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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廚鮮妻 第一章 穿越修補夫妻情

作者︰陽光晴子

她現在的名字叫杜嘉薇。

燈火通明的屋內,少女重復著這幾日的自我催眠,好不容易忍下了到口的嘆息,怔怔的看著梳妝台上的銅鏡,伸手模模這張很陌生的傾城容顏,有呼吸、手感是熱的,就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罷了,也不算太冤,這張臉比她原本那張還好看,算是莫名穿越過來的福利。

再有,穿越前她是個雙親早逝的孤女,未婚,這會兒家人、丈夫都有了,雖然原主的家人對原主感情一般,但終歸多了一些親人。

暖呼呼的內室里,少女心中諸多感慨。

外間站了兩名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她們從刺繡精致的布簾細縫下,目不轉楮的偷看呆呆看著梳妝鏡的女乃女乃。

時間流逝好久,見她仍是動也不動,兩個丫鬟不安的視線又對上彼此,也不知這脾氣大的主子怎麼了,前幾日生病喝藥沒力氣罵人,但這兩日病好了,沒發脾氣不說,對她們也無打罵,安靜的讓她們害怕。

杜嘉薇恍神好一會兒,閉上眼楮,白皙如蔥的手指緩緩移動到自己的大腿內側,憋住氣,掐住用力一扭—— 痛!

好好好,她穿越了,確定穿越了!

每日掐自己一回再睜開眼,還是眼前這面瓖金瓖玉的古銅鏡……不是她有自虐傾向,是她真的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她在現代的事業正美好,回到老家搗鼓手作料理,奮斗了三年,總算成了追縱者幾十萬的小網紅,雖然離她的偶像李子柒還很遙遠,但她有在努力啊,可這一穿越什麼都沒了。

「叩」的一聲,她無力的傾身,白淨額頭頂著冰涼的鏡面,超想罵髒話,她也看了不少穿越電影和小說,感覺穿越的人都很看得開,怎麼她就這麼別扭沒膽量?

時間繼續流逝,杜嘉薇也不知道要這樣沮喪多久,反正她穿越到古代的日子也沒幾天,渾渾噩噩情有可原。

屋外似乎傳來人聲,不過一會兒,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進來。

杜嘉薇心頭倏地一緊,剛剛才放下的一顆心又高高懸起,不得不說,讓她不能那麼自在過日子的頭號戰犯就是眼前這位。

範紹安,杜嘉薇的丈夫,也就是她現在的丈夫。

她還沒有習慣這層關系,下意識回頭,有點呆呆的看著他,雖然他面色冷漠,但還是很賞心悅目。

沒辦法,她天生就是個重癥顏控,對這種顏值超高的男人完全沒什麼自制力,好在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冷冷的,若是笑了,她極有可能一秒變花痴。

兩道濃眉,黑白分明略微狹長的瞳眸,懸膽鼻,偏薄的菱唇,找不到毛細孔的超完美膚質,美若潘玉的正港帥哥一枚,一笑晃人眼。

思緒間,範紹安冷冷的說完話,轉身便步出內室。

咦?杜嘉薇愣了愣,慢半拍的意識到他說的是「明日中午,我會帶學生回來用餐」。

範紹安身體往外走,但心思仍留在後頭的妻子身上,若是往日,尖銳挖苦的話語立刻隨之追來,但周圍靜悄悄的,他的步伐不由止住,回頭瞥她一眼。

杜嘉薇下意識擠出一個笑臉,道︰「二爺放心,妾、妾身會準備好午餐。」

當人家老婆的就是要賢慧,雖然她兩世以來頭一回進階到妻子的位置,想來道理總是相同的……吧?

範紹安看到她擠出的勉強笑臉,眼楮頓時睜大,很快又恢復原來的淡定,她居然對他笑,還稱他「二爺」?

他在家族男子的序齒里行二,因而府中奴僕都稱他二爺,小廝丁順便是從府中帶出來的,仍習慣喊他二爺,但這杜嘉薇從嫁他的那一天起,可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態度也是趾高氣揚的,更不可能稱自己為「妾身」。

範紹安垂下眼,她又想耍什麼手段折騰了?

淡漠的眼里閃過一道鄙夷,他步出內室,攏攏厚重大氅,一旁的海棠、青荷戰戰兢兢的二爺行禮,他視而不見的繼續往外走,候在屋外的丁順連忙走在前頭掌燈引路。

兩個丫鬟只覺得心髒撲通撲通快要跳出來,認真說來,範紹安這個男主人從來沒理過她們,也沒打罵過,但她們對他的畏懼卻遠遠大于女乃女乃。

屋內,杜嘉薇以手肘撐著臉頰,擰眉想著範紹安離開時的不屑眼神,覺得實在太沒禮貌了吧,她撇撇嘴角,眼角余光不經意看到海棠、青荷怯怯的掀了簾子走進來。

「奴婢請示女乃女乃可要洗漱歇下了?需不需備熱水?」

洗漱歇下?杜嘉薇眨眼,慢半拍的想到此時已是月上樹梢,晚膳稍早前她一人吃了,現在是該洗洗睡了。

那範紹安呢?他不在這睡嗎?

可惡,穿越來的時間不夠長,又昏昏沉沉養了幾日的病,信息量太多來不及消化,現在只能慢慢從腦袋里的記憶數據庫先扒拉一下急需要用的記憶。

哦,原來兩人感情超差,從新婚那晚就分房睡。

真是可怕的時代,原主不就是落個水曲線畢露,讓下水救她的範紹安抱了一下,最多衣衫有些不整,這就算失貞,兩人強硬被湊成對兒,難怪相看兩相厭……

思緒拉得太遠,她看著仍等著她開口的青荷,點點頭。

青荷連忙一福,急急回身,拉著海棠出去提水,活像後面有鬼在追殺似的。

等待熱水的期間,杜嘉薇沒事干,從原主的記憶里又抓了些過往來八卦。

原主是個刁蠻跋扈的大小姐,不願與夫君同床共枕,陪嫁過來的丫鬟卻有心上位,便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投懷送抱,可惜範紹安就是萬年不融的冰塊,讓丁順直接將光溜溜的小美人兒抓到原主面前,讓她處置。

原主的腦回路也是異于常人,對心大的丫鬟沒半點怒意,只覺得她不招範紹安喜歡,便找人牙子賣了,而後很大方的讓其他陪嫁丫鬟一個個輪流去勾引範紹安,承諾她們只要成功就將其抬成姨娘。

原主看不起範紹安,卻明白名為夫妻,他若想對她做什麼親密事她根本不能拒絕,索性往他旁邊塞人,只要他別踫自己就成,哪想到範紹安是個坐懷不亂的聖人,沒一個近得了他的身。

可原主也是個不屈不撓的,他轟一個,她轉手就賣掉,再買新人進來,每次的姿色還各有不同,身邊伺候的丫鬟硬生生從相貌才情皆俱換到現在,變成眼前這兩個純樸又忠心的丫鬟,算是原主篩檢過度後的意外收獲。

說到底,也是人牙子不玩了,要知道好的丫鬟身價高,一旦飛上枝頭當鳳凰,別說遙不可及的正室,就算只是當個受寵的小妾、通房,後頭也會給人牙子一點好處,結果費盡心力栽培的俏丫鬟不時被退貨,轉手再賣總是會掉價,劃不來。

于是,人牙子便將家境差、不識字卻肯干活兒的純樸丫頭帶過來,這類丫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被任性蠻橫的女主又打又罵的也不敢吭聲。

杜嘉薇思緒翻飛間,兩個貼身又什麼都干的丫鬟已在淨房內備好熱水,小心翼翼的示意她移身,要伺候她洗漱。

至于原主之後為何對丈夫身邊塞人一事歇了心思,杜嘉薇扒拉著原主的記憶,差點笑出來,原來她想著範紹安八成是那話兒不行,要不就是有斷袖之癖,哈哈哈。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她整個人被月兌光光攙扶進大浴桶,兩個丫鬟忙前忙後,她紅紅的臉也跟著冒煙。

四只手在她光溜溜的身體到處模的畫面實在很瞎,但不得不說原主是個天生尤物,年紀不過十六,發育居然那麼好,前面波濤洶涌,目測可能還不到二十吋的小蠻腰,圓潤挺翹的臀部,兩管筆直白女敕的腿,無一不美。

海棠、青荷都是鄉下村子的孩子,家里養不起就賣了,兩人從小吧粗活,手自然是粗糙,但原主又是個什麼事都要人伺候的,在無人可指使的狀況下,只能命她們拿著柔軟的毛巾伺候,不能觸踫到她的身子。

說來簡單,但因為這件事,兩個丫鬟沒少被原主搧耳光,又因為搧人手會痛,原主干脆叫兩個丫鬟互打,一邊還氣呼呼的怒叫,「一次次都是不小心,我的皮膚是妳們那粗糙卑賤的手可以踫觸的嗎?」

真是的,這麼寶貝皮膚不會自己洗啊!

「好了。」杜嘉薇開口。

兩個忙得滿頭大汗的小丫鬟同時一愣,眼神出現恐懼,她們已經小心再小心,難道還是踫到女乃女乃如嬰兒般柔女敕的肌膚?

「妳們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自己搓搓揉揉還可以拿捏力道,不是很舒服嗎?那兩個丫鬟怕弄疼她,棉布輕輕來回,害她癢到一個不行,她都要笑出來了。

但她可不敢笑,昨天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時,兩個丫鬟嚇得臉色發白,撲通跪下,哆嗦著互打嘴巴求饒,嚇得她摀住嘴,都忘了要她們住手。

兩人唯唯諾諾退出去,神情怕到一個不行。

杜嘉薇仰頭往後靠在浴桶,吐出一口長氣,太累了,要她裝成原主太也辛苦,她倆的個性根本南轅北轍。

她隨意洗了洗身子,還是叫兩個丫鬟進來伺候,誰叫這頭及腰長發太豐厚,她一個人要弄干真不知要怎麼弄,這時代又沒有吹風機。

兩個丫鬟戰戰兢兢的伺候好一會兒,杜嘉薇終于可以舒服的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想想接下來怎麼過日子。

穿越前,她就是個順其自然,活得瀟灑自在的人,更懂得自立自強,眼下這情形,好像也只能靠自己,而且從接收的回憶中扒拉得愈多,愈覺得原主其實還挺單蠢的。

原主出身清河的慶寧侯府,是一沒落守著前人底蘊,晃著老招牌過日子的世家,高不成低不就。

目前當家的慶寧侯有一妻四妾,元配生杜嘉薇時難產走了,續弦也只生了個獨子,四個妾生了一男一女。

侯府子嗣艱難,嫡庶總共就兩個兒子,慶寧侯親自將兒子帶在身邊教養,倒是養得不錯,才情品性都好。

相較之下原主就差遠了,生母早逝,父親從不管內宅的事,繼母廖氏表面讓原主予取予求,從沒說過一句重話,實際就是捧殺,因為她不滿原主總諷刺她是繼室,加上听下人說原主和元配容貌十分相像,對她更是厭惡。

她的庶妹杜嘉月在台面上也甚為敬重這個嫡姊,但心計非比尋常,幾句話就能激得原主忘了場合的發大小姐脾氣,屆時杜嘉月再伏小勸慰,這一張一弛之下,原主個性張揚目中無人的聲名遠播,杜嘉月在外的形象卻是溫柔恬靜、端莊大方、善解人意。

原主真的不是很聰明啊,竟然對此一點都沒感覺……唉,愈想愈多愈睡不著,她索性將原主一些重要大事扒拉出來。

原主在未嫁前其實有個心上人,是何陽伯府的嫡出大少爺孫至民,在杜嘉月的慫恿下,她對孫至民死纏爛打,舍棄女子矜持,為了真愛沖沖沖,卻也因此招致孫至民的不喜。

不得不說杜嘉月是個心狠手辣的,她尋得一次辦賞楓宴的機會,暗中讓原主喝下加了藥的茶水,再做一番細心安排,慫恿原主去府內偏僻的湖畔見孫至民。

原主到了湖畔,因藥效關系錯將範紹安看作孫至民,傾吐滿腔真心,見其要離開,竟自行扯了衣帶又抱住範紹安不放,兩人在湖邊拉扯,一不小心雙雙落水,範紹安原本有機會月兌身,但見原主愈掙扎愈往湖底沉,只能出手救人,原主受到驚嚇,自然將他當救命稻草般抱得死緊。

範紹安剛帶著她冒出湖面,很剛好的一大群賓客走過來,眾目睽睽下男女落水摟抱又衣衫不整,傷風敗俗至極,慶寧侯府面子丟大了,慶寧侯迅速做了決斷,當天就逼範紹安與原主成親。

兩人大半夜的拜堂,廖氏隨意指了幾個丫鬟當陪嫁,再塞了幾車嫁妝,那些嫁妝都是原主生母所有,廖氏怕情緒激動的原主再尋由頭回慶寧侯府鬧,因而不敢克扣絲毫,最後就在那個黑雲密布的冷秋夜里,一行人幾輛車被催趕著離開清河。

幾日後,便傳出慶寧侯府大姑娘杜嘉薇因染上風寒病重而香消玉殞,還煞有其事的辦了喪禮。

想到這里,杜嘉薇打了好大一個呵欠,淚眼汪汪。

說實話,這其中最倒霉的還是範紹安,不過是送賬本到慶寧侯府,卻莫名其妙的入了局,染了一身腥,還被硬塞了個脾氣大的老婆……

東想西想,終于等到周公大駕光臨,杜嘉薇閉上眼呼呼大睡。

杜嘉薇有著惡女形象,沒人敢催她起床,自是一覺好眠,睡到自然醒,喚來丫鬟洗漱更衣後,她獨自用完早膳,穿得厚厚的,拿著湯婆子,帶著兩個丫鬟在這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夏園里晃悠。

她想通了,決定振作起來認識新環境,只是在前往範紹安住的墨竹軒走去時,听見身後傳出驚呼聲。

她不解地看過去,海棠才囁嚅的開口,「自奴婢跟青荷來這里伺候女乃女乃,這是第一次見到女乃女乃往二爺的院子走,所以……」

見她腳一軟又要跪下,杜嘉薇眼捷手快的扶住她,「沒事,怎麼老是跪呢。」

海棠有些呆愣,但青荷馬上跟她搖搖頭。

杜嘉薇當真沒想到什麼隱私問題,只覺得丈夫的這座院子特別清靜,門窗基本大開,不入內也能將室內看得一清二楚。

杜嘉薇知道範紹安這個窮夫子的身邊只有一個自小苞到大的小廝丁順,主僕顯然都愛潔,窗明幾淨,不僅書房一塵不染,就連臥房也是干干淨淨,沒有多余裝飾,博古架上沒有珍奇古玩,只有滿滿的書本,總而言之,簡單素雅,頗符合冰塊男的風格。

她慢悠悠的晃了晃,不經意的回頭,見兩個丫鬟哆哆嗦嗦,看了看她們略顯單薄的衣著一眼,趕忙晃回自己溫暖的屋里,雖然已經春天了,但天氣還是有些涼意,這兩個丫頭自然冷得直發抖。

墨竹軒跟她所住的薔薇齋差距不遠,以現代人的觀點,就是一條小徑快走五分鐘的概念,原主入住這里的第一天就要求分房睡,徑自選了主院又肆意改名叫薔薇齋,範紹安也沒意見,逆來順受的搬去另一個較小的院落墨竹軒。

但這下她兩院看了看,倒覺得墨竹軒比較合她的眼緣。

原主喜好奢華,不僅讓人在薔薇齋的抄手游廊下掛了不少盛開的花盆,又在園中弄了個假山流水的造景,還有一座八角翹檐的涼亭。

屋里分內外室不算,硬要隔出一間小書房,博古架上擺了不少金銀飾品,雖然闊氣華麗,卻少了大氣及品味。

整間屋子亮燦燦的,想閃瞎誰的眼?

她實在看不過去,就吩咐兩個丫鬟從庫房搬個空箱子來,將那些看似貴重實則粗糙的贗品全收進去。

解決了一件事,看看清爽素雅的屋里,走出屋外,一樣做了一番收拾,讓視線清明些,再抬頭看干淨的天空,這會兒的陽光暖洋洋的,映照在臉上好舒服。

她樂呵的又閑晃出去,像是想到什麼,轉頭吩咐道︰「妳們去加一件外套衣裳再過來找我,快去!」

她特意變臉裝凶,兩個丫鬟嚇得急急的往回跑。

她哼著歌兒,順著青石小道一路漫步到略顯荒涼的後院,一大塊空地,一旁有零星的野花野草,轉頭見兩個丫鬟已快步跑過來,身上都多添了件舊外衣,她點點頭,再轉進右邊角落的屋子,是廚房。

她看了看,又走出去,就見後方還有一座烘烤的土窯,原本要走過去,卻注意到一株矮松旁有一道陳舊的紅門。

「女乃女乃,那是後門,走出去正好接上往後山去的山林小徑。」青荷見女乃女乃看過去,連忙解釋。

紅門沒上鎖,只用一根長木橫著,將長木往左一拉門就開了,杜嘉薇想也沒想就走出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坡地。

此時兩旁的植物已經慢慢抽出芽來,坡地後方就是林木森森,她愈看眼楮愈閃亮,腳步未歇的沿著山徑慢行。

青荷跟海棠又困惑的互看一眼,連忙跟上去。

杜嘉薇隨著山徑走了一會兒,有一座紅瓦涼亭,她走進去居高臨下的往下看,再在腦里想了想。是了,他們所在的宅邸其實就建在山坡地上,應該說這宅子所在的春林鎮本身就是位在山半腰的熱鬧小城,隸屬于江州。

這個名為大燕的朝代她聞所未聞,但民風開放,對女子相對寬容,可以參加科考,朝堂上也有女官,範紹安工作的書院不管是夫子或學生也有女子。

士農工商,讀書人在這個朝代仍是最讓人尊重的階層,所以不管窮不窮,只要家里能擠得出束修,多數父母還是會竭盡所能的把自家孩子送去讀書識字。

只是學費一繳就顧不了肚子,這些窮人家的孩子繳不起書院的膳食費,有的天天帶地瓜,有的吃著硬邦邦的干糧,不吃的也不少。

範紹安身為夫子,看著班上有心上進的幾名窮學生吃得寒酸,便在午休時將人帶回家一起用餐。

由此可見,這個丈夫就是面冷心熱,可惜原主卻不是這麼想。

在她思緒翻飛間,青荷咽了口口水,慢慢走到她身邊,看著坐在涼亭內,似乎陷入沉思的女乃女乃,猶豫再三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女乃女乃,奴婢是否該去準備午膳了?分量及菜色就跟以前一樣?」

其實不是她膽量大,但二爺回來若是午膳還沒備好,二爺不生氣不罵人,只會冷冷的派丁順到鎮里的客棧打包幾樣菜。

但丁順打包回來的菜色比女乃女乃自己準備的還要豐盛,女乃女乃一看舍不得那些銀子,總是氣呼呼的又打罵她們一頓,說她們沒提醒。

幾回下來,女乃女乃也老實了,畢竟她準備的伙食再差,只要雞鴨魚肉中有一樣是主菜,二爺就沒有異議,帶著學生們吃了就走。

後來書院過年放假,學生們都回家了,加上女乃女乃生病,一直拖到元宵過後才好,因此書院雖然開課了,二爺卻沒有帶學生回來。

這兩日女乃女乃休養得差不多,二爺便過來吩咐要供應學生午餐,而丁順更是在前一日就已經通知她們了。

青荷見海棠開口,便也鼓起勇氣說︰「今天一早,奴婢就跟著二爺的馬車到鎮上的巿集采買,再雇馬車回來,食材都已安置在廚房。」

杜嘉薇對這個沒有手機或手表的時空很沒轍,對時間完全沒概念,好在有兩個丫鬟提醒。

她起身往回走,邊走也邊想,過往原主準備的菜色實在欠佳,如今這身體的芯子換成她這名手作料理達人,英雌終有用武之地,她可得大展身手才行。

一走回後院,覺得頂上陽光更暖和,照在身上都覺得精氣神十足,她雙手握拳,「走,先去廚房看看。」她興致勃勃的加快腳步。

兩個丫鬟忐忑的互覷一眼,不知道女乃女乃又想做什麼,但不敢多想,連忙跟上。

廚房位在後院一角,是古早味十足的老灶房,鍋碗瓢盆排放整齊,兩個大水缸的水有八成滿,架上放了不少五谷雜糧及各式調味料。

好親切啊!杜嘉薇微微一笑,想到自己辭去都巿那昏天暗地的業務工作,回到鄉下老家,為了向偶像看齊,她也舍棄瓦斯爐、電磁爐等現代電器產品,讓人特地做了兩個大灶,又做了座窯烤爐,備了柴,接著在山林鄉間尋找食材,用手邊可取之物來做料理。

回憶間,她將廚房里的食材都看過一遍,隨即行動起來,先喚來一直傻傻跟在她身後的青荷跟海棠,「過來幫忙。」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打算先驚艷一下古人,就做羅宋湯,大部分的食材都有,洋蔥、青菜、蒜頭、牛肉塊、紅蘿卜、西紅柿、馬鈴薯、白菜等等,白酒也有。

至于香料,拜她在鄉下搗鼓三年的經驗,有些意大利香料其實可以用一些中藥或食材取代,完全沒問題。

女乃女乃是認真的嗎,不但仔細的瞧了所有食材,這會兒竟站在灶門前準備生火做飯?

兩個丫鬟在驚異不安、頭皮繃緊的情緒下,看著過去高高在上的仙女突然下了凡間,巧笑倩兮的挽起袖子洗手做羹湯。

她們也沒時間多想,也不敢多想,女乃女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忙得不可開交,直到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擺在正廳的圓桌時,兩人還有一種作夢般的恍惚。

此時,門外傳來熟悉的馬車聲,就見女乃女乃往門外走去,兩丫頭又愣了一下,急急跟了上去。

範紹安工作的書院離這里其實有一點距離,書院在春林鎮,他們住的地方則是春林鎮郊的一個村,範紹安雖然沒什麼錢,倒是舍得買了馬車,由丁順駕車載著他書院和家里來回,中午時自然就是一整車塞滿人,連車轅處也坐了兩名學子。

馬車停在門口,學生們陸續下車,最後一個是範紹安。

見學子們乖乖排成一列等他下車,他並未多想,只是學生們的表情怎麼有些奇怪?

他正要帶領學生們進屋,一眼就瞧見站在大門台階上的窈窕身影,他濃眉微蹙,這女人又想做什麼?過去不是都坐在廳內,等他們進去坐下後才酸言酸語一番嗎?

杜嘉薇的目光瞬間落在丈夫身上,嗯,她還是覺得原主該去看看眼科,與這種長得天妒人怨的俊男當夫妻還滿月復委屈,真是暴殄天物。

她很有技術的不對上男人深邃如海卻冰寒的瞳眸,轉而打量起那幾個孩子,二女四男,年紀差距不大,介于七到九歲。

他們一身灰藍相間的書院制服,外罩披風頭戴方巾帽,不管男女清一色都膚色黝黑,想來農忙時都得下田幫忙。

其中兩個小丫頭五官清秀,一個靦腆,一個大膽,她打量著,她們也瞪大眼楮看著自己。原主對這些孩子只有滿心厭惡,看是看過,卻從來沒記過他們的名字,她只能依年紀判斷,應該是小學低年級的孩子。

至于四個身高不一的男孩看著她的目光可比兩個小丫頭復雜太多,個個面容嚴肅,小孩臉裝大人樣,萌萌的很可愛。

「有事?」範紹安低沉的冷聲響起。

六個學生從放年假後就沒過來了,此次再來也是有些緊張的,畢竟杜嘉薇雖說是師母,但全身氣韻就是一個嬌慣了的千金小姐,認真說來,不管是書院里女夫子,還是出身好人家的女學生,師母的美貌都在她們之上……脾氣亦然。

只是今日的師母似乎與往日所見高高在上的樣子有些不一樣。

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只能小心偷瞄,男女天生關注的重點不同,女學生立馬就注意到她的衣著跟往昔差距甚大,臉上沒有胭脂,連頭上繁復璀璨的發飾步搖也不見,僅有一只簡單的蝴蝶發釵。

另外,她的眼神也少了一貫的高傲嬌蠻,純淨又坦然,又帶了點對他們的好奇,整個人的氣質多了股清雅月兌塵,沒有往日逼人的奪目艷光。

突然間,杜嘉薇笑了,眉眼齊彎,笑得很好看,卻讓這些學生們更加不安。

「大家怎麼不動呢?快進去吃飯,免得飯菜涼了。」她說話時聲音沒有往日的尖銳,清亮外還含著笑意。

範紹安蹙眉看她一眼,但沒說什麼,見她退到一旁,便帶頭往里走,六名學生也隨即跟上,朝用餐的廳堂走去。

兩名女學生實在太好奇她的變化,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見她竟笑盈盈的跟在她們身後,嚇得急忙回頭。

青荷跟海棠更是不明白,這是女乃女乃第一次這麼和顏悅色的跟二爺及學生們說話,還笑咪咪的呢。

一行人進入廳堂,兩人再定楮看了看圓桌上的菜肴,沒有消失,所以女乃女乃真的親手指點她們做了這一整桌菜,她們真的沒在作夢!

學生們更是驚訝,要不是覺得不妥,都想揉揉眼楮了。

往日他們過去來吃飯,師母總是在他們面前端架子或發火,酸言嘲諷更是不會少,細數著夫子都快養不起她這個妻子,還養這些窮孩子雲雲。

先生從來沒有理過師母,至少在他們面前連個字都不說,只目不斜視的越過她,示意他們專心用膳,不必理會無關之人,用完膳便帶他們離開。

久而久之,他們也同先生一樣,練就听而不聞的淡定態度,自然也在先生的默許下,問安致謝等禮貌也全免了。

雖說餐桌上的菜色乏善可陳,但對他們這些村里的孩子而言算好了,所以他們仍是感激,只是覺得委屈了先生,跟他們吃一樣的東西。

但今日是怎麼了,主菜有雞、魚兩道不說,一道道的分量都變多,菜色更是豐富,而且每一道都特別好吃,尤其那道看不出什麼的牛肉蔬菜湯更是美味,讓學生們都忍不住多添了一、兩碗飯。

在過去,他們可沒膽子多添飯,自是有人鼓勵的。

「瞧這小身板,一碗怎麼夠?再吃一碗吧,飯很多,菜也有哦,你也是。」

師母笑咪咪的鼓勵他們盛第二碗、第三碗,而且全是香噴噴的白飯,並非過去還添些便宜的雜糧在里面。

師母鼓勵他們多吃些後就離開了,直到他們用膳到一半才走進來,眾人拿著碗筷的手都繃緊了,動也不敢動,卻見她在看到桌上的菜少了一大半後道了句「很好」,又笑盈盈的走人。

瞬間,每人咽了口水抑或吞下口中飯菜,不安的視線來回對上,師母莫不是在飯菜里加了什麼特殊的料?這會不會是最後一餐?

他們忐忑的目光齊齊落在先生身上,先生也吃了,縱使感情不好,師母總不可能毒殺親夫吧?

其實不安的何止是學生,連範紹安都有些犯怵。

剛剛他讓丁順私下去問過妻子的兩個婢女,畢竟不管是香煎魚、芙蓉豆腐、紅燒肉、兩道脆女敕青蔬,甚至那道不知名但味道特好的牛肉湯,那兩個婢女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但要說那個吝嗇女會花大錢去鎮上餐館或酒樓買來更不可能,那這些熱騰騰香噴噴的豐富菜色是誰做的?

答案揭曉,竟然都是那日日怨天尤人的妻子親手張羅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吃得心驚膽顫,又怕孩子多想,一口一口入嘴,努力讓自己看來一如既往的淡定自在。

用完膳,孩子們個個都吃撐了,眼見離上課還有些時間,範紹安先讓丁順載他們回書院,再返回接他,而後在遲疑一會兒後,舉步往薔薇齋走去。

朗朗晴空下,範紹安走了一段路,腳步突然一頓,抄手游廊上那些過度裝飾的盆栽竟然不見了!

他微蹙眉頭,舉步再往里走,那女人折騰的假山流水好似也簡化了些,放眼所及不再擁擠,倒多了點雅致。

來到門口,不見兩個丫鬟,他看了看,還是掀簾走進屋內,卻見花廳里杜嘉薇正獨坐一桌用餐,兩個本該伺候的丫鬟卻坐在另一張小幾上用餐,只是她們面色惶恐,時不時看向杜嘉薇。

見他進來進屋,海棠和青荷臉色大變,手中碗筷急急的放在桌上,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撲通跪下,異口同聲的解釋,「是女乃女乃不要伺候,要奴婢們坐下吃飯的!」

他揮揮手,讓兩人出去,慌亂的兩人又忙著起身一福,跌跌撞撞的退出去。

杜嘉薇眨了眨眼,拿起棉巾擦擦嘴,略側著頭看著他,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人是來干麼的?跟她大眼瞪小眼嗎?

終于,在描繪他那雙略微狹長的鳳眼好幾回後,她認輸了,掩嘴輕咳兩聲,釋出善意的微笑,站起身,「爺用完膳了?飯菜夠吃嗎?明天要不要再多備一些?」

範紹安黑眸微瞇,「妳究竟在盤算什麼?」

她愣了愣,一雙翦水明眸寫著困惑,「什麼盤算?不就是準備你跟學生的午膳,他們今天吃得習慣嗎?我第一次下廚,也不知合不合大家的胃口?」

他眸光微閃,這畫風不對,她不是會問這些的人,態度也不會如此溫和,「杜嘉薇,妳到底想做什麼?妳就不能讓大家平靜的過日子嗎?」

竟然連名帶姓的叫,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子……算了,原主也是半斤八兩,怪不了他。

想到原主,杜嘉薇就明白了,是她與原主完全不同的作為讓範紹安疑惑了,于是她認真的看著他,「我沒有想做什麼,只是大病一場後領悟了一些事,學會認分,想就此好好跟你過日子而已。」

聞言,範紹安嗤之以鼻。

她見男人的眼光更冷,微微蹙眉,只得好聲好氣的再次強調,「我是認真的。」

範紹安挑眉,「妳的意思是,從此不會再看不起我這個在妳口中上不了台面、養不起妳的丈夫?」

「是。」她急急點頭,覺得這樣不夠,又笑著說︰「騙人的是小狽。」

後一句話絕對在意料之外,範紹安不由得一噎,怔怔瞪著這張笑顏,隨即回神,冷睨著她,「妳把我當傻子?」

從她嫁給他的那一刻起,每一日都對他冷嘲熱諷,吵著要回清河,還責怪他為什麼當日要出現在湖畔,現在居然說她要忘記過去,好好跟他過日子,他會信才有鬼!

「你耳朵不好使吧,我哪里有說你是傻子。」杜嘉薇想也沒想就出言駁斥。

「我不管妳心里是什麼打算,只要我的學生出一點事,我便不饒妳。」語畢,他冷冷的甩袖走人。

杜嘉薇雙手握拳,沒好氣的瞪著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她話還沒說完呢,上前一步想追上去,想想又回身坐下來。

她吐了口郁氣,隨意的用完膳,喚來兩個丫鬟收拾後,仍是氣不順的回到小書房,那家伙根本是有被害妄想癥,她改邪歸正不行嗎?

不對,一個人的行為舉止突然間完全變了樣,的確叫人起疑。

她雙手撐住下巴,決定再把範紹安的事兒從記憶里扒拉出來,順一順捋一捋。

半年多前,範紹安被迫與原主成親後,夫妻倆就回到春林鎮近郊的破屋子「夏園」—— 嗯,原主的想法真的是如此。

原主凶巴巴詢問範紹安的家世背景,範紹安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原主見他不作聲,立刻炸毛了。

「這什麼鬼地方,僕人呢?就你這樣的貨色怎麼好意思踫我?一個窮酸鬼敢肖想我這個美人,你哪兒來的臉!在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書院當夫子,你養得起我嗎?」

腦海里浮現原主指著範紹安鼻子歇斯底里的撒潑畫面,杜嘉薇腦門三條線,老實說若是易地而處,她可能也會懶得跟原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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