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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寵嬌女 第三章 兄長的黑手段

作者︰陳毓華

溫寧寧表情真誠,「我只要她當眾向我道歉就可以了。」

一個小泵娘家家的面子重要,還是家宅安寧重要?是雞飛狗跳重要,還是息事寧人和氣的好?凡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她申嬌嬌再無腦也該知道怎麼做的吧?

何況她只求一個道歉。

溫紫簫確定妹妹不要人家拿命來賠,也沒別的要求,心里漸漸哀傷了一把,他這妹子是不懂蠻橫驕縱,也沒機會學會怎麼嬌蠻,一條小命差點都沒了,卻只要人家一個道歉?

天下哪來這麼便宜的事?可從這件事也能看得出來妹妹心地純真善良,誰都比不上。

長信侯府上自祖父,到他爹,下至他和弟弟們每個立下的不世軍功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讓妻兒理直氣壯的立在這片土地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算蠻橫些也無妨,不必被禮教規範拘著當鵪鶉。

他打定主意要給妹妹撐腰,要是申家的姑娘願意誠心出來道歉,那他也不過分,照妹妹的意思放她一馬便是,要是嘰嘰歪歪,就別怪他不顧鄉鄰的情分了!

瞞著妹子,溫紫簫「輕車簡從」,很意思意思的只帶了一小隊人馬,踏著月色去拜訪山東伯府的伯爺申璟,他不是內宅那些婆媽,也不拖泥帶水,只「委婉」的轉達了溫寧寧的意思。

我長信侯府的姑娘夠大氣和大度吧,被你家的姑娘害得小命差點交代了,還不要你伯府一文錢的賠償,也沒有咄咄逼人的咬定殺人償命,只要你們家姑娘正經的道歉,就這麼簡單,無論你如何傻笨,梯子本侯爺給了,申璟老匹夫,也該知道要如何看著辦才是。

只是溫紫簫還是高看了申伯爺的智商。

山東伯對于長信侯帶人上門是有點悚沒錯,可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覺得溫紫簫太過了。

雖說溫家姑娘與旁人不同,但小兒打打鬧鬧,一同玩笑,有必要鄭重其事的登門興師問罪嗎?這不是小題大作還能是什麼?

他堂堂伯爺,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織金長袍,手上把玩著兩顆獅子鐵丸,長發八字須,很是扎眼。

他看了眼打從溫紫簫一上門就被叫出來的女兒,見她垂著頭不吭聲,心里多少是有點底的,女兒被自家婆娘嬌慣成什麼德性,他這個爹雖然不管內宅的事,心里多少也有數,可見她把溫家傻子關小黑屋的事情是真有那麼回事。

「孩子打打鬧鬧,總難免有磕踫的時候,既然你們家姑娘平安無事的回到府里,那表示也沒出什麼大事,我們兩家為鄰多年,又何必為了這麼點小事傷了和氣?」申璟很是敷衍。

這是搓湯圓啊,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是嗎?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想把一件攸關性命的大事搓不見了?

這要還領會不到是什麼意思,長信侯就太傻了。

他撫著茶盅,心里的火一簇一簇的往上冒。

「我家姑娘有喘癥的事整個大襄朝沒有人不知道,一不小心就會有個萬一,本侯爺家的男丁是用簸箕來算的,姑娘就這麼矜貴的一個,可不像伯爺家的姑娘要多少有多少,我要求也不多,就申姑娘一個道歉,這樣伯爺也覺得恕難照辦?要不,你家姑娘也讓本侯爺關在小黑屋一宿,看她會不會嚇得屁滾尿流,如何?」他好聲好氣的來要個道歉,女乃女乃的,居然跟他打馬虎眼!

自己女兒干出這種差點鬧出人命的事情,這申璟不知在傲慢個什麼勁兒,還是覺得自己一個武將奈何不了他一個伯爺?

他要敢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兩個男人坐在堂上,各自揣著小心思。

申璟打著哈哈,可心里滴溜快轉著。

整個東城的勛貴世家誰不知道溫家男人能干,只要是溫家出產,質量保證,都是帶把的男丁,要幾個有幾個,這是多少子嗣稀薄人家羨慕到眼珠子都紅了卻無能為力的事。

他娶了不下數十個妻妾,也就兩個男丁,且都是庶子,正經嫡子一個也沒有,最糟的是還不成材,每天只知道斗雞走狗,飲酒作樂,但是溫家的那些草,卻一個比一個有出息,至于那被當成溫家眼珠子疼愛的姑娘,他難以苟同。

說難听些,丫頭嘛,申家要多少有多少,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比溫家那個傻……姑娘強。

溫紫簫也不耐煩和申璟多做糾纏,「本侯爺大營還一堆事等著,申姑娘,妳意下如何?」

申嬌嬌雖說施禮,可眼角余光是向著自己的爹去的,沒遺漏半點她爹的小眼神,這是沒讓她去賠罪的意思,不自覺的挺起胸脯,底氣多了不少。

「西邊的廢墟小屋是寧寧自己願意進去的,我可沒有勉強她……她在里頭發了病,是她自個的身子有問題,怨不了別人。」

她是瞧不起那溫傻子又怎樣?整個東城有誰看得上她的?不捉弄她捉弄誰呢?

她原來的主意是關那傻子一陣子,誰叫她敢不听自己的差遣,也不過誆她里面有好看、好吃的東西,她就傻乎乎的進去了,事後,她也想過幾個時辰後就去把人放出來,哪里知道讓別的事情分了心思,後來便忘了這事,這能怪她嗎?

那傻子倒能干,關了一宿的黑屋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府告她的黑狀。

什麼狗屎運氣!

「申姑娘把自己撇得這麼干淨,意思是我家寧寧活該交了妳這樣的朋友,活該被整治,一切都是她的命?」

「我沒這麼說。」申嬌嬌仍死倔著,手卻不可見的抖了起來,實在是長信侯的眼神太讓人發悚了。

這樣的姑娘家還真讓溫紫簫長見識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嬌嬌,怎麼這樣跟侯爺說話?」申璟扭過頭來瞪了女兒一眼。

他可以和溫紫簫打馬虎眼,可身為人家晚輩的,卻不能讓人說不知禮數,那就是當爹娘的不是了。

「女兒被栽贓顛倒黑白,情急便辯解了幾句,絕對沒有不敬長信侯的意思。」上半句听著是個人話,可是……「溫伯父,要佷女去給寧寧道歉也無不可,但我真道歉了她听得懂嗎?」

溫紫簫深深的蹙起了濃眉,原來這就是山東伯府教出來的姑娘,不只一點後悔的模樣都沒有,還、真、是、好、家、教、了!

和一個小泵娘置氣,人家會說他心胸狹小,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完。

溫紫簫皮笑肉不笑,「我明白申姑娘的意思了。」既然談不攏就沒必要多浪費唇舌。

真不明白這申家人的腦袋到底都長到哪去了,他們已經讓步到只要申姑娘一個道歉,過節就可以很輕易的揭過去,想不到申伯爺卻挑了條難的路走,看起來是看他這長信侯不順眼,想給他添堵。

申璟以為事情到這里應該可以告個段落了,便讓申嬌嬌退下,她也給溫紫簫施了禮,然後退了出去,腳步一反先前的沉重,簡直輕快得要飛了起來。

溫紫簫沒看到的是她一走出申家花廳,那還稱得上是如花似玉的臉蛋立刻換上濃濃的「也不過如此嘛」的不屑神情。

她要真不去,長信侯還能架著她去嗎?她就知道她爹不會讓她去丟這個人的。

于是申嬌嬌便得意的讓丫頭扶著走了。

而花廳里面,溫紫簫也不打算再與申璟迂回,他放下茶盅,拍拍袍面,作勢要走,「既然伯爺要我們家寧寧自認倒霉,那我身為大哥的人也沒話可說,也不費這個勁兒了,打擾了。」

他雖然是個武人,也講究先禮後兵的,他面子給了,申伯爺不接,那就別怪他不再行這些唆的禮了。

申璟也以為事情到這里算完結了,笑吟吟的起身要送客,無論多不忿溫家武將的身分,甚至還有那麼點瞧不起,可誰叫人家會鑽營,這些年如花似錦,備受皇帝寵愛,還是皇帝的左臂右膀,他們這些老權貴還真得給點面子的。

申璟已經起身準備送客,哪里知道溫紫簫又一**坐了回去,示意一旁的申家僕役再添新茶,「我倒是忘了還有一件事,伯爺別緊張,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申璟無法,連忙應和,**重新移回椅子上。「侯爺有話盡避說就是了。」

「我听聞伯爺夫人的娘家舅子有強佔民田及放印子錢等好幾樁了不得的罪過,這些事我還沒來得及印證,又听聞伯爺有包攬訟事等事,」溫紫簫掏了掏耳朵,然後對著掏完的指頭吹了吹氣,聲音慢吞吞的,說出來的話卻都是叫人心里沒底的。「這些流言要是傳進聖上的耳里,輕則斥責了事,重則嘛抄家奪位,爺兒們全流放邊關,奴僕發賣,女眷去了教坊司……也不是沒有的事。」

申伯爺听到這里哪里還坐得住,**下面像放了十幾根的尖錐,臉上愉悅的表情徹底沒了,仍要強辯,「這沒憑沒據的……」

但溫紫簫顯然還沒說過癮,「我還听說那強豪就是看中了元姓人家田地中央的熱泉眼,強要買賣,為了達成目的,逼死了元姓人家的老父,元農戶被壓迫到沒辦法,這會兒全家縮在城郊的土地公廟里,攜兒帶女的好不可憐,伯爺若要人證物證又有何難?再說這印子錢,要是伯府放印子錢的消息被抖了出來,那些吸血螞蝗般的御史應該會急著彈劾伯爺吧?到時候伯爺這爵位……嘖嘖……」

連姓氏都道明了,只差沒把元農戶的地址全抖出來,他那妻舅的確仗著山東伯府的名頭干了不少混事,看在妻子的分上,他已經夠用力的替他擦**了,想不到又出事還讓人抓到了把柄?

再說印子錢,這事情是怎麼被查出來的?

武將整日都在營區,怎麼會關注這種小道消息?明明該打點、該收買的他都做全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如果抖到聖上面前,伯府怕是得摔個大筋斗了。

他可不是目不識丁的武夫,否則怎麼看兵書,怎麼打勝仗?他有心要替妹妹出口氣,難道還不知道蛇要打七寸?

申璟一張臉像元宵的七彩燈籠,明明滅滅,變換得十分精彩,他一想到妻子放出去的萬兩白銀有可能打了水漂就心頭滴血,恨不得把妻舅拎過來重重踹上幾腳,以泄心頭之恨。

勛貴之家單靠爵祿根本難以維持一大家子的體面,子孫還多不成材,節流沒辦法,開源—— 放印子錢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選擇,這種事一般沒有人追究,但證據落到實處那可是要問罪的。

官員放印子錢,重者革職杖刑伺候,輕者銀錢付諸一炬,血本無歸。

雖然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申伯爺只是不曾去細想,向來愛扒糞的不局限于吃飽了撐著的市井潑婦,大到文官清流亦如是,想斗倒一個人的時候,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武將只是不屑,並不是真兩耳不听窗外事。

「除了這樁,伯爺還有興趣听听別的嗎?我這幾日閑閑沒事,正想遞個折子到聖上面前,這件茶余飯後的小事我正好可以用來讓陛下消遣消遣……」溫紫簫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申璟。

申伯爺把頭搖得和波浪鼓沒兩樣,「這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咱們十幾年的老鄰居了,看在老夫的薄面上,有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溫紫簫冷笑。原來在有前提的條件下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的啊。

「那貴府姑娘的事?」

申伯爺一拍桌子,「那孽畜竟然做出這等事,我讓她娘押著她到侯府去給溫大姑娘請罪!」

溫紫簫這下心里有底了,原來山東伯府的姑娘就值幾句話,可見申伯爺黑心事沒少做過,這位姑娘在伯府的地位也不怎麼著,看起來給他們家寧寧提鞋都不配。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溫大爺滿意的回府摟著妻子睡大覺了。

至于睡覺之前夫妻免不了總要說點什麼、做點什麼,溫侯爺散著微潤的頭發,把頭枕在妻子大腿上,很快樂的把山東伯府的事說給了她听。

「侯爺辦事真是利落,妾身就等著伯府如何來致歉賠禮了。」郡主很樂意的用親吻褒獎了夫婿一把。

「我總不在家,寧寧妳就多看著點了。」侯爺把妻子摟進懷里溫存。

「那是自然,小泵也等于是妾身的妹子。」

夫妻的呢喃碎語溫存了一夜,溫寧寧自然無從得知。

雖然白日已經睡了一天,也不影響溫寧寧一夜好眠,翌日起床,才有個聲響,候在外頭的兩個丫頭便進來侍候她梳洗。

十四歲的少女也算半個大姑娘了,手巧的綠雀給她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留了燕尾,飾上兩根細小的點翠碧璽芍藥花,輕靈中帶著幾分嬌俏,嬌俏中又見三分富貴。

發型是好發型,只是鏡子里的人這身肥肉實在是……是誰說十四歲的少女如同芳香柔美的花剛剛綻放了一半?

她哪有半點如花初綻的模樣?

因為胖,就是一張肉餅臉,擠壓得眼楮鼻子和嘴巴都小了一號,整個五官也就模糊不清的,她捏了下自己腰上的肉,真的灰心,溫寧寧啊溫寧寧,妳沒事怎麼就把自己吃成了這副德性?

這肉要鏟,還要鏟到她滿意為止,工程浩大啊!要是不鏟,她自己這關都過不去,哪來的臉面出去見人?

她對著清晰的西洋鏡子大皺眉頭,綠雀以為小姐不滿意她梳的發型,連忙要下跪請罪。

她原來是個二等丫頭,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提上來侍候小姐,理由只有一個,因為之前小姐身邊的人沒把小姐當回事,她因為有把力氣,又懂些文墨,這才被提上來的,在她單純、沒什麼花花心思的腦子里以為,唯有對小姐忠心不二,才能牢牢保住自己的飯碗。

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例,是她以前三倍的月錢,家中的老娘和弟弟嚼用充足不說,活兒還輕省,小姐的病如今好了大半,走出去,其他院子的人都對她客氣了幾分,這樣的活兒不知珍惜,就該被雷劈了。

「起來,跪什麼?我又沒說妳的頭梳得不好,我不滿意的是我這身的肉,妳瞧,能看嗎?」她也不擺什麼淑女的姿勢,很直接的捏著月復部的肉秀給綠雀看,一點尷尬都沒有。

雖然才侍候了小姐沒幾天,綠雀大致上是知曉溫寧寧的性子的,她既然叫起,而且那眼神還帶著「別讓我說第二遍」的堅定,她很快便起身站到了一旁。

「小姐這模樣多少富貴人家的小姐都羨慕不來的,這叫福泰。」言不由衷的話算是安慰,小姐不會怪她吧?

這灌水的成分也太大了吧?雖然說女人都喜歡好听的話,但溫寧寧仍是白她一眼,「要不把我身上的肉都給妳?」

這太驚嚇了,老實說她並不想要。「婢子每天好多的事要做,要是像小姐這般福氣模樣,大概什麼事都做不了。」

就算她想要,也沒那種命,一個丫頭要是動不動就一身的汗,一身的肉,一定被歸類在好吃懶做的行列,下場就是被攆回家吃自己。

溫寧寧白她兩眼。「妳可以更直接一點,反正也不差那兩刀,妳也知道什麼事都做不了,一動不動就一身的汗,還說風涼話?」

綠雀沒敢再吱聲了。

說到減肥這件事,放諸四海皆準,只要是女子隨便都能撂出個三五套方案來。唉,求人不如求己,溫寧寧說做就做,她給自己制定兩條路,一是少食多餐,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種減肥法屬于溫水煮青蛙,不會在成長期埋下危害根本的風險,優點是安全。

二就是運動,好吧,一個腦子不好使、連走路都有問題的傻子能有什麼運動機會?

溫寧寧的平衡感不佳,溫家男人素來當成運動和娛樂的騎馬和騎射對她來說根本想都不用想,所以完全不列入考慮,雖然她還不確定溫寧寧的心疾喘癥是不是還在,但也不願因為身上帶著病就什麼都不做,讓自己無止境的胖下去。

小的時候胖可以說可愛,長大可能就是可憐沒人愛了。

就算這年頭鮮少因為肥胖致死的例子,她也不想當開先河的人。

總的來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將迎接的是什麼樣的未來,總得自己先努力了才成,預先想太多掌控範圍外的事也是白搭。

她才確立了目標,忽然想到什麼,「綠雀,妳知道現在是幾年嗎?」

小姐不知道現在是幾年,嗯,很正常,于是綠雀很快的提供了她所知道的消息。

「明康八年。」溫寧寧喃喃。

明康八年啊,那時的葉曼曼幾歲?葉曼曼比溫寧寧還大上一兩歲,卻因為家人沒把她的親事放心上,將她耽誤成了大齡女才嫁入了均王府。

而在均王府後院的那幾年,看著短實則漫長,當她被逼著吞金而亡時,她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咎由自取?如果自己不是這麼一無是處,是不是能避開王府的婚事,有一番不一樣的成就?

只是不管她再怎麼想,都不會有答案了。

不過現在的她沒有時間唏噓些什麼,因為浣花來說溫家大房的兩兄弟一起上門了。

大房雙生子嗎?

一模一樣的雙生子也不跟溫寧寧客氣,熟門熟路的進門自己找地方坐,顯然這韶華院他們是來慣的,只是以前不曾久坐就是了。

丫頭們去張羅茶點,溫恭看著姑姑少見的精神模樣,又多打量了幾眼,笑道︰「我到韶華院的門口,不請我來,還要通報,也才一天規矩就多了起來,下回再來,會不會就進不來了?」

宛如溫恭另外一個影子的溫梓倒是喝了口茶,神情微動,居然是白毫銀針。

白毫銀針是貢茶,每年不過十兩茶葉,他記得父親分得了二兩茶葉,看起來,舍不得泡來品嘗的原因是給了小泵姑。

問他會不會吃味?切,他們可是大男人,和小泵姑吃哪門子醋?何況想喝的話,多走幾步到韶華院就是了。

「你們來得正好,一塊吃早飯,只是你們今兒個不用去校場、國子監了?怎麼有空往我這里來?」溫寧寧覺得身為人家的長輩,還是該有點長輩的樣子,一邊吩咐丫頭擺飯,一邊問了一嘴。

「溫梓的國子監還是要去的,只是我從今日起改調金吾衛,吃了飯就要應卯去了。」他們這些武將世家進金吾衛當差都是為了鍍一層金,將來好去各大營區當將軍的,他也不例外。

「金吾衛和校場不一樣,能進去的家世皆不差,都是大爺,恭哥兒這一去,使喚得了下面的人嗎?」

金吾衛不同五城兵馬司,管的範圍可多了,宮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執御非違等都是他們的差使。

溫恭也知道金吾衛里全是大爺,誰也不好得罪,不過他溫恭也不是省油的燈,誰怕誰啊。「我去了金吾衛,往後有什麼事,小泵姑喚我一聲,我馬上到。」

丫頭們上了飯菜,本來只有溫寧寧一個人的飯菜,臨時因為多了兩個人,廚娘一听說是兩位大房的少爺被留了飯,知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所有菜色的分量都加倍了。

只不過是早飯,這是想逼死誰?滿滿當當的一桌,這叫一小隊的軍隊來吃都綽綽有余,溫寧寧實在想扶額。

她才剛下定要減肥的決心啊!

溫寧寧招呼眾人上桌,笑嘻嘻說道︰「就沖著恭哥兒這句話,往後小泵姑在城里行走就靠你罩了。」

「也算上我一份!」溫梓拍胸脯的把自己算上,他如今已是國子監貢生,能頭戴四方平定巾,身著衫,將來只要過了廷試或者由吏部試等渠道直接做官。

他無意傳承將門的傳統往武官的路上走,也對科舉沒有興趣,他相信憑他自己也能走出一條屬于他溫梓的道路出來。

「好樣的!」她嘉許的和溫梓擊了掌。

這動作一出,終于讓溫梓把打量又打量的小眼神收斂了回來,爹娘都說小泵姑不胡涂了,他和大哥猜了半宿,一早便匆匆的趕過來,乍見之下,小泵姑看著和平常確實不一樣,好吧,雖然眼楮看著是有點小,但眼神坦然明亮,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冷靜犀利,倒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也是,小泵姑看著和往日不同,那是因為她的病好了,不像原來頂著一張花臉,眼神也不痴呆了。

是人就會有性子,病好了,本性也該流露出來,有什麼稀奇的?倒是這本性看著直率,相當符合他們兄弟的脾胃。

溫寧寧吃得很節制,各色菜肴都只挾了兩筷,兩個少年吃得香,並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女孩子家和少年也不時興什麼食不言、寢不語這一套,邊吃邊聊,你給我挾一筷水晶餃子,我給挾他一筷馬蹄酥餅,姑佷樂得很。

用了飯,溫寧寧拿了塊玫瑰涼糕,咬了一口涼糕,鼓著臉蛋說道︰「我死里逃生,重活一遍就想通了,老是顧著別人的想法那多累,我做人就是要自己高興才重要,可不願再委屈自己照著規矩活了。」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什麼的人,所以有什麼好怕的?

「小泵姑說的好,人活著就是要恣意快活,天不怕地不怕的行走在大道上,何不樂哉!」對啊,小泵姑就是因為那申嬌嬌的緣故被關在小黑屋而犯病,的確算得上是死里逃生。

好啦、好啦,吃過飯該做什麼的就去做什麼,打發兩個來蹭吃蹭喝的,哪知道二房的溫左玉、溫右郎也來了。

溫右郎一看到溫恭滿嘴流油的嘴唇,不爽的一拳往溫恭臂膀上招呼去,「你們哥兒倆也太沒義氣了,在小泵姑這里吃香喝辣的,居然也不吱個聲,人家是見色忘友,你倆是悶著頭盡往肚子里頭扒拉,這還叫兄弟嗎?」

溫恭一點歉意也沒有。「想來小泵姑這里討吃的就得早點來,誰叫你們倆拖拉,活該只落得洗碗的活兒。」

這話說得可氣人了,左右兩兄弟可不答應,各攬了溫恭的肩頭,威嚇著準備到別處去用武力解決分歧。

他們雖是隔房的兄弟卻感情甚篤,經常打打鬧鬧,也沒人當回事,打架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什麼大事。

那四個少年後腳跟剛隱沒在牆角處,換溫家妯娌有說有笑的來了韶華院。

溫寧寧整個無言了,扯了下臉頰,她這韶華院的風水會不會太好?一早就來了三撥人馬,她要不要暗示或明示一下他們下回稍微約一下,一起來比較省事?

可不管怎樣她還是笑著把人迎進了門。

拾曦郡主也不唆,見小泵子拉著她的手不放,看她目光清明,不再是以前那渾沌不曉事的樣子,唏噓了良久,「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寧寧這回經的事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還咱們一個公道了。」

「都說伯府的人要過來給咱們寧寧道歉,給個說法,這會兒還沒影,可都快晌午了呢,別是挑揀著時辰來蹭飯吧。」蒙氏可是等著山東伯府的人過來好落一落對方的臉面。

「蹭飯?就給個掛落吃!」拾曦郡主可沒打算要輕輕放過申家。

凡事莽撞,不讓對方記取教訓,將來還不知會闖下什麼大禍!只不過當著溫寧寧的面,她還是要擺出些長輩的樣子來,「真要說我們也不是那種死揪著不放的,那個申家閨女若安分行事,要我說這件事咱們也就輕拿輕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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