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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貴妾 第六章 身世很可疑

作者︰風光

都是亥時了,也不知幾刻,甄妍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輾轉難眠。

她只記得自己上了馬車之後,實在支撐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竟睡著了,而且這一覺睡得可熟了,怎麼抵達驛館的都不知道,甚至當醒過來了之後,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一旁的春草正在傳膳,她更是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想不到,春草接下來和她說的話更是驚人。

「姨娘你醒了,」春草看著她,表情還帶著一些促狹。「馬車到驛館的時候,姨娘睡得太熟了,我本想叫醒你,可是大人卻不讓我叫,而是親自將姨娘你抱了起來,直接抱進房里,就連這身被子也是他替你蓋的呢!」說著說著,春草居然竊笑起來,「可就沒看過大人待人那麼溫柔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永遠只有一個表情呢!」

甄妍听得面紅耳赤,暗惱著自己的不中用,居然讓宋知劍抱著進來,但更氣惱的是,他那麼溫柔的一面,她居然睡過去了沒有親眼看到。

她只能幽怨地望著春草,這傻丫頭怎麼就不叫醒她啊!就算偷偷搖醒也好,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被自己的夫君抱著是什麼感覺。

橫豎都錯過了,甄妍草草用過膳、梳洗過後便讓春草去休息,但這會兒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在床上翻了一陣後,她嘆了口氣起身。原本窩在被子里不怕受涼,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掩著胸的肚兜,不過秋夜不比夏夜,風吹來令人微顫,她抓了件絲綢罩袍披在身上,行至桌邊將油燈點亮,隨手挽了個髻,便坐著琢磨起這次在華州城是否只停留一晚,該不該在這華州城里置辦些什麼,好在路上用。

才一天的功夫,她可是明白了宋知劍帶著的那些國公府護衛是一群兵痞子大老粗,根本是把出行當成行軍了,吃喝衣行全部從簡,要不是顧慮著女眷,還能住驛館,只怕她和春草得露宿荒野。以前沒有她的時候,真不知道宋知劍這等講究的文人在這大而化之的勇國公府是怎麼捱過來的。

華州雖稱為州,但因為前朝曾經廢棄過其建制,如今的華州城是重新改建的,規模不小,听說白天景色秀麗,山巒壯闊,晚上看出去只是一片黑,這麼大的城池置辦一些日常用品與干果食材是絕對沒問題的,要考慮的只是時間夠不夠她派人來回一趟。

在甄妍偏頭思索著時,房門突然悄悄地被推開,她只當是春草進來了,抬頭一看,卻與宋知劍驚艷的表情對個正著。

沒想到會是他,甄妍子愣住,忘了自己衣衫不整。

宋知劍倒是大飽眼福,眼前美人如畫,月白色的外衫半掩著,露出那抹翠綠色的肚兜,一身雪膚擦得線條起伏,更突顯了楊柳細腰,松松的發髻落下了幾根發絲,看起來意韻風流,媚態橫生,他真沒看過這樣的她。

他承認,基于男人本能,他身體有些異樣。

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甄妍倒抽口氣拉緊了罩衫,卻是漲紅著臉瞪著他,不發一語。

「你是我的妾室。」他想了想,淡淡地說了這一句。

他原意是想解釋自己不告而入的原因,但甄妍听了卻浮想聯翩。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男人進了妾室的房里,而這個妾室又恰好春色撩人,那麼這個男人是想做什麼?

想到接下來很可能發生的纏綿悱惻,甄妍有些呼吸急促起來,心里掙扎著是要接受,還是要推開呢……

宋知劍只當她听懂了,大步來到桌前目不斜視地坐下,像是沒有看到她這副媚態撩人的樣子,徑自說道,「雖說帶你出來是不想讓你顧著忙活府里的人與事,但到江寧,我當真需要你的幫忙。」

瞧他說得正經八百,甄妍的臉色微僵,她似乎誤會了,幸好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否則她還不一頭撞死來得干脆。

甄妍極力平靜了氣息,問道,「幫什麼忙?」

「我這回南巡,是為了查皇上被刺的事。」這件事她也經歷了,某種程度說起來,她更算是被害者之一,父親因此身亡,自己還差點失身,所以他直言不違,倒沒在她面前隱瞞什麼。「雖查不到你父親牽涉此案的原因,但就他留下來的幾句話,我相信他知道些什麼。」

「我爹他是清白的。」甄妍微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我也希望他是清白的,但也要查到能證明他清白的證據不是?」宋知劍出言安撫著她。「所以我希望你回想一下,你爹生前與什麼人過從甚密,或許能從旁人那里得到一些線索。」

甄妍無言地點點頭。

宋知劍靜靜地盯著她,直到她被盯得不自在了,他突然又說道,「還有一件事……」

甄妍抓著衣襟的手用力到都泛白了。「什麼事?」

「能不能不要叫我大人?」宋知劍其實一直想提這件事很久了,原本他不以為意,但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漸漸不同了,再繼續讓她這麼尊稱他,听了相當別扭。

原來是這件事……甄妍的手松了松,心忖自己這樣一驚一乍的,究竟在緊張什麼。可是在這種時簡單獨與他相處,真的無法不叫她緊張。

「那妾身要叫你什麼?」各種稱謂在她心頭掠過,叫夫君?但她不是正妻,這樣叫似乎不適合。或者叫他宋郎?可她怕以後在府里這麼一叫整個國公府的男人都回頭了。干脆叫他劍郎?說實在的不太好听……最後她掙扎了半晌,才試探性地喚道,「三爺?」

宋知劍微微皺眉,對這個稱謂其實是不滿意的,這跟府里下人叫他有什麼不同?她雖是侍妾,他可從來沒有看低過她。

「叫三郎吧。」他的聲音微沉。

她可以這麼親密的喚他?甄妍掙扎了半晌,數度張口無言,終是微紅著臉,低聲輕喚,「三郎!」

聲音嬌脆細致,撓得他的心里有些癢,听起來果然順耳,宋知劍微微笑了。在她面前,他很容易就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情。「既然都叫我三郎了,那麼我們今晚就……」

「你要睡在這里?」甄妍深吸口氣,杏眼圓睜。

「我是說,我們今晚就各自好好休息,明日便離開華州城。」宋知劍語里含著微妙的笑意。「你以為我想說什麼?」

甄妍大窘,平低下頭不敢看他,簡直欲蓋彌彰。

「今夜你這模樣……其實我很喜歡。」宋知劍大膽地打量起她。他雖是文人,可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君子。「如果你要我留下來,我也不介意……」

「沒有!我我我……我還沒準備好……」甄妍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胸口里跳出來了。

孰料宋知劍卻是微微挑眉。「難道我留下來就一定要做什麼?」單純睡覺不可以嗎?

「你!」這當真是輕薄了,哪里還有文人的君子風範?甄妍猛地抬起頭想瞪他,一下子忘了把衣服抓好,絲綢的質料滑下了一邊肩膀。

宋知劍看得心頭一緊,不由伸手替她拉起衣服,卻順手模了她香肩一把。

溫熱的大手撫過自己的肩,甄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軟了,幸好是坐著的,否則還不倒在地上。

末了,她只能扶住桌子,欲怒還羞的看著他。

「你好好休息吧!」他轉身,含笑離去,心中不住想著,原來這便是女子可愛之處,而她尤其可愛。

直到他走遠了,甄妍猶自覺得自個兒被他觸踫過的地方隱隱發熱,她即便羞惱,卻也騙不了自己其實不討厭這樣,只能忸怩地扯著袖子,一邊卻又不禁酸溜溜地想著這個男人表面正派,其實根本一肚子壞水,居然撩撥姑娘這麼有一手,她總不能每次挨打都無法反擊吧……

馬車離丹華州城,花了幾天來到板城渚口,換成了水路。

眾人乘上兩層樓高的大型官船,順運河南下,直達盱眙。

宋知劍假作關心水患,在盱眙停留數日,還叫來了盱眙縣令參詳,之後號稱視察,繼續上船,船經山陽瀆至京口,最後換成陸路,整個路程花費了一個半月,終于來到江寧縣城。

才離開數月,但江寧山川秀美,林木森森的風光,在甄妍眼中竟有些陌生了。

或許是近鄉情怯,她總覺得眼前來來去去那些穿著士子服的文人、胸口包得緊緊的仕女們,還有連常服都帶著儒風的百姓,他們說話帶著南方特有的軟糯腔調,動作也沒有京城的人那麼大,這一切太熟悉到不真實的場景,讓她恍如置身夢中。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在父親身邊,如今卻是在她的夫婿身邊,景色依舊,人事全非。

「走吧。」宋知劍來到她身邊,輕聲在她耳畔說話,將她拉出了胡思亂想,「今日我的身分就是個普通商賈,姓宋,在家行三,來自晉境,專門在兩地走貨行商,販賣布匹瓷器。去看娶了喪父的你為妻,今日回來祭拜岳父,順道拜訪故人,所以你……」他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放輕松。」

或許這是要她演也得演像一點,但甄妍突然感受到這就是他的體貼,不讓她沉溺在那種感傷的情緒之中,不由微微一笑,輕喚了一聲,「是,三郎。」

這聲三郎又甜又糯,宋知劍心弦微震,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但見她只是甜笑不語,便放棄了她或許是在撩撥他的想法。

然後,甄妍笑得更甜了。

兩人連袂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口,門上掛著府的門匾。

這府的主人名叫春雄,與甄平是故交,兩人平時常相約喝茶清談,有時甚至小酌兩杯,甄平喝醉了還會直接宿在府,足見兩人交情頗深。

宋知劍上前叩動門環,開門的門房知道他們的背景及來意後,沒多久便來了個管事客氣地領了人進去。

這褚府,一眼望去並不氣派,比以前的甄府還要小點,不過內部的庭院布置也是頗用了心思,石磚白牆,木桿灰檐,都是些素雅的顏色,但院子里卻穿插著各色菊花,凸顯出層次與奇趣,還有一棵大大的丹桂正是花期,樹梢白花點點,恰好佔據了廊道的一半,而廊枯居然依著桂樹鋸成不規則形狀,走在廊中暗香飄動,引人入勝。

那領路的管事見兩人看得入神,笑道,「這桂樹可有上百年了,當初建廊道的時候,其實可以不必踫到桂樹的,不過老爺說桂樹如此雅致,不看可惜,需得好好利用一番,這廊道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走過去的人都必須看它一眼,還得避身讓路呢!」

一听就知道這春雄是個風趣的人,而甄平生前也並不嚴肅,難怪兩人能成為好友了。

不一會兒管事已將兩人帶到花廳,里頭春雄早已在等著兩人。他是見過甄妍的,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生得這麼美貌的女兒家要忘可是很難,何況甄平還是他好友,所以他對宋知劍商賈的身分並沒有任何懷疑,等到他們坐定,寒喧幾句後,褚春雄才問起來意。

雖然認遲春雄的是甄妍,但宋知劍如今是甄妍的當家,自然是由他答話。「褚世伯,岳父視世伯為至交好友,知道世伯最愛彩瓷。兵父生前收藏著一支釉下彩鶴紋壺,在他不省人事時還掛著褚世伯,讓我們在他故後將此壺送來,說是只有世伯才知道此物的價值。」

對外,甄平的死只說是急病去世,因為他在鄰近也算是小有才名,所以還蓋了墓。

春雄接過宋知劍命人抬進來的箱子開箱察看,果然看到一支約有手臂長的鶴紋長頸彩壺,上頭的鶴振翅欲飛,栩栩如生,果然是珍品。

春雄當然不會知道這壺是宋知劍按著甄平的喜好挑選的,甄家以前根本沒這玩意,他只是感慨著好友對自己的牽掛,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甄兄是我見過最才華洋溢的人,怎麼就這麼去了呢?想不到不只是我悼念著他,他也念著我,竟還記得我最愛這東西。」

「岳父的風采小佷也是仰慕不已,只可惜他當時病重,急急將內子交托給我後就往生了,沒有機會多瞻仰。」宋知劍表面唏噓,卻是不動聲色地打听著。

一旁的甄妍也做出黯然的神情,但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思念起父親,不過倒是顯得極為配合宋知劍的話。

春雄也是一臉遙思。「甄兄之才無須多言,人格之清高也讓我很感佩的。他收養了甄姑娘後怕繼母待她不好,竟然就一世不娶,此種慈父胸襟著實令人激賞。」

此話一出,不僅宋知劍震驚,甄妍更是當場白了臉,表情呆滯久久無法反應。

他從來沒想過甄妍竟不是甄王親生的,甚至連甄妍自己都不知道。

「你們……」這對夫妻的異狀落入了春雄眼中,令他也嚇了一跳,試探性地問道,「難道你們也不知道?」

這時候,他真有些後悔自己嘴快了。

宋知劍半真半假地道,「確實不知。不過興許是岳父收養內子時內子年幼,所以沒有什麼印象,就認為是親父了,不過無論如何,岳父疼愛內子,是不是親生的又有何妨?」

後面這句話倒是說給甄妍听的,她雖然還沒緩過勁來,但心里確實好受了一些,不由暗自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春雄點了點頭。「也是。不過甄兄是什麼時候收養女兒的我也著實不知,他是五年前才搬到江寧,之前隱約听他提過自己是從京師那邊來的,但準確是哪里我也不曉得。」

宋知劍看了甄妍一眼,若有所思,無怪乎他听甄妍說話並未帶有南方口音,原以為她是想入境隨俗,故意改的,如此看來或許她小時候就是住在北地。

不過究竟是北地的哪里?真的是京師?宋知劍發現,除了這五年在江寧的生活,甄平的過去竟是無人知曉,連帶甄妍也是來歷不明,縱使如褚春雄這般知交都了解得不多。

今日前來褚府得到的訊息比想象中多太多了,宋知劍順著春雄的話長吁短嘆了一陣,便借口告辭,帶著甄妍離去。

宋知劍與甄妍坐上了馬車,離開褚府。

這輛馬車就是從京城帶出的那一輛,因為屬于勇國公府的財產,又是特別布置過的,相當防震,外頭找不到,所以當初也是一起上了船。幸虧運河的官船夠大,放三五輛馬車不成問題。

馬車里一種詭異的沉默,今日得到的消息或許對大局沒有幫助,但對甄妍個人也夠驚嚇了。

宋知劍不想讓她一直處在這種沉重的氣氛當中胡思亂想,索性開口問道,「你……對于自已的身世,當真是一點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甄妍還有些恍神,「其實我腦子里根本沒有十二歲以前的記憶。」看著他疑惑的眼神,她苦笑道,「听我爹說,十二歲以前我得了場病,高燒幾日後醒來,小時候的事就不記得了,一直到現在五年多了,還是連一點片段都想不起來。」

「所以你爹沒有告訴你,你其實非他親生?」

「他從沒說過。」甄妍如今仔細回想與父親相處的印象,還真的只有這五年多的記憶,「我其實也納問過為什麼我沒有母親,更懷疑過自己身世,但爹從來不提,我只當母親早逝,怕觸動他的傷心事所以不多問。」

這也是她很快從自己不是甄平親生女兒的打擊回過神來的原因,對于這個可能性,她也曾猜測過,因為對于甄平,她有敬有愛,卻總覺缺少一種血濃于水的親近。

當年在詢問過父親關于自己身世未果後,就本能的忽略了它,一心認為或許是自己錯覺,如今再被提起,沖擊自然是有,卻不會比一開始就沒有心理準備來得難受。

「所以若能查明你的身世,或許能更明白你爹的蹊蹺。」宋知劍倒是有點可惜。

「我的身世,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甄妍看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俏臉泛紅,解開了胸前盤扣,掏出了一塊顏色豐富多樣、質地柔滑圓順的玉石。「這塊玉听我父親說是我人小戴著長大的,或許跟我的身世有關。」

雖說身上的肚兜他看過,連沒穿時都被他見過一回,但要在他面前解開扣子,即使只有一、兩顆,還是覺得有些羞澀。

宋知劍只瞥了眼那玉一眼,問的問題卻風馬牛不相干。「我上回晚上找你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掛著這玉?」

上回晚上找她?甄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忽然想到他說的莫不是在華州城驛館他闖入她房內一事?那時她的確是衣衫不整。

想不到他倒是比她以為的看得還清楚。

甄妍嬌羞地白了他一眼,隨手扣好了盤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假扮他正妻,在他面前越來越隨意了。「晚上這玉會拿起來的,戴在身上硌著怎麼睡呢?」

想象了下她豐滿的本錢,中間卡了塊玉確實不好睡。宋知劍領會了過來,連連頷首。

「的確,女子畢竟與男子構造不同,我就不會有這種困擾……」

「你胡說什麼呢!」她被他逗得想笑,卻又不好意思到了極點,當真是拿他沒辦法。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感覺是對的。這個莊重嚴肅的宋御史,骨子里根本是個風流壞胚子!

她羞得一股腦兒將玉塞到他手上。「現在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讓你去查清楚!」

宋知劍瞧她嬌嗔的樣子,真是越來越喜歡逗她,看她生氣的嬌態,總覺得這時候的她持別嫵媚、神態特別動人,這種情趣比書上寫的什麼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要來得有趣。真正的夫妻不該是那麼呆板制式的,反而若是真的恩愛,卿卿我我、打情罵俏,才是符合真實人性的相處之道啊。

他順水推舟接過了玉,這玉上還留有她的體溫,甚至還傳來一股她獨特的芳香,他的大手在上頭摩挲著,很是愛不釋手。

甄妍看著他把玩玉的動作,想到這塊玉方才還掛在她胸前,就像他在撫模著她似的,整個嬌軀都熱了起來,甚至胸口都不明地漲痛著。

宋知劍似乎把玩出了什麼門口道,緩緩說道︰「此玉顏色赤黃紅白棕多色相間,光澤內斂,質地如蠟,近似于壽山玉及和闇玉,是為南海玉種。而南海玉中原並不產,只有南海藩國進貢時會捎帶那麼幾塊,就算在當地也是珍稀之物。」

「你的意思是……」他的言下之意令甄妍嚇了一跳。

宋知劍突然貼近她耳邊,用他那極具蠱惑性的嗓音低聲說道︰「宮中才有這種玉。」

甄妍被他說得耳朵發癢,心中發顫,他非得離那麼近嗎?

一種不服輸的感覺驟然升起,她也貼近了宋知劍,幾乎要偎進他懷里,學著方才他的樣子,同樣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道︰「你不必這麼近,我听得到的。」

明知她是故意的,但宋知劍仍是不由自主的中招了。美人投懷送抱,那種充滿女人味的芳香與體溫,讓他蠢蠢欲動起來。

溫柔是英雄冢,古人誠不欺我啊!

不過在每次兩個人的交鋒中,宋知劍可是一直佔上風的,這次也不例處。

他依舊是那麼神秘兮兮的,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會這麼小心翼翼,你或許不知道原因……」

她抬起頭,美眸中閃著不解。

宋知劍淡淡一笑,伸出食指輕輕敲了敲馬車車壁。

果然,他這麼輕輕一敲,方楮的聲音立刻從外頭傳來。「三爺可有事交代?」

「沒事。」宋知劍仍是笑著,但笑容里卻是滿滿的不懷好意。

馬車壁薄,所以他是怕聲音透出去……甄妍原本還沒反應過來,但一想到隨便一敲,外頭就听得一清二楚,那麼上回她與春草在馬車里說的話……

「啊!」甄妍低呼一聲,用力地推開宋知劍,自己卻縮到了馬車的另一角,頭還不小心撞了一下。

 的一聲,外面的方楮又說話了。「甄姨娘可有事交代?」

「沒事!」甄妍漲紅著臉看著宋知劍,幾乎要尖叫出來,連頭上撞的那一下都顧不得痛了。

可是她的反應,卻是讓外頭的方楮一頭霧水。甄姨娘這聲音,怎麼听都不像沒事啊……

褚春雄這里線索斷了,只知道甄平來歷不明,甄妍身世有疑,而甄平生前在江寧雖小有名氣,與他深交的人還真不多,當真落實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

于是他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帶著甄妍回到甄府,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當初皇帝遇刺後,宋知劍重傷,甄妍與春草只收拾了簡單的細軟便帶著他草草離開,根本無暇理會這府邸最後究竟怎麼了,後來皇帝指示大理寺私底下調查行刺一案,甄府原則上也被翻了個底朝天,如今已是一座空屋。

來到了甄府門口,甄妍反而沒有像一開始進到江寧城那般惆悵了,當然這不是因為她確認了甄平不是她親生父親,故心生隔閡,而是因為她知道了這府邸也是甄平五年前才報進來,並非什麼祖宅之類具有意的地方,既然破落了,那就這樣吧。

不過從稚女蛻變成為少女的青澀時期,甄妍是在這里度過的,雖不感傷,感慨仍是有的。

「這棵斷樹也是株丹桂,如果沒有被刀斬斷,現在應該和伯伯家中的桂樹一般滿樹飄香吧?」

甄妍像是地主,領著宋知劍參觀甄府,宋知劍是見過甄府全盛時期的,所以見到如今眼前一副斷垣殘壁的景象也是心有戚戚焉。

轉了個彎,眼前是碧波蕩漾的水面,粼粼映著月光,當初甄府被皇帝選中暫留,也就是因為這開進府中的水道,過去是靜謐之中顯得清新,如卻是破敗之下徒剩淒涼。

「從這里開始一直到回廊盡頭的藪春舫,一整排種的都是茶樹,夏日花開繁盛,萬紫千紅,現在沒人整理,樹的枝干都糾結在一起了。」甄妍有些懷念地說道。

「時人以牡丹為美,甚至種植出異色牡丹皇室還會予以嘉獎,你有沒有問過你父親為什麼不種牡丹?」宋知劍其實當時就想問甄平,因為王朝上自皇帝下至平民百姓,最愛的就是牡丹,文人更是競相種植,這麼大的院子,一朵牡丹花都沒有,在王朝算是很罕見的事。

其實甄妍也曾疑惑過這件事,還因此問過甄平。「因為爹說牡丹太惹眼,易招禍事,換成茶花卻能顯得低調不爭,但一樣錦繡繁榮。」

宋知劍不由心想,這樣低調不爭,還不是禍從天降了?

甄妍接著帶宋知劍來到甄平的書房,書房里幾乎被清空了,剩寥寥幾張桌椅東倒西歪,可見當初大理寺在搜查時找得有多麼徹底。

最後兩人來到了藪春舫中,當初禍事就是在這里發生,地上還有著幾灘深色的痕跡,或許是侍衛與刺客相搏流下的鮮血,宋知劍以為她會忌諱或害怕,想不到甄妍視而不見地走了過去,一直來到舫尾。

她緬懷地撫著這塊舫尾的奇石。「如果說這府里有什麼最值錢的,其實是這塊碧石。听我爹說,這塊碧石是他千里迢迢由北方運來的,花了他不少銀子,偏偏我父親不是個石痴,卻總是看他不時的在這石頭上摩挲,愛不釋手的樣子。」

宋知劍也上前來,模了模這塊赤紅石。「此石呈赤紅泛紫,紋理不多,表面光滑,的確是北方的碧石。不過這塊石頭只勝在造型奇特,頂多值點銀子,卻不是價值連城。」

他順手敲了敲,卻發現里頭是空心的,兩人都听出了異樣,不由面面相覷。

宋知劍又繼續在這塊石頭上敲敲打打,終于在底部發現了個向上的缺口,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彎伸手進去掏了掏,卻模不到什麼東西。

甄妍想了想,說道,「讓我來,我父親都是這個樣子坐在這里的。」

她回憶著甄平的模樣在石頭旁坐下,以某個奇異的角度將手探入石頭缺口,果然一陣掏弄後,被她抓出了一捆綁起來的信件。

找到了!宋知劍心情復雜地拿著信件,總覺得里頭有著天大的秘密。「你爹果然是個奇人,當初一群高官權貴甚至是皇帝都坐在這舫內,眾目睽睽之下,卻沒有人發現這塊奇右的蹊蹺。可嘆大理寺的人幾乎掘地三尺,今日若不是有你在,相信我也會無功而返,大隱隱于市,你爹算是把這句話利用得淋灕盡致了。」

「拆開看看吧!就這些信件,也不知能不能找出證明我爹清白的東西。」藏得如此隱密,甄妍總覺得這些信給她一種不安的感覺。

為防風吹,兩人進到藪春舫中,宋知劍將信件小心翼翼的一封一封拆開,仔細的閱讀里頭文字。

而甄妍在一旁跟著瀏覽,他也沒有阻止。

花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他們才將信件看完,兩人卻默默相視無語,尤其是甄妍,花容月貌慘白得都令人心疼了。

「想不到……」宋知劍表情復雜地看著甄妍。「甄平竟曾經是先太子的謀士!」

與甄妍身世有關的玉是皇宮里才有的東西,而甄平的身分是先太子謀士,卻領養了甄妍……這說明了什麼?

難怪甄平會覺得牡丹太惹眼,易招禍事,反而種了一樣繁盛卻低調不爭的茶花。在他心中,甄妍便是如同茶花般的存在吧?

甄妍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嬌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起來。她看向了宋知劍,很想和他說自己不會受影響,很想和他說這一切不是真的,可是她努力了半晌,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話,眼眶反而漸漸紅了。

她只能低著頭,不讓自己的無措與失態展露在他面前,可她眼前的地面,一滴、一滴,被沾濕了。

無助的她連哭都不敢出一點聲音。

小小縴柔的手突然抓住了宋知劍的衣袖,終于,甄妍哽咽地說出了一句話。「讓我拉……一下……一下就好。」

因為這個時候的她真的需要一個依靠,讓她能慢慢接受一些她根本不想接受的事。

宋知劍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天性涼薄,注定一輩子冰冷無情,但眼前脆弱的她卻讓他人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疼。

他伸出了手,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卻不敢太用力,現在的她太過縴細,太過荏弱,好像只消輕輕一握就能將她捏碎了。

他沒有出言安慰她,只是讓她哭著,發泄情緒,直到她哭得累了,眼淚止住,發現自己居然毫無顧忌地癱在他懷里,不由尷尬地輕掙開他,坐直了身子。

他輕輕說道,「你可能的身分……若是曝露出來,只怕後果會很慘。」

「我知道。」她黯然說道。

「可是……」看看她紅腫的眼,他驀地搖搖頭。「可是現在都還沒曝露,你就哭得這麼丑,那不是更慘。」

甄妍沒想到在這個骨眼他竟這樣打趣她,冷不防的就被他逗笑了。

宋知劍見她好受了些,也收起玩笑的情緒,鄭重地道,「你放心吧,無論如何都有我呢!」

「你不在意我的身分很有可能……」甄妍欲言又止。

如果這猜想是真的,那她可是比罪民之女還嚴重多了,藏匿她的下場可能會被陛下砍掉腦袋。

「不是還沒證實嗎?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宋知劍不以為意的說。

「與父親通信的那個人也知道。」甄妍提醒著他。

宋知劍卻淡淡地笑了。「那就讓他以後都不知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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