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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姊姊好難搞 第七章

作者︰安祖緹

第六章

「我贏……了」倏忽發現自己做了什麼,石焄卉連忙放開手,手足無措的撩頭發掩飾內心的尷尬,耳根都紅了。

「干嘛?」谷季恩睨她,「都是月兌衣服抱過的關系……」

石焄卉立刻掩住他的嘴,就怕被旁邊的人听去了。

「那又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是哪里不一樣,但她就是知道不一樣。

「你很煩。」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存錢筒,「我要回醫院了說不定我媽已經醒了。」

谷季恩不置可否地跟在她後頭。

回到病房時,杜依霈還在睡石焄卉幫她拉了一下被子,開啟電視,坐在一旁的陪病椅上。

「你還不回去喔?」她看著落坐在身邊的谷季恩。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谷季恩伸手入口袋,抓了個東西出來,拳頭握得緊緊,讓她看不到,神兮兮的樣子。「手伸出來。」

怕他拿什麼怪東西要嚇她,石焄卉充滿戒備的不願伸手。

「是什麼?」

他講了一個名字,明明是中文組成的,她卻完全听不懂。

「不會咬你啦,快點。」谷季恩催促。

「會咬我我就咬你。」

「歡迎你咬那里。」他眼神低下去,接著暗示性的一瞟。

石焄卉對他無聲罵了句粗話「誰要咬那里!」

「每次都是我幫你,下次換你幫我。」

「沒有下次了。」她提醒,「別忘了你剛套圈圈輸了。」

至于她的獎品呢,她會好好的思考思考,等確定了再告訴他。

「那可不一定?」他語氣很是曖昧。

「你很煩咧。」石焄卉猛地往他手背上一掐,他痛喊了聲,掌心的東西掉到地上。

那是一個方形的小盒子,上頭的中文字還真是他剛念的那一串。

「是什麼啊?」石焄卉撿起來觀看。

「這東西吃了對身體不好,就這麼一次。」谷季恩在她耳畔低語。

石焄卉翻到後面的說明,才發現這是事後避孕藥。

怕被別人看見,她忙放進口袋里。

「你去……買了這個?」

「我怕你忘了。」

萬一不小心懷孕了,對還在考大學的兩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石焄卉難以想象他一個年輕大男生跑去藥房買女生的事後避孕藥。

「你怎麼敢去買?」

她其實過來醫院前有經過好幾間藥房,每一間她都在門口停頓,每一間她都是猶豫了數秒鐘後告訴自己下一間再買,結果人都到醫院了,還是沒勇氣進去。

「我戴了帽子、眼鏡、口罩。」他一本正經道,「還好藥師習以為常的樣子,沒有以為我來搶劫的。」

「噗。」想象那畫面,石焄卉忍俊不住笑出來。

「你現在剛好可以吃,只有一顆而已,吃完就休息吧,听說可能會不太舒服。」

「噢。」

谷季恩幫她倒了水過來。

吃了藥之後,谷季恩把空盒收走。

「我拿去外面,順便回家了。」

「好啦……那、那你自己小心點。」她不知為何感覺有些扭捏,態度無法自然。

「真難得你會關心我。」他取笑。

「我才沒有關心你,我只是順口……媽出門時我都會這樣說。」她嘴硬的找著借口。

「我又不是你媽。」

石焄卉瞪他,「快滾啦!」

谷季恩笑,「走了。」

拿起書包背在肩上,他大踏步走出病房,到門口時忽然回頭,石焄卉正望著他的背影發愣,他一回頭立刻撇過頭去,假裝看電視,手指又做了撩發塞耳後的動作。

「演技真爛。」谷季恩忍不住暗笑了聲,走出病房。

電視上正播映著新聞,石焄卉覺得音量有點太大聲了怕會吵到母親,況且鄰床的女乃女乃也已經睡了,另外兩張健保床的病人跟家屬都在聊天,沒有人在看電視。

石焄卉心想把電視關小聲點吧,便四處找著遙控器。

她在第二張病床的床上找到了,禮貌性地詢問了下,對方說他們沒有要看電視,隨便她轉台或關掉,她就把遙控器拿走了。

抬頭看著懸吊在半空中的電視,此時正在播報新聞。

她舉高遙控器,先把聲音關小。

「……撈起了一具無名尸,是名男性,警方判斷年紀應該是五十歲上下,身上沒有任何證件,無法得知真實姓名跟住所……」

螢幕出現打著馬賽克的尸體,雖然看不到臉跟體型,但可以看出尸體穿的是灰色的上衣跟藍色的褲子。

這……不是她父親離家出走那天穿的衣服顏色嗎?

石焄卉瞬間渾身凜直,腦袋失去了作用。

難道說,父親這幾天沒消沒息,不是跑掉了,是……死了?

她回頭看著依然閉目沉睡的母親,當機立斷將電視關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他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心里雖然這麼想,但她仍控制不住自己的腳,飛奔出去。

嫌電梯太慢,她自安全梯急沖而下,可是站在大門口時,她卻不知該往何處去。

「……喂!」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將她扯轉回身。「你……你在哭什麼?阿姨怎麼了嗎?」谷季恩急問。

石焄卉搖頭,「沒有,我沒有哭,那個又不是我爸,我干嘛哭。」

「喂!」谷季恩大力搖了她兩下,企圖讓看似驚魂未定、全身顫抖的石焄卉定神。「發生什麼事了?你快跟我說。」

他粗魯的抹掉粉頰上的淚痕。

「我剛……我剛听到新聞說……說從河里撈到一具尸體,五十歲,穿灰色衣服跟藍色褲子……」石焄卉驀地掩面哭了出來,無力的蹲在地上。「我怕是我爸我好怕!」

雖然她每天都在心里詛咒父親,恨不得他去死一死,不要一直連累母親,可是當她的心願可能成真時,她才知道她只是賭氣,那只是為母親抱不平的氣話,她並不是真心希望他離開的,她只是想回到過去,回到幸福的那段時光,她根本不想失去任何人啊!

谷季恩臉色一變,也蹲了下來。

「新聞真的說是叔叔嗎?」

「不知道……」她崩潰的搖頭,「說是無名尸……沒有證件……」

「叔叔的證件有帶出去嗎?」

「我不知道……我沒注意……」

「那就表示有可能不是叔叔。」谷季恩安撫她,「你別緊張,我們去警察局問,好不好?」

「嗯。」

谷季恩將她扶起來,雙手攬著她發抖的肩頭。

「走,我們去叫計程車,先去附近的警察局問問看,別擔心,叔叔不會有事的……」

在經過多方詢問,石焄卉兩人被帶到了一間殯儀館的冰庫。

尸體是昨天早上撈到的,法醫判定沒有他殺的嫌疑,推測應該是自殺或是意外落水,由于他身上沒有任何證件的關系,無法聯絡家屬,只能希望家屬看到新聞自己前來認尸,但因為昨天病房的電視是停在娛樂台,石焄卉平常又沒有看新聞的習慣,所以直到今天才知道這消息。

當遺體被拉來時,石焄卉心頭畏縮不敢上前去認尸。

她怕躺在上頭的人真的是父親,她怕極了,寧願當個鴕鳥。

「我去看吧。」

谷季恩拍了拍她的肩,走上前。

畢竟是認識了十來年的鄰居,從石父意氣風發一直到落魄潦倒的面容,谷季恩都見過的。

他仔細的檢視那被冰得硬實發白的臉孔。

石焄卉雙手互握在嘴前,含著淚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拜托不是……拜托不要是爸爸……

他轉過頭來了,面色凝重。

石焄卉微張了唇,屏氣凝神。

他搖了下頭。

石焄卉在剎那間腿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

「不是嗎?」

他走過來握上她的手,肯定的說:「不是叔叔。」

「太好了。」石焄卉嗓音顫抖,眼淚撲簌簌直落。「太好了……」

她難以克制激動情緒的抱著他,嚎啕大哭。

坐在殯儀館附近的一家便利商店前,余悸猶存的石焄卉眼神呆滯,傻愣愣地看著馬路上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子。

谷季恩買了兩杯熱咖啡過來,推到她面前。

「喝點熱的吧。」

谷季恩買給她的是重拿鐵,放了兩倍女乃,還全糖,一喝下去冰冷的身子整個都暖了。

喝了好幾口後,石焄卉依然是呆呆地看著路面。

「在想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我在想,會不會我爸死在某處還沒被發現。」

「不會的。」

「可是他離家出走……他以前也有突然消失過,但沒有消失這麼久過,說不定真的出意外了。」

她的嗓音無力又平板,像是這個疑問早在她心底很久了。

谷季恩知道她是因為新聞受到的沖擊,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比咖啡還要暖,那無焦距的視線總算上抬放到他身上。

「回醫院吧,怕你媽醒了找不到你會擔心。」

一听到母親,石焄卉立刻振作起精神。

「對,我還得回去照顧我媽。」她倏地想起了一件事。「你這麼晚還沒回去,你媽也會擔心吧?」

「你也會擔心我啊?真讓我受寵若驚。」谷季恩打趣道。

石焄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無聊,我要走了。」

可惡的家伙,她難得想到關心他一下就要被調侃,以後不干這種蠢事了。

谷季恩追上她,把她遺忘的咖啡塞進她手中。

「我要搭計程車回家,順路送你去醫院。」

「對了,你今天付了很多錢……」

「那都小錢,不用在意。」

「但車錢跟吃東西的錢都是你付的。」

她已受到他很多幫助,不能連金錢都佔他便宜,更何況他年紀比她小耶。

「少計較那些有的沒的。」見她不願妥協,谷季恩只好道:「不然下次我去你打工的超商買東西,再讓你付錢。」

「噢。」

「車子來了。」谷季恩連忙招手。

到了醫院下了車,谷季恩催促她快點進去,直到她人走進大門,計程車才離開。

石焄卉看著手中已經快冷掉的咖啡,這忙亂的一晚,如果不是他,她此刻說不定還像只無頭蒼蠅,不曉得該怎麼辦。

「明明年紀比我小……」她咬了咬唇。

年紀比她小還一副可靠沉穩的樣子是怎樣?

而她怎麼會……在心里竟然依賴一個小她一歲的「弟弟」啊?

腦海中浮現今晚的過程,從逛夜市到認尸,他的表情竟是那麼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不管是微笑、是調侃、是不爽還是嚴肅,都清晰得好像他人就站在她面前。

她用力甩頭,把他的面容甩掉。

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她覺得人都要變得奇怪了。

石焄卉仰頭將剩下的咖啡全部喝光,把空杯扔到資源回收桶里,搭乘電梯上樓。

這時已經滿晚了,病房內的病人都睡了,只有她母親那個床位的燈還亮著。

媽醒了。

石焄卉加快腳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開簾子。

「媽,我剛……」她一愣,「爸?」

那個坐在病床前的不正是失蹤好些天的父親嗎?

石政以轉過頭來,只見他臉上的亂胡已經剃干淨了,露出他原本就好看的英俊臉龐,而她也注意到他曬黑了,面容有些憔悴,寫著濃濃的疲倦,好像這些天沒有一天好睡。

「焄卉……」石政以難為情的笑,「我這幾天……」

原本每見到他一定會跟他吵架的女兒突然撲進他懷中,差點把他撞下椅子,床上的杜依霈連忙扶穩他的身子,以免兩個人一起摔下去。

「你去哪了?為什麼都不說?」生氣的拳頭敲著他的背。

在父母眼里,她哭得傷心,卻不知更多的是放心。

她一直怕父親說不定不知死在何處,孤零零的,沒有人找到他,現在心口的一顆大石放下了,她又生氣又寬慰,種種復雜的情緒全化成了淚水以及驚醒了病房內所有人的縱聲大哭。

「怎麼了?」其他床位的燈紛紛亮起。

「沒事沒事,」杜依霈訕訕道歉,「你們睡,沒事啦,對不起喔。」

「噓,把別人吵醒了。」石政以輕拍女兒的肩。

石焄卉掙扎了一下,把環著她的雙臂推開,站起身用力揉著眼,手勢粗魯的把滿頰淚水擦掉。

「你到底去哪了?」她壓低音量質問。

「我不是說我去工作了嗎?」

「你真的去工作了?」石焄卉詫異。

「我賺了錢回來了。」石政以從口袋里拿出皺巴巴,上頭染著些許髒污的鈔票。「這幾天我透過我朋友找到可以周領的粗工,不過那工作很忙,三班在輪,所以我們都直接睡在工地里,沒空回來。」

石政以是工作八小時後休息八小時,睡醒直接上工又是八小時,如此日夜操勞,才能掙比較多錢,但他畢竟已經快五十了,這般高強度的工作方式讓他氣色不佳,形容枯槁。

是工頭強硬讓他休息一天,他才能過來看看妻子。

杜依霈一推入手術房,他就離開去找朋友了。

他相信杜依霈不會離開他的。

這兩年來,他不思振作、日日買醉,妻子都不離不棄了,怎麼可能在這時與他天人永隔呢。

堅信此點的他,迫切的想要改變讓妻子放心,因此不等漫長的手術結束,就起身出發。

石焄卉從遞過鈔票的手發現上頭有傷,連忙拉開衣袖一看,果然有一些擦傷跟瘀青。

「為什麼會受傷?」她心疼的問。

「不是受傷啦,因為要扛一些鋼筋水泥什麼的,還有擊碎的石塊,難免啦。」石政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

「那個工作做完了嗎?」

「我明天晚上回去,今天工頭讓我休假一天,我是想說先把醫藥費送過來。」他望著妻子,「等這份工作結束,我會去找一個長久的正職,不會再讓你們兩個這麼勞累了。」

妻子在生死關頭走了一圈,石政以才大澈大悟,不僅重新振作,還把酒給戒了。

雖然把酒戒掉不容易,但他憑著再次讓妻子幸福的信念,硬是挺過來了。

「政以……」杜依霈感動的望著丈夫。

石焄卉將鈔票整理攤平,數了數竟有兩萬多塊。

爸消失了這幾天,竟然賺了跟她打工薪水差不多的錢回來?

「今天我來顧你媽,你回去休息吧,好好睡個覺。」石政以對女兒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下班後我會再過來。」石焄卉將整理好的鈔票折疊整齊,放進包包的小袋里。

離開醫院,剛好趕得及搭上末班公車回家。

在公車上,石焄卉就迫不及待發了訊息給谷季恩。

——我爸回來了,原來他跑去做那種周領的工作,剛拿了兩萬二給我,說是醫藥費。

她盯著訊息畫面,沒一會兒,出現已讀。

——平安無事就好。

——嗯啊,也不說清楚害我胡思亂想。

谷季恩來一個抱抱的貼圖。

「抱什麼呀?」她咕噥,沒發現自己嘴角是微微勾起的。

——那你現在要回家了?

——你怎麼知道?

她左顧右盼,還以為他搞不好跟她坐在同班公車上。

——陪病床沒辦法躺兩個人,人家夫妻恩愛,哪有給你當電燈泡的空間。

手機前的她噘了噘嘴。

——就你最聰明。

接著傳了一張不以為然的貼圖。

——你現在哪?

——公車上啊。

——還在公車上就迫不及待告訴我這件事?

看到訊息,石焄卉一愣,臉頰莫名其妙的熱了起來。

他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你剛才陪我去認尸,所以我才覺得應該要先告訴你啊。

她又沒有想太多,就只是覺得應該要告訴他,讓他也放心啊……就只是這樣而已嘛!

——不是第一個就想到我的關系嗎?

被說中的心虛使得手指快速在鍵盤上飛舞。

——你臭美!

石焄卉生氣的把手機螢幕給關了,塞回口袋里。

「就說是因為陪了我一個晚上的關系,才先告訴他的,講那種話好像——干嘛講那麼曖昧的話?」

真煩。

難道他以為兩個人上過床,關系就匪淺了嗎?

他應該不會這麼想吧?

她又不是因為喜歡他才跟他上床的,而且她是判定他們兩個不會發生戀情才找上他的。

是不是要跟他說清楚?

可是這樣好像小題大作,又像心里有鬼……

她煩躁的敲自己的頭,總覺得自己在一開始好像就做了錯誤的決定。

不應該找上他的……嗎?

就在石焄卉拿捏不定主意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那代表有來電。

她迅速抽出來一看,是谷季恩打來的。

他們平常幾乎是不打電話的,畢竟對門鄰居嘛,會有什麼急事,所以頂多發發訊息而已。

「他要干嘛?」她納悶的滑開通話鍵。「干嘛?」

「我要睡了,跟你說晚安。」

不知他是故意的,還是他在電話里的聲音就是那個樣,特別低沉醇厚,害她本來穩穩跳動的心髒多跳了好幾下。

「你、你睡就睡,干嘛跟我講?」

她迅速切斷通話把手機塞進口袋里,眼睫無措的眨著。

過了好一會兒,石焄卉一副做賊心虛的把手機拿出來,點開訊息頁面,在「你臭美」之後,他就沒有再傳訊息了。

「真煩。」

她咬著唇,嘴角蠕動,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麼。

真是個討厭鬼!

超級討人厭的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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