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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氣嬌娘子 第七章 侯爺歸我管

作者︰雷恩那

籌辦第二回成親禮的這三日,蕭陌這個「甩手新郎官」已把北境軍務調度重整。

此次奉召回京,他的四名心月復副將趙大多、巴力、馬老六、商野全數留守,待封賞有功將士的請旨一過,皇上論功行賞,四大副將應能全數晉升二品將軍頭餃,之後責任更重,而他肩上重擔倒是能減輕許多。

辦完成親禮的隔日,未到午時,蕭陌便下令馬隊啟程。

全隊兩百名親兵鐵騎,押解蒙剎國主以及北方諸部幾位首領進京獻俘,前來北境宣旨的卓昔年一干人等自是隨隊返京。

暖日暢風中,大旗飄飄,眾人精神抖擻,連馬匹都昂揚嘶鳴充滿活力。

全隊僅有一人彷佛操勞過度、提不起力氣般歪躺在鋪就厚厚軟墊的馬車里,任身邊三名僕婦和婢子們喂食喂茶兼槌膝揉腿。

「看來夫人昨兒個沒睡好?」睡飽飽的小丹魄笑嘻嘻問,按揉主子小腿的手勁用得恰到好處。

「嗯……」喬倚嫣事先當然知道今日需啟程返京,她以為能輕易應付,豈料是太瞧得起自己,也是太看輕蕭陌,體力還是太弱啊,一早睡到日上三竿仍不見醒,是芳姑姑硬把她挖起來梳妝打扮,送出大門。她這個「侯爺的新婦」撐著跟內侍大人卓昔年見禮,打過招呼,再被對方顯示親近般帶笑調侃幾句,終因「臉皮太薄」羞澀地逃上馬車……卓昔年還在馬車外向蕭陌道喜,她早像沒骨頭似的倒臥在軟墊和幾顆柔軟迎枕上。

此時听她懶洋洋哼聲,丹魄嘿嘿又笑。「所以夫人昨兒個真用上了?啊嗚!」額頭被一旁的素心直接拍了記鐵沙掌,拍得她整個人往後倒。

正收拾著茶具的芳姑姑再次慶幸昨夜那時段負責留守的是素心,若是丹魄也在,當著冷峻侯爺的面,都不知要鬧騰出什麼。

這一邊素心還沒來得及開罵,丹魄揉著紅腫額頭已無辜輕嚷——

「就好奇問問嘛!問問也不成?」

「就不成!」素心秀白的臉蛋惱到發紅。

「夫人說過,遇到不懂就問,問了自然就懂,懂了自然就聰明,聰明自然就厲害,我立志當個厲害人物,哪有像阿姊你這樣,都不給問!」

「你還有話了?」素心再度出手,被格擋回來,姊妹倆于是下盤坐定不動,四臂近距離相互擒拿對方,一來一往變招迅速。

丹魄一張嘴沒想停,邊打邊說︰「依我看,夫人要真用了,那叫陰溝里翻船,瞧瞧侯爺他一大早容光煥發、流星大步,走路有風呢,夫人卻像鄉野奇談里被美艷女鬼吸干的可憐書生,欸欸,侯爺原來是千年老妖啊,這下咱瞧明白了……噢嗚!認輸、認輸!我認輸!別扭我的手,還要干活呢!」

喬倚嫣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潮濕了。

她終于撐起身子靠枕而坐,示意素心收手,笑得巧肩猶在輕顫。「千年老妖嗎?唔……那侯爺肯定是只千年男狐狸妖,才會把我這般持身甚正、律己甚嚴的人迷得亂七八糟,欸,這下真明白了,不是我的錯,都怪他太妖孽。」

在貼身伺候的三人面前,喬倚嫣這個主子從未掩飾對蕭陌的喜愛,芳姑姑更是清楚當中緣起,畢竟當年天元糧莊陷險,當時候她亦是緊跟在喬家老祖宗和小姐身邊。

丹魄打輸了仍舊笑呵呵,芳姑姑忍不住搖頭笑嘆,素心則是深覺好氣又好笑又……反正三人臉蛋全都紅撲撲,是被自家小姐坦率到過分的傾慕之情給弄到臉紅紅。

這一路往南,路上平靜得很。

北境大軍屯堡到帝京,若以六百里加急傳送消息之速,快馬加鞭、沿途換馬不休息,僅需跑上三天。蕭陌沒打算那樣凌虐眾人,也凌虐不起,到底奉召回京的隊伍里拖著幾輛鑄鐵打造的囚車,還有絕對耐不起行軍操練的卓昔年,更有他蕭陌的家眷。

……家眷。他的。

腦中頭一次浮現這個詞時,他愣住,是很自然而然跑出來的,先是令他怔然,而後訝然,最後明白過來,他是真的擁有家眷了,貨真價實。

回京路上的頭一晚,他令整隊人馬進入一座巨大的天然洞窟內就地歇息,洞窟內四通八達,有幾座天然泉池,蕭陌的那兩百名親兵熟門熟路得很,該將座騎綁在哪兒、該在哪兒生火造飯等等,全訓練有素,各就各位,顯示此地早被這群精銳探勘過無數次。

至于喬倚嫣這個「小老百姓」,初次造訪,對這座洞窟可就好奇極了。

在馬車上窩了好幾個時辰,時不時被芳姑姑喂食,此際根本也不覺餓,她被婢子扶下馬車進到洞窟中後,就耐不住性子到處探索。

總之不會迷路,只要尋著火光和聲音就能回到眾人駐扎之處,連素心和丹魄都被她趕回去跟芳姑姑一塊兒用飯。

但她沒料到竟在彎彎繞繞的洞中遭遇「綁架」!

「綁匪」在某個洞口轉角出手,一條鐵臂從她身後探來箍住她的腰,一只粗獷大掌瞬間搗住她驚張的小嘴,將她帶進暗處。

她心肝震,然鑽進鼻中的是日漸熟悉的氣味,令她繃緊的身子一軟。

「是我。」蕭陌在她耳畔低沉吐語。

小小被嚇著的喬倚嫣狠掐他臂膀一記作為報復,結果硬邦邦根本掐不下去,不過倒是讓他很快地撤了搗住她半張臉的大掌。

喬倚嫣在他懷里轉過身,嬌嗔地拍了他胸膛一下。「侯爺沒在前頭應對卓公公,倒躲起來嚇唬妾身?」

蕭陌道︰「卓公公著重保養,正讓隨行的徒弟為之燻香敷臉,晚上亦不進食直接一覺到天明,無須對付。」

她嬌哼。「所以侯爺閑閑無事就來對付妾身?要我被嚇壞,瞧侯爺舍不舍得?心疼不心疼?」

一時間,蕭陌又有無言之感,暗自調息後才沉聲道︰「跟我來。」

根本不是「跟他去」,而是被他「挾抱帶走」,喬倚嫣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是說,呵呵,她也沒想過要拒絕啦。

足不沾塵被他挾著在洞窟中轉來繞去,約莫一刻鐘後,他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之處放她雙足落地,不讓她在無盡闐黑中感到害怕似的,一只溫暖大手一直托著她的肘。

擦啦!啪!轟隆——眼前猛地驟亮!

都不知他是怎麼變出的把戲,手中竟多出一根熊熊燃燒的小火炬,瞬間照亮彼此,也照出她此時身所何在。

莫怪會感到陣陣熱氣,他們正站在一座溫泉池畔邊,地底涌出熱泉,形成一座約莫三個浴桶寬的圓型溫泉小池,相當適合泡澡,她不禁瞠圓眼楮。

蕭陌道︰「下去把身子浸暖了,這里的熱泉具奇效,能松弛肌筋,我在邊上守著,不會有人闖進。」

盡管男人語氣硬得像在發號施令,喬倚嫣剎那間卻心花朵朵開。

敢情他挾她來此秘境,只為讓她泡一場溫泉浴、好好舒松筋骨?

「為什麼?」她偏要問,羽睫輕眨。

「昨晚……嗯,還有凌晨……」蕭陌盡可能面如止水,但著實不容易。「把你累得狠了,浸在溫泉中能仔細疏通氣血,想來會好些。」

這個身為鎮北大將軍兼定遠侯的冷峻男子,今兒個在他自己的兩百名親兵以及卓公公那些人面前是沒怎麼搭理她的,非常冷酷地維持著大將軍侯爺的本色,原本以為男人位高權重了就那副德性,但喬倚嫣真真沒想到,他心下竟悄悄替她琢磨了這些。

「謹遵侯爺之令。」她俏皮道,隨即當著他的面解開腰帶、輕卸衣衫。

她只要一沒臉沒皮,他就臉紅心跳,加之兩人已有肌膚之親,見她立時卸衣,蕭陌氣息頓時濃灼,費了好大力氣才令自己調開目光。

「水雖不深,仍須留心腳底下,別踩滑。」他清清喉頭叮嚀,並將小火把插進石壁上一道天然裂縫中。

喬倚嫣踏進溫泉小池里,甫坐妥便舒服地吁出一口氣,邊回眸往邊上看去,竟已不見那男人高大身影。

「我在。」沒入某處暗中的蕭陌察覺到她的心焦,在她喚他之前便先出聲。

喬倚嫣听聲辨位,但任她雙眸張得再大,怎麼看皆是黑黝黝一片,只除溫泉小池這兒留有火光。

「侯爺若把妾身落下在這兒,我膽兒小,只能放聲大哭了。」心安了,她在池里輕挪,找到最舒適的位置。

溫泉熱度偏燙,但又不會太燙,對她這一具剛識得魚水之歡又在馬車里顛了好幾個時辰的身子來說,此時能浸潤其中實在太美妙。

她的冷面侯爺其實對她很好啊……

暗中,男人低沉嗓音響起,徐聲道︰「夫人膽子大得很,哪里小了?」略頓。「今日在途中,恰尋到時候與你那位護衛教頭雲大叔說上話,從他口中听得更多當年蒙剎兵圍攻天元糧莊的事。」

「那一日我家雲大叔和他帶出來的那些人可厲害呢,要動員全糧莊堪用的人力,還得顧著我家老祖宗和我,雲大叔他——」

「雲教頭說,全是听你指揮調度。」男嗓淡淡打斷她的話。「第一時間他僅想護著老東家和你這個小小少東家逃跑,但你安排人手想將祖母送走,自己卻不肯跑,結果你家老祖宗跟你一樣固執,仍跑回頭尋你。」

「什麼固執?不準你說我祖母壞話!」

周遭靜了會兒,蕭陌才又出聲,語氣柔軟些許。「是本侯有錯,不該議論長輩,回京會去她老人家面前磕頭。」

喬倚嫣帶笑嬌哼。「自然是要帶侯爺回門的。」

藏在暗中的峻龐勾了勾嘴角。

一會兒,他淡淡將話題繞回來。「你可知,蒙剎兵圍你天元糧莊那日,若無你坐鎮硬是讓眾人扛住第一波攻勢,待我領著三十名弟兄趕到之時,怕糧莊早被攻陷,莊子里的男女老幼很可能盡數遭屠殺。」

「妾身知道啊。所以大伙兒能堅持到你帶人趕來,足可說明我真真是顆定心丸,再有我真的也挺厲害。唔……不過我再厲害,都不去侯爺麾下啦,才不要被你管著……咦?」有陰影罩落,她倏地側眸,男人無聲無息乍然現身在邊上。

蕭陌原本對她的「再厲害都不去他麾下」之說感到好笑,听到最後一句,突然不太痛快,沒多想,人已從暗處躍出。

喬倚嫣剛好也覺得泡得差不多,氣血運行讓她渾身透紅,遂朝他伸出兩只濕漉漉的藕臂。「侯爺幫我一把。」

蕭陌先是頓了頓,最後仍順遂她的請求探臂將她拉起。

但溫泉小池里的人兒偏愛鬧人,順著他拉動的力道往前撲跳,就賭他腰腿有力、鐵臂強悍,所以喬倚嫣頓時化身成八爪章魚,臂膀牢牢抱住他的硬頸。

蕭陌之前之所以避進暗處,就是不想讓她察覺自己深受她影響。

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氣息紊亂等等又等等的癥狀一個接連一個,他不想墜了男人臉面,結果現下……他挺立不動,雙掌扣住她細膩的蠻腰,她身上的熱氣和女兒家自然的身香漫入他鼻間、烘熱他的氣血。

「欸,怎麼辦?妾身把侯爺弄得好濕呢。」

望著那張相距不過一個呼息的嬌顏,蕭陌厲目微眯,摟著她一個旋身,健臂往旁邊一探,竟從某處「變出」一條干燥又干淨的棉布。

被棉布兜頭罩腦蓋了個徹底的喬倚嫣終于將雙腿滑下,老老實實自個兒站妥。

「……竟然連棉布都備妥?唔,還是我尋常慣用的,連燻香都同樣,如此看來……侯爺老早跟我家芳姑姑串通好了對不?莫怪我想進洞窟里亂探,一向謹言慎行的芳姑姑都沒說話。」她拉下頭上棉布,裹住身,揚首朝他皺鼻。

蕭陌不答卻問︰「不被本侯管著,夫人想被誰管?」

喬倚嫣喜歡听他稱她「夫人」,就跟他之前曾怒到不行,會連名帶姓怒吼她「喬嫣兒」的感覺頗像,都給了她很親近的感受。

她笑了,反問︰「就不能妾身管著你嗎?」

蕭陌一怔,听她又道︰「侯爺三餐不定,這習慣當真不好,該好好被管。天氣冷了也不知道要多加件衣裳,沖澡還用冷水,能不管管嗎?還有你體內形成多年的病灶,你不甚在意,妾身可不能放任著不管。」懶得再說,最後頭一甩,干脆拉起他的手把脈——

「侯爺反正是歸我管,我也管定了,嗯……等會兒回扎營的地方去,我就替你先扎幾針,還有在大軍屯堡時特意為你炮制的藥丹也已制成,今晚可以開始服用,能與針灸相輔相成,可收奇效,還有你唔唔……」喋喋不休的小嘴被驟然吻住。

喬倚嫣沒有抵拒,亦不可能抵拒,她很快陷入,柔軟身子偎進他懷里,全心全意投入這一場忘我的相濡以沫中。

就在此際——

「夫人!」、「夫人啊——」、「夫人您在哪兒啊?」、「夫人,听到應一聲啊!」、「丹魄,你往那邊找,我往這邊!」、「好!」

竟是素心和丹魄尋了來!

兩個丫頭雖被主子趕走,可看來根本沒回前頭隨芳姑姑一起用飯休息。

已經離他們頗近,察覺懷里人兒身子緊繃,蕭陌動作十分迅速,抓起插在壁縫里的小火把往泉池里一丟,火光頓滅,相擁的兩人登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喬倚嫣呼吸吐納間盡是他的氣味,蕭陌比她高出許多,肩是她的兩倍寬,此際被他兩條健壯臂膀抱住藏在黑暗里,有種身子彷佛陷入他胸中的錯覺,隔著他身上衣衫可以清楚察覺他的軀體有多結實剛硬,還有源源不絕的體熱帶出那似有若無的清冽身香……

兩個丫頭的腳步沒往這邊來,蕭陌發現懷里的人香肩微抖,竟然在笑。

他低頭,捕捉到她仰起的鵝蛋臉上閃閃發亮的瞳仁兒。

「侯爺好乖,這陣子浴洗時都用妾身特意調制的皂角和澡豆,真好聞呢,只是妾身突然想到,這如檀如柏又有桃枝清馨的氣味原本取名為『將軍香』,如今要不要改成『侯爺香』?」她語氣苦惱起來,自言自語。「唔……等等,那往後侯爺若繼續加官晉爵成了國公,不就又要改成『國公香』嗎?」

蕭陌對她滿腦子的思緒跳月兌已漸習慣,不理她的喃喃自語,只俯首精準攫奪她的唇,狠狠肆虐了一番……但,最多也僅能如此。

他用上九牛二虎之力將意志拉回,在暗中替她將衣裙一件件套回。

他帶她來此,本就只想借用溫泉的療效好好讓她舒松肌筋,沒要對她出手。

「侯爺不想要?真的能忍?」回程,喬倚嫣伏在男人寬背上,蕩著兩條小腿,紅唇湊到他耳邊故意軟軟吐息。「侯爺明明想要的,身體誠實得很呢。」沒臉沒皮又想鬧他。

蕭陌道︰「不能在這里。」即使沒有火光照明,步伐依然沉穩。

噢,他沒說不想要哩!喬倚嫣正為他的「沒有否認即是承認」感到輕訝,還以為他會繃著臉一路沉默。

他繼而道︰「夫人叫聲太響亮,洞窟內又有回音,怕到時所有人都要听了去。」

「……啥?」什麼叫聲?她何時叫了!

「呃……」等等!她……懂了。原來是……是洞房花燭夜……

「噢——」她真的叫得很響亮嗎?

噢,天啊,噢噢,天啊天啊……莫怪醒來時喉嚨疼得要命,干澀得不得了,還得讓芳姑姑替她上藥粉,當真是「叫破喉嚨」啊!

背上的人兒攀著他肩頭陡然無語。

在發出一堆奇怪單音後,她最後選擇把發燙的臉蛋猛往他頸側埋,又蹭又鑽的,以為這麼做就能揉掉滿臉赭色似的。

蕭陌昂首闊步,兩下輕易贏了這一回,好像很淡定,嘴角實已高高揚起。

兩百鐵騎押著囚車在啟程後的第九日傍晚抵達了帝京城外的十里亭,眾人就地休整,準備明早城門一開,進城獻俘。

從北境到帝京,九日。

比起急行軍,九日猶如龜速,但尋常人家那是得走上大半個月。

蕭陌自覺已放緩許多,這些天若苦了卓昔年這位內侍大人那也沒辦法。

「好說好說,老奴是為皇上辦差,不敢說辛苦。」

形容略顯憔悴的卓昔年在幾名皇家侍衛簇擁下前來告辭,蕭陌與他在十里亭里說了些場面話,身為內侍又是榮威帝的傳旨欽差,此際卓公公得一鼓作氣趕回內廷向主子交差。

「明兒個入城獻俘、上殿覲見,容老奴在這兒預祝侯爺風光無限,一切順遂。」

「多謝卓公公吉言。」蕭陌拱手回禮。

一刻鐘後,卓昔年一干人等的蹤影消失在往帝京大城的官道上,蕭陌面沉如水遙望著那個方向,身後是他的兩百名親兵,眾人訓導有素,不需蕭陌多言,老早排成一個大防御隊形就地休息。

突然一張白里透紅的潤顏大剌剌佔據他的視線。

「侯爺笑一個。」敢晃進亭子里「捋虎須」的除了侯爺夫人不可能有別人。

蕭陌思緒一下子被攪擾。

他還不及說話,唇間已被喬倚嫣喂進一顆甘草薄荷蜜,瞬間甘甜又清涼的味道在口腔散開,清新口氣,滋潤喉朧。

喬倚嫣揚睫巧笑,晃著手中裝著甘涼糖丸的鼓鼓袋子,道︰「是雲大叔他們從喬家貨棧運回來的,有好幾大袋呢,妾身讓人分裝成小袋,每個人都有份,這袋是侯爺的……我偷偷多抓了好幾把進去。」說到最後,嗓聲忽然壓得很低,鳳陣俏皮一眨。

聞言,蕭陌迅速朝左右兩邊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他的親兵們手中捧著袋子,嘴里含著生津止渴的糖丸,一張張被嚴峻軍旅生活磨練生成的峻臉竟都露出近乎眉開眼笑的表情……在他與卓公公說話之際,她的人已把一袋袋的甘草薄荷蜜分送到他的人手中,因為是侯爺夫人所贈,兩百名親兵接受得毫無遲疑。

蕭陌心思一時間復雜起來,竟莫名其妙生出一種「那東西應該獨屬于他才對,怎驀然間成了所有人之物?」的感覺。

哼,還好他的這一份裝得鼓鼓的,還曉得要對他偏心——

發現自己竟像在爭寵似的,他思緒一頓。

他一臉不痛快,但是當喬倚嫣探指試圖撫平他眉間褶皺時,他乖乖站著,甚至不自覺間還垂首朝她微傾。

「侯爺適才望著帝京方向想些什麼呢?為何不開心?」嬌問聲柔。

若非身後布著兩百名親兵,蕭陌都想拿額頭去抵著她的秀額,感受她臉膚的溫暖。

從北境到帝京這九天,有人過得煎熬勉強忍耐,如卓公公與一干「嬌生慣養」的皇家侍衛,有人則慣于這般長途奔移,已被磨得面無表情,就如他底下兩百親兵——當然,前提是沒有那一袋袋的糖丸「介入」。

然後她偏偏就是要跟別人不同。

這九天,她喬家由雲起陽帶領的護衛隊部分隨行、部分來來去去,每天返回換班的護衛都會帶回許多的東西,常是哪幾處貨棧的帳本,要不然就是哪幾處莊子的管事托付的信件,但每一回都不忘吃食。

喬家護衛們天天替她從經過的各地產業帶回美食,有時分量多到足夠替全隊兩百名人馬加餐,有時則僅有他這個大將軍侯爺能夠獨享。

這緊趕慢趕的九天,她除了首日懶洋洋地渾身提不起勁兒,其余時候玩得可開懷了,到得今日,一張鵝蛋臉真如剛被剝了殼的水煮蛋。

他牙關一緊,沉聲道︰「你今晚該先進城安頓的,我可吩咐帝京府邸的人過來接應相迎,這時候入城亦還來得及。」

喬倚嫣搖搖頭。「侯爺的病灶已著手拔除,每一日皆得仔細照看,妾身不想這時候離了你。」拍拍他硬邦邦的胸口,笑得狡黠。「你如今落在我手里,就歸我管了,不把你養得美美壯壯的如何可以?」

紅。

他古銅峻臉黑紅黑紅的,紅到快燃燒!

熱。

他渾身上下、里里外外被她簡簡單單的幾句撩到快猛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把握住她的皓腕,兩眼都瞪出厲輝了,背後無數道目光皆朝亭子里打量,他想狠狠對她做些什麼,一時間卻躊躇不前。

喬倚嫣倒沒有他那份顧忌,反正那些人全在他背後,反正他高大體型完全能遮掩她,未多想,她沒被握住的一手攀著他的肩頭踮高腳尖,抬起小臉親了他嘴角一記,很快又退開。

蕭陌險些就把她抓回懷里。

她神情溫柔,繞回原先的提問——

「侯爺回帝京不覺開心,是嗎?嗯……那就讓妾身來猜猜原因為何吧。只是猜中了我可是要討彩頭的。」一只秀腕仍在他掌握里,她也沒想抽回,還故意搖了搖,像在同他撒嬌一般。

「沒什麼好猜的。」蕭陌面色微寒,背部早都愈合的鞭傷竟隱隱刺疼。

「是沒什麼好猜,因為答案太簡單明了。」喬倚嫣輕聲道︰「侯爺出身的景春蕭氏大部分族人雖在江南景春大縣,承爵的嫡系子孫卻是長居帝京城內,侯爺當年被逐出家門,滿城的權貴人家定然盡知,怕是雪中送炭者無、落井下石者多,蕭家此舉,等同將你逐出帝京。痛……」

她皺起柳眉突然嬌喊,蕭陌心頭一凜,連忙放松握力察看她的手腕,結果上頭紅了一大圈,指痕明顯。

「我……對不起。」他嗓聲極沉,粗糙的指月復一下下挲著她腕間紅印,好像這麼做就能撫去一切。

「侯爺又不是不知,把我弄壞,侯爺可要舍不得了。」逮到機會就撩他個幾句。欸,她就這德性,沒法兒改的。

她家大將軍侯爺果然很給面子,直接把耳根子紅給她看,讓她一顆心既疼痛又蕩漾。

她反手抓住他的長指,重新看進他略偏冷色的深邃眼里,道——

「侯爺是想到以往的那些事、那些人而覺不開心吧?侯爺別不開心,這會兒有妾身呢,我會幫你尋很多很多開心,還有你也別怕,但凡敢欺負你的,我替你把他們一個個徹徹底底欺負回來,咱們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如何?」

胸脯很胸有成竹般挺得理直氣壯,鵝蛋臉容秀麗明亮,彎彎的眉,飛挑的眸角,如此信誓旦旦,如此動搖人心……

蕭陌無語,再不管旁人,他傾身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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