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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戰場 第五章

作者︰唐瑄

從隔壁病床換好藥經過的老護理長看看時間,微眯雙眼,打量著大貓樵悴不堪的面容和小家伙偷偷打哈欠的樣子,想起院長和典獄長的吩咐。她對著大貓戳戳手表,無情道︰

「好了,小子,你的會客時間已到。你帶小家伙先去洗個澡、吃個飯,兩人都休息一下,漢斯這邊有什麼動靜,我會立刻通知你。」

大貓一驚,指著病人。「可是我還有很多話沒跟老家伙講——」

護理長甩給他一記白眼,低頭記錄病人的用藥情形,不客氣指出︰「你已經講了一個半小時,內容一再重復,別說小家伙會背,我們也會。要不要我復述一遍給你听?」

對方冷酷無情的回答讓大貓大受打擊,並且深深覺得自己不帥了,他老少通吃的俊臉居然在這節骨眼失效了!

在加護病房待了快三十年,護理長什麼悲歡離合沒見過。她眼中帶笑,淡定指著加護病房的大門,「會客時間過去很久了,帶小家伙去休息吧,她的眼楮不能熬夜。你背上也傷得不輕,肌肉拉傷嚴重,去休息吧。有事我會通知你。」

大貓卻不領情。

「我拒絕!」他一臉任性地趴在老漢斯身上,打算賴著不走了。

老護理長簡直被他無賴的德性氣笑了,索性將一名體型壯碩得彷佛剛從摔角界轉職過來的男護士招過來押人。

不愧是倫敦榮民醫院的第一護理長,行事果然剽悍威武。眼看形勢比人強,大貓無奈之下,只好妥協了。總不能在老漢斯面前宰人吧?他才剛剛發誓說要做好孩子,不再讓老家伙傷心的。

大貓深覺委屈。

他拉高臉上的口罩擦了擦他故作哀怨的淚水,一雙迷離淚眸,從口罩上緣含悲帶怨地瞅著狠心絕情的護理長,一副被老護理長從中作梗導致妻離子散的悲慟模樣。

護理長再次被他氣笑了。

她雙手叉腰道︰「再給你五分鐘,快點!」

「這位姐姐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大好人,再十分鐘吧。」大貓拍拍身邊的小家伙,將她懵懂的小臉扳向護理長的方向。「快幫哥哥求情。」

毛天姿連忙跟著哀求︰「再十分鐘吧,護士女乃女乃。哥哥的話好多——」女敕女敕的臉皮忽然被一只大掌掐住,小家伙連忙機靈地改口︰「哥哥還有好多話要講。」

護理長拿起病人用藥紀錄本遮掩著差點笑出來的老臉,淺藍色的雙眼瞪著大貓,故作嚴肅道︰「小子,你還剩九分鐘。」

大貓朝她丟去極其哀怨的一眼,目光轉回老人身上,立刻收斂臉上的嬉笑。大貓模了模老漢斯失去生機的臉孔,把口罩拉至下巴處,滿臉離情依依地,湊過去親老人家的額頭,強忍淚意向他保證︰

「我們會好好過日子,會跟你一樣,找個好女人定下來。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荒唐行事,你放心……」說著,他力持振作的聲音又不穩起來。「這些年總讓你為我們掛心奔波,我們對不起你,老家伙。」雖然萬般不舍,他還是得說︰「累了,你就走吧,去找媽媽吧。」

大貓把嘴巴貼在老家伙額頭上,靜靜感受老人家身上殘留的余溫。

傷心到最高點時,大貓感覺自己的大腿被人戳了一下。「好啦,別催了,沒看到我哭得很傷心嗎!未免太狠心絕情。」不爽地改用中文罵道︰「這什麼護士啊,一點愛都沒有。南丁榜爾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掉眼淚。」

「哥哥……」毛天姿羞愧地捂著臉,不忍再听。

她再次戳戳大貓,想跟他說他罵錯人了,還想跟他說——

「你嘀咕什麼,是我戳你的嗎!臭小子。」老護理長走過來,對著大貓的後腦勺就K下去,也改用不怎麼流利的中文回嗆︰「你以為你改說中文老娘就听不懂嗎?我老公是北京人!」老護理長揪住大貓的衣領,將他提起來,狠拍他俊俏的臉皮一下,指著床上的病人對他怒道︰「天姿小寶貝是想提醒你,病人被你吵醒啦!你還不趕快把握時間!」

「靠,你打就打,何必打得那麼用力——等等!你說什麼?」大貓模著被打紅的臉頰,不可思議地怪叫到一半,意識到老護理長說了什麼,他驚跳起身!不小心扭傷了左腳他也不在乎。

因為,漢斯醒了。

大貓痴痴傻傻地在病床前立正站好,看著老漢斯微微眯開一雙混濁的老眼,目光溫暖地凝視著他,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用那種傾盡所有關懷的眼神,暖暖地注視他,看著他跨出人生中的每一步。

當著一眾護士的臉,大貓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了。

淚如雨下。

他已經顧不上什麼男子氣概、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尊嚴問題。他飛快抓下臉上的口罩,緊張地拉整身上已經起皺的軍服,同時矮子叫老護理長幫他看看頭上的「綠帽」有沒有戴正。

等到門面都梳理妥當,大貓忍著腳上傳來的劇痛,姿態飛揚地踢著正步,朝床上的老漢斯行了個漂亮的軍禮。

「報告長官!SBS新兵,大貓報——到!」

漢斯干裂的唇勾起了一抹微笑,向大貓回禮似的……

笑得欣慰而滿足。

老人半眯著眼,含笑凝視大貓的神情,彷佛在告訴他——

我要走了,孩子,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任性。

大貓右手掌舉在眉際,讀懂老人眼中的牽掛。他只能流著淚,點點頭,不斷不斷地點頭……

望著窗外的滿天星辰,大貓面帶微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知道往後自己還會悲傷,但這一刻,他的心情是滿足的。

「好了,走吧。」

深夜一點多,大貓蹲在加護病房外面的更衣室里,迅速月兌掉兩人身上的口罩和隔離衣,幫小家伙用洗手乳洗好雙手,拎著護理長幫忙熱好的面食,心滿意足地牽起哈欠連連的毛天姿,準備離開加護病房外了。

毛天姿邊走邊打哈欠,小腦袋困得幾乎抬不起來。

她向身邊的長腿靠去一些,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想到︰

「哥哥,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剛剛去檢查眼楮回來的時候,我在外面遇到一位姐姐,她問我你是不是還在里面看漢斯爺爺。」

小家伙幾乎是抱著他的大腿膝蓋在前進,大貓看得無奈,彎準備抱起她,懶懶接口︰「醫院里那麼多姐姐,哪位啊?」

毛天姿的注意力有些渙散,艱難地回憶一下,哼道︰「就是我們來加護病房看漢斯爺爺的時候,在外面等你,看到你之後,她問你最近過得好嗎,你沒說話,後來她問你,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你還是沒說話,然後她就求你跟她說句話,不然罵她也好,然後——」

「還有然後?」臉色已經微微發黑的大貓怪叫。

大貓很想叫她別講了,他知道對方是誰,無奈這時老護理長正好走進更衣室拿東西,打斷他說話的契機。

等到大貓想阻止,小家伙已經開口——

「當然有然後啊。」毛天姿邊打哈欠邊回想,慢吞吞說道︰「然後哥哥終于開口跟她說話。你問她為什麼不換上隔離衣。那位姐姐好像愣了一下,她說她不是來看漢斯爺爺,她是來醫院找哥哥。說是為了—」她偏頭想了一下,「我想起來了!她說是為了貝琳達的事。然後,哥哥就生氣了。」

毛天姿仰頭望著臉色已然全黑的大貓,就在大貓如釋重負地以為她終于說完,正要謝天謝地,這時腦子明顯變鈍的小家伙又慢條斯理地補上一段︰「哥哥生氣了,就叫她去吃屎。哥哥,我說的就是這位姐姐,你有印象嗎?」

打開櫃子拿東西的老護理長︰「……」

抱住小家伙準備起身的大貓︰「……」

接收到老護理長譴責的目光,大貓火速抱起困到小腦袋一直往下點的毛天姿,並且迅速親了親護理長紅潤的老臉,感謝她法外開恩,當老漢斯清醒之後,讓他得以繼續留在病房陪伴老人家說話。

雖然老家伙並沒有清醒多久,但心願得償,他已經知足。

在護理長帶笑的喝斥聲中,大貓幾乎是逃離加護病房的。

加護病房外面的長廊上,坐著一名穿著時尚性感的黑發少女。

坐在加護病房外鍥而不舍地等了三、四個小時,看見大貓終于抱著那個眼楮受傷的小女孩走出加護病房,少女霍然起身。

大貓不知何故換上了一身酷勁十足的綠色野戰服,頭上戴著代表英國最精銳部隊的綠色貝雷帽,有別于穿著燕尾服時的溫雅貴氣,此刻正朝她大步走來的少年英姿挺拔、神采飛揚。

兩年不見,大貓變得更有男人味了。

柔伊看得心醉神馳之際,忍不住在意起自己的外貌。

她連忙拿出粉餅和口紅,細致地補著妝,並飛快整理美麗的黑色卷發,以及露出一雙勻稱美腿的花稍短裙,直到覺得自己的美貌足以迷倒全英國的男人了,柔伊貪婪的目光才轉而注視逐漸朝她接近的少年。

她痴痴望著大貓被特種部隊操練有成的結實體魄,望著他渾身散發的陽剛魅力——那再也不是男孩而是男人的成熟韻味。光是這樣遠遠望著,柔伊便能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灼熱。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想起兩人在床上沒日沒夜廝磨的美好時光。

大貓一向是幽默風趣,對紅燈區的女人特別寬容、特別保護的男人。就算當年她做錯事,那也是她年少無知,一時粗心大意。大貓對女人那麼體貼包容,想必能諒解她的無心之失才對。何況他們是一起在黑街鬼混到大,總有一份特殊情誼在的。

基于這樣的認定,所以她來了。

「大貓!」

小家伙一趴在他肩膀上就睡著了,大貓怕她滑下來,停下腳步略微調整毛天姿的睡姿。

听到聲音,他帶笑的眉眼瞬時陰沉下來。他沒想到柔伊居然還沒有離開。

大貓冷笑一聲,輕聲安撫被柔伊激切的聲音嚇著的小家伙,拎起擱在椅子上的餐盒,視而不見地越過滿臉期待的少女,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這會兒大貓終于想起來,自己有多久沒見到老漢斯了。

拜這個叛徒之賜,他兩年沒回紅燈區了!

大貓拎著餐盒的指關節緊到泛白。

自從那一夜,被她和那個變態女人連手栽贓陷害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大貓陰郁的神情充滿不甘心的戾氣與愧疚。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原本他是希望藉由冷待對方,讓對方知難而退……

「大貓——」

大貓腳下一頓,冷冷瞅著擋住他去路的少女,一雙如刀般狹長銳利的棕眸迸射出狠戾光芒,盯著少女看的眼神陰冷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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