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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貴妾 第三章 劉氏母女被打臉

作者︰風光

不一會兒,眾人便看到芽兒領著穿著一襲湖水綠襦裙的女子裊裊婷婷地走來,那姿勢及儀態,連準備雞蛋里挑骨頭的劉氏都挑不出一根刺,而當人真正走到面前時,那女王驚世的美貌又引得眾人一呆,久久說不上話。

這便是甄妍。

眾人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嫉妒到快發狂的梁秋蓮,都忍不住在心里點頭,的確是雲泥之別啊,只不過甄妍是天上美麗耀眼的雲彩,那梁秋蓮自詡的美貌,在她面前也只能稱得上一灘爛泥。

因為劉氏有誥命在身,甄妍行了個禮,也不知她哪里學的,竟是標準的宮禮,梁秋蓮都不敢說自己能做得比她標準,這個認知簡直又是一次重重的打擊。

就算要找碴也要有個由頭,至少甄妍的出場方式是無慨可擊的,而劉氏等人反應也讓徐氏與南平公主終于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對于甄妍這個一向瞧不起的小妾,好像也沒覺得那麼礙眼了。

「真美啊……」長史夫人終是忍不住贊嘆,一下子都忘了自己站哪邊的。

劉氏冷聲一哼,長史夫人馬上清醒過來,不敢再多言。

劉氏假意清了清嗓子,把眾人的注意力再移回自己身上,才酸溜溜地道,「長得漂亮又如何?這秀外也要慧中啊!」

是了!妒火中燒的梁秋蓮被這麼一提醒,馬上接著道,「沒錯!咱們王朝可不興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尤其宋御史是本朝史上最年輕的狀元,才高八斗,就算只是他的侍妄也不能胸無點墨,則如何配得上他?」

「你……」梁秋連瞪著甄妍,「會彈琴嗎?」

琴棋書畫四藝,其中棋書畫都太花時間了,眼下難以拿來比較,梁秋蓮自幼學,對琴藝頗有自信,既然美貌輸了,便想在這方面壓甄妍一頭。

甄妍想都沒想便點點頭。「會一些。」

「想必也是鄉里巴人,上不了台面。」梁秋蓮自以為是地轉向徐氏說道,「秋蓮今日前來國公府,也是想趁機向國公夫人進獻一段琴藝,順便教教宋御史新納的小妾,讓她琴藝多少精進些。秋蓮等會彈一曲,她也彈一曲,大家一听就明白了。」

徐氏及南平公主听得直皺眉,這梁秋蓮又憑什麼說教人就教人?還要甄妍也彈,分明就是想借機羞辱人,就算甄妍只是個小妾,也是國公府的人,可不是隨便能讓人輕侮的。

詎料徐氏還沒想到話替甄妍擋掉,甄妍已先是一臉平靜地問道,「不知梁小姐為什麼要妾身向你學琴呢?」

梁秋蓮滿口譏誚的話差點沒噎著自己,表情微微變色,總不能明說因為本小姐要搶你夫婿,所以要先壓得你抬不起頭吧?

她思緒一轉,便是帶著傲氣說道︰「便是要讓你們這些外地來的土包子知道,京城人的水平,省得有一點姿色就以為高人一等,其實你們和真正的大家閨秀還差得遠,末了只怕要出糗,連帶也會害本御史丟臉呢!」

她這話卻是說得長史夫人和中書侍郎的夫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因她們兩人也是外地嫁入京城的,這不把她們也罵進去了?

但梁秋蓮可沒這種覺悟,劉氏也並不在意她們心生芥蒂,反正他們幾家總是要巴結著相爺的。

于是梁秋蓮命人取琴來,這琴倒是她自己帶的,桐木為面,杉木為底,上等絲弦,琴身圓潤光滑,通體朱漆,琴足用的是翡翠,由琴身上仿古蛇月復斷紋可知。應是由制琴名家雷氏求來的名琴。

這把看起來時常在彈,足見梁秋蓮學琴是下過一番苦功的。

徐氏與南平公主皆不由面浮憂色,倒是甄妍依舊心若止水,側坐一旁顯得娟秀嫻靜,這副模樣比起梁秋蓮那掩飾不的跋扈,更像大家閨秀。

這番姿態,竟是異樣地安了徐氏與南平公主的心。

這時候,錚錚縱縱的琴聲響起,梁秋蓮已開始彈秦,是,一曲《鳳來凰》,這種求偶的情感是十分熱烈纏綿的,琴音道出了梁秋蓮對宋知劍的痴戀,只不過徐氏與南王公主听不出來,只覺琴聲流暢清亮,是首好曲,而且琴藝不凡,唯獨某些對琴藝也有研究的文官妻女們听出了點門道。

一曲彈畢,眾女同時贊嘆起來,中書侍郎的夫人甚至直接評論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梁秋蓮自是得意非凡,居高臨下地瞥視了甄妍一眼。「你也試試吧!可不能用我的琴,我的琴不能讓凡夫俗子玷污了,不過這國公府如果連把琴都找不出來就貽笑大方了。」

徐氏和南王公主真的緊張起來了,梁秋蓮表現得越好,她們臉色就越難看,何況這一群武人的府里,哪里會有琴?連宋知劍也是不彈的,一下子竟是不知該怎麼辦。

想不到,甄妍竟像是不以為意,微微地一哂。「梁小姐說笑了,國公府自是有琴的,只是妾身平時彈著玩的,卻沒有小姐的琴那麼名貴。」

她讓春草去房里將琴取來,在這段期間,她微微撩起袖子,面帶歉意地道︰「妾身方才在房里裁縫時不小心被剪子弄傷了,若是影響了等會兒的演奏,妾身先向諸位夫人小姐們致歉。」

看著甄妍手上的繃帶還染著點血,梁秋蓮冷冷一笑,「倒是先找好了借口。」不過這句指控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的,畢竟誰知道梁秋蓮會前來,還想用琴藝羞辱甄妍?所以即使是跟著劉氏來的人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幸災樂禍,甄妍本來就不怎麼樣的琴藝,只怕更難端上台面了。

春草很快將琴送來了,平凡無奇的一把,通體漆黑,弦也是普通,只是看得出彈琴者十分珍惜這琴,時時撫模,琴身彎折處都顯得光亮。

看到這把琴,梁秋蓮先是不屑地笑,等著甄妍出糗。

甄妍在琴前坐定,縴手輕放于琴面,一手捻弦一手彈,美人撫琴的畫面就先引人入勝了,待琴音泛出,彷佛由幽冥響起,瞬間便勾住了人的心神,眾人眼前就像出現了數個畫面一一彈到虛無飄渺處,有高遠巍峨的山巒,彈到混混沄沄處,又像有洶涌湍急的河水。琴意借著樂音精湛地傳了出來,令人听了心神開闊,徜徉其中,全身都為之舒暢起來。

終于,琴聲緩緩下落,停止,在場之人卻是雞雀無聲,還沉浸在那種讓人如痴如醉的心境之中,好半晌眾人才回過神來。

只是一把最普通的琴,手還傷了一只,卻是彈得如此出神入化,相形之下,前一曲鳳求凰匠氣十足,又沾了名琴的光,甄妍與梁秋蓮的琴藝孰高孰低,不言可喻。

終于,長史夫人幽幽地嘆息了一聲,「甄姨娘不只禮儀周到,更是琴藝高超,好一曲《高山流水》,當年伯牙彈奏此曲,樵夫鐘子期領會了其中『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的意境,被伯牙奉為知音,在其死後摔琴絕弦,不再彈奏。」她目光復雜地看著甄妍。

「今日得听甄姨娘一曲,妾身不敢自稱子期,但其余琴聲卻是再也听不下了。」

說完,她突然起身向眾人告辭,帶著侍女離開了國公府,顯然擺明了態度,不想再站在相府那邊,與國公府再對立下去。

而長史夫人的話也不免影響了幾名女眷,畢竟能做到官夫人的,都是經過精心教導的,琴藝自也不差。有了長史夫人的前例,稍微比較有自尊的也坐不去了,紛紛告辭離去。

想拿才藝壓人,想連人家的邊兒都模不上,這個臉,她們可丟不起。橫豎劉氏語出刻薄,對她們也是瞧不起的,她們又何必幫著劉氏做這個惡人?所以走得一點負擔也沒有。末了,劉氏龐大的陣容只剩一半,她與梁秋連的憎恨與不甘幾乎扭曲了她們的臉。

徐氏卻是覺得大快人心,率先喝采道,「不愧是我們國公府的人,隨便彈彈都不同凡響。我想這誰該向誰學習,應該不用再多說了吧?」

南平公主也咯咯地笑了出聲。「就是說啊!咱們甄姨娘已經夠謙虛了,讓一只手都贏,唉,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要不下回叫她雙手綁著彈琴,說不定梁小姐還有點勝算。」

「哼!」劉氏重重地拍案而起,再也說不出任何諷刺的話,也沒臉再待下去。「咱們走著瞧!」

說完,領著梁秋蓮便匆匆忙忙地離去,差點連梁秋蓮的琴都忘了帶走。

待諸女離開,徐氏與南平公主不客氣地大笑起來,笑得連一旁嫻靜的甄妍都微微彎起了唇。

「妍兒,我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不僅會寫字,琴也彈得這麼好。」徐氏終于正眼看向這個她一向瞧不起的小妾,不過如今的目光卻是帶著欣賞,也不再連名帶姓地叫她甄妍,反而有些親熱地叫起了妍兒。

「咱們勇國公府的人因為胸無點墨,每次遇到那些文官,往往都只有被諷刺的分,如今你也算替咱們國公府出一口氣了。」南平公主更是開心,都想拿公主府里的好玩意兒賞她了。

甄妍卻是不居功,微微一福說道,「妾身不敢當。身為府里的一份子,妾身只是略盡棉薄之力,哪里比得上夫人及公主,寥寥幾句便讓相府的人無功而返,真正讓國公府面上有光的,該是夫人及公主才是。」

這幾句恭維听得兩人舒服極了,都說國公府的人胸無點墨了,又有誰這麼會說話?而且這兩個稱得上巾幗英雄的女人心眼也大得很,自然認同甄妍所說,國公府這回佔了上鳳。她們也是居功至偉,畢竟她倆嘴皮子也動了不少。

于是婆媳幾人可謂和樂融融,甄妍甚至被留了下來,多彈兩曲讓這兩個難得沾染文人之氣的女人也風雅那麼一回。

至少徐氏與南平公主看甄妍的眼神已不再是以往的輕蔑,而是大大的滿意了。

「三叔,你都不知道今天府里來了那個梁小姐,還帶來一大堆人,說咱們甄姨娘貌丑,上不了台面什麼的,要叫她出來見見。」宋英杰比手劃腳,幾乎重現劉氏一群人前來勇國公府踢館的原貌。「結果甄姨娘一出來,那些人就全閉上嘴了。」

天曉得從甄妍被叫到前廳去時,宋英杰就在後頭偷偷跟著,把事情看了個全,于是宋知劍下朝回府後他立即就來告狀了。

宋知劍想不到在自己上朝時府里還上演了這麼一出戲,不由看向一旁的慎悟。

由于宋知劍上朝時從不帶親隨,畢竟親隨又進不了皇宮大殿,讓人在外頭等有時可能要花好幾個時辰,所以慎悟通常留在府里,替宋知劍留意府里的動靜。

當慎悟接到主子遞來的納悶眼神時,也有些好笑地附和,「孫少爺說的是,那梁家小姐自認貌美,這次應該是听了三爺納妾,所以趕著來和甄姨娘比美呢!誰知道這東施遇到西施,也算是自取其辱。」

對于梁秋蓮長得如何,對他又有什麼情愫,宋知劍態度漠然,但他知道依梁秋蓮的性子,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

慎悟幫宋知劍換好外衫,奉上了一杯茶,後者捧著蓮瓣白瓷茶杯,才像是不經意地問道,「甄妍出來見了那些人後,做了些什麼?」

「甄姨娘就是對那些女人行了個禮。」宋英杰搶了話說,興致勃勃地。「後來我听到二嬸問甄姨娘禮節是在哪里學的,那可是完整的宮禮,連二嬸都常忘了細節,甄姨娘怎麼能做得如此完美。甄姨娘說應是小時候學的,但她小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宋知劍再次看向慎悟,慎悟只是慎重地點了個頭,代表宋英杰的敘述無誤。

宮禮嗎?那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學到的,畢竟平民百姓可能一輩子都不需進宮,不會和皇家扯上關系……宋知劍沉吟了,甄平只是個地方士紳,還是個不不得志的,讓女兒學習宮禮做什麼?他又是哪里來的門道讓女兒學習?

然而宋英杰說得眉飛色舞,幾乎不想停下,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大快人心了!「然後,那個梁小姐沒有我們甄姨娘漂亮,好像就生氣了,逼著甄姨娘和她比琴呢!」

「比琴?梁秋蓮倒真有臉,她自小習琴,還有一把雷氏的名琴,居然巴巴的跑來逼迫我的妾?」宋知劍也是個護短的,表情微冷了下來。

他雖對甄妍沒有夫妻之情,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欺到她頭上的。

對于琴藝,他對甄妍著實沒什麼把握,畢竟南方小門小戶的平民之女,與京城高官權貴的千金小姐,能受到的栽培絕無法相提並論。梁秋蓮顯然就是想給甄妍重重的一巴掌,讓她明白彼此間的差距。

「對對對,梁小姐有一把好漂亮的琴,而且她彈得也真好听。」宋英杰點頭如搗蒜,「要不是甄姨娘自己後來也拿出了一把,說她會彈,寶兒都差點沖進去搗亂,免得甄姨娘被欺負了。」

「她也懂?」宋知劍眉梢微挑。

「甄姨娘的確是會彈琴的,而且琴藝不差。」慎悟補充說道。

「何止不差啊!」宋英杰急急忙忙插口,這故事最精采的地方當然要由他來說,「二叔你不知道,那個梁小姐可囂張了,放話說甄姨娘彈出來的琴音一定是鄉里巴人的粗俗之音。可是甄姨娘只是拿出一把普通的琴,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但是她一開始彈,寶兒簡直……簡直……」

杰宋英杰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到一句適切的話來形容甄妍空靈動人的琴音,好半晌才訥訥地道,「寶兒這一輩子就沒听過那麼好听、那麼美麗的曲子,整個人都听到痴了呀……」

宋知劍一派平靜望著他,心中卻有些好笑。「你這一輩子也才幾年,能做數嗎?何況你對梁秋蓮有成見,又豈能分出琴音的好壞。」

「寶兒分得出!」宋英杰可不服氣了。

慎悟此時也幫腔道︰「三爺,這回孫少爺沒有夸大,甄姨娘與梁小姐琴藝的差距,就算是個稚齡孩童也能听得出來。何況甄姨娘彈畢後,與相爺夫人一同前來的長史夫人和司衣卿的二夫人等人都認為听完姨娘的一曲,她們再听不下其它的琴音,當便離去,人都走了大半,相爺夫人與小姐的臉都黑了。」

這下宋知劍的表情終于有了點變化,卻是益發深沉。

「長史夫人也是琴藝大家,司農卿的二夫人似乎曾向太樂署名師習琴,所以她們的話是做得了準的,那甄妍的琴藝應是非凡……」他對甄妍當真是益發好奇,書法卓然成家、精擅禮儀,連琴技都高人一等,他估計棋與畫應該也難不倒她,那甄平到底如何能教出這樣一個女兒?就算比起京城的公主只怕也不遑多讓。

然而宋英杰完全沒察覺宋知劍復雜的心思,只是回想著當時,笑聲連連。

「相府的人離開那當下,寶兒看得真是心曠神怡,大快人心啊!連祖母與二嬸都笑得好大聲,之後還讓甄姨娘多彈了兩曲讓她們欣賞呢!」

「想不到娘親和二嫂竟也欣賞起文人的高雅了?」想到那畫面,宋知劍覺得有趣,眼底浮現幾絲笑意。

「可惜甄姨娘的手傷了,否則還能多彈幾曲。」慎悟突然說道。

「手傷了?為什麼……」宋知劍問完隨即抿唇不語,這問題真是傻了,慎悟又怎麼會知道甄妍房里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腦海里不由浮現甄妍那身欺霜賽雪的無瑕肌膚,要是留下什麼疤痕那可就不好了……

心猛地跳了一下,宋知劍微微皺眉,自己似乎對那個女人的興趣有些太過了。于是宋知劍捧起桌面上的蓮瓣白瓷茶杯,輕啜了一口,平靜了下心湖的微微波動。

可是慎悟不知道甄妍手傷的原因,不代表宋英杰不知道,他立刻邀功般說道,「我有看到!是甄姨娘和春草姊姊在說三叔的事情時不小被剪子傷了手,還是我叫人來救她的呢!」

原來當時府內造成的騷動就是你這家伙搞出來的!慎悟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宋英杰一眼,卻是好心沒有告他的狀。

「我有什麼事好說的。」宋知劍淡然地搖了搖頭,把心思放到了品茶之上。

宋英杰想是嘻嘻地笑了出來,說真的他也只听到一半,不過這一半已經夠了。「甄姨娘想替三叔做一套穿在里頭的里衣和褻褲,但又不知道三叔里衣的大小,所以和春草討論要去偷一套呢!許是討論得太興奮,所以不小心用剪子剪了自己的手……」

宋知劍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原想收斂的情緒竟一下子沒控制好,讓他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錯愕的表情。

旁邊的慎悟更是直接哂笑出聲,後來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放肆,便別過頭去,但那肩膀抖得可厲害了。

「怎麼了嗎?」宋英杰不明所以,大眼不停眨著,看著兩個大人奇怪的反應。

「沒事。」宋知劍很快恢復了過來,他很不想去回想宋英杰說的事,但心里卻不由自主就是很在意。

「寶兒。」他突然看著宋英杰,神色古怪地道,「明日,幫我送幾樣東西到甄姨娘房里。」

隔日,宋英杰忍耐了一整個早上李夫子的課,又用完午膳,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時分,他不顧女乃娘的勸阻,興高采烈地直奔甄妍的院落去了。

七歲的宋英杰臉上仍有些肥腮,身上穿著棗紅繡金紋對襟衣衫,這一路跑得臉蛋紅撲撲的,倒像菩薩座前的金童一般,很是討喜,待他來到甄妍的院子時,恰好看到她們主僕兩人正在畫布樣,更是意氣風發地走了進去。

「甄姨娘,寶兒來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甄妍一看到他那可愛模樣就笑了,她今日一襲胭脂色的百褶棉裙,搭上素白色窄袖無領斜衫,素雅清麗,這麼一笑傾城,簡直像仙女一樣,宋英杰一呆,一下子忘了自已接下來要說什麼。

春草自己也常看甄妍看到呆了,所以宋英杰這傻樣一落入眼中,馬上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好心地替他解圍道,「孫少爺帶來的,一定是好東西。」

宋英杰回過神來,傻兮兮地笑了笑,撓了撓後腦杓,便在手里一個小包袱里掏了掏,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盒子里的是玉膚膏,由太醫精制的,宮里的皇後娘娘們才用得到精品,說是大半個月的才得幾盒而已,在宮里都供不應求。」宋英杰對這東西可熟了,口沫橫飛地介紹著。

「玉膚膏能除皺去斑,對于消除疤紋更是有奇效,祖母和二嬸偶爾拿到了一盒,都稀罕地用著呢!」他將小盒子遞向甄妍。「甄姨娘,這個就給你了。」

甄妍意外地不肯收。「寶兒,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會給我呢?」

宋英杰見甄妍拒絕,小臉垮了下來。「甄姨娘你可別拒絕,這不是寶兒給的,這是三叔要給你的。」

「他怎麼會……」甄妍更驚訝了,小心肝兒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三叔知道你傷了手,就叫寶兒送藥來啦!」宋英杰笑道。

甄妍終是接過了那一小盒玉膚膏,鋈金的盒面上還有著精細的菱紋雕刻,拿在手上觸感冰涼,但她的感覺卻益發火熱。

他應該……比她所想象的更在意她一點吧?否則皇宮里娘娘們用的東西,怎麼也輪不到她用。

想到這里,那個小小的盒子被她按在了胸口,彷佛她想用自己的心跳,感受那個男人余留在這盒子上的一點點體溫。這或許包含著他對她的些許關心,就算只有那麼一點,她都舍不得用啊。

春草明白自家小姐痴戀大人的心思,瞧甄妍如此寶貝那個小盒子,不由提醒道︰「姨娘,大人把這玉膚膏給了你,也是不希望你的傷口留疤的吧,我這就幫你敷上,說不準哪天大人然來了,看到姨娘手上還有痕跡,怕是會不高興的。」

听到春草這麼說,甄妍即使再不舍,也只能把玉膚膏交給了春草。畢竟她也希望他會來,更希望他看到的是完美的她。

「三叔還讓寶兒拿來另一樣東西。」

只見宋英杰神秘兮兮地將包袱放在了桌上,慢慢攤開,然後拿起里頭雪白的衣裳,往兩女眼前一晾一一

「登登!三叔的里衣是也。」只見那里衣在宋英杰手上,那副得意洋洋的勁兒還以為是大將軍舉著旌旗呢!只差舉著上戰場殺敵了。「包袱里的另一件就是三叔的褻褲了,甄姨娘是不是很驚喜?」

何止驚喜?簡直是驚嚇啊!甄妍的臉蛋兒一下子漲得通紅,覺得自己渾身發燙到頭發都快燒起來了。

而春草更是倒抽了口氣,想用手捂口,卻差點沒把手上的玉膚膏給吞了下去。

「怎……怎麼會讓你送這個來?」甄妍緋紅著臉,硬著頭皮問。

宋英杰不明所以,徑自嘻嘻笑著,「寶兒知道甄姨娘想替三叔做里衣,但不知道大小,還說要去偷呢,就好心地幫你轉告三叔啦。」

他話還沒說完,只听甄妍與春草同時哀嚎起來,紛紛捂臉,覺得自己從此再也無法見人了。

宋英杰可不管她們在糾結什麼,反正他今天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所以他必須完完整整的交代過程,然後圓滿完成。

「甄姨娘,三叔把這套衣服拿給寶兒時,還交代寶兒轉告你一句話。」宋英杰最後學著宋知劍那張冷臉,壓低了聲音,擺了個玉樹臨風的姿勢說道,「下回她想做什麼,派個婢女來問慎悟拿就好。」

甄妍低頭撫額,不由心想,宋知劍不來找她也好,要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她面前,她是先一頭撞死好還是投井逃避現實比較快?

「甄姨娘,東西寶兒也送到了,那寶兒的獎賞呢?」宋英杰突然巴巴地看著甄妍,小臉盡是討好。

原來他忙了這麼一通,為了就是最後這一句話。

「獎賞?你想要什麼?」甄妍苦笑起來,自己的心情簡直大起太落,呼吸都不好了,自己這身家只比兩袖清風好一些,有什麼能讓這個養尊處優,從小瓖金嵌玉的寶貝少爺看得上的?

「三叔說,甄姨娘很會做點心,能不能幫寶兒做些?三叔去南方時曾經吃過姨娘做的點心,說是連皇上吃了都贊不絕口的!」宋英杰無法想象連宋知劍那麼淡漠的人都說好吃的東西,究竟會有多好吃,水都快從嘴角流下。

「他竟注意到了這件事……」甄妍再次被宋知劍的細心驚訝了!自己居然也有這麼一個小優點被他惦記著,那種甜甜的感覺馬上又充斥她整個心房。

「說的是啊!咱們小姐的手藝,連南方首屈一指的甜點鋪師父吃過小姐的手藝都甘拜下風呢!」春草都不好意思說,跟著甄妍吃習慣了,那些手藝高超精致美味的東西,這國公府的膳食點心簡直就跟豬食沒兩樣啊!

想不到宋英杰跟她想的是同一回事,轉眼就抱怨起來。「春草姊姊,咱們國公府的廚子廚藝實在不怎麼樣,寶兒很不喜歡吃府里的點心,我知道祖母她們也都是不喜歡的,只是不好直說罷了。如果甄姨娘會做,那真是太好了呀。」

是這樣嗎……甄妍看了眼可憐兮兮的寶兒,心里突然有了打算。

宋知劍對她算是仁至義盡了吧?而且放權讓她能做很多事,還顧及她的傷口讓寶兒送藥來……就她這情況而言,已經是極盡優待了。

他既待她這麼好,她若不加倍對他好,如何能報答他的恩情?即使宋知劍外表冷漠,但她知道他其實對國公府的每個人都暗自關心著,那麼自己身為他的妾,對這府里的人也該多上點心才是。

思及此,她不由對著宋英杰微笑了起來。「沒問題。寶兒,等大人休沐那日就做,而且不只幫你做,我還要給大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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