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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貴妃 第十一章 貪婪柳家人

作者︰簡薰

入宮十五年了,康明杓第一次出宮門。大軍今日開拔,皇後讓宮中後妃以及皇子公主五更都起床,梳洗用過早膳過後,都去南城門口送行。

康明杓很感激皇後,她是正妻,大可自己帶著太子跟百官去送行即可,可是卻把他們這幾人也帶上了,心里又想,難怪賀齊宣這樣看重皇後,如果今天是自己為後,絕對做不到這樣大方。

馬車轆轆,康明杓左手攬著賀玥,右手拿著小小的玉觀音,小聲念著佛——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寄托神明,希望觀音看在她心誠,對東瑞大軍多照拂一些。

賀玥年紀小,五更起床對她來說太艱難了,現在正安安靜靜的靠在母妃身邊熟睡。天色漸漸亮了,馬車停了下來。

外面有人道︰「婉妃娘娘,清月公主,南城門已經到了。」

永雋連忙掀開馬車簾,放下小梯子。

「賀玥。」康明杓輕輕晃著女兒,「起來啦。」

「困……」

「別困了,父皇今日南征,起來送父皇呀。」

父皇?小賀玥睜開眼楮,「父皇來了嗎?」

「母妃帶你去見父皇,快些起來。」

一旁,唐嬤嬤送上干淨的布巾,康明杓接過,親自幫女兒擦臉。

八月,天氣已經有點涼爽,這冷布巾一擦,賀玥醒了。

兩母女下了車,皇後帶著太子賀凌,三皇子賀封,其華公主賀瑜。

淑妃帶著二皇子賀卿,博容公主賀珠,堯琴公主賀瑤。

趙充媛孤獨一人。

彼此一陣按照身分的見禮,七歲的賀瑜過來點點賀玥的鼻子,「一看就知道剛睡醒。」大概因為賀瑜的命是康明杓當年救下來的,賀瑜跟賀玥頗為親近。

賀玥縮縮身子,笑了。

太子賀凌個性上一半像皇帝,一半像皇後,就如現在,他當然有比較疼愛的弟妹,可是這種場合,他必須一碗水端平,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可以得到太子哥哥的關心,書讀得怎麼樣?讀到哪里了?很有太子的派頭。

南門守城隊長過來,「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嬪妃娘娘,皇子公主,時間差不多,該上城樓了。」

于是由皇後領軍,一群人上了三層階梯,然後走到城樓上,放眼望去,是七萬大軍。賀齊宣要一路南下,中間經過三個州勉州,雲州,昌州,會再各有三萬軍隊會合,最後共有十六萬大軍抵達南蠻邊界。

百官在城下,自然已經站得好好的。

賀玥有點害怕,緊緊摟著母親,康明杓哄著,「別怕,等會父皇就出來了。」

賀玥只是把母親摟得更緊。

號角吹起,嗚嗚長鳴——

賀齊宣一身鐵甲軍裝,騎著高大的黑色戰馬緩緩走出來,將手中長槍往上一舉,百官下跪,七萬軍士高呼萬歲。

康明杓眼眶紅紅,卻還記著跟賀玥說︰「看,父皇出來了。」

賀玥這才轉過頭,看到場中那個騎著戰馬的高大人影,小小人兒喊了起來,「父皇,我是賀玥。」

一旁,也是三歲的賀瑤見妹妹大聲呼喊,也跟著叫了出來,「父皇,是賀瑤在喊您呢。」

但戰鼓敲著,兩個小人兒的聲音怎可能傳遠,自然是誰都听不見。

賀齊宣往城牆看了一眼,「殲滅南蠻。」

七萬人大喊,「吾皇萬歲,殲滅南蠻。」

賀齊宣指揮著馬,原地轉圈後,拉起馬轡,朝南方前進。

皇後帶頭,「臣妾恭送皇上。」

底下百官則由柳太尉帶頭,「恭祝皇上殲滅南蠻,還我東瑞百姓安平。」

賀齊宣的人影漸漸遠了,剛開始還能看得出哪個是他,後來已經無法分辨,再最後,七萬人大軍都消失在眼前。

康明杓想著如果哭了,就看不清楚最後的身影,不能哭,不能哭,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一直落下。

賀玥似乎有點懂了,小小人兒伸手給母妃抹淚。

康明杓打起精神,「賀玥乖。」

小家伙伸手環住母妃的肩膀,「父皇是不是要去很久?」

「是啊。」

「那賀玥天天想著父皇。」

「賀玥乖乖的,等父皇回來,母妃就跟父皇說,好不好?」

賀玥用力點頭,「嗯。」

一旁,八歲的賀珠十分羨慕,她的母妃只疼愛二哥,不喜歡賀瑤,也不喜歡她,總是把她們交給女乃娘跟宮女,就連大姊姊賀珍病逝,母妃也沒哭過,只有二哥才是她的心肝寶貝。

一群人在牆上站了很久,皇後才終于開口,「回宮。」

日子還是要過的。

只不過賀齊宣今年御駕親征,菊花宴就不辦了,哪有皇帝打仗,群臣攜家帶眷入宮吃吃喝喝的道理。

這個中秋節,整個京城安安靜靜的。

轉眼,霜降過了。

一日推開格扇,這才發現飄了一夜的細雪,原本花團錦簇的星闌宮變成銀白一片。今年冬天來得太早了,花匠在下午匆匆忙忙移來幾株寒梅,又擺了一盆又一盆的長壽花,紫的,紅的,在冬日盛開,給花圜添點顏色。

若說時間過得多快,那就有多快,送賀齊宣出征彷佛昨天,轉眼居然要過年了。

菊花宴可以不辦,但過年不能馬虎,在皇後的操持下,宮中還是熱鬧了起來。

尚衣監的衣服一批一批的送出,尚飾監當然也不能落後,內造的精致首飾,一組一組的獻上,等著皇後分配。

就像每年的過年,星闌宮收到大人宮服十七件,從小年夜穿到元宵,差別在于康明杓從昭儀升為婉妃,使用的圖案自然更豐富了,昭儀不能用的翠鳥,喜鵲,現在都能繡在衣服鞋子上的飾品從玉升為翡翠跟紅寶。

此外還有清月公主的服裝也是十七件公主年幼,所以沒有配給飾品。

安平整理著衣服,笑說︰「原本還有點擔心的,畢竟皇上不在……現在看來是奴婢多心。」

要過年,康明杓心情也不錯,「皇上不在,皇後在呢。」

「是,皇後一向公正。」

主僕心知肚明,安平擔心的是太後。皇後再怎麼著,上面也有一個嫡婆婆,萬一老人家發神經說今年不過年,那大家就都別過了。

問題是,今年是太子主政第一個年,也是訂親後的第一個年,怎能不過?不但要過,還得大過特過。

皇後打算請自己娘家人,鎮守京城的驃騎大將軍一家,還有當然得請柳家,然後中書令趙大人也不管自己的孫女趙充媛並無寵,表示也想參加,皇後基于公平原則,只能允了。此外還有賀卿的未婚妻徐大人一家,問到星闌宮的時候,康明杓連說不用不用,自己父兄都無官位,怎能跟皇室過年。

于是這個年宴會在宴請群臣的偏殿上舉行。

康明杓是打從內心抗拒的,光想就好累啊,她又不是善于社交的人,突然要跟幾個家族的夫人少夫人見面,覺得壓力大。

她看著這小山似的衣服,一臉苦,「嬤嬤,我真不想去。」

唐嬤嬤笑說︰「恐怕這也是皇後喜歡您的原因。」

「嬤嬤怎突然提到這個?」

「誰不想攀富貴哪,您瞧趙充媛入宮十年無寵,趙大人還是想攜家帶眷參加皇宴,為的不就是想看趙家姑娘能不能入太子的眼,太子妃是定了,可太子還有良娣,良媛,承徽,昭副等位置可以封賞,可是您在後宮一直本本分分,連家人都不太來往,可省事了。」

「一年要花我一千兩呢……」

「就當買清靜吧,一年一千兩都算便宜了。」

康明杓想想也是,與其真的讓康光宗跟康明魁當了官,然後一天到晚惹事讓她去擦屁屁,一年一千兩買安寧,真的還可以。

話說回來,康明魁後來的妻子白氏真的是不簡單,一直寫信入宮明示暗示提拔娘家,又說自己生了個兒子,可以親上加親,這樣她就不用煩惱跟皇上討官的問題,皇上一定會給駙馬賜官的,這樣康家就出官爺啦,是不是很風光?

她就想,自己看起來像傻子嗎?白氏怎麼敢這樣跟她提議?

當然她一直以來都沒有理白氏,但白氏的毅力也很強,信一封一封送都是感謝她的銀兩,順便夸自己兒子多聰明活潑,唉……

康明杓抬起頭,看到牆上掛著一家三口的畫像,忍不住走到畫像前,心想,這都三四個月了,怎麼連個消息都沒有?

不過每天早上去鳳儀宮跟皇後問安,皇後的表情又很平靜——賀齊宣無信,只能從皇後的臉來判斷戰事了。

康明杓想模模畫上他的臉,又怕自己把那宣紙戳起毛邊來,只能作罷。

不是想他,是沒有一時忘記他。

賀齊宣跟賀玥是她再世為人,老天爺給的最棒的禮物。

「婉妃娘娘。」這時,永雋匆匆進來,臉色很不好,「奴婢剛剛听說一個消息……」

康明杓覺得不太吉祥,「說。」

「南蠻聯合西炎國共同出兵,我東瑞將士……退後了五十里地……」

康明杓只覺得一桶冰澆下來,冷。

聯合出兵?那就是在皇上意料之外的事情,西炎國?他們不是在西域與世無爭的生活嗎?怎麼混進中原戰爭了?

十年前,太子時期的賀齊宣跟南蠻打仗都打了快兩年,現在加入西炎國,恐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抨伴跳的,慌得厲害。

「永雋。」康明杓吩咐,「給我拿披風跟暖手爐,我要去佛堂。」

「婉妃,外面雪大……」

「不要緊,我現在也沒什麼能替皇上做的了,只能替他念念經。」

數日後,又有新戰報,情況穩住了。因為西炎出現,東瑞國軍被打得措手不及這才後退,等重新規劃,又再度奪回失地。

康明杓只覺得又高興又沉重,在賀齊宣大勝歸來之前,她都得這樣提心吊膽過日子。賀齊宣,好好吃飯,別受傷,還有,別忘了我跟賀玥在等你,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皇宮不愧是天下最冷血的地方,南方一度危急,但年宴照樣進行,康明杓只覺得十分厭惡。

唐嬤嬤勸道︰「婉妃娘娘等入了偏殿可千萬別這樣,老奴說句僭越的,您在朝中無家皇上又不在,現在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後的公平,這時候更需要謹慎,不要落人口實,免得把自己置入險地。」

「我知道,這宴會是皇後主辦,不能不給皇後面子。」

唐嬤嬤欣慰,「正是這個道理。」

于是時間到了,抱起打扮過後的賀玥,便上了宮廷馬車。

雪很大,但車內有暖石,倒是還好。

自從賀齊宣御駕親征,賀玥就更黏她了,一刻也離不開母妃——誰說三歲小娃不懂事,懂得可多了。

星闌宮位在東南角,所以走了一段才到偏殿,宮人見是婉妃馬車,當然十分殷勤。

入了偏殿,康明杓一驚,太多人了吧,柳家浩浩蕩蕩上百人已經到了,莊家也到了三十余人,趙家只到了十余人,一半是十二歲上下的姑娘,目的很明顯,奔著當太子妾室或者賀卿,賀封的妾室去的。

康明杓現在是婉妃,位居一品,朝中大臣除了柳太尉跟莊太師也是一品之外,其他人都要跟她見禮。有點年紀的還好,年輕姑娘的表情倒是各自精彩,有的羨慕,有的詫異,更多的是不甘心,誰都知道康明杓是窮家女出身,之前還在大廚房擔任洗菜宮女十年,沒想到今日翻身成一品皇妃。

康明杓已經二十五歲,過了這個年就二十六了,自然不可能跟這些小泵娘計較,不管看不看得起她,她都無所謂。

淑妃跟趙充媛幾乎是一前一後來的。

看著淑妃帶著賀卿,賀珠,賀瑤,孤身一人的趙充媛就顯得有點可憐。

這趙家腦子真的裝水,想富貴也得講求基本道理,趙充媛又不是沒見過皇上,如果她第一次見皇上就覺得害怕,趙大人怎麼會覺得多看幾次就好了?人的想法怎會輕易改變呢,這個決定失誤,不但耽誤趙家子孫的前程,也耽誤了趙充媛的一生,無寵,無子,歲月悠長,到底要怎麼過。

想想又覺得,康明杓,你真是豬腦,還同情趙充媛呢,都忘了人家之前挖坑給你跳的事情了嗎?

淑妃見了娘家人,自然有一番親熱。

賀卿的正妻人選已定,是八品上牧監丞徐大人的嫡女,賀卿親自挑選的,徐小姐雖然才十二歲,但能詩能文,琴棋書畫也通,重要的是生得十分美貌,賀卿一眼就喜歡上。等賀卿十四歲搬離皇宮,會正式下聘,待男方滿十六,女方也滿十五,這便舉行婚事。

柳家一直想要把女孩兒嫁給賀卿,好鞏固柳家勢力,因為賀卿將來一定會封王,那這樣柳家就多了一個王妃。

淑妃求了多年,皇上都沒答應,沒想到會把婚事的重擔交給皇後,皇後挑上的三十個女孩,沒人姓柳,柳家是氣得跳腳,但也沒辦法,皇帝親自開口由皇後親自操持,自然輪不到柳家來說話。

可是啊,一個男人可不只有一個女人哪。

等賀卿封了王,王妃雖然注定是徐家女,但王爺可以有兩側妃,四孺人,十姨娘,通房不限,只要柳家女當了側妃或者孺人,生了男孩,東瑞國傳賢不傳長,到時候由淑妃這個母親出馬,賀卿當然只能把世子之位給柳家表妹生的兒子,徐王妃?算哪根蔥。

柳家今日過來,除了有官位的夫妻外,就是一大群跟賀卿年紀相仿的女孩了。

那群女孩也不愧是柳家千金,祖傳的傲慢,對誰都愛理不理,倒是見到賀卿來,全部圍了上去,表哥表哥的喊不停。

賀卿一臉困擾,但又不能叫表妹走開。龍鳳胎姊姊賀珍病死已經傷透母妃的心,自己的婚事由皇後作主,母妃更是好幾天吃不下飯,身為一個兒子,他想讓母親好過一點。

廳上只見七八個姑娘圍著賀卿說個不停,賀卿苦著臉應付。

內侍喊,「上牧監丞徐大人,徐夫人,徐二小姐到。」

賀卿的臉一下亮了起來。

康明杓順著視線看過去,那徐家小姐雖然年幼卻十分不俗,小龍女似的,一股子仙氣。

賀卿甩下一眾表妹,「徐二小姐。」

徐二小姐微微屈膝,神色有點害羞,「臣女見過二皇子。」

賀卿十三歲,徐二小姐十二歲,已經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康明杓看著他倆青澀的感情流動,心里想,挺好的,賀齊宣若能看到,一定也很高興——不是她多心,因為賀齊宣插手賀卿的婚事,就是在她為了賀玥跟太後磕頭後。

太後想把賀玥許給弟弟的孫子,但她這生母自然不肯,雖然害怕還是只能得罪太後,然後賀齊宣就出手了,明示暗示,皇子公主的婚事由他這親爹作主,其他人都不要想太多。

哎唷,又想起賀齊宣了。

不分離都不知道分離苦,有時候晚上作夢夢見他,早上被叫起來時總是特別惆悵,是夢啊,別醒就好了,唉。

內侍又喊,「皇後娘娘,太子殿下,三皇子,其華公主到。」

康明杓已經幾個月沒見過太子,突然有點驚訝,短短幾個月變化好多。

送東瑞軍南征時,臉上還有點稚氣未月兌,現在儼然是個小大人了,眉眼之間隱隱有威嚴出現。

這也才四個多月,好像過了兩三年一樣。

偏殿中眾人行禮,太子一臉平靜的喊,「免禮。」

康明杓想,賀齊宣這當爹的如果看到兒子這模樣,一定會驕傲的。

最後進來的是太後。

等人到齊了,年夜飯這才開始。

三十六道大菜,一道一道上,太後自己帶頭跟柳太尉話家常,其他人也聰明,馬上意會,太後不要年夜飯太嚴肅,于是紛紛說笑起來,酒一喝,氣氛更好了。

說來說去都是親戚,加上太後明顯要大家不要太拘謹,所以晚宴氣氛不錯。

三十六道大菜上完,宮女撤下席面,奉上水果清茶。

遠遠的,宮牆那邊放起了煙花,紅的,藍的,在黑夜綻放,十分絢爛美麗。

小孩子們自然都跑出去了,康明杓借口賀玥還小,也跑出來透透氣——晚宴雖然吃得飽,但柳家跟莊家講話就是刀光劍影,听著實在累。

柳太尉說︰「皇後姓莊,未來的太子妃也姓莊,莊家真好福氣,雖然外人都說我柳家富貴,但這四十年也只有一個皇後,想求當二皇子的正妻,皇上沒準。想求駙馬,偏偏自家孩子又不爭氣,入不了皇上的眼。哪像莊家,姑佷侍奉父子,真是難說的富貴。」

然後莊太師就會回答,「也是玄丫頭跟太子有緣,當大人的又怎麼舍得看孩子相思。」「說緣也是緣,看來我們柳家丫頭就注定只能當良娣了,以前是良娣,現在還是良娣,唉,丫頭沒出息。」

康明杓覺得這句話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就見皇後一臉好脾氣,「柳太尉說哪兒的話呢,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其他妾室都會收民間姑娘,絕對不會再委屈柳家姑娘當妾室了。」

吼,對,柳太尉這老狐狸,開口給孫女要良娣名分呢。

還是皇後厲害,馬上就打回來!

廳上就這樣,每個人講話都有另外的意思,趙家自然也不落人後,讓七歲的孫子表演了背詩經。

小朋友詩經背得流暢,語中有感情,還有抑揚頓挫,博得滿堂彩,太後笑著問他,想什麼賞賜?

就見趙家那小男童十分清澈的回答,「小子不才,剛剛見博容公主可愛,想太後允許小子寫信給公主。」

康明杓都傻眼了,這家伙才七歲,大人居然就教他這些?

趙家是眼見趙充媛不成了,又把希望放在讓小孫子娶賀珠身上?

賀珠雖然才八歲,但小孩子長得快,要是過兩年繼續寫信,賀珠還能嫁別人嗎?古代可是男女有別的。

康明杓有點看不下去,但也想看看太後怎麼收尾。

是她自己問小男童要什麼的,現在男童不過想寫信,總不好阻止,但是若不阻止,萬一兩人寫信真寫出感情來,恐怕又不好收拾。賀珠原本的準駙馬因為出言不遜已經出家了,按照柳家意思,再找一個年齡相仿的跟賀珠訂親,無論如何柳家都要這公主,皇上一直沒允,原想著來日方長,以後讓淑妃磨著皇上問就是了,沒想到趙家會殺出來。

就見太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笑容可掬,「哀家可作不了主,哀家允許你直接問博容公主。」

就見那七歲小家伙轉身問賀珠,「請公主允許小子寫信給您。」

賀珠雖然才八歲,但真的長得很可愛,將來絕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就見她搖搖頭,「跟你寫信,將來本公主要怎麼跟夫婿交代?」聲音清脆,言之有理。

淑妃微微一笑。這趙家未免看不起人,你會教兒子,本宮不會教女兒嗎?

康明杓有一種感覺,因為皇上不在,所以這些人都開始放肆起來,柳太尉要良娣名分要得難看,趙家肖想公主的樣子也難看,剛好遠遠的煙花放起,這便借口出來了。

離開了那些權勢,那些討好,那些利益,康明杓覺得舒服了不少,賀玥在雪地中跑著,同樣三歲的賀瑤也在,兩姊妹玩得倒是很好。

冷空氣混著水仙味道,十分好聞。

南方應該不下雪,不過再怎麼不下雪也是十二月三十,肯定冷的,不知道賀齊宣在軍隊可好?他又不帶丫頭,誰給他洗衣服?

康明杓又覺得自己想太多,自然有人幫他做雜事,總不可能堂堂天子自己洗吧。

這南蠻真討厭,就不能好好相處嗎,打仗有什麼好玩的,東瑞國的國土可比南蠻大十倍,即使南蠻剽悍,東瑞拉長戰線也能贏,到底為什麼起兵啊?

真希望天下掉下一塊隕石,直接砸在南蠻王的頭上。沒有哪個士兵是喜歡打仗的,因為死的都是自己人,只要把想鬧事的人給砸了,兩邊人和平約定寫一寫,賀齊宣就能拔營回京,那多好。

好是好,但也只是幻想。

老天爺啊,信女現在除了宮宴都已經吃素了,您看在這分上,多護佑我東瑞國軍,多護佑我東瑞皇帝。

散在夜空的煙花太美了,如果可以跟賀齊宣一起觀賞,那就好了……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還記得之前有天醒來,星闌宮下了一層薄雪,康明杓當時想著,嗷,冬天來了。

然後開始下大雪,慢慢的,雪又少了,然後有一天,開始融雪。

炭盆,暖石那些都收了起來,繡被也換上薄一些的,尚衣監開始送來最新的春日宮裝,那些鋪棉的冬裝,自然由宮女們收了起來。

桃花開了,梨花開了,樹梢除了花苞還有翠綠的青芽,天氣慢慢回暖,紫色的藤蘿開始綻放出一點點花蕊,康明就想起賀齊宣抱著賀玥教她,「這是藤蘿」,小家伙女乃聲女乃氣說「藤挪」的場景。

唉,又想他了。

這都去七個月了,也沒信給她,可惡。

明明就有空寫信的,至少皇後就有收到,為什麼不寫給她,寫幾行字也行啊……

還是不要寫好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等就是了。

「婉妃娘娘,王貴公公來了。」

康明杓回過神,「快請。」

王貴是賀齊宣在宮中時的心月復,不過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當然不會特意帶伺候的人。「見過婉妃娘娘。」王貴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雙手奉上,「奉皇上命令,給婉妃娘娘送信。」

康明杓一喜,「皇上終于寫信來了。」

「娘娘誤會了,這信是皇上出征前寫好的。」

「那怎麼現在才給本宮?」「皇上交代,等娘娘院中藤蘿開花才把信拿過來,奴才只是遵命行事。」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康明杓心怦評跳著,心里明明迫不及待又得強做鎮定,慢慢打開信封,里面寫的就是他怎麼教賀玥認花,賀玥那聲「藤挪」。

他們夫妻居然想到同一件事情,真是心有靈犀。

康明杓高興了起來。是啊,他是去打仗的嘛,怎麼能一直寫信給自己,這樣多兒女情長啊,寫給皇後那是沒辦法,皇後現在又要垂簾听政,又要照顧後宮,他自然有什麼事情都交代給皇後,可他也不是沒想到自己啊,出發前就想好了呢。

看著信,心里甜絲絲的,賀齊宣這個一點情面都不講的帝王,對她居然有這樣的心思,開心。

想想她又道︰「來人,快去把王貴追回來。」

不到一刻鐘,氣喘吁吁的王貴又回來了。

「皇上留了幾封信給我?」康明杓一臉企盼。

「婉妃娘娘,這奴才不能說。」

「本宮又不是讓你先拿來,告訴我幾封而已。」

「皇上有命,時間到了才能開匣子取信,奴才不敢抗旨。」

「那下回拿信什麼時候,這總可以講了吧?」

王貴跪了下來,「娘娘恕罪,奴才就一個腦袋,真不敢抗旨,娘娘稍安勿躁,時間到了,奴才會再過來的。」

康明杓眼見這樣,也沒辦法,只好讓王貴去了。

那封信其實也沒幾個字,翻來覆去看個幾次都要會背了,但是她喜歡呀,他出征前還掛念著她在宮中的生活。

而且想想,如果他寫信給自己,那按照公平原則也得寫給淑妃,這樣太累了,只寫給皇後,誰都沒什麼好說。

她忽然恨自己來到東瑞國只做粗活,繡工不好,不然給他繡個荷包,讓他睹物思人,唉,賀齊宣,你多久想我一次……

「婉妃娘娘。」安平匆匆進來,神色不好,「奴婢剛剛听說,莊太師跟柳太尉在朝廷上吵起來了,還鬧得不可開交。」

康明杓傻眼,「怎,怎會吵起來?」

「听說是為了雲州水災的事情,太子殿下要派人去賑災,柳太尉想讓自己在司農寺做事的孫子去,但莊太師卻說那位柳少爺才二十幾歲,能懂什麼,想派去年的狀元郎去,狀元郎出身雲州,最了解雲州。」

康明杓馬上就站在莊太師那邊,「莊太師說得對。」

「太子殿下跟皇後娘娘也贊同莊太師,沒想到朝廷中柳家派卻大呼太子三思,當朝二十幾人跪下求太子想一想,又說那位在司農部做事的柳家少爺對農業很是關注,一定能做好賑災的工作。」

「柳家實在太跋扈了,這不擺明欺負太子年幼。」

「太子雖然才十五歲,但也不肯,加上皇後在簾後力挺,還是定了讓去年的狀元郎去雲州,結果柳太尉大為不滿,便跟莊太師吵了起來,說他自恃是太子的外祖,多番干預政事,為官不正,為老不尊。」

康明杓都笑了,「這不是在說他自己嗎,柳太尉跋扈,連皇上都討厭的。」

仗著侍奉太上皇的功勞,不斷討恩典,彷佛皇上欠了柳家一樣。

唐嬤嬤打了安平一下,「就你多話。」

「唐嬤嬤……」

「婉妃娘娘在星闌宮安安靜靜,不跟人吵鬧,也不跟人結怨,娘家也都是一般老百姓,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好,誰讓你去打听朝廷政事。別人不知道,還會以為娘娘有心干政,小心給娘娘惹禍。」

「我沒特意去打听,宮里人人都在說的,淑妃娘娘覺得柳太尉壓了太子一頭,心里高興,這故意讓人放話出來呢,不然我們在東南角這麼遠,話怎麼會傳過來。」

康明杓奇怪,「這柳太尉莫不是瘋了?就算太子年紀小,但那也是太子,是皇上的兒子,朝廷上莊家派系力保的人,柳太尉為了一個賑災主事就這樣跟太子吵,太子的外祖跟舅舅們也在朝堂,怎可能看他被柳家壓制?」

唐嬤嬤不太想說這些,但主子問話又不能不答,「太子妃的人選是莊家女,柳家想要良娣之位,沒想到皇後不願意,直接把四個良娣的人選都定了下來,全都是民間富商的小姐,為的當然是日後太子登基,可以少一點家族牽制。但柳家當然不愉快了,太子良娣沒望,二皇子妃又沾不著邊,一口氣沒地方出呢,柳太尉不過藉機跟莊太師吵架而已。」

康明杓听了都生氣,「柳家也太不講道理了,公主得嫁他們,皇子得娶他們,皇室又不欠柳家,憑什麼好處都得分?」

唐嬤嬤低聲,「我們東瑞國是孝字立國,從上到下人人講求孝道,皇上有個嫡母太後,很多事情不好辦的。」

康明杓听了都心疼,人人以為皇帝多自在,其實辛苦得很,外戚像背上的毒瘤,越長越大,想要割去,卻又因為看不見而不知道如何下手,所以只能慢慢來。皇宮有太後跟淑妃已經夠了,東宮不需要再出現個柳良娣,二皇子的府上也不需要出現個柳側妃。

皇帝不是沒有作為,柳家再鈍也會有感覺,于是著急了,開始想方設法讓太後逼皇上,結果就是皇上放賀珍跑了。

「娘娘听老奴一聲勸。」唐嬤嬤苦口婆心,「我們星闌宮本就遠,加上娘娘家人不在朝堂,說實話,沒人會把目標放在娘娘跟清月公主身上的,我們好好過日子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听,也不要管,才能避免禍事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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