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蛋糕都被吃了 第二十三章
「趙小姐若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離開了，還要跟警察到警局一趟。」染瑾言看可憐的警察已經在一旁站很久了，估計是知道趙蒙的身分，警察也不敢插話打斷。
幸好這個時間的骨科門診外沒什麼病人，不至于嚇到其他病患。
「不好意思，再給我幾分鐘。」趙蒙轉頭，瞪向跪在角落始終不敢吭聲的阿虎和藍禹霖。「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藍禹霖作勢就想起身，才挪動了一只腳，便听見趙蒙冷冷說了聲，「誰說可以站起來的？柳小姐還沒原諒你們。」
被嚇出一身冷汗的藍禹霖只好又跪回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同阿虎跪在地面上，用膝蓋和小腿挪動到趙蒙身側。
柳絮張了張嘴，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黑道大姊頭果然就是不一樣，藍禹霖在趙蒙面前也太听話了吧！
「給我好好向柳小姐道歉。」趙蒙深愛藍禹霖，交往時，在他面前會盡量收斂自己的脾氣，可她這回真的快被自己的小弟和男友氣死了，稍早已經威脅過兩人，就算柳絮原諒他們，她也不會寬恕這兩個是非不分的笨蛋。
「柳小姐，對不起，我、我那時候只是想輕輕挪開你而已，沒想到會這樣……我會負擔你的醫藥費，在你復原前請盡管使喚我！」阿虎低聲致歉，他自認沒用上幾分力道，沒想到竟然害對方骨折……
「呃……」柳絮一時無語，也不想想他一身蠻力，光是身形就是她的兩、三倍大，她哪承受得起他已經「放輕」的力道。
「小絮，抱歉。」藍禹霖囁嚅地開口。
「你的道歉能不能有誠意一點？」趙蒙瞪了男友一眼。
在染瑾言找上她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男友是個溫潤和善，而且才華洋溢的甜點師，當初就是嘗過他做的甜點才進而喜歡上他，沒想到什麼才華橫溢都只是假象，實際上不僅剽竊前女友的創意據為己用，還想到人家店里去偷食譜。
「你們這樣出生在優渥家庭的人懂什麼！」藍禹霖突然低吼，雙手握拳用力捶向地面。
「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半點壓力，可我不一樣，我不能有半點失敗，一定要往上爬、一定要出人頭地。
「我可以靠後天努力彌補自己技術上的不足，但創意、靈感這種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老天給了柳絮做甜點的天分，沒下過什麼苦工就能坐享成果，創業還有父母支持，一路順遂的人哪懂得我的苦。」
柳絮蹙起眉頭，她知道藍禹霖的家境並不富裕，出國學習甜點的學費是他父母四處借錢籌來的，還必須拼命打工才能支付生活開銷，當初她很欣賞藍禹霖的上進心，只是沒想到在藍禹霖眼中，她是個一路順遂、沒遇過挫折的人？
「我老實承認，和趙蒙交往是為了往上爬，接近柳絮是想從她手中偷得甜點創意，這樣說你們滿意了嗎？」藍禹霖冷笑道。
前陣子絮語的甜點在東方影視的酒會上大放異彩，上級一直拿絮語的甜點來和酒店里甜點坊的甜點做比較，還將他自己設計的新品批得一文不值，如果他無法研發出合格有新意的甜點，遲早會被辭退。雖然趙蒙是飯店總裁的掌上明珠，但真正和趙蒙交往後，他才知道趙蒙根本不屑幫人走後門，權衡利弊之下，他認為和柳絮復合，並讓柳絮提供他創意才是長久之計。
趙蒙心痛欲絕地望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她知道這個人讓她當了第三者，也知道他曾偷取他人的甜點食譜，可她始終下不了決斷，狠不下心和他分手，為的就是她已經投入太深的感情。她以為藍禹霖對自己多少有點感情，可原來在他眼中，她只是幫助他升遷的工具。
「你當自己是悲劇主角嗎？」染瑾言不以為然地望著怨天尤人的藍禹霖，「你只看到別人光鮮亮麗的一面，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告訴你，他們曾吃過哪些苦、曾面臨哪些困難，你以為柳絮一開始做甜點就得心應手嗎？她只是沒告訴你，她到底花了多少時間練習，又到底失敗了幾次、毀了多少蛋糕，至少在我剛遇見她的那段時間，她做的甜點味道雖然還可以，但根本沒有半點美感可言。
「你不要以為別人沒有說出自己所遭遇的挫折就等于沒遇過阻礙，那只是因為你沒看見別人私底下默默努力。你剽竊創意，害得絮語的商品幾乎全面下架，你知道這對一間剛步上軌道的店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
「可柳絮還是挺過來了，她那一陣子幾乎是不眠不休改良商品，就為了把絮語受到的損失降到最低，你自私的行為害她的心血化為泡沫，她只是沒把這些事告訴你而已。」
藍禹霖跪在原地，神情呆滯，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在他的認知中，他是被老天爺遺忘的，不管是家世還是天分，他都沒佔到一點好處，他忌妒那些看起來活得順遂的人，認為只要他也能站在同樣的起跑在線，肯定能比那些人更有成就。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想的，在步入職場後，肩上承載的壓力越來越大，逐漸遺忘了成為甜點師的初衷……
昔日風度翩翩的模樣不復見，藍禹霖木然地抬起頭，望向他曾經喜愛過的女孩，再多的愛也早已被利益和前程給蒙蔽，只剩利用，而且還不止利用了一個人……
柳絮覺得自己和藍禹霖早已沒什麼話好說，她望向趙蒙，淡淡地說道︰「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阿虎不是故意的，食譜也拿回來了，就這樣吧。」
這個女孩就像當初的她一樣，被所愛之人欺騙、利用，這些事實一口氣血淋淋攤在眼前，說不定趙蒙比當初的她還更難過，但願趙蒙能早日看開。
是染瑾言讓她明白，真正愛你的人，往往不願你受半點委屈。
「我困了。」她靠在染瑾言肩上，柔聲道。
忙了一整天，又遭遇那麼多麻煩事，現在已經累到可以倒頭就睡，只想趕緊去警局做完筆錄，然後和染瑾言一起回去休息。
「好。」染瑾言模了模她的頭，掌心溫暖厚實。
一個晚上遇上那麼多事，辛苦她了。
離開警局時，夜色已深，在染瑾言的陪同下，柳絮回家收拾了簡便的行李——她在一旁負責指揮，染瑾言負責出力。
她跟柳安大略交代了一下情況，柳安听了之後很懊惱，原本今晚染瑾言要請柳安去店里接柳絮，不過他和同學有聚餐，所以拒絕了，柳安認為自己如果能推掉聚餐，就不會讓柳絮遭遇這樣的事了。
柳絮用依舊靈活的左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想多了，就算你今晚來店里陪我，對方還是會找我落單的時候下手，就算你剛好在店里陪我也不能改變什麼，以你這個小身板，打不贏對方的，所以你不用自責。」
「……」柳安覺得身心都受到了暴擊。
「你別欺負柳安了。」染瑾言輕笑出聲。
「那是你沒見過他平常怎麼欺負我，他以前還常常和我打架，你竟然幫他說話，你女朋友是我還是他？」柳絮微噘起嘴。
「我的女友是你，可是柳安是小舅子。」某人一找到機會就佔女友便宜，臉上立即浮現淺笑，越看越壞的那種。
柳絮瞪大眼，一時羞澀得雙頰赧紅。
說什麼呢！現在還不是好嗎？
柳安「啊」了一聲，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姊夫，你早點帶我姊回去休息吧！我姊現在半殘，你晚上別太『欺負』她。」
柳絮的臉更紅了，簡直都熱得要冒煙了，要不是一只手無法動彈，她肯定立刻上前和弟弟打一架。
她和染瑾言還很純潔好嗎！等爸媽回來，她一定叫媽媽去沒收柳安藏在床底下的小黃書，明明心智年齡還是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孩，思想就這麼糟糕。
到了染瑾言家之後，柳絮突然有點後悔了，應該去找楚茉兒或是韓深雪借住幾天，至少某些時候方便一點……
夏天的氣候悶熱潮濕，在外頭稍微走幾步就渾身是汗，在這種天氣一日不洗澡，真的會面目可憎，她不能接受自己一身臭汗就去睡覺，可依照她目前這副模樣來看，洗澡似乎是件浩大的工程。
頭發可以忍耐到明日再去美容院洗，洗澡可以拿塑料袋套著右手，小心點不要讓右手踫到水就好，雖然要耗上許多時間，但慢慢洗還是能靠自己完成，可是她要怎麼穿月兌衣服……
「我把客房的床換上干淨的床單和枕頭套了，時間不早，你早點休息。」染瑾言看她呆站在客房門口，伸手捏了捏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想洗澡……」柳絮低垂著頭，小聲曝嚅道。
她不知道染瑾言此刻露出什麼表情，只知道他停頓了許久才沉著聲開口，「需要我幫你嗎？」
「我可以自己慢慢洗，可、可是衣服……」柳絮連忙解釋，臉卻漸漸紅了。
明明就沒有別的意思，怎麼越說越難為情？都怪柳安胡說八道，害她的思緒也開始亂飄。
「好，你先去浴室，我準備些東西。」
他微微傾斜身子，低聲在她耳畔說了句，之後便越過她，不曉得去哪里準備他口中所說的東西了。
她輕咬著下唇，用左手模了模自己的耳朵，一股熱氣從耳根逐漸蔓延開來。
他們的對話很容易引人遐想啊……
躊躇了一下，柳絮還是去了浴室。
染瑾言家只有一間浴室，浴室很寬敞，用一面玻璃門做了干濕分離，她站在浴室里等染瑾言回來，一雙骨碌碌的眼東看看、西看看，但其實什麼都沒看進心里。
「我拿了張小凳子，你先坐下。」染瑾言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還有塑料椅敲擊地面的細微聲響。
柳絮還是不敢回頭看他，就怕被他察覺自己的心慌，乖順地在凳子上坐下，也不敢吭聲，浴室里就這麼靜謐著。
染瑾言撩起她的長發，很明顯他並不擅長做這件事，他用指尖想梳順每一綹發絲，卻做得不是很順手，勉強讓頭發看起來不那麼凌亂後，用發圈幫她把頭發綁起，束成馬尾，最後又把發圈多繞了一圈，把束成馬尾的長發從中抽出半截，雖然綁不出包子頭，但能讓頭發別被打濕就好。
綁好了頭發，也露出了柳絮緋紅依舊的耳朵。
兩人依舊沒有說話，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