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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是良人我非賢妻 第十一章

作者︰喬寧

御輦被抬進了臨華宮內院,御輦方落地,尹梓赫腿上的徐明璐緩緩睜開眼,一時還看不明白,嘴里含糊說著一串話。

「……師兄,我們到哪兒了?」

幸虧她語焉不詳,尹梓赫也並未听得真切,只是淡淡命令道︰「起來。」

徐明璐這才猛地驚醒,連忙坐直身子,一抬眼看清眼前的臨華宮,霎時又是一陣迷糊。

臨華宮……這是皇帝的寢宮,尹梓赫怎麼會帶她來這兒?

霍地,徐明璐一怔,終于真真正正的醒了。

方才入睡時,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仍是冉守月,尹梓赫帶著她出宮上皇京瓦市玩耍,玩得可開心了。

夢里的尹梓赫,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五皇子,而不是這個冷冰冰的北跋皇帝,冉守月也還未傷害過他,她能盡情的對這個師兄撒嬌耍賴……

「下來。」

一道冷沉的聲嗓響落,徐明璐抬眼望去,方蔡覺尹梓赫已下了御輦,立于不遠處回首側睞。

徐明璐垂下眼簾,在宮人的樓扶下出了御輦,尾隨尹梓赫身影進入明間。

眼看尹梓赫在羅漢榻上落坐,徐明璐順勢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

「既然太傅不願收你為門生,日後你還是上國子監學習吧。」

尹梓赫喝完了一杯女敕芽春茶,才沉沉的啟嗓言道。

徐明璐捧著鎏金杯盞,溫順的點了點頭,沒有答腔,直到她低首啜飲了一口茶水潤潤喉,才揚起眼眸迎上尹梓赫的注視。

「陛下,璐兒得空時可以上太醫局學習嗎?」

尹梓赫聞言發怔,胸中發燙,雙眼仿佛產生幻覺似的,直把面前的徐明璐看成了冉守月。

「……可以。」沉默好片刻後,他聲嗓略啞回道。

「謝陛下恩準。」徐明璐甜甜一笑。

望著那抹甜燦笑靨,尹梓赫喉頭一縮,不由得朝她伸出了手。

「你過來。」

徐明璐把杯盞往一側茶幾擱下,起身款款來到尹梓赫面前。

尹梓赫一雙深邃墨眸,瞬也不瞬地端詳著她,大手情難自禁地撫上她的面頰,仿佛是在確認她是否真實存在。

徐明璐能清楚看見他眼底的迷戀,以及深濃的思念,這些情感自然是為了冉守月,而不是這個徐明璐。

「你可知道太傅為何不願收你為門生?」尹梓赫沙啞問道。

「回陛下的話,是因為璐兒與太傅先前的一位門生太過相似,太傅就怕看見璐兒會想起那位門生,所以不願收璐兒入門,是不?」

沒預料到徐明璐竟然知曉內情,尹梓赫心下一沉,正欲收回撫在她面頰上的大手,冷不防地,一只細女敕縴手抓住了他。

徐明璐將那只大手按在自己的頰面上,一雙瀠瀠秀眸凝瞅著尹梓赫。

她聲嗓柔軟的說道︰「承蒙陛下垂憐,璐兒能入宮在陛下跟前伺候,這是璐兒三生修來的福氣,陛下若是想將璐兒當作故人,那麼就讓璐兒代替那位故人陪伴陛下左右,好不?」

聞此言,尹梓赫剎那如夢驚醒,使勁的將手收回來。

不!這不是他要的!

他只是覺得寂寞,想讓一個與冉守月相似的女子陪在身旁,可他不會踫這個女子,他若是踫了,那便是一種背叛。

看著尹梓赫矛盾掙扎的眼神,徐明璐心下已猜透他的心思。

他不願踫徐明璐,卻又想把這個神韻酷似冉守月的徐明璐留下來,他這又是何苦呢?他是皇帝,是整座北跋王朝的王,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他不該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守身如玉。

不顧尹梓赫驚愕的瞪視,徐明璐重新抓起他垂放在腿上的大手,緊緊握住。

「陛下,既是故人,那又何必苦苦掛念,眼前的人才是能陪伴陛下左右,陪著陛下共嘗悲歡喜樂的人……璐兒想當這個陪伴陛下的人,陛下可願意?」

尹梓赫望著她,卻又不是她,而是望著早已離開人世的冉守月。

他總想著,冉守月會對他說出這些話,總想著,她心中有他,願意陪伴他在這座冰冷無情的宮闕,互相依偎,成為彼此的依靠。

尹梓赫很難不被這席話迷惑。

只因徐明璐說出了他一直在等待的話……但,這些話應該是由冉守月來說,而不是她。

正當尹梓赫堅定的意志力已見動搖之時,一道聲嗓霍然自門口響起——

「這是在做什麼?」

尹梓赫與徐明璐俱是一愣,齊同別首望去,看見由貼身嬤嬤攙扶著步入明間的皇太後岑氏,她一臉嚴肅不悅,目光如針,落在徐明璐緊抓著尹梓赫不放的那只手上。

「宮規何在,體統何在?」

岑氏快步來到兩人面前,以嚴厲的目光瞪視徐明璐,逼得徐明璐不由自主松開了尹梓赫的大手。

尹梓赫淡淡下了命令︰「李福安,送她回青瑤宮。」

李福安躬了身,上前朝徐明璐做了個手勢,隨即領著她退出正殿明間。

兩人剛退出屋外沒多遠,便听見明間里傳出岑氏的嘆息聲。

「梓赫,你為了冉守月能做到什麼地步?連徐尚書的孫女都給找進宮里,放著皇後不聞不問,你這是打算讓許家在朝中生事嗎?」

「許家還沒這麼大的能耐。」尹梓赫用著不當回事的口吻回道。

「皇後今天來見過哀家,為的就是這個徐氏,陛下放著朝務與後宮不管,帶著徐氏出宮玩耍,今日或換作哀家是皇後,哀家也要不服氣了。」

徐明璐刻意放慢步伐,听著不遠處明間傳來的談話聲,一旁陪同的李福安明白她的心思,也沒戳破或阻止,跟著放慢了腳步。

「朕已經讓許氏女子當了北跋皇後,處處提拔許氏人才,甚至為了安許家的心,還讓許氏女子連番入宮,朕也應了許家人的要求,把入宮的許氏女子個個封為妃嬪,許家究竟還能生什麼事?」

尹梓赫飽含怒氣的嚴峻聲嗓,幾乎響徹了臨華宮,一時之間,整座宮殿仿佛隨之震搖,人人驚惶。

「陛下把後宮的女子當作了花瓷,一個個擺在後宮里賞玩,不,陛下甚至連賞玩的興致也沒有,就這麼讓那些妃嬪獨守空閨,你不愛那些妃嬪也無妨,可你有沒有想過,皇室虛空,你膝下沒有子嗣,日後無人繼承大統。」

「親王之中,尚且不乏聰慧英勇之才,倘若朕真有什麼萬一,亦能從親王之間挑選儲君人選。」

聞言,岑氏甚是心寒,道︰「你究竟把皇帝的位置當作什麼了?先帝對你抱以重望,你卻對這個位置不屑一顧,甚至還想著拱手讓人。」

「朕只覺偌大江山,卻無人陪著朕一同分憂共樂,朕要這個皇帝的位置何用?日理萬機,胸懷百姓,可朕的身邊連一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這個皇位于朕而言,不過是一份責任罷了。」

「陛下若是覺著徐氏是能說體己話的人,那就將她封為貴人,但你不能只專寵她一人,你得顧及皇後的心情,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是北跋王朝的皇後,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後邊尹梓赫說了什麼,徐明璐已經走出臨華宮範圍,听不真切。

對于許靖宜,她並不內疚。是,她明白,許靖宜永遠都會是北跋皇後,永遠都能抬頭挺胸與尹梓赫比肩而立,她也毫無爭奪後位之心。

她要的,僅僅只是能陪伴在尹梓赫身旁,償還前一世虧欠的情債。

她想解開尹梓赫心中的結,想看見他做回從前那個溫文儒雅的五皇子,而不是這個嚴酷得不近人情的暴君。

「姑娘怎麼哭了?」

听見李福安詫異的關心,徐明璐始終沒有答復,只是這麼一路靜靜流淚走回青瑤宮。

回到青瑤宮已近午夜,徐明璐雙腿發麻酸痛,只能麻木地任由巧嫣伺候著洗漱更衣。

才正要熄燈歇下時,平素在臨華宮里替李福安跑腿,儼然已成內務府次要總管的王公公,領著一紙聖旨而來。

「宣詔——戶部尚書徐世彬孫女徐氏,出身端正,稟性聰慧,實屬難得,今日逢皇太後賞識,收作義女,封號為蘭心郡主,待下月十五于宣德殿召集百官行冊封儀典,日後再行賞賜封地。」

听罷,青瑤宮一地的宮人登時全傻了。

原本該是封作妃嬪的人,怎會被收作太後義女?

封作郡主之後,徐明璐與皇帝在輩分上便成了兄妹,即使兩人並無血親關系,可北跋王朝向來重視倫常,只要冠上兄妹稱呼,徐明璐絕無可能再被皇帝納為妃嬪,這……這分明是想徹底斷了徐明璐入後宮的念想。

伏跪于地的徐明璐,散著一頭烏黑長發,身上僅著錦綢中衣,赤著一雙雪白luo足。

她只感覺一道寒意,直從脊骨竄上來,渾身冷得唇齒打顫。

她很清楚,尹梓赫害怕若是真將徐明破納為妃嬪,便是背叛了冉守月,可他明明是喜愛徐明璐的,最終卻想出了這個下下之策。

她若是真成了蘭心郡主,那麼終有一日,會被皇太後與皇後想方設法的嫁出宮外,屆時,她不僅無法作主自己的去留,就連終身大事亦被他人左右。

「姑娘,姑娘。」王公公一走,巧嫣連忙上前扶起了渾身顫抖得厲害的徐明璐。

徐明璐秀顏慘白,貝齒緊咬下唇,雙膝一度發軟,若不是巧嫣攙扶著,早已癱倒在地上。

「姑娘,您還受得住嗎?」

雖然只伺候了徐明璐一個多月,巧嫣卻是打從心底喜愛這個不會對宮人頤指氣使的主子。

況且,原本徐明璐是有望受盡皇帝榮寵的人,說不準日後極有可能成為皇貴妃,這樣一來,青瑤宮的宮人們便也能跟著被抬高位分。

在這個皇宮憑借主子得寵而狐假虎威的事情並不稀奇,宮人只盼能跟對主子,在這吃人的宮殿里方有一席立足之地。

如今徐明璐即將被封作郡主,日後勢必會嫁出宮外,這樣一來,青瑤宮的宮人們也只能跟著陪嫁了。

巧嫣哭喪著臉兒,可瞄見徐明璐臉色甚是難看,猶是不忍心的安慰起來。

「姑娘莫要傷心,其實……被封作郡主也挺好的,奴婢想陛下待姑娘這般好,肯定會把姑娘當作胞妹一般疼愛。」

徐明璐在寢殿外間的窗邊大炕上落坐,她低垂眼眸,隱忍不語,看上去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巧嫣見她不語,便低聲道︰「奴婢去給姑娘備些熱茶來。」

大炕上的徐明璐毫無反應,始終沉默不語。

見狀,巧嫣只能心情低落的轉身退出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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