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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妻同袍 第七章 精心算計的陷害

作者︰綠光

「兄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于懸坐在亭內思索,小林氏昨日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大理寺竟沒告知他一事,肩上就讓人拍了下。

他眉眼不動地笑道︰「不待在這兒,難不成還要我與那些蠢人玩在一塊?」

他指的蠢人,自然是指溫家人。

溫家有三房,目前主事的是大房嫡子,襲了武安侯的爵位,在五軍營謀了個要職,于朝堂上還有些許影響力,至于二、三房,那真是不值一哂。

溫家的男丁不少,遺憾的是只會包粉頭睡青樓,偶爾斗雞走狗、霸女欺男,生生浪費了三房加起來十幾個男丁。

京衛指揮同知月下漭看向亭外,努力抿住笑。「你太壞了,說得這麼中肯。」

「我做人一向誠懇。」

月下漭這下沒忍住,噴笑出聲。「既然這麼不滿,你干麼還來?橫豎你也不會去拜見老太君,干脆如往年假裝公事忙碌不就得了?」

兩人是十年以上的老交情,更是戰場上的同袍,對彼此的性情再清楚不過,月下漭深知他最不耐煩應付這種場合,今年在這兒遇見他,夠教他意外的了。

「有人作了局要設套我的妻子,你說我能不來嗎?」

听他這話,月下漭整個都來勁了,往他身旁一坐。「你說,當年她調戲你時,你是不是被調戲得很開心?」否則今日何必維護她?這壓根不像他的性子。

于懸笑眯眼斜睨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喔,我懂我懂,我以前還待在禁軍時和你岳丈相處過,他就是個女兒瘋,你這麼做再正確不過,只是你要小心點,要是敢辜負縣主……」月下漭連嘖幾聲,朝喉頭比劃了下,其意不須言明。

「傻了才辜負她。」皇上在前盯著,永定侯在後邊等著,他安分得很。「阿沸,戶部侍郎和右副都御史的事,你心里有沒有譜?」

之所以問他,是因為他是全京城最愛扒私房事的包打听,京城里最時興的故事,他總能扒出線索,說得有憑有據。

「只听說戶部侍郎夫人和右副都御史夫人在閨閣時就是死對頭,可也听人說了,再怎麼鬧也不致于鬧出人命,畢竟想要取人性命,總得有不共戴天的仇嘛,兩人的關系沒有惡劣到那種地步。」說到這事,月下漭就嘆氣。「我找了好多人問,結果都差不多,悶死我了。」

于懸輕應了聲,心想這事果真難辦,半點線索皆無。

「不過近來倒是有一事頗怪。」

「什麼事?」

「京衛這個月的軍餉還未發下,戶部那頭說正值歲收之際,在清點什麼鹽稅、商稅的一大堆,得等戶部全都清點好了才能發軍餉。」

「以往發生過這種事?」

「從沒發生過,歲收清點是年年這麼干,近來又沒什麼天災人禍,國庫不至于短缺,就不知道戶部在搞什麼鬼,下個月就要過年了,要是再不發軍餉,京衛恐怕要造反了。」

「你沒往上呈?」

「呈了,不過我的上峰壓下了,他說先緩緩。」月下漭兩手一攤。

要知道他這個京衛指揮同知經手的事又多又雜,還得管軍餉,天天忙得像條狗一樣,每每忙完之後他都很迷茫,搞不懂自己到底忙什麼。

「京衛指揮使……曹在望?」

「嗯,你岳丈的大舅子。」

于懸聞言,不由微眯起眼,正思索著,有小廝來稟,說是縣主找他。

他有些意外,畢竟方才只是隨便說說,她還真找上門,難道發生什麼事了?

忖著,他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往外走,壓根沒察覺月下漭跟在他後頭準備湊熱鬧。

月下漭想知道他如此關照縣主,到底是時勢所逼,還是當年就看上縣主?縣主跟皇上討要他時,說不準心里還很樂。

蕭瑟園子外,就見一抹恬柔的粉櫻色身姿,猶如憑空而現的花精,姿態優美,神態秀妍,教他不由凝睇,直到她注意到他,極為粗魯地朝他走來,腳步又快又急,裙襦如浪。

「于懸。」洛行歌急聲喊著。

「發生什麼事?」于懸漠視她過分豪邁的腳步,輕聲問著。

「我……我打了人,可我不是故意的,因為他突然從後面抱住我,我嚇了一跳,反射性把他拋出去,結果他就倒在地上,臉上慘白得很嚇人,我擔心他可能受了內傷,你能不能先陪我去看看,趕緊找大夫?」哪怕說得又快又急,大致上還算是有條有理。

看著她擔心驚懼的神情,于懸的眸光為之一沉。「死不了,不用擔心。」

「話不是這樣說的,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照理說是不能對外行人這麼做的,一個不小心真的會鬧出人命的!」哪怕她是屬于自衛行為,也不想鬧出人命。

「你這麼嬌弱,鬧不出人命。」

「不管怎樣,你陪我去看看。」天曉得呢?那個男人看起來就是很弱。

「那人是誰?」

「一個男人。」

于懸閉了閉眼,再問︰「長什麼樣子?」

「兩個眼楮,一個鼻子……」

洛行歌話還沒說完,後頭的月下漭已經笑到快要滿地打滾。

「他……」洛行歌看著在他後頭笑到快要散架的男人,滿是不解。

「不用理他。」于懸頭也沒回,拉著她走了幾步才又問︰「那個男人穿什麼顏色的袍子?」

洛行歌搞不懂他為什麼一直追問那個男人的特征卻不肯跟她前往探探,只好照實道︰「他穿的是靛藍色的袍子,好像有繡銀邊,外頭又罩了一件黑底的外袍。」

「像這一種?」于懸拉著身上的大髦。

「對對對,大致上就是這種外袍。」

「我知道是誰了,你不用擔心,你打不死他。」

「咦?」光憑服裝他就能猜出是誰?

今日前來的女眷沒有百人也有數十,想必男客也差不多,他就這麼有自信,從服飾就篤定那人身分?

「他怎麼抱你?」于懸沉著聲再問。

「就……」洛行歌想了下,背過身,道︰「我本來追著容尋音想問話,誰知道進了假山旁的小徑卻沒瞧見她,後來那個人就來了,說什麼要帶我進樓台休憩,我不想理他,轉頭走開時他突然從我背後……」她比劃著動作,突然覺得惡心起來,覺得摔他一下好像沒有很過分。

于懸眸色暗了下,伸手往她頭上一推。「你就不能當心點?」

洛行歌被推了下,回頭道︰「不是啊,我怎麼知道會有這種登徒子?」不是說她的身分尊貴?她當然不覺得有男人敢輕薄她,沒有防備也是剛好而已。

于懸本來想說什麼,可是園子另一頭有人喊著開席,他順手把她的披肩拉好,道︰「沒事,要開席了,你先回去,一會我就去處理那個人。」

「喔……」怎麼听起來像是要把那個人埋了?「可是你知道那個地方在哪?」

「知道。」

「縣主放心,干錦衣衛的,要是連臣子府里的路都模不清,那可是很失職的。」月下漭笑夠了,走到于懸身邊往他肩頭一勾。

「你是……」這一看,她才發現這人長得真是好,女乃油小生樣卻不油不膩,笑眸藏銳。

于懸敏銳地察覺她的目光,推了月下漭一把。「不用理他。」

「你怎能這麼說?我都站在縣主面前了,沒讓縣主知道我是誰,那怎麼成?」月下漭跟著推了他一把,笑睇著洛行歌。「感覺許久沒見到縣主,縣主大抵也不記得我是誰,在下月下漭,京衛指揮同知,是于懸的戰友兼好友。」

「月大人。」洛行歌朝他微點著頭。

「不是月大人,是月下,我姓月下。」

「嗄?」有這種姓?「對不起,月下大人。」洛行歌趕忙道歉,覺得自己真的太孤陋寡聞了。

月下漭饒富興味地揚起眉,可是話都還沒說,已經再一次被于懸推開。

「我送你過去,一會要是宴席結束,我過去接你,打探不出什麼消息就算了,不要隨意亂走動。」

洛行歌乖巧地點了點頭,真心覺得有于懸在,她會比較安心點。

將洛行歌送進二門,目送她進了花廳,于懸一回頭就對上月下漭那張笑得很欠揍的嘴臉。

「真是溫柔體貼,不容易啊,于懸。」月下漭倍感欣慰地道。

于懸笑意不變,只是眸色更冷了些。「你要是敢拿我的事到外頭嚼舌根,別怪我翻臉無情。」

「放心,這麼開心的事我只會放在心底慢慢品嘗。」話落他又問︰「對了,光憑縣主的描述,你真能猜出對方是誰?」

「溫弦。」

「這麼確定?」那不是溫家大房的嫡子,溫老太君最疼的那個孫子?

「他平日就最愛穿艷衣,性情最為孟浪,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敢。」

月下漭見他的笑臉隱隱有了破綻,心里更樂了。對嘛,男人就是要有女人滋潤,才能活得像個人。

硬是將心底陌生的怒火壓下,于懸拜托了他一件正事。「對了,你幫我查查,曹家和容家有什麼往來。」

「……你說這話,怎麼覺得把我當下屬了?」他什麼時候進錦衣衛了?

「是當兄弟才拜托你。」

「得了。」月下漭啐了一聲,但心里很是開心。讓他忙點有成就感的事吧,他都不知道待在京衛里到底忙些什麼。

洛行歌才走到花廳前的小廣場,隱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下人們很匆忙,一個個神色凝重,猶如大難臨頭,而坐在花廳里的女人們也在交頭接耳不知道談些什麼,感覺上就是發生了什麼事。

「縣主,您總算回來了。」听雨遠遠的瞧見她便趕忙走來。

「發生什麼事了?」

听雨聞言,左右看了下,才壓低聲量道︰「溫家三姑娘不見了。」

「嗄?」

「就是剛剛護著容姑娘的那一位。」

啊,是那位她還頗欣賞的小姑娘。「這是她自個兒的家,怎麼會說是不見了?」自己家里也能迷路不成?

「听說原本是在老太君屋里,後來有個丫鬟不小心打翻茶水,濺著溫三姑娘的裙子,她便回院落換裙子,誰知道都要開席了卻還不見她回來,老太君遣人去找,至今都還沒找到,可說真的,才過去多久的時間,犯得著這般大驚小怪?」算了算,不過就是兩刻鐘的時間,有的院子離遠些,來回走都不只兩刻鐘。

洛行歌輕點著頭,有點同意听雨的說法。

在自己家中,這府邸也不小,下人們一時找不著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可是老太君會派人立刻去尋,必定有她覺得不對勁之處。

自己家里頭能有什麼不對勁?

「沒其他事?」她順口問著。

听雨想了下,聲音壓得更低了。「奴婢是沒瞧見,不過剛才在花廳外听其他夫人的丫援說,老太君房里有個丫鬟昏了過去,被抬出去,可也有人說那丫鬟是……死了。奴婢猜,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丫鬟打翻了茶水,結果就被打死了?」

說這話時,她的神情有點驚悚,覺得溫家治下太過。

「會因為這點小錯就被打死?」洛行歌詫道。

「有的,下人們的賣身契握在主子手中,真要打死了官府也不管的。」

洛行歌眉頭微蹙,她畢竟對溫家不太熟,不清楚溫家人是不是真的打死那個丫鬟,但是一個丫鬟昏了或死了跟溫老太君突然遣人找孫女……這兩件事會不會有所關聯?

正忖著,突地听見有人尖聲問︰「縣主,你把溫玫帶去哪了?」

洛行歌愣了下,側頭望去,發話者是大林氏。「……我沒將溫玫帶走。」這話問得太篤定太奇怪了吧?

「如果不是你,還會是誰?」

洛行歌瞅著大林氏那怒極又不敢犯上的隱忍神情,听她再肯定不過的語氣,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想再問清楚時,身旁有個臉色慘白的丫鬟小跑而過,大林氏便抓著丫鬟詢問著起來,洛行歌還沒听清楚丫鬟回答什麼時,大林氏就哭了,而坐在花廳里的溫老太君、其他媳婦和溫氏都跟著起身。

洛行歌看著下人們攥著溫老太君和她的媳婦們往外頭走,有些貴婦們也跟在後頭。

她不禁想,不會出事了吧……

「縣主,還是奴婢去探探消息?」听雨一瞧就覺得有戲,肯定出事了,溫老太君竟沒留人在這兒鎮場子,別讓閑雜人等前往,意味著她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不用,我跟去看看。」洛行歌神色凝重地道。

于是花廳里的人走了大半,穿過一座園子,來到一處湖泊,寒風台過湖畔蕭索的垂柳,吹得大林氏的哭聲似乎傳播得更遠。

尤其在見到擱放在湖畔邊的尸體,她的哭聲更是淒厲。

是溫玫。

洛行歌站得老遠,但也清楚看見那張慘白無血色的臉,就在不久前,她還無畏「惡勢力」地與她杠上,如今卻是了無生息地躺在那兒,渾身被湖水浸得濕透。

前頭的人見狀,紛紛退後避開,可洛行歌下意識的朝尸體走去,想從尸體上找出蛛絲馬跡。

然而她才靠近,大林氏就像發了狂似的推開她,「你這個殺人凶手!」

洛行歌怔愣地看著她,腦袋卻快速地運轉著。

「放肆!你信口雌黃,竟敢污蟻縣主是殺人凶手,該當何罪?」听雨一個箭步沖上前,硬是擋在兩人之間。

「听雨,不得無禮!」洛行歌將她拉到一旁,向前一步,問︰「溫二夫人為何認定我就是殺人凶手?」從剛剛她就很篤定地認為是自己帶走了溫玫,到底是為什麼。

「玫兒就是你帶走的,屋里的丫鬟都招認了,縣主還打算狡辯?」大林氏聲淚俱下地質問著。

洛行歌卻是听得一頭霧水,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她說的丫鬟,難道是被抬出去的那個?

有人布局陷害她?

怎麼可能?誰能事先布這種局?誰又會知道溫玫會對她惡言相向,讓兩人的口角成了她行凶的動機?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玫兒頂撞了你,也犯不著要了她的命吧!你仗著皇恩行事張狂,如今竟要了人命,我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了,我也要告御狀,我也要你一命賠一命!」

耳邊傳來大林氏似瘋似癲的話語,洛行歌顫了下,猛地回神。「不是我,把那個丫鬟帶出來跟我對質!」

「就是要留著當人證,才特地把那丫鬟扣下,如果縣主不怕難看,那就對質吧!」

說完,溫老太君重擊著拐杖,隨即往回走,並差人把丫鬟押出來,順便差人通知大兒子。

可當一群人回到花廳時,卻听下人說,被扣下的丫鬟死了。

此時眾人看向洛行歌的眼神都像是在說——殺人滅口。

洛行歌的心都涼了,設局的人也太歹毒了,死無對證,真是教她百口莫辯!

溫老太君氣得發抖,指著洛行歌罵道︰「洛行歌,你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就算皇上要收回溫家的丹書鐵券,我溫家也要告你到底!」

洛行歌深吸口氣,道︰「溫老太君先莫動怒,我只想問那名被扣下的丫鬟是怎麼被殺的?不是讓人看著嗎?」

「這得問你!」

「溫老太君,咱們說話要憑道理,今日我只帶一個丫鬟出門,我要怎麼滅口?」

「誰不知道你那個厲害的爹讓你帶了一支暗衛在身邊?」

「誰說的?」什麼時候她有了一支暗衛跟著,她卻不知道?

溫老太君不由看了溫氏一眼,洛行歌閉了閉眼,對婆母這種信口雌黃、唯恐天下不亂的做法十分無言。

「你不要再狡辯了!你祝壽完後人就不見了,你敢說溫玫的死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溫氏的這點小心思被看穿也不急,把話題再繞回來便成。

洛行歌無力地嘆了口氣。「婆母,如果我身邊真有一支暗衛,你認為我需要親自動手嗎?眼下首要之務,得要先封住溫府,讓護衛趕緊找出殺人凶手!」不趕緊逮人,還抓著她審問,這邏輯是不是有問題?

「分明就是你做的,還找什麼?」溫氏怒聲吼道︰「你真以為那點小把戲咱們都看不穿?分明就是你不滿溫玫對你無禮,便對她痛下殺手,再派人將發現真相的丫鬟殺人滅口,這些事,你都能讓你的暗衛去做,是不?」

洛行歌深吸口氣。「婆母,溫家也是武將世家,家中子弟皆是習武高手,就連看門的小廝都有武藝傍身,在這麼了得的家中,我有沒有帶了一支暗衛進溫家,難道溫家人都沒察覺?還是把溫家幾個爺兒們都找來,問個清楚?」

洛行歌無奈到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為什麼硬塞給她莫須有的罪名?

雖說她從頭到尾都沒瞧見那個丫鬟,但可以推算,丫鬟被滅口的時間應該是落在眾人得知溫玫出事後再回到花廳這一段時間,也許凶手還沒離開,也許還有線索可查,可再這樣拖下去,什麼都不用查了!

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就這樣沒了,除了大林氏外,她們到底是真心想替溫玫討公道,還是要利用溫玫嫁禍她?

「既是暗衛自是躲在暗處,如陰溝里的鼠,豈會讓人輕易發現?」杜氏在這當頭也跟著出聲,踩她一腳。

洛行歌簡直要被氣笑,正打算回擊時,突然听到一句——

「縣主小心!」

一听到听雨的喚聲,洛行歌隨即回頭,就見容尋音不知何時跑到身後,正打算推她一把,就被听雨逮個正著,直接擋在洛行歌身後。

「你這個殺人凶手,你把溫玫還來!」容尋音淚流滿面地吼道。

洛行歌溫聲解釋,「不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

「我……」

「拜完壽後你就不見了,听人說你是直到有下人來報溫玫出事,你才出現的。你說,這段時間里,你在哪里,做了什麼?」容尋音聲淚俱下地質問。

洛行歌趕忙指向園子。「我拜完壽後出去,在園子角落看見你的身影,我有話要問你,所以我就追……」

「撒謊!我後來就跟在姨母身邊,怎會出現在園子那兒?」

洛行歌一愣,這才察覺難道打一開始,她就掉進陷阱里了?

她爹和于懸都說她傻,她一直不覺得,可如今……她不得不說自己蠢得很,壓根沒察覺這一環接一環的計謀。

突地一道靈光閃過腦海,洛行歌急聲道︰「真的!那時我跑到假山旁邊,還遇到一個男人,他可以替我作證!」

「誰?」

洛行歌呆住了,她怎會知道他是誰?

「說不出來?」

洛行歌正忖著要找于懸當證人,便听他慵懶帶笑的嗓音傳來——

「那人正是溫弦。」

眾人皆朝他望去,他身後還跟了溫家幾位爺。

于懸走到她的身旁,輕握住她的手,雖然只是個簡單的動作,卻教洛行歌的情緒穩定下來,瞬間無所畏懼。

容尋音見兩人親密舉措,無聲冷笑著,心想有錦衣衛都督替她扛著,哪還能替溫玫討回公道?

「溫老太君,誠如內子所說,內子本意是要找容二姑娘,卻被引入假山里,並且遇到溫弦,他竟對內子意圖不軌,遭內子反抗打傷後,內子便差人來尋我。您如不信,那時還有京衛指揮同知月下漭在場,他可作證。」

于懸笑意淡淡,眸光卻極為冷冽。

男賓剛要開席,就有下僕來找溫家幾個爺,只見幾人面色大變,丟下客人直接離席,隨後就听聞溫家後院出了事,他略詢問了下就趕緊追著溫家幾個爺兒過來,誰知一來竟見到她被審問,這讓他不舒服極了。

溫老太君听他說得有條有理,不由看了眼大兒子,便見大兒子朝自己點點頭。

盡管如此,溫老太君依舊沒打算放過洛行歌。「可就算如此,也無法證明縣主的清白,那個死去的丫鬟在堂屋不慎灑了茶水弄濕玫兒裙子,待玫兒離開後她就突然跪下,說是遭縣主所迫,要咱們趕緊去尋人,否則縣主會要了玫兒的命,我立即派人去查,豈知還是來不及!」

洛行歌緊抿著唇,怒意升高。

幕後黑手做了這麼多,將每一步算得精準完美,就只為了陷害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不直接針對她?

「溫老太君,這是您的片面之詞,我們又怎麼知道是真是假?」于懸笑反問。

「你……都督這是在強詞奪理,當時堂屋里尚有許多人,那些人都能作證。」

于懸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話,嘲諷的笑意都掩不住。「能作什麼證?就如母親對您說的,縣主有一支暗衛跟在身邊,這根本是憑空捏造、子虛烏有之事,您不也信了?

「這樁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唯一最真的是今日府上沒了一個姑娘和一個丫鬟,在下能否請問您,那丫鬟可是家生子?」

溫老太君頓了下才道︰「不是。」

「何時進的溫府?」

溫老太君聞言,不由看了大媳婦一眼,溫大夫人趕忙道︰「她已經入府兩年有余,是慶余堂的二等丫鬟。」

「派人搜她的房吧。」

「你的意思是?」溫大爺不解問著。

「溫大人,這分明就是一樁嫁禍內子的買凶殺人案,這丫鬟要真是受內子所迫,又怎敢主動道明?還有,溫三姑娘的丫鬟呢?」于懸說著,看向溫老太君。

這話一出,溫家幾個女眷都呆住了。

對呀,溫玫的丫鬟香菱呢?她陪著溫玫回院子換裙子,溫玫溺死湖中,那香菱在哪?

溫大夫人朝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趕緊領了人前往尋人。

于懸似笑非笑地瞅著溫老太君,「今日老太君壽辰,卻痛失孫女,晚輩實在不該再苛責什麼,但是尋常人家家里鬧了事,不該是屏退閑雜人等再追問細節?為什麼花廳此處女眷聚集,猶如開堂私審?在無鐵證的情況下,老太君此舉尤似屈打成招。」

「你放肆!」溫老太君怒擊著拐杖。

「放肆的是誰,自有皇上聖裁。」

洛行歌聞言,忙輕拉著他的手。「行了。」

于懸垂斂長睫不語,就這樣陪著她站在花廳。

花廳里里外外,靜默無聲,似是等著溫家查得如何。

等了好一會,就見有婆子回來,手中揣了個小包袱遞到溫老太君面前。

溫老太君打開一瞧,里頭竟有好幾錠銀子,約有百兩,一個二等丫鬟手中怎可能有如此鉅款?

這時于懸拉著洛行歌上前拾起一錠銀子看了下,濃眉微蹙,隨即丟回包袱里。「晚輩記得老太君說過,那個丫鬟說是遭內子用權勢所迫,那何必多此一舉再用金錢收買,所以這銀子該是與內子無關,您說是不?」

溫老太君臉色鐵青,氣得幾乎打顫。

一會又有婆子來稟,「老太君,香菱吊死在屋里了。」

此話一出,眾人莫不驚詫,這溫家接二連三出事,好好的壽宴被攪得晦氣極了。

「溫老太君,我去瞧瞧究竟是自盡還是他殺。」于懸說著,拉著洛行歌就要走,並在溫老太君開口阻止前,轉身補充道︰「對了,如果沒有意外,這事皇上肯定會交給在下追查,畢竟事關內子清譽,總是要還內子公道,所以這事在下勢必會到底,順便替溫家清除陳年污垢。」

留下警告意味濃厚的話語,于懸逕自牽著洛行歌先行離開,對于身後響起的竊竊私語,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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