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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兆貴女 第三章 傳說中的暴虐世子

作者︰風光

九月初一,正是向冬兒出嫁之日。

出嫁女兒的開臉是由李嬤嬤來的,因為閔氏根本不會注意這種細節,而請一個全福人來替向冬兒上頭,那當然更不可能的,所以李嬤嬤動用了她的關系,請來一個老朋友,雖然不是什麼高門貴婦,卻是六親俱在、子孫滿堂,由她來替向冬兒梳頭,說了好些吉祥話。

這是一場氣氛古怪的婚禮,迎親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在吉時來到了歸遠侯府門口,但隊伍里沒有新郎官,因為雍昊淵腳殘,不方便來迎娶,便由他的庶弟雍昊平代接新娘,真正的新郎官則在王府里等著。

而歸遠侯府這一方也是特別,侯爺重病無法出現,借著這個理由,吳氏也就順勢避開,由當家的二房主子向裕帶著自家夫人閔氏送嫁。

偏偏他們不是向冬兒的親生父母,當初也沒有將向冬兒名字記到他們二房去,所以向冬兒省略了拜別父母的儀式,一點依依不舍的氣氛都沒有。也因為向家第三代沒有一個男丁,沒有人能背新娘上花轎,所以向冬兒由媒婆攙扶出府門。

坐在花轎里,向冬兒才真正有些緊張起來。

等會兒停轎揭開轎簾,她要面對的就是新的人生,雖然李嬤嬤向她解釋過出嫁要親愛夫婿、敬重公婆雲雲,也把上回她沒看成的那本放在壓箱寶下的彩頁書鴛鴦秘譜交給了她,讓她洞房花燭夜參照著,不過她還是對所謂夫妻是什麼樣的概念模模糊糊。

不過大致上向冬兒心情還是篤定的,王府食衣住行,怎麼都不可能比侯府差了去,說得難听一些,王府的下人搞不好都比侯府的她過得好。那個傳說中性格暴虐的世子雍昊淵,不曉得會不會喜歡她,如果不喜歡,頂多她少在他面前晃蕩就好。

做足了心理準備,花轎進了王府。

向冬兒讓媒婆領入了門,雙手捧著紅布綁成的大喜繡球,站到了一個人旁邊。她蓋著蓋頭瞧不見人長什麼樣子,卻能從蓋頭下方看到一張輪椅,而與她拜堂的男人,正坐在輪椅上。

真的殘了啊……

對向冬兒而言,這並不是問題。一個保家衛國的勇士,不會因為腿殘而失去了他的偉大,便如她對李嬤嬤說的,她不會懼怕他,反而會憐惜他,只是不知道他承不承這個情就是了。

「新郎新娘,喜登華堂!」

在司儀的贊禮中,一屋子香燭味,人聲鼎沸,兩人拜完了堂,終于送入了洞房。

晉王世子婚宴,席設百桌,但身為新郎的雍昊淵卻沒有出來敬酒。眾賓客也心知肚明,世子自從傷了腿之後便深居簡出,所以並沒有強求,仍是十分配合地佯作不知,喜宴該怎麼進行就怎麼來。

新房里,向冬兒坐得都痛了,頭上的鳳冠壓得她昏昏沉沉,想偷偷拿下來喘口氣,屋里的喜娘便輕輕地咳一聲,她心虛地又放下手當沒事。

終于她听到了開門的聲音,听到那喜娘問候世子。接下來該是新郎坐帳、撒帳等等儀式,喜娘要將一些棗子花生桂圓栗子等喜果扔在喜床上的新娘懷里,寓意著早生貴子。

不過那喜娘才撒了一把,正待說些吉祥話時,便听到一個冷冰冰的男聲。

「出去。」

向冬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由房里慌亂的腳步聲與關門聲听起來,那喜娘該是落荒而逃了。

接著她看到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蓋頭,用力一扯,這時的她還胡思亂想著不是該用秤桿嗎,猛地眼前大放光明,她眨了眨不適應的眼,微微抬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劍眉星目,很是俊朗的男人,他的俊不是時下閨女們喜愛的秀氣斯文,而是一種剛強深沉的氣質,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及冷峻,容易讓人忽略了他的長相,對他退避三舍。

不過向冬兒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懼,只是傻愣愣地瞪著他的臉,圓圓的臉蛋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

「看夠了沒有。」雍昊淵冷冷地道,對這個父王擅自替他定下的妻子,沒有任何好臉色。

向冬兒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直覺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雍昊淵只是冷笑。「若是見過我,妳以為自己還能進門?」

這種等級的嘲諷,向冬兒早就听多了,本能的就忽略了過去。既然兩人沒有見過,那或許是她朝思暮想未來夫君的模樣而產生的錯覺吧?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自個兒取下鳳冠,舒服地嘆了口氣,還打直了手伸了一記懶腰。

然後她羞澀地看著他。「可以吃東西了嗎?」

瞧她如此泰然自若,雍昊淵不知怎麼地有了些火氣,刻意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沒有想到,京城里居然還有女子有種嫁給我?」

「為什麼不敢嫁?」向冬兒反問回去,甚至笑吟吟地指著桌上的幾道菜肴說道︰「光是王府里的食物,看起來就比我平常吃的好太多了啊!這才第一天就對我這個新媳婦如此慷慨,嫁進王府肯定不會餓肚子的對吧?」

雍昊淵以為自己听錯了,她嫁進王府,難不成只是為了吃飽?

「妳在和我裝傻嗎?」他不悅地拍了拍身下的輪椅。「妳難道沒有看到這個?」

「看到了啊!你的輪椅比我的繡榻都要大了,怎麼會看不到。」她居然還認真地看了一眼,瞇起圓眼兒思考。「莫不成做得太大了,你推起來手酸?」

向冬兒自認為是替他著想,不過听在雍昊淵耳中,那可是明目張膽的譏嘲。他語氣冷冷地道︰「妳不怕我在新婚夜就殺了妳?」

那也得殺的到啊!向冬兒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居然還站起身來,學著他拍拍他的輪椅。「你要殺我,難道我還不會跑?」

這下,雍昊淵真的被她激起了怒氣,不過卻也不好真的新婚之夜就將人宰了,于是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推著輪椅轉頭拂袖而去。

向冬兒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離開,要是換成別的新嫁娘,剛成親被新婚夫婿這麼打臉,早就啼哭不休了。不過說不定是從小到大被罵慣了,向冬兒的抗打擊能力倒是很強,他不理她,她也能自得其樂。

由于沒有丫鬟服侍,向冬兒自個兒換下喜服,衣服繁復,費了她一番力氣。幸好梳洗的水已經備在旁邊,她好好的洗了把臉,少掉那些厚重的妝容,她的笑容看起來稚女敕又天真,若是方才雍昊淵看到的是現在的她,或許不會那麼生氣。

她不知道的是,雍昊淵雖然氣憤離去,卻沒有走遠,停在了房前的抱廈,她在房里的動靜,他听得一清二楚。

忙活了這麼一會,一刻鐘過去了,向冬兒也確定世子應該不會再回來,自個兒坐到了桌前,開始朝著桌面上的餐食大快朵頤。

為了怕洞房行夫妻之禮時麻煩,新房的餐食備得不多,就是些象征團圓的湯圓和餃子、表達歡喜的四喜肉、還有增添口福的饅頭等等。向冬兒餓得發慌,轉眼就將桌面上的食物一掃而空,差點噎到時,連忙拿起原本該是合巹酒的酒杯灌了下去,嬌女敕的臉皮頓時泛起了一陣緋紅。

「還挺好喝的!原來酒是這樣的味道,以後可要多喝點。」她笑得傻兮兮地道。

房外,雍昊淵的臉色更黑了,這傻丫頭倒好,夫婿都被氣走了,她倒是毫無負擔的連他的分也吃了。

就這麼一杯,向冬兒就有了醉意,來到床邊踢掉了鞋,本以為她要睡了,想不到她卻是趴在了床上,找剛才喜娘扔過來的那些喜果,全塞進了嘴里。

「不愧是王府,連花生都比別人的好吃。」她的話里還帶著些笑意。「桂圓也很甜吶!」

雍昊淵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荒謬的感覺漸漸浮上,他的父親急著幫他娶親,究竟是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子,能夠心大成這樣。

終于向冬兒再也找不到食物了,她用水將自己擦洗干淨後,便準備就寢,反正夫婿不回來,這麼大一張床,就讓她全佔了。

「啊……原來棉被是可以這麼軟的,真舒服啊……」

她將自己埋進了舒適的被窩中,這時候終于開始有空思考自己那冷漠的夫婿。可能是喝了酒,話也多了起來,竟然開始自言自語。

「……他腳不能走,能推著輪椅到哪里去?若是受了涼鬧了身體不舒服,那就不好了,我不想害他生病啊!要不要將他找回來?可是他好像不太喜歡我,若是我去找他,他會不會更生氣……」

听到這段話,雍昊淵眼中光芒微動。

「管他呢!他不喜歡我,我喜歡他就行了啊!想不到我的夫君,長得還挺俊俏的……」

幾聲輕脆的笑聲之後,雍昊淵便听到均勻的呼吸聲。他忍不住回到門口微微推開門看,果然那傻丫頭不勝酒力,昏睡了過去。

他遠遠地看著那棉被中的隆起,還有她露出的小半張紅撲撲的臉,那種安然喜悅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讓他累積了一整天的不甘與怒氣,居然默默地消失了。

他的確不喜歡她,不過今天與她正式見面之後……似乎也沒那麼討厭她了。

或許是前一天太累,向冬兒睡了一場好覺。

隔日李嬤嬤一來,瞧她睡得熟,但世子則是一夜不見,連忙將向冬兒挖醒,狠狠埋怨了雍昊淵一頓。

向冬兒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一邊梳洗,一邊還能反過來安慰李嬤嬤,至少洞房花燭夜是雍昊淵自己走了,而不是她被打飛出去。

這樣的勸解居然還起了效用,李嬤嬤想到昨日拜堂時,世子看起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哆嗦。

「小姐……啊,以後不能再叫妳小姐了,該稱世子妃呢!世子妃,雖然世子不知去哪了,咱們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廢。新婦要在成親隔日和公婆敬茶,昨日喜宴後,也有些王府的親戚留了下來,等著看新婦敬茶,所以世子妃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原本還想美美的吃一頓早膳,听到這里向冬兒眼兒都睜大了,剛剛還慢吞吞的,終于整個人清醒,急急忙忙讓李嬤嬤替她著衣梳頭。

李嬤嬤選了一件大紅色的碧霞羅裙,再替她梳了一個隨雲髻,在她嫁妝中那副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頭面里,選了一支紅寶石金釵斜插上去,讓她看起來少了些稚女敕,多了些貴氣。

向冬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簡直都看呆了。

她很少如此盛裝打扮,更沒如此清楚的看過自己。過去在侯府住破爛房間,那銅鏡只能看到霧花,後來搬到西跨院,更是連鏡子也沒有。然而這王府的鏡子,可是能照得人縴毫畢現的西洋鏡,還是全身都照得到的呢。

看起來她長得還不錯嘛!向冬兒喜孜孜的在鏡子前轉了個圈,卻被無奈的李嬤嬤直推出門,主院來的婆子早就等在外頭。在新婚之夜被夫婿拋下,隔天還能如此自得其樂的,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的世子妃一個啊!

接近正廳,向冬兒才放慢腳步。雖說平時她隨意慣了,但畢竟也受過李嬤嬤多年教導,該守禮的時候還是很象樣的。只見她挺直了背,徐步而行,裙裾不動,面目微斂,很是莊重地進了正廳。

正廳里站了十幾個人,個個衣著富貴,談笑風生,都是王府的親朋好友。一見到向冬兒進來,也不再唆,有輩分的紛紛在四周落坐,沒輩分的就站在一旁觀禮。

幸好李嬤嬤早上及時叫醒了向冬兒,坐在主位的晉王雍承志也才剛坐下不久。

向冬兒進門後先是一斂,向眾人見禮,余光偷偷瞥了晉王一眼。

雍承志樣貌堂堂,年約四十許正是壯年,氣質威猛霸氣,眼中的精光卻令人不容小覷,她的夫婿樣貌應是隨了公公,可能是因為年歲的關系,雍昊淵感覺起來俊美內斂了些。

在她敬茶前,雍承志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兒子終于娶妻,他並不在乎媳婦長得漂不漂亮,只要門第尚可,別是個攪家精就可以。今日看起來,似乎是個乖巧的嬌人兒,至少還算得他的眼緣。

見她獨身而來,他忍不住皺眉問道︰「世子呢?」

向冬兒老實答道︰「王爺,我不知道。」

雍承志眉一皺,知道兒子肯定是抗議這樁婚事,故意成了親就鬧失蹤,所以他並沒有責怪向冬兒。

他身邊站著一個美艷的婦人,全身的珠翠環佩,眉畫得細眼角又描得高,讓她的美艷之中又多了些刻薄感。王爺都還沒對此事說話,這個婦人已然冷笑道︰「就算是侯府的嫡孫女,也不能因為嫁進王府就以為攀龍附鳳,對自己的丈夫不聞不問了!世子已是行動不便,新人敬茶這麼重要的時刻,妳身為世子妃,竟連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都管不住?」

這就是傳說中的下馬威嗎?向冬兒感受到眼前婦人濃濃的敵意,李嬤嬤在她出嫁前,拚命替她惡補新婦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可是也曾告訴她王府沒有女主人,她應該不會遇到所謂的下馬威,怎麼還是出現了呢?

只是有了心理準備,向冬兒並不慌亂,秉持著她有話就說的本性,一臉無辜地道︰「可是世子看起來好凶啊!我要在他面前再多說一句,說不定就被他扔出王府,那今日新人敬茶就連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驀地眉開眼笑,望著美艷婦人道︰「我怎麼可能管得動世子?可是妳既然這麼說,莫非妳管得了他?如果妳可以,那麻煩妳幫忙多管管,我是沒有辦法了,小命要緊妳說是不是?」

這話听起來倒是風趣,還倒打了那婦人一耙,賓客里居然傳來稀稀落落的笑聲。

「妳……」那美艷婦人被她噎得無話可說,也被笑得有些羞惱。誰敢管雍昊淵?依雍昊淵討厭她的程度來說,她可是比任何人都還要怕那個成天繃著臉的世子啊!

雍承志听著向冬兒的話,腦海中不由浮現自己兒子那張絕世冷臉,居然很是認同她的話,笑意微微浮現他的唇角。

「夠了。」他擺擺手,示意美艷婦人不要再說。

他剛剛沒有阻止,是想看看向冬兒面對刁難的反應,想不到她不驚不懼,直言不諱,倒是讓他有些欣賞她的直率了。

「世子不在,那就新婦敬茶就好了。」

雍承志命令一下,旁邊馬上有小廝拿著托盤,里面有兩杯茶,向冬兒跪下朝雍承志行了大禮後,喊了一聲父王,取了其中一杯,用雙手恭敬地獻上。

雍承志接過了茶,意思性地抿了一口,便將茶放在一旁,給了新婦一個厚厚的紅包。然而托盤上還有另一杯茶,美艷婦人自然而然地在雍承志旁邊的位置坐下,似乎也想讓向冬兒敬茶。

想不到,敬完了王爺,向冬兒便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向王爺福了福身,一副禮成的樣子。

按理說,新人敬完父母,還要敬祖父母及伯父伯母、叔父叔母及兄姊等。可是王府的情況不同,祖父母那就是先皇及先皇太後,伯父就是當今皇帝,叔父也都是王爺,今日都沒有到場。府里的賓客大多是沾點關系來湊熱鬧的遠親,或者是好友,就算有官職,誰敢受世子妃的敬茶?那可是以後的王妃!

而雍昊淵是晉王長子,剩下的只有一個庶弟和一個庶妹,也沒有兄姊需要敬茶,向冬兒早就模清楚王府的人口,所以在敬完王爺後沒有再多問,直覺今日的敬茶儀式應該就這樣結束了。

想不到那美艷婦人見向冬兒不理她,她因為身分的關系,最恨別人不將她放在眼里,氣得保養得宜的臉都扭曲了,怒火中燒地問道︰「妳為什麼不向婆婆敬茶?」

婆婆?向冬兒滿臉迷惑。「我听說婆婆已經不在了啊……」

「怎麼會不在?姊姊去了之後,我暫管王府,所以我就是妳的婆婆!」美艷婦人氣呼呼地道。

向冬兒還是搞不清楚。「請問妳是……」

「我是王爺的妾室,妳可以叫我于姨娘。」美貌婦人說得振振有詞,完全忽視後面賓客們忍不住露出的鄙夷。

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扶正成為晉王妃,而她也會想辦法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世子,到時候雍昊淵那個殘廢與這個新入門的媳婦只會是犧牲品,因此她對向冬兒一開始就很不客氣,打從心里不打算尊重她。

殊不知向冬兒听了她的話,不僅沒有如于氏所想的那般重新下跪敬茶,反而頭搖得更厲害了。「既然是王爺的妾室,那更不成了!我的丈夫是嫡長的世子,我是世子妃,所以敬茶只能敬王爺與主母。這是倫理,也是禮節,怎麼可以敬一個不入宗譜的小妾呢!」

「妳說什麼?」于氏憤而拍桌,彷佛就要上前去賞她一巴掌,讓她知道什麼叫好歹。

雍承志見快要鬧起來了,心頭不快,他雖寵愛小妾,但世子的分量畢竟比小妾重多了,于是沉聲喝止了于氏。「夠了!妳還要鬧多久?這件事妳的確僭越了,到此為止吧!」

于氏一听,即使有滿滿的怒氣想發泄出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一直惡狠狠地瞪著向冬兒。

京城里,不少人知道雍承志對這個小妾于氏很是寬容,甚至影響到他與世子的父子關系不睦,否則豈有可能讓一個妾室對世子妃如此無禮?

這個于氏是刑部尚書的庶女,當初千方百計的使了計謀投懷送抱,讓父親將她送入了王府,不過礙于身分只能做妾。晉王在邊關與外族作戰時,她堅持相隨,在晉王險些中了敵人冷箭暗算時,于氏替他擋了一箭,也算救了他一命。賢良的王妃感念她的恩德,之後對她便百般的好,甚至因為自己體弱多病,把管家的權力分了一半給她。

可于氏是個有野心的,否則當年也不會用自己一條命來拚一個前途。在她陸續生下一子一女後,漸漸開始對王妃和世子的位置有了想法,而這個想法在王妃過世及世子殘廢後越來越強烈。

橫豎晉王因為她的救命之恩,對她許多過分的言語與行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她取得王府管家的權力後,更收攏了府里不少人,不听話的就除掉安插自己人。

今日這個向冬兒讓她沒了面子,她就能讓向冬兒在王府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王爺,既然有了世子妃,賤妾管著王府中饋,也該交到世子妃身上。不過世子妃年紀尚輕,只怕沒有經驗,不如先將世子妃交由賤妾管教,直到她能完全接下王府管事的責任為止?」于氏盡量表現出大度,想讓王爺在眾人面前將向冬兒交給她,她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好好整治她,還能順便堵住悠悠眾口。

不過,將世子妃交給一個妾室管教,這種話也只有于氏說的出口了。一些明白事理的親朋們在背後不斷月復誹著于氏的無恥,但若王爺願意慣著她,讓她在府里橫行霸道,誰敢多說一句?

向冬兒再怎麼天真,也是听得俏臉微微抽搐,心想王爺不會真的昏庸到答應她吧?不要她嫁進王府還沒被世子宰了,先被這個狠毒的女人玩死。

雍承志思考著于氏的話,正要表態,想不到正廳之外,突然傳來雍昊淵輪椅的聲音。

雍昊淵孤傲,一向獨來獨往,王府已經為了他將所有的門坎都拆了,樓梯也改成斜坡,所以他很輕易地將自己推到了向冬兒身邊。

他以為向冬兒見了他會是一副哭哭啼啼的嬌弱樣,求他替她做主,想不到她竟是面露驚喜,大膽地將她微涼的小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還好還好,你沒有生病。昨夜你離開後,一直沒有回來,我還怕你受涼呢!要不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早就請嬤嬤送披風去給你了。」

她對他的關懷很誠摯,很無偽,笑容是那麼真實,也不在意旁人听了這番話會怎麼看她,似乎是她心里想說就說了。

雍承志坐在上首不語,卻是再次點點頭,這已經是向冬兒進門後他第二次表示肯定。

她的話卻是讓雍昊淵深如潭水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然後,平淡無波,頭微偏讓她的手離開。

他轉向了于氏,冷冷地拋下了一句話。「妳還沒有資格管我的妻子。」

說完,也不管雍承志與于氏是什麼反應,也不在意在場的眾賓客會怎麼非議他,他示意向冬兒一起離開,直接不客氣地將人帶走。

什麼新人敬茶的傳統,對于那個被美色沖昏頭的父親,和那個以色事人的賤婦,他連一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出了正廳,向冬兒主動的推起了輪椅,雍昊淵竟也沒有反對,不發一語地讓向冬兒將他推回世子院落里。

一進房後,見到桌面上已經擺滿了早膳,紅豆薏米粥、炸油果子、梅干臘肉、醬菜、腐乳拌木耳、素炒白菜、蔥肉餡餅、雞湯、還有幾個蒸得白白胖胖仍冒著煙的白面饅頭,看得向冬兒眼楮一亮,肚子發出了尷尬的叫聲。

「這些,是給我……呃,我們吃的嗎?」向冬兒都在吞口水了。

雍昊淵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定定地望著她。「剛才的事情,妳不介意?」

「剛才的什麼事情?」向冬兒一頭霧水,她這個人的好處就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轉眼就能忘光。

原來還真的不在意。雍昊淵開始覺得這個新婚妻子有趣了,這種豁達的性格似乎很適合在這座死氣沉沉的王府里活下去。

「吃吧。」他說。

將他推到定點後,向冬兒落坐,自動自發地替他添了一碗粥,又用小盤子替他夾了醬菜、木耳、餡餅等,還將饅頭剝開,夾了梅干臘肉放到他面前。

「妳倒是賢慧。」雍昊淵淡淡地道。

向冬兒像是完全沒感受到他語氣中的諷意,反而沾沾自喜地回道︰「你也覺得我賢慧啊?我也這麼覺得呢!看來我做得還不錯,你喜歡我就放心了。」

雍昊淵當下像被打了一悶棍,突然體會到了方才敬茶時,于氏被向冬兒噎得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妳不必服侍我,這些事有婢女會做。」

「哪里有婢女?」向冬兒嚼著香甜的饅頭,臉蛋兒鼓起顯得更圓了,卻是一臉發懵地看著他。

這模樣,居然令人覺得有幾分可愛。雍昊淵內心自嘲著這種錯覺,伸手就要招來侍婢,但手才舉到一半,卻是僵在空中,而後默然放下。

房里還真的沒有婢女,雍昊淵一向不習慣婢女服侍不說,向冬兒自己沒有帶陪嫁丫鬟便罷,王府竟也沒有撥給她幾個服侍的人,想到于氏的那些手段和作派,雍昊淵冷冷一笑。

「世子,沒關系的,婢女在旁邊反而不自在,我也可以替你布菜,否則怕你吃不到呢。」向冬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怕他吃不到?他只是殘了腳,手可沒殘!雍昊淵靜靜地看著她,懷疑著她的譏諷會有這麼高段?

然而一直看下去,他不再懷疑她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因為她說的,是真的。

他眼睜睜看著她只用了三口就將一個饅頭吃掉,然後又吃了第二個、第三個,喝了一大碗粥就將所有搭配的小菜吃光,而且吃相還不顯得粗魯,甚至可以稱得上秀氣,蔥肉餡餅那麼會滴油的食物,愣是被她吃得滴水不漏,圓圓的眼兒瞇起,臉頰兒鼓鼓的,笑得滿足,眉眼彎彎,好像她的人生就只吃過這一餐,諸般享受。

雍昊淵拿起自己的饅頭吃一口,仔細品嘗,味道是不錯,但也沒有到什麼山珍海味的地步吧?

就在這一口的時間,向冬兒已經吃掉最後一塊餡餅,正在用茶水漱口,拿了帕子擦擦嘴後,朝著雍昊淵嬌羞地笑了笑。

雍昊淵看著滿桌空盤,心中對這個新媳婦嫁入王府動機的懷疑險些全數崩潰,歸遠侯府願意讓她出嫁,是專門來坑晉王府的吧?

看來她新婚之夜表示嫁入王府是為了吃飽,絲毫不假。

他看著她,很是無語。

「世子你這樣看我,不知道我會害羞嗎?」向冬兒用手扶著臉蛋,開始幻想午膳能吃到什麼了。「從我爹娘死後,我只有這兩天才知道什麼叫吃飽!原來粥里是可以沒有沙粒和碎石子的,好衣料的衣服穿起來這麼舒服,彈松了的棉被睡起來那麼溫暖。光是咱們房里茶幾上這只花瓶,就能買下十間我以前在侯府住的那間小屋了吧?」

當初雍承志見雍昊淵腿殘失意,便堅持替他說一門親,看能不能讓他振作,同時也擔心雍昊淵的傷不知會不會影響傳宗接代,算是找個女人來試試。

雍昊淵無心嫁娶,也知道依他的名聲不會有貴女敢嫁進王府,地位太低的雍承志又看不上,便懶得理會,以為不會有結果,想不到真讓父王給挖出了一個歸遠侯府。

在向冬兒嫁入王府前,雍昊淵早就派人去查過她的底細,父母早逝的大房嫡長女,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但性格卻是少有的開朗天真,該說是她的嬤嬤保護得好,還是她偽裝得好?

他冷冰冰地道︰「所以很顯然的,妳就是歸遠侯府的棄子,被當成犧牲品送到王府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向冬兒神秘兮兮的,「從小我的運氣就非常好,所以不管我嬸娘怎麼折騰,我還不是好好地活到現在?嫁到王府里,我反而吃好住好,所以計較那些做什麼呢?有的吃就盡量吃,有的享受就快享受啊!」

雍昊淵看她的目光有些變了,過去那麼艱苦的日子,在她口中卻雲淡風輕,反之他自己深陷于國仇家恨不可自拔,倒顯得他的氣度不如她了。

「所以世子爺,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也會被我的好運沾染,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分上,我會關照你的。」向冬兒一番話說得豪氣干雲,卻讓雍昊淵的冷臉差點破功。

「我什麼時候喜歡妳了?」

「唉呀,市井都傳聞世子爺性格暴烈殘忍,一不高興就殺人取樂。我都嫁進來兩天了,看世子爺也只是冷了點,但對我還是不錯的,早上還去正廳救我呢,所以你當然喜歡我啊!」她十分想當然耳地說著,臉上出現喜悅的紅暈。

雍昊淵再次無語地看著她,他今早並非特地去幫她解圍,而是想去破壞新婦敬茶,讓王爺和于氏在眾人面前蒙羞,至于向冬兒以後如何被王爺和于氏遷怒,與他何干?不過這傻丫頭的思路顯然和他不在同一道,正常的媳婦不該是開始煩惱自己得罪了公婆?就她會認為這是夫婿對她的喜愛。

他渾身冷若冰霜的疏離,好像對她一點恫嚇力都沒有。

「世子的暴烈殘忍……妳遲早會看到的。」說完,雍昊淵推著輪椅,徑自離去。不過他的耳目仍仔細听著房里她的反應,卻差點沒在門前的小斜坡上害自己直接滾下去。

「世子就這麼走了?這些不吃好可惜啊,我吃光應該沒關系吧……」

或許是雍昊淵反應了什麼,又或許于氏良心發現,隔日,一個面貌清秀的丫鬟便被主院派到了世子的院子,專門服侍世子妃。

然後,向冬兒發現自己又恢復了在侯府那種吃不飽的日子,那個丫鬟名叫雪蓮,每餐端來的膳食分量都只有一點點,和雪蓮反應多要些菜,總是說每個院子的分例都是一樣,向冬兒根本吃不飽,有時還得靠李嬤嬤從下人的晚膳里留一兩個饅頭包子給她。

更過分的還不只這樣,那雪蓮丫鬟的姿態簡直比向冬兒這個世子妃還高,見向冬兒鎮日笑呵呵的脾氣溫和,便瞧不起她,送的餐食怠慢也就算了,服侍也很不用心,都已經深秋了,白日打來的洗臉水都是冷的,李嬤嬤說她兩句就直接潑在地上,從來不會換茶盞和添燈油,王府發下來的物品月俸全被克扣,甚至有時候不高興就不見人影,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

「李嬤嬤,沒關系的,反正本來我就沒丫鬟,雪蓮願意服侍就來,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自己來。」向冬兒倒是看得很開。

不過吃過王府豐盛的菜之後,她發現自己開始有些餓不得,越吃不飽就越想著食物。她考慮著要不要自力救濟,在府里種些瓜果菜蔬之類的,反正她這個世子妃要求自己煮,府里的下人總不能阻止吧?

腦子里這樣想著,向冬兒已經走出了房間,開始巡視院子,思考哪一塊拿來種東西比較好。不過她對王府仍是不熟,雖然告訴李嬤嬤不會走遠,她仍是迷失方向走出了自己的院子,朝著後院行去。

王府的後院與世子院落緊鄰,中間有一座大湖,大到可以劃船,而這座湖是活水,與外頭的水源相連,所以湖里有豐富的魚蝦蟹貝。向冬兒不小心繞到這里,看到這座湖,不由雙眼放光,腳步就定在湖畔走不了了。

湖中水光瀲灩,岸邊楊柳搖曳,抬起頭還能看見遠山迭翠,雖然秋意增添了幾許冷清,卻不減景色優美。

雍昊淵的院子離這里近,也是沖著這面湖景。不過這里平時沒有訪客,除了花匠之外,下人不太會靠近,放眼望去,倒是只有向冬兒一個人站在那兒,很是突兀。

這一幕恰恰便被于氏的兒子和女兒看得一清二楚。

于氏的兒子叫雍昊平,也就是代替雍昊淵至侯府迎娶向冬兒的人,在京城里就是個紈褲紈褲子弟,雖是庶子,但看在晉王的分上,京中一些不求上進的官家子弟們依舊將他捧得很高,所以他一直不認為自己比不上世子,尤其雍昊淵又瘸了腿。

而于氏的女兒名叫雍暻雲,因為不是嫡女,她一直耿耿于懷,千方百計的希望母親能夠扶正,那她便能以王府嫡女的身分走出去,省得每回參加京中貴女的聚會,時常要受些白眼。

由于身分嫡庶有別,他們對雍昊淵都相當的有敵意。新婦敬茶那日,他們不是長輩兄姊所以沒有列席,卻躲在門簾後,壞心眼地想看自家母親如何整治那個剛進門的世子妃,下下世子的面子。

想不到那世子妃竟反將了母親一軍,之後他們借口拜訪向冬兒,想替母親討個公道,也被雍昊淵的冷臉擋在門外,只與向冬兒打了個照面,話都沒說上一句,因此雍昊平及雍了雲對向冬兒同樣沒有好感。

兄妹倆原本在湖的另一側,談著怎麼整治那個向冬兒,听母親派去的雪蓮說,彷佛不論怎麼欺負她,她都不以為意,從來也沒抱怨一句,說的好听是逆來順受,說得難听點是不理不睬,讓他們都覺得很無趣。

如今向冬兒站在湖畔,倒是給了他們一個好機會。

雍嘌雲比向冬兒大一歲,平時心眼便不少,喜歡打听京城里各家貴女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然後借此呼朋引伴,論人是非。因此她對于一些陰害女子的小伎倆非常清楚,當下便計從心來。

「二哥,這個向冬兒以為嫁給大哥就真的攀上高枝了呢!想不到大哥竟沒在洞房花燭夜把她打飛,還幫她讓娘沒面子,這樣咱們就更不能容她了。你覺得咱們一次就將這世子妃給打落凡塵,讓她灰溜溜的被休棄回府怎麼樣?」

雍昊平壞事做不少,腦子卻不是很靈光,對于這種陰謀詭計,往往听從妹妹的意見。若是能讓向冬兒下場淒慘,自然是點頭如搗蒜。「真的可以?那要怎麼做?」

「很簡單。」雍暻雲直瞪著遠處的向冬兒,原本也算是貌美的她,在這種情況下竟顯得面孔扭曲。「女子最怕的是什麼?不就是失節嗎!二哥你會洇水吧,咱們也不是要她的命,算是對她很好了,等會兒我偷偷將她推下湖里,你可要覷準時機下去救人啊……」

雍昊平眼楮一亮。「對啊!落水後一身濕被外男救起來,不管是什麼身分,這名節都毀了!雍昊淵的妻子失節,看他還能不能永遠維持那副高傲冷漠的樣子……」

他可不怕雍昊淵找他算賬!反正雍暻雲不會讓向冬兒知道誰推她下水的,而他完全可以推說情急之下不得不救人,誰又能拿這來責怪他?

兄妹倆面對面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慢慢的靠近了向冬兒。

向冬兒站在湖畔,專注地看著湖面,今日天晴無風,水里的游魚看得清清楚楚,讓她腦袋浮現了好幾道菜肴。

她並不知道有人偷偷的接近她,當她在湖面的倒影上,清楚地看到一張陌生少女的臉時,下一刻便被人推了一把,接著撲通一聲掉入湖中。

雍暻雲一擊得逞,得意地笑了起來,雍昊平在後頭跟上,看著水面上水花撲騰,兩兄妹還在岸上看著熱鬧。不過向冬兒越掙扎,竟似越往湖中央的方向去,突然之間水面平靜了下來,向冬兒也像消失在湖水之中。

雍暻雲微微變了臉,她是想害向冬兒失節,可沒想殺死她!瞧已經有下人注意到這里的動靜,他們想跑都來不及,她急忙推著雍昊平。「快跳下去救人啊!萬一真的死了,有的我們解釋。」

雍昊平也覺得情況有異,急忙跳下水往湖中央游去,而在岸上的雍暻雲這時才裝模作樣地呼喊起來。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這樣的吶喊,在午後平靜的晉王府里很快引起了注意,原本只是听到奇怪聲音過來查看的下人們,全加快了腳步,甚至連府中侍衛都急急忙忙狂奔過來。

原本只是想讓這群下人當證人,但雍暻雲想不到的是,恰巧在附近的雍承志竟也聞聲前來,甚至連剛回到院落,听到喊叫聲的雍昊淵也推著輪椅緩緩靠近。

一見到府里人除了娘親幾乎全到齊,這下事情鬧大了,雍暻雲有些傻眼。不過她很快整理了心情,打定主意咬死向冬兒是自己失足落水,反正向冬兒也沒看到是誰將她推下去的。

「暻雲,發生什麼事了?」雍承志對府里這一片混亂很不滿意。

雍暻雲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眼眶都紅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指著湖面說道︰「我看到有人落水了,好像是新進門的大嫂,二哥已經跳下去救人了。」

「昊淵媳婦落水,昊平下去了?」雍承志皺起眉,看向一旁的侍衛。「還不快下湖去救人!」

侍衛們二話不說地紛紛下湖救人,雍暻雲則是繼續聲淚下地說道︰「父王、大哥,大嫂這次落水,若是被二哥救起來,只怕名節是保不住了。不過父王和大哥千萬不要怪大嫂,她也不是故意要失節的……」

雍承志面色極沉,看著水面的救援作業。

雍昊淵冷冷地瞥了眼雍暻雲,神情沒有因自己妻子落水而有一絲起伏。「向冬兒落水時,你就在旁邊?」他突然開口。

「不!」雍嘬雲急忙否認,指著自己方才和雍昊平談天的地方。「我在那里和二哥說話呢,是恰巧、恰巧看到大嫂落水的。」

「可是方才我問了下人,他們听到你第一聲呼救時,你就站在現在的位置。」雍昊淵直直地看著她的眼。「正常情況來說,不是在看到人落水時第一時間就要呼救了嗎?若如你說的,向冬兒落水時你還遠在數十步外,你為何不當下就呼救,而是非得等到人到了岸邊才開始叫嚷呢?」

這番問話十分犀利,連雍承志都轉頭過來听。

雍了雲冷汗都冒了出來,支支吾吾地道︰「因為……因為那時我嚇傻了,所以等到二哥跳下去救人,我……我才想起來要呼救。」

解釋得不能說沒有道理,但雍昊淵哪里不知道這對兄妹在搞什麼?

對于他們陷害那傻兮兮的向冬兒,他該冷眼旁觀的,他原本就不想娶她,她的死活與他何干?但眼下他居然覺得心頭有絲煩躁,畢竟還是被她落水的事影響了。

這時候,眾人談論的對象向冬兒居然在所有人的背後出現了。

見到每個人注意力都擺在湖面,她也不解地朝著湖面張望,疑惑地開口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所有人听到她的聲音,全都迅速地回頭。

只見向冬兒在李嬤嬤的陪伴下前來,她的頭發微濕,但身上倒是干爽的,一副模不著頭腦的模樣,歪頭看著眾人,而旁邊李嬤嬤手里還摶著兩條肥鯉魚,臉色卻是不太好。

「向冬兒!」雍暻雲驚訝得連大嫂都忘了叫。「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掉到水里去了?」

向冬兒點點頭。「是啊,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我推下水了,幸好我會游水,就想著既然下水了,干脆順便抓兩條魚來吃吃,抓完就從離院子最近的地方上岸了,剛好我的嬤嬤來找,才帶我回房換下濕衣服,好在一路上沒遇到人,現在正想去廚房煮魚呢……」

她指了指李嬤嬤手上的魚,魚還活著,一跳一跳的。

「不可能!」雍暻雲尖叫否認,「你明明是自己掉下去的。」

「是嗎?」向冬兒歪了歪頭。「你看到我掉下去嗎?」

「沒錯!我親眼看到的!」

「那你有沒有看到是誰推我的?」

「不是我推你的……」雍嘹雲隨即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她的話牽著走,又急忙改口,「是我看到你踩在湖邊石頭的青苔上,才會不小心自己滑下去的呀……」

此時,雍昊淵冷冷地插了一句,「你在那麼遠的地方看到向冬兒落水,還看得到石上的青苔,真是好眼力。」

這下,眾人似乎听出些端倪,雍承志的臉色更是鐵青。

雍了雲臉上忽青忽白,忙岔開話題,「你爬上來了,那我二哥呢?」她問著向冬兒。

「你二哥?」這可問得向冬兒莫名其妙。

「我二哥跳下水去救你了!」雍了雲這下真的害怕了,急得跳腳。「怎麼你上岸了,他還不見蹤影?」

「我不知道啊,我說了我是自己游上岸的。」向冬兒聳了聳肩。

府里的一一少爺居然還在湖里生死不知,雍承志不由震怒,除了湖中繼續尋人的侍衛,岸上的下人們又急急忙忙的去找會泅水的人來幫忙了。

雍昊淵側頭望向了向冬兒,莫名地心情輕松起來。

「你果然是個運氣好的。」他難得贊同了她曾說過的話,雖然表情還是一樣冷峻。

他與于氏的兩個兒女沒什麼手足情誼,這次向冬兒的意外,顯然也是沖著他來的,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也只能說誰叫雍昊平要害人呢!

什麼叫偷雞不著蝕把米,約莫就是這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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