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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者請上鉤 第十章

作者︰樓雨晴

入冬後,宋爾雅收到兩件由台灣寄來的毛衣,以及圍巾。

紙盒下,壓著兩封信。

一封是女兒給他的。上了小學後,她認識的字更多了,夏以願相當嚴格地在督促她的學業——由每次寄來都一大疊、努力填滿每一個格子的家書中可以看出來。

生女敕可愛的字跡每回都有一點點改變,愈來愈端正好看,努力和他分享生活中發生的大小事件,他每每看著,多麼渴望加入她們。

這一次她說,她們一起去逛百貨公司,這些衣服是媽媽親自替他挑的。

他目光稍稍由信件中移開,輕撫柔軟的毛衣。

信末,還偷偷告了母親一狀——媽媽最近很不乖,都忙得沒時間睡覺,講也講不听,你找時間罵罵她啦!

他失笑。

這個小眼線,是他布在她身邊的一步暗棋,台灣那邊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小冬瓜就會立刻告訴他,否則他哪能安安穩穩在這里一待就是一年,完全對她不聞不問?

夏以願大概不知道,自己被女兒出賣得很徹底吧?

離開台灣前,他曾經問過女兒,走或留由她自己決定。

他是比較希望她留在這里接受台灣的教育,並且代替他留在以願身邊,正巧,女兒的想法也與他不謀而合,說媽媽沒人陪,很孤單,她要留下來陪媽媽。

「臭小表,你就不怕你老子孤單,白養你了!」十指齊出攻擊她,父女倆玩鬧了一陣,她順了順氣,才正色說︰「我也是為了你啊,不幫你顧好媽媽,萬一她跟別人跑了怎麼辦?」

斑,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孝順女兒,才不像他咧,為了戲弄媽媽,連她都欺負下去,每次翻開小時候的照片就很想哭,他到底是去哪里找來這種怪衣服啊?

然後他忍著笑說︰「其實是自己設計訂做的,此衣只應天上有,人間只有這一件。」

听听看!有沒有很過分?!

不過因為這樣,媽媽就會放不下心,注意力一直一直地放在他們父女身上,不會淡掉。反正最後媽媽都會自己買衣服給她穿,爸爸敢叫她穿那些恐怖的衣服,媽媽會先跟他拚命。

所以當爸爸問她,會不會怪媽媽時,她真的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怪?從小到大媽媽給她的關愛都沒有少過啊,差別只是嘴上叫姑姑而己,其他跟媽媽沒有不一樣啊。

她在幼稚園受傷跌斷腿那一次,媽媽哭得多慘哪,急急忙忙就的來醫院,晚上抱著她,都不敢睡,一直照顧到天亮,這些都是當媽媽的在做的。

大人都把她當笨蛋,以為小阿子不懂就不會太防備,其實她很早很早就听得懂他們在說什麼了,只是他們不講,她也假裝不知道而己。

將飄離的思緒拉回,沒漏掉女兒信末的最後一個P.S.——

你的魚釣到了沒?什麼時候要回來啦!

一年前,女兒曾經問過他,去那麼遠的地方做什麼?

他當時回答她︰「釣魚。」

「在台灣不能釣嗎?」

「可以,但是我想試試看姜太公有沒有騙人。」不只離水三寸,他足足離上千里遠。

當然,這年紀的女兒必然听不懂,但是該懂的人就會懂。

不管隔多遠,願意的人,無論他怎麼釣都會上鉤。

一如手上那封只有短短一行字,他卻眷戀地來回看上千遍,怎麼也舍不得擱下的紙箋。

天冷,好好照顧自己。

收到台灣寄來的暖心禮物,他的好心情只維持了三天。

一日下年,他等著一份急件,遲遲等不到,問了秘書才知道,還在等台灣那邊傳真過來。

他皺眉。「還沒傳回來?」

「總公司那邊的解釋是說夏總臨時身體不適,上午請了病假,下年才會進公司,文件在總經理室等她簽核。」

她生病了?要緊嗎?

量近台灣氣候日夜溫差大,一不留意很容易生病。

傍晚下了班,立刻撥電話回台灣問他的小線民。「媽媽怎麼樣?」

「就感冒啊,最近一直咳咳咳,叫她請假她又不要,看完醫生又的回去上班……而且她最近都很晚回來,到家也一直忙忙忙,都沒空跟我講話……」

宋爾雅愈听,眉頭蹙得愈深。

連小冬瓜都知道生病要乖乖在家休息,她是怎樣?連八歲孩童都不如嗎?

想起她愛逞強的死硬脾氣,一把火緩緩自心口燒起。

夏立樹剛過世時,她就是用這種燃盡生命力,幾近自虐的模式在工作……一思及此,他整顆心一沉。

以為她長進多了,慢慢願意去面對、輕放自己真實的情緒了,沒想到她還是一樣逃避,情願讓自己累到什麼都不能想,也不願意面對!

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這一回,他真的徹底火大了!

晚上十一點,終于等到倦鳥歸巢。

夏寧馨非常有手足愛,守在大廳里給她通風報信,以免她死得太難看。

「那個……樓上有‘人’在等你,你自己……嗯,總之保重。」

懊可怕,沒看過宋大哥氣成這樣耶,還不準她通知姐姐,她夾在中間好為難。

「客人?」那也不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啊。

「唉唷,你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啦!」

是什麼樣的客人,讓寧馨這麼難以啟齒?

夏以願滿月復狐疑地上樓,在起居間沒看到人,心想客人應該是在隔壁客房先睡下了,也就不以為意,順手倒了杯水回房。

「咳、咳咳——」她轉身回自己的寢室,單手掏出口袋里的藥包正欲和水吞服,房門突然自里頭打開,嚇得她一顆藥丸卡在喉間吞也吞不下,狼狽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再咳都可以咳成一首台灣民謠了。」某人冷眼旁觀,完全不打算伸出援手。

「爾、爾雅。」好不容易吞進藥丸,沒預料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會是他,她大喜過望,一個大步邁上前。

敗好,她懂得自己送死。

宋爾雅在她進房後,隨手甩上她身後的房門。

因為樓下來,他會——很——火——大!

「準備好了嗎?」他涼涼地、很平和地問了句。

準備?「什麼?」

宋爾雅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爆發!

「夏以願!你他媽的夠了沒!我對你客氣,你就直接當我沒脾氣了是不是?我是眼歪嘴斜還是缺胳臂少條腿的,有這麼上不了台面嗎?啊?!要你承認我是你的男人,是有沒有這麼難!你寧願操死自己也不願意面對現實,你到底還要傷害自己、傷害我多深才夠!」

夏以願呆若木雞。

被他高分貝轟得愣頭愣腦,她直覺月兌口道︰「你小聲一點,有話好好說……」房子的隔音設備很好,她擔心的是他的喉嚨。

懊好說?!她這顆石頭腦要是有辦法用文明人的方式溝通,他現在還會氣成這樣嗎?

「我會這樣是誰害的?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為了你,我連最後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拋開了,你還想要我怎樣?八年!整整等了你八年,我受夠了!反正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比我重要,你顧慮了全世界的感受都不會顧慮我的!」

「不是這樣的……」她急忙解釋。他很重要、很重要啊,就是因為太在乎,才不敢放手去要,萬一哪一天,他不再愛了……就像她的父母那樣,背身而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但是現在,她真的懂了,這個男人寧願忍受孤寂、忍受不被承認的委屈,都還是堅決要等她,不曾動搖餅……明明選擇寧馨會比她好太多,可是他沒有,連她都覺得他好笨!

一個面對感情,執拗得近乎笨蛋的男子,她還遲疑什麼?

「不是這樣嗎?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真的不愛我嗎?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念我嗎?我一直在等你想通,自己來找我,結果呢?你寧可自虐到死都不要我!」

他很受傷。

被人這樣棄如敝屣,誰會不受傷?

「不是!爾雅,我本來是想——」她著急地想解釋,但是他整個人在氣頭上,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我有說錯嗎?听到你生病憊去公司上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氣?!小冬瓜說,你已經連續好幾天不讓自己好好休息了,這難道是假的?連八歲小阿都知道生病要休息,你是幾歲了,幼幼班沒畢業是不是?!對,你不在乎自己會怎樣,我們這些在乎的人就活該倒楣要為你心痛至死,你、你、你——你真的是讓人很生氣!」

看來他這回氣得不輕,整個人抓狂到快要說不出話了。

但是怒氣的背後是擔憂、是心痛,他害怕失去她。

夏以願暮然領。曙。

她不再急著解釋了,而是靜靜地望著他,听他說每一句話,把積壓在心里多年的情緒發泄完。

「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在說什麼?」吭都不吭一聲,她總是這樣,置身事外,冷冷地看著他為她痴狂,無法自拔。

「有,我听到了。」她听見,他在說愛她,很愛她……

「你這女人——」他索性探手一扯,將她抓進懷里,一點也不溫柔地壓上她唇瓣野蠻蹂躪,另一手也準備好要鉗制他預期中的抗拒……

沒有。溫溫馴馴攀上他頸間的雙臂,沒有企圖推開或勒昏他,而是踮起腳尖,仰首將自己送入他口中,讓彼此能吻得更深,恣意品嘗她唇齒間的味道。

也許他真的氣昏頭了,也或許是她難得的熱情配合,讓這把火迅速轉換成「另一種」形式燃燒。

大掌探入她衣內,探索嬌軀曲線,落了滿掌的軟膩飽滿,令他滿足喟嘆,得寸進尺地解開她腰後的裙扣,忍不住索求更多、再更多……如此美好的感受,過去這八年他究竟是怎麼忍過來的?

她也沒閑著,雙手忙著解除他身上的束縛。雖然活了二十八年,剝光男人的經驗並不多,但笨拙的舉動、無心的踫觸,使得這把火燒成了燎原烈焰。

他申吟了聲,理智完全炸為灰屑。「你就算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他無法再多等一耖,就近將她抵向房門,迅速進入她。

「嗯——」她低吟,眉心蹙了蹙,一時無法適應過于強烈的入侵感。

他沒有給她喘息的空間,立刻展開強墊的掠奪,每一回的佔有,既深且狂——

「慢、慢一點……」她微喘,幾乎承受不了他太激狂的節奏。

「慢不下來。」重重的深鑿,似想鑿入她內心最深處,留下痕跡,不容她再輕易舍去。

兩具久未歡愛的身體,都不需要太多的撫慰,迅速便到達極致,暈眩中,她記得自己似乎失控咬了他……

結束了一回合的激狂,他抵著她的額喘息,有一下沒一下地細啄她的唇。「你還好嗎?」

他承認,這一回是有些小人心態了。

他等了太久,真的等怕了,好不容易等到她一點點正面的回應,他不想錯失,不給她一分一秒考慮的空間,多怕她冷靜下來後,又反悔推開他。

「回……床上。」她快沒有力氣了。

他低笑,抱牢幾乎要從他身上滑落的嬌軀回到床上。分開得太久,糾纏身軀片刻也不舍得自她身體里離開。

「別以為我會這樣就放過你。」

「先等一下……我頭好昏……」

他微微撐起上身,月兌掉方才來不及月兌的上衣,也將她凌亂的衣衫全數除去,讓兩具軀體再無阻隔地貼合,感受彼此的肌膚溫度,以及心律脈動。

懊一會兒,他們都沒說話,只是安靜地在彼此懷中調整呼吸。

叩叩!

敲門聲忽然在此時響起,伴隨著女兒清女敕的聲音傳來。「把撥,你們吵完架了嗎?」

「……」可見這房子的隔音還是沒有想像中的好。

她一慌,掙動身軀想起身,此舉不經意牽動了兩人結合的部位,感覺埋在她體內的正緩緩蘇醒。

宋爾雅將她壓回枕間,緩慢地廝磨。

她應該要阻止他的,女兒就在門外,可糟糕的是,她也在挺身迎合他。

「小冬瓜,去睡覺!」他只丟回這一句,便沒再理會。

「糟糕,這太婬亂——」她懊惱低吟。

「我喜歡你對我婬亂。」他輕笑。

「還敢說!」她報復地咬他肩頭,他以一記深深的進擊回應,出口的便成了申吟。

他俯首,吮住她美妙的聲音。

「以願。」

「唔……」融在他口中的模糊哼應聲,已分不清是在回應他,抑或是激情難抑的嬌吟。

指掌細細撫模每一寸嬌女敕肌膚。「以願、以願、以願……」

到最後,她已經不再刻意回應,任由他喊著,閉上眼感受他在體內熨燙的熱度,以及每一次深入時激起的火花與顫悸。

「以願、以願……」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未出口的深情嘆息,揉進纏綿的深吻中。

這把火,整整燒了一夜。

天將亮時,夏以願蜷臥在他懷里,倦得撐不住眼皮。

他指月復輕撫過她倦睡的臉容,眷眷戀戀不舍得移目。

天際透出些許白光,他輕輕抽出枕在她頸下的手臂,下床,進入浴寶打理好自己,再擰條毛巾出來,替她做簡單的擦拭與清理。

一切完成後,正欲打開房門時,她醒了過來。

「爾雅!」她喚住他的神情微慌。

于是他再度反手關好門,回到她身邊。

「再睡一下,公司那里我會替你說一聲,今天好好休息,不準再工作了,听到沒?」昨天只顧著生氣和逞欲,都忘記應該讓她好好休息了。

「你……還生氣嗎?」

他無奈地嘆上一口氣。「我什麼時候真正跟你計較過?」

「那,可以冷靜下來,好好听我解釋了嗎?」

「有什麼好解釋的?」反正傷他心的事情,她已經做得很拿手,他早認了,不然還能怎樣?

「我這幾天忙工作,不是因為要逃避什麼,是要挪三天的假期去找你,手邊比較緊急的事情必須先處理好,才會那麼忙,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急忙向他解釋。

所以——他昨天像個瘋子一樣發飆,是在干麼?搞笑嗎?

宋爾雅因這意料之外的答案,整個人狠狠愣上九重天。

夏以願見他一逕沉默,以為他不相信,加強語氣道︰「是真的!我連機票都買好了,這個禮拜五晚上。」

看見她由床頭櫃盒出來的物品——這表示,如果他今天沒回來,三天後他將會得到一份意外的驚喜。

「你……那也不必連生病都還抱病上班,不差這一、兩天……」依然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轉變,他語氣听來有些恍惚。」小靶冒而己,沒有關系。你已經等我那麼久,我連一分鐘都不想再讓你多等——」未完的話,被一記狠狠的擁抱打斷。

「你這個笨蛋!」

無情的時候很無情,讓人氣得想掐死她,多情的時候又深摯得讓人整顆心都揪了,是要他怎樣?這混蛋女人——

他悶悶低咒,卻一點也不想放開她。

「對不起……」她總是讓他太傷神,每一聲苦惱的嘆息背後,都是為了她,她不是不清楚,她真的欠他好多。

他沒回應這聲歉語,只是反問她︰」那你心里的包袱呢?放下了嗎?」

「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我都想守住夏家,寧馨是我的責任,這個包袱我永遠不會放下。但是你,我也不會再放開。以前是我不夠勇敢,連寧馨都能走出來,我也不能一直用悲觀的眼光去看世界,所以——請你陪我留下來,好嗎?」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收緊臂膀,用牢得無法呼吸的擁抱回答她。

他不在乎她要扛多少責任,他可以陪她扛,只要這個包袱是以愛為名,而不是她用來埋葬人生的罪咎,她扛得快樂,又有什麼不可以?

「這一次,不會再反悔了吧?」他悶悶低語。要是再變卦,這次他真的會吐血而亡。

「我保證!」

「嗯。」無聲依偎了片刻,宋爾雅松開手,拾起落在床邊的機票,三兩下撕了它。

他動作太快,她來不及阻止,愕然望他。

太遲了嗎?他——不接受?

他吻了吻她笑容略失的唇角。「你以為我會希望你為了我,把自己累成這樣嗎?不管大感冒小靶冒,你給我好好休息,我們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別急,慢慢來,嗯?」

她怔怔然,任由他將她按回床上,拉好被子。

「我是臨時回來的,等等還得趕九點的班機回去,你就別忙了,乖乖待在這里,該工作就工作、該休息就休息,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陪你們過年,听到沒?」

他可以自己來回奔波,卻不舍得她勞累。明明嘴里說著不該寵壞她,實際上卻還是用著他的一切包容她。

她笑了,八年來,首度露出真心的笑容——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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