊子維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只是……

「你是一國之君,你要怎麼做,沒人能干涉,可是王妃呢?你真的不打算找她回來?你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安危?」

迸鎮宇沒回答,其實他好擔心,所以他開始著手河道工程的事,好將自己的腦袋塞得滿滿的,沒空去想她、擔心她。

彬許,這時她已經在那個年輕太監的懷中了,他的眸中閃過一抹傷感,他背過身,苦笑的又策馬出門了。

一輪明月下,歐陽靜跟小誼就窩在一個位于荒漠中的洞穴里。

她們待在這個洞穴已經好多天了,而小誼不明白主子為什麼走到這里就不走了。

天天待在這兒,縱然洞里溫暖,還有泉水,但她們的乾糧已所剩不多了。

歐陽靜凝睇著洞穴內的那一池清泉,回想著她跟古鎮宇的第一次見面。

當時的他滿臉胡子,她以為他是刺客、是頭熊,還是個下三濫的婬賊。

她勾起嘴角一笑,結果他居然是善摩國國王。

但很快的,她眸中的笑意立即被一抹傷心給取代了。

他依然是一頭蠻不講理的熊,她的身、心全給了他,他居然比較在乎那個沒心沒肝的女巫!

而且,她出來那麼多天了,他居然找都沒來找她!歐陽靜愈想就愈生氣。

小誼看著神情變化快速的主子,連連嘆氣。看來她們今晚又得耗在這兒了。

懊無聊啊!她把玩著衣袖,模著、扯著,突地模到一個錦囊。

她眼楮一亮。對了,老爺在她們離家時,給了她一個錦囊,還叮嚀她這錦囊極為重要。

她怕弄丟,才用針線將它縫在袖口內,結果一到這兒,發生的事太多,加上她們到這兒又入境隨俗地穿起胡服,這件桃紅色的繞襟深衣就成了壓箱寶,一直沒機會穿,她也就完全忘了這檔事。

「小姐,看看錦囊吧,我們現在不就遇到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了,里面也許有指示。」小誼邊扯下錦囊邊跑到主子身邊。

歐陽靜也早忘了這個東西,但心想看看也好,反正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所以才一直待在這個認識蠻子王的洞穴里。

她打開一看,里面居然只是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函,她快速的瀏覽。

原來,她除了帶了許多的珍貴藥物外,還帶了一個最珍藥的「神藥」,那指的就是她自己。

自小,爹娘就以天山雪蓮、千年人參、百年靈芝、等各式珍貴藥材調養她們五姊妹的身子,所以她們從無病痛、百毒不侵。

她身為神醫世家之後,遠嫁善摩國,一定會踫到一些疑難雜癥,即使為她準備的藥很多,但凡事總有意外,要是遇上無法處理的怪病時,她可以以自己的血予病人服用,定有起色。

這法子爹娘沒有口頭告知,是擔心依她熱忱又莽撞的個性會胡亂使用,或是每遇病奔,不管大病小病就以己身的血治病。

但血少將氣虛,甚為傷身,所以他們才特記于錦囊內。

看著她爹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再想到爹娘的用心良苦,身在異鄉的歐陽靜忍不住熱淚盈眶。

小誼看完了信,卻是開心的跳起來,「太好了,那我們可以回宮了,你只要給塔莎一點點血,也許就能治好她的病了。」

「不,」她搖搖頭,拭去臉上的淚水,「若真要救人,我寧願去救另一個人。」

棒天一早,她們就折返,乘馬往克烈族人居住的巴塔爾村莊去。

只是走了幾個時辰,一接近聖河川,就听到嘈雜聲。

一些正在工作的士兵們一見到傳言已經離開善摩國的王妃就在眼前後,忍不住的開心大叫,「是王妃,是王妃來看咱們了。」

一時之間,歡呼聲不絕于耳,而正在監工的飛鷹一听到,急忙策馬過來,他沒想到會看到已恢復一身中原服飾的歐陽靜主僕。

歐陽靜看到他也很錯愕。這兒全是善摩國的士兵,怎麼,他們竟能和平共處了?而這會兒正在進行的開挖工程又是什麼?

她的滿月復疑問,在飛鷹熱切的帶她回到村子的路上得到解答。

但她更下明白了!

那個蠻子王怎麼突然想開了,是被雷打到了嗎?

「外傳你離開,而且是因跟大王鬧翻了,看來只是流言了。」

飛鷹對她本有愛意,但在對古鎮宇產生敬意後,他便將那樣的情愫深藏心里。

她悶悶不樂的搖頭苦笑,「沒有,我們是鬧翻了,我也真的離開了。」

「這……」

她長長一嘆,「現在我不想談這個,我想去看看晨恩。」

「好。」他帶著看來心事重重的她到妹妹的房間。

晨恩一看到她,又驚又喜的哭了出來,「我以為我在死之前都沒有機會再看到王妃了。」

歐陽靜露齒一笑,握著她的手道︰「胡說,你不會死了,因為我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她眼楮一亮。

飛鷹更是驚喜的大喊,「真的?!」

「嗯。」

「可小姐……」小誼一想到要用到主子的血,就有些怕伯的。

但歐陽靜已有決定,她向飛鷹借了小刀後,就往自己手臂劃上一刀,「痛——」她還是忍不住齜牙咧嘴的叫了一小聲。

而飛鷹跟晨恩則被她傷害自己的舉動給嚇住了,「王妃你……」

她跟他們搖搖頭,再接過小誼拿來的杯子,按在手臂接了血後,將那杯腥紅的鮮血遞給晨恩,「快喝下。」

她一臉錯愕,「什麼?」

「快喝。」

晨恩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也只能接過喝下。

飛鷹覺得好不忍心,「到底是麼回事?王妃你……」

小誼心疼的幫主子包扎傷口,邊听著主子簡略的提及錦囊中的其中一段。

「……但要服用幾次,無法確定,所以只能一天一次的試試看了。」歐陽靜微笑的看著飛鷹兄妹倆。

「我不要,這樣害你受傷的藥,我不要。」

晨恩不忍心,飛鷹也不忍心,但歐陽靜很堅持,她要看到晨恩好起來。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她每天一回的放血給晨恩喝,令人欣慰的是,晨恩的氣色真的愈來愈佳,病痛逐次減少。

善摩王妃住在巴塔爾村莊的消息不脛而走,自然也傳到了皇宮,但古鎮宇就算到聖河川去巡視工程,與她相距只有一、兩公里的距離,他始終還是不曾去探望過她。

而楊子維一得到消息,馬上帶著丁綿綿去找歐陽靜。

「王妃!」丁綿綿緊緊的抱住神色略顯蒼白的歐陽靜,淚如雨下。

「怎麼回事,飛鷹,王妃住在你這兒,為何氣色如此差?」楊子維也注意到這一點,立即不客氣的質問站在一旁的飛鷹。

飛鷹沉默了。

「沒事的。」歐陽靜連忙代他回答。

「不,有事,楊少爺,請你將王妃帶回去吧。」飛鷹吸了一口長氣,將她為他妹妹治病的事全說了。

晨恩已有起色,他很滿足了,他跟晨恩都不想看到王妃倒了下來。

歐陽靜沒說什麼,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但與其如此,她倒不如回中原去。

她潤潤乾澀的唇,看著楊子維道︰「不用了,反正晨恩的病懊了大半,我的心願已了,我跟小誼整理好包袱就可以回中原了。」

「王妃,你何必如此執著?還有鎮宇他……你們難道就不能好好的坐下來談談?」楊子維真的很受不了。兩個人怎麼同一個樣!

「談什麼?你的大王有塔莎女巫就夠了。」她沒好氣的說了這句話,就拉著丁綿綿走到一邊去,仔細打量滿臉幸福的她後,她燦然一笑,「太好了,他對你應該很好。」

「是的,可是王妃,難道你不能听楊少爺的話去跟大王談談嗎?」

「我才不想跟那個蠻子王說話……」她柳眉一皺,突然覺得好不舒服。

近日來,她老是胸悶想吐,每次放血後,這種感覺更強烈,思緒間,她整個人突然搖蔽了一下。

「你怎麼了?」幾個人全驚慌的上前扶她。

歐陽靜面無血色的揉著悶悶的胸口,「不知道,好難過啊。」接著,她的身子一軟,整個人昏厥過去。

「王妃!」

「小姐!」

頓時驚叫聲四起……

歐陽靜緩緩醒來,只是……她卻發現自己不是在簡陋的木屋內,而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心頭一震,立即坐起身來。

「躺回去!」一道熟悉的霸道嗓音在一旁響起。

她飛快的轉身,但見古鎮宇就坐在床沿,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我怎麼會回來這兒的?!」

她不敢相信,是誰將她送回來的?她不要面對他,不要看到他!

「子維送你回來的。」

他冷硬的黑眸閃過一抹幾難察覺的沉痛。他真想扭斷她那白皙的脖子,她太亂來了,有身孕居然還放血治療晨恩!

御醫說她身子太虛了,一定要好好補一補,不然孩子很可能會沒了。

「我、我要離開!」她轉身要下床,但馬上被他揪住。

「不行,你哪里都不準去!」

「你憑什麼管我?你不是要我滾回中原嗎?」她氣憤的發出咆哮。

「而你又算什麼神醫之後?連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他咬牙道。

她一愣,「什麼?我……我有孩子了?」她喃喃低語,但那又如何?「那也不甘你的事,放開我的手!」

他緊緊的把住她的手臂,氣憤的道︰「孩子是我的!」

「錯,是我的,而我現在就要帶他走!」反正在她的肚子里嘛,他能如何?

瞠視著她那不服輸的怒焰美眸,他的臉部線條益發剛硬,「我不準你走,除非你將我的孩子平安生下,你才能走。」

啥?!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意思是說幫他生下孩子後,她就可以滾了?

「古鎮宇,你夠狠,但我歐陽靜也不是弱者,我告訴你,我不僅要走,還要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走,你要阻止,就先剖了我的肚子吧,哼!」她也氣得口不擇言,但管他的,她就是要走!

迸鎮宇知道自己剛剛氣得失言了,但那也是她逼出來的。

眼看她情緒愈來愈失控,他只好直接點了她的昏穴,扶著她躺回了床上。

凝睇著她絕色的動人容顏,他伸出手輕輕的。

情形變得復雜了,但他很清楚,不管她的心在哪個男人身上,他的孩子,還有孩子的娘都只能留在他身邊,哪兒也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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