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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嶼 第七章

作者︰白芸

雹暮之的心情惡劣透了。

本來在今天的會議上,跟幾位投資方就在美國股市上市的議題達成重大突破,投資方案隱隱成功在望,但是出來時,偏偏一眼看到肖石。

經歷了澳門那差點令他吐血的一幕,他已經被他搞得幾乎神經衰弱。如此用心的呵護,他還是說走就走,說去送死就去送死,連一個字都不向他交待,他當他是什麼?!

懊,你既無心我便休!

他耿暮之還不至于沒人要,也不至于非強要某個人不可。既然他這麼討厭他,他就打算從此徹底忘了他,連」流星嶼」都避而不去,沒想到這世界如此之小,連在自己的辦公樓外都遇到他。

偏偏他又用一雙那麼清亮倔強的眼楮牢牢看著他,神情蒼白而無辜,淡色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瞬間就要掉下淚來……看得他一陣心軟,又一陣火大,是對自己心軟的火大。

到了傍晚,他又被高俊巴卓立凡以觀看他們新買的古董瓷器為由,給騙到高俊的別墅。

在一陣愚蠢的音樂聲中,一大群人(親戚、朋友、同事)手持蠟燭像鬼一樣冒出來,捧著一只丑到極點的女乃油蛋糕,惡心巴拉地給他唱生日快樂歌。

其實他早就心里有數,那幫人只是想找個機會大玩特玩。果然,還沒等蠟燭吹熄,他們就搞起了美式ROCKPARTY。

他的最終下場就是——獨自一人坐著,在重金屬樂隊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中,一臉郁卒地吞咽那難吃到極點的生日蛋糕。

所以說,他非常討厭過生日!

最後,在回家的路上,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而他的雨刷又刷不干淨,不得不到加油站另換一條干淨的內置橡皮條……換好皮條後,開不到半里路,輪胎突然爆了……

屋滲偏逢連夜雨,總之,一切都糟透了。所以,他現在的心情非常非常之惡劣,惡劣到簡直想罵人!

憋著氣踩下剎車,BMW緩緩減速,燈光一閃,照到了自家別墅的號碼……那一團蹲在門口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

听到引擎聲,黑黑的東西動了一下,是活的!雹暮之擰起眉,關上引擎,依舊開著車燈,跳下車。

漫天大雨迎頭澆下,沒過幾秒就已淋得半濕。車燈穿透層層雨幕,將那團不明物體照得縴毫畢現。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的,像只狼狽的落湯雞,入夜後雨水寒冷,他蜷著背縮著身子,嘴唇已呈青紫色,他究竟在這里等了他多久?

心情愈發惡劣,耿暮之皺眉,「你來干什麼。」

看來老天爺這一天似乎還沒捉弄夠他,到了晚上還不放過,硬要安排他出現在他面前,該死,那家伙怎麼看起來比中午的時候更糟。

「听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聲音,在密集的風雨中听起來斷斷續續。

「是又怎樣?」

「沒什麼,我只是……」

看對方搖搖欲墜地走向自己,耿暮之差點伸手去扶,然而,沒等他動手,他就停住了腳步。

「……只是……想來向你說一聲‘生日快樂’,只是這樣而已。」

巴他對視了一秒,承受不住對方黑眸中的壓力,肖石垂下眼瞼。濕透了的衣衫緊緊貼在肌膚上,凍僵般的入骨寒冷,但比起心里的冷,這些都算不上什麼。

是最後一次了吧,能這樣和男人說話。

靶謝這漫天大雨,可以完美地隱藏他泫然欲泣的傷心。

「本來想買禮物給你,但是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合適的……所以……」

此刻在他眼前,停不了這些像白痴一樣毫無意義的嘮叨的自己一定很可笑吧,悲哀的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像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和心一樣。

「那個……我說完了……再見……」

才轉過身,手臂就被男人抓住。

冰冷麻木的手臂接觸到對方的體溫,源源不斷傳來強大的熱量,翻攪著他幾乎凍僵的胸口,令他百感交集。

「為什麼?」男人沉聲問。心里堵塞已久的迷霧,忽爾有了些許清朗的輪廓。

「有些事,雖然不一定對,可是我必須去做,我別無選擇。」

雨珠不停從他臉頰滑落,到底是天上的水,還是他內心的液體,男人無從分辨。

「……而且,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你沒有討厭過我?」男人並不置信的口吻,「那為什麼……」

「我喜歡你。」

意識到自己竟突然吐出深藏已久的告白,肖石只覺得耳際一陣翁鳴……

「很早很早……就一直喜歡著你……」

反正已經說出來了,不如干脆自暴自棄、和盤托出。他反復重復著這四個字,仿佛重復著一種魔咒。

嘴里嘗到咸澀的滋味,胸口痛到幾乎脹裂……是否每個告白都像他一樣悲慘?

哀傷地看著男人不動如山的身形和犀利到令人心痛的眼眸,情不自禁地走近,深深凝視,然後,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唇……

賓燙的雙唇,疊著冰冷的雨絲,強烈的對比令人心酸無比,而默默流下熱淚。

「我喜歡你……

「只是喜歡你而已……」

在雨中啜泣的聲音,更像受傷的貓咪的嗚咽,斷斷續續傳來——

而男人眼眸,卻在剎那點燃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

浴室嘩嘩的水聲,蓋過窗外的瓢潑大雨。

瞬間彌漫開的霧氣,令肖石頭暈目眩,更令他分不清方向的,是眼前這個正在折磨自己的男人。

懊不容易水聲停歇,整個浴室就只回蕩著細細的喘息,和時斷時續的低泣……

版白後,就被男人霸道地拖到別墅,扔進像小型游泳池般的浴池中,不一會兒便如初生嬰兒般全身果裎,懵懵懂懂間,撕裂般的劇烈痛楚令他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麼……

既痛又難堪、既瘋狂又興奮、既刺激又眩暈……承受不了太多激情的折磨,大量熱淚無意識地自眼角滲下。

「你怎麼還是哭得這麼厲害?」

男人明顯很困惑的樣子,不過他的動作卻並沒有半點遲疑。

「不要……不要……」

他的喉嚨都快啞了,泛白的指節,在他背部留下深深的抓痕。

「不要怎樣?到底是不,還是要?」

男人好心情的悶笑,修長的手指摩娑過他的嘴唇,探入他的口腔,翻攪著舌中的柔軟,強健的腰部卻持續做著猛烈的撞擊。

這一下,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了,只能緊緊抱住他的頭頸,用力夾緊他的腰。

這個姿勢對肖石其實很辛苦,也許是他特別善于忍耐痛苦,也許是和他契合度特別高,第一次就能做到這一步,男人溫柔地吻著他顫抖的雙唇,以示嘉獎。

溫水被輕輕攪動,發出有節奏的清脆撞擊。

赤果的胸膛緊緊相貼、肌膚相親、交頸纏綿,的火焰逐漸升溫……胸口涌動的熱情無法壓抑,陣陣令人臉紅心跳暈眩侵滿大腦。

難以名狀的快感,令他像在深海中掙扎的魚兒,被巨浪一波波推向海底,又沖上頂峰……

嘴唇被咬破了,血腥味彌漫舌尖,淚水更是成串無意識地往下掉,一半固然是痛楚,一半卻是激情的煎熬……

熊熊燃燒的之火仿佛永無止盡,他迷失在他比火焰還要熾烈的眼眸中,倍受折磨,卻甘之如飴。

這一夜,這份激情,像是永遠不曾燃盡。

***

仿佛睡了一個世紀這麼久。

肖石一睜開眼楮,就看到男人熟睡中近在咫尺的臉龐。

他的睫毛很長,因沉睡著,而蓋住了那雙凌厲傲氣的眼。五官的比例無可挑剔,冷漠菲薄的唇型也只會更增加他的魅力。平時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柔順下垂,少了幾分平時的凌厲精干,卻別有一份頹廢的魅力。

不過男人的睡姿不是很好,一只手繞過他頭頂上方,一只手大咧咧擱在他的胸前,大腿更是毫不客氣地橫壓在他身上,害他全身僵直地躺了一晚。

肖石的睡眠本來就不好,經過昨晚一夜的折磨,全身骨頭就像散架一樣,當然不可能睡得著,只在天方亮時困極打了個小盹,又立即警醒。

男人倒好,身心都得到充分滿意足後,就呼呼睡去,大夢周公也。

不過,能這樣看著他睡覺,真是一種無上的幸福啊。從未想到自己的告白能得到回應,本已抱著被他徹底厭惡的心理準備,誰知卻發展到在他的床上醒來的情形,實在所料非極。

再遲鈍如他,也終于明白過來,男人對他,並非全然無情,從昨晚溫柔橫溢的親吻和熱情的索求來看,他應該也喜歡他吧。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有時候言語並不是必要的。

「@#!$%&@&^*……」

不知正做著怎樣的好夢,男人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清的囈語,一個翻身,將全身重量都壓了上來。偏偏兩人均未著寸縷,赤果的肌膚相貼,灼熱體溫引發昨夜一幕幕瘋狂記憶,他的臉紅到幾乎著火。

原先覆在肩頭的被子被男人扯落,露出線條優美的肌膚,猶如涂過一層橄欖油般閃動著健康的色澤。他的肌肉賁實糾結,有著他那削瘦身軀所無法比擬的陽剛美,連綿有力肩窩像山丘般延伸,充滿男人包容的成熟感。

肖石忍不住伸手,扯過絲被蓋住他的肩頭,微一欠身,嘴唇無意擦過對方的臉頰,觸到青青的胡渣。

「一大早就親我,昨晚難道還沒把你喂飽?」

耳畔傳來男人輕快的聲音。

視線相對,他眼眸象海水一樣淹過來,美麗的、沉靜的、從容的、無法估測的大海……海心深處隱隱有一簇焰火,流星般美麗的神采,倒映出他的影像。

「才沒有,我只是想替你蓋被子。」肖石的臉直紅到脖子根。

「是嗎?」

雹暮之微微挑眉,手一伸,將他攬入自己懷中,親了親他的額頭。

「疼不疼?」

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他的臉幾乎能噴出火來。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也想對你溫柔一點,不過誰讓你一直哭著抱住我不放,害我獸性大發……」

「誰誰誰……一直哭著抱住你不放……」肖石一急,差點成結巴。

「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的眼楮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只紅皮青蛙。」耿暮之好心情地壞笑。

「……」

「沒想到我撿了一塊寶。剛見面時只不過是一塊不起眼的小石子,誰知到了床上竟變成一團火……我都快被你融化了。」耿暮之性感的唇形微微上翹。

這個家伙有完沒完,肖石惱羞交加,「不要再說了。」

「你是我得到的最棒的生日禮物。」

對方瞬間變得認真的眼神,令他不敢對視,只能又羞又窘地把臉緊緊埋入他肩窩。

從肌膚上感到他微弱的吐息,他清純的反應令耿暮之心里又愛又憐。

真舍不得放手啊,可是昨天和外籍投資方約好的會談,今天還要繼續,而且時間真的不早了。

「你要去上班?」

見對方翻身下床,穿戴起來,肖石也想爬起來,然而全身肌肉又酸又痛,尤其是腰胯處。

「沒辦法,跟美國那邊的投資商還有很重要的會要開,不去不行。」

雹暮之一邊穿上襯衫,一邊吩咐,「乖乖在家等我,你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樣偷偷跑掉,我非打你的不可。還有,我知道你身體很不舒服,又沒睡好,等我走後,好好補個眠。晚上我六點左右回來。」

「哦。」他順從地點頭。

「我走了,不吻老公一下嗎?」他一邊系領帶,一邊厚顏無恥地把臉湊過去。

「什麼老公……」肖石面河邡赤。

「那就老婆也行。」

男人的厚臉皮真是匪夷所思,拗不過他,肖石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顯然是感到不過癮,男人反過來抓住他,狠狠給了他一個幾乎令他窒息的深吻。

舌尖挑逗著舌尖,唾液交換著唾液,甜蜜的氣息在兩人間忘我地流動……

良久,耿暮之才放開他,滿意地撫著他微腫的嘴唇。

「別把眼楮瞪這麼大,害我又想欺負你。」

欺負他,似乎令他心情大好。

「你哭起來的樣子超可愛,今天晚上再哭給我看吧……」

如果說前一句還只是惡劣的表現,那後一句簡直可以說是變態了。

「你可以走了。」

肖石怒目朝他瞪視,拎起身邊唯一的武器——抱枕,後者大笑著關上門,抱枕撞到門背,緩緩跌落。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一陣淡雅的香氣飄入鼻尖,是他殘留在床上的氣味,將發燙的臉頰貼在他用過的枕頭上,肖石輕輕閉上眼楮。

他好喜歡這樣的相處,心跳快得令他眩暈……從未想過,幸福的滋味竟是這般甜美。

這些都是必要的經歷吧,忍耐這麼多,苦痛這麼多,童年父母的離異,母親的暴烈嗜賭,顛沛流離、苦苦支撐的日子……之所以要經歷這些,也許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刻、在這里,和這個男人相遇、相識、相戀。

所以,這一切都是必要的。

而且,全部都會得到補償。

唇角溢出淺淺的笑意,他不知不覺陷入夢鄉。

***

柄際機場,出口處。

同一下午時間段抵達的國際航班有十架之多,人流熙熙攘攘,帶著長途旅行特有的倦怠巴焦急感,紛紛擁向出口。

溫和的風中傳來濕潤的感覺,已將秋季,卻並沒有多少寒意。

紛雜的人流中,顯出一位男子高大的身影。

那男子天生似乎就是個發光體,即使在千萬人流中,仍然熠熠生輝。不少愛慕的視線紛紛投注于他身上,他仿佛早就習以為常,絲毫不為所動。

出門後,迎著撲面而來的清朗天宇,男子深深吸一口氣,闔上眼瞼……

人群自身邊分流,由風聲傳遞到耳畔的語言,帶著熟悉的鄉音。

這個地方有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痛……一切的一切,魂牽夢縈,總是在夜里,反反復復折磨他的好夢。

小純,我回來看你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在想念我?

睜開眼,男子露出宛若新生般迷人的笑容,卻又在那幾乎無人能擋的笑容下,溢出一絲深深的憂傷。

修長的手臂一揚,一部TAXI應聲停至他面前。

「您要去哪里?」司機笑容可掬地問。

「萊茵堡。」

淡淡吐出這三個子,男子鑽入車內,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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