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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愚妻 第十章 兩道聖旨

作者︰寄秋

「你……你們這些孩子,居然喝得醉醺醺地回府,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個兒是姑娘家,醉成這樣成何體統,我是這麼教你們的嗎?一個個都成了醉貓……」還打酒嗝,真是……喝高了。」

看到小女兒死魚一條似的被丫鬟扶下馬車,車上還有二房同樣醉得不省人事的表小姐,興武侯爺趙漢陽頓時感到頭痛異常,他怎麼養出這麼不長進的女兒,自己醉倒了不說還拖著一個,兩個小泵娘一身臭氣燻天的酒氣,燻得叫人受不了。

還有秦若妍那張臉是發生什麼事,被板凳砸了嗎?要不是攙扶她的丫頭一聲一聲小姐的叫,他還真認不出人。

為免給府里招禍,他二話不說的將人送回二房,又不是他家的女兒,沒必要費心照料。

這位外表正直的侯爺也有陰私的一面,他特別護短,把女兒寵得無邊,不是自個兒的兒女他管他們死活,不要來帶壞自家的孩子就好,他最看不慣攀附權貴的小人。

秦若妍在他眼中便是那個小人,明明是和二房弟妹有親,卻老是往他們府里跑,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听,真把自己也當成侯府千金了,使喚起東院的僕婢相當順手,從不跟主家客氣。

他早就對此女很不耐煩,鳩佔鵲巢地逼得女兒老是要躲她,連自己府中也待不了,他是看得既急且氣。

偏偏他身為大男人,不好出面趕人,只好讓女兒跑到父親那兒去求救,鎖起兩府相通的院門,這才消停了幾日。

沒想到,她又來了。

「爹呀!我沒喝酒。」不能連她一起罵上癮,趙若瑾秋水般的眸子眨呀眨,好不無辜。

看到女兒令人心軟到不行的小眼神,趙漢陽板著臉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妻子,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沒喝酒就能推卸責任嗎?好歹你是姊姊,要照顧弟弟妹妹,不能由著他們使壞,一有錯處要立刻導正……」

「弟弟沒去。」只有妹妹。

訓人訓得正起勁的侯爺嘴角一抖,虎眼一瞪,「還敢頂嘴,是不是想挨家法?爹說著你只有听的分,哪有你開口的余地,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要勇于認錯……」

他使著眼神讓女兒配合。

趙若瑾從善如流的「孝順」道︰「是,爹,我錯了,不該沒看緊妹妹,讓她為讓酒樓賺點酒水錢而拚命喝酒,她也是為了照顧自家生意,以後我會讓她少喝點,別過量。」

「嗯!知錯能改才是大家千金的作為,咱們不學小門小戶的小家子氣,要知道你們一走出去,代表的是興武侯府,別人看得是你的品性,而不是你爹是誰,爹娘護不住你們一輩子。」說著說著,他都鼻酸了,兒大不由人,女大要嫁人。

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呀!要變成別人家的了,想想心就酸,靜王那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他女兒。

「我曉得了,爹,是女兒的錯,我可以去吃飯了嗎?我肚子好餓……」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行。

聞言,他又一瞪眼,「你不是剛從酒樓吃得酒足飯飽回來,爹還沒你有福氣,只能啃沙吃土喝風水。」有得吃的人還敢喊餓,太不象話了。

「可是酒樓的飯菜很難吃,吞都吞不下去,還不如我院子小廚房弄出的家常菜,我沒吃幾口,現在餓壞了。」她做做樣子夾幾筷子就停箸了,不想委屈自己的腸胃。

嘴很刁的趙若瑾喜食美食,除非真沒辦法了否則不肯屈就,酒樓大廚料理不出她所要的味道,她索性餓著肚子回府,打算叫廚藝不差的溫香熬個地瓜粥,夜里不能吃多,會胖。

地瓜排毒,比燕窩好。一听她舍棄上好的燕窩不用,反而堅持要用地瓜,丫頭們的表情怪異,百思不解她為何獨好農家喂豬吃的豬食,除了過不下去的百姓才會拿來當主食。

「瑜兒開的酒樓皈菜不行?」真有那麼糟糕?

趙漢陽眉頭僅皺一下,並未在意,妻子的嫁妝鋪子讓女兒玩一玩無妨,侯府的產業多,不差她那一點銀子。

「何止不行,簡直爛透了,我都要吐給她看了,妹妹只是好面子,她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還是快把酒樓收回來,別害了她。」人一有了依恃就想得多,一不小心做出錯事。

父女兩個同時看向酒樓鋪子的真正主子,眼皮子抬都不抬的徐氏雙目微垂,手捧著溫茶細細品嘗。

「咳!夫人,你意下如何?」夫人呀!別故作平靜了,為夫曉得你內心正萬馬奔騰,塵揚三千里。

徐氏抬起眉,輕瞟一眼。「我腋下不怎麼樣。」

聞言,他干笑,不自在地撫撫剛修短的胡子。「夫人,我跟你提東,你怎跟我說西,還打趣呢!」

「你覺得有趣?」

她的話語很輕,趙漢陽卻听得冒出一頭冷汗。

「不有趣、不有趣,甚是嚴重,二丫頭太胡來了,回頭為夫說說她,你可別氣壞了身子。」唉!夫威難振,他這夫人平時很好相處,端正大方,淑良有禮,只要不涉及她兒女,要是誰敢說趙家子女不是,她比千軍萬馬還難對付,一人能平萬里。

「只有二丫頭?」這對父女在搞什麼鬼她豈會看不懂,合起來糊弄她一人,真當她是萬事不知的內宅婦人。

趙漢陽看了看大女兒,露出要她自求多福的神情,「呃,不就喝了點小酒,還不到罪大惡極的地步,咱們也年輕過,別把小兒女的傻狀看得太嚴重,瑰麗少年陌上走呀!」

當年他為了求娶妻子也做了不少傻事,還被丈人潑過水,罵過無恥武夫,差點讓人折了腿骨。

想起年輕時的少年膽氣,自己都覺得好笑,若再年長幾歲,他肯定做不出來,臉皮變薄了。

「你認為我是為了她們到酒樓喝酒的事嗎?」男人的腦袋只有碗口大,裝的是飯粒。

「難道不是?」他一臉困惑。

當然不是,老爹你的腦容量其實不到一盎司吧!虧你和娘做夫妻快二十年了,居然不曉得她為何生惱。

不愧是母女,想法一致,趙若瑾鄙夷親爹的智商。

徐氏一見丈夫楞頭楞腦的模樣就來氣,忍不住想用杯子砸他的頭,看他能不能開竅。

「你們父女倆一搭一唱的演了一出好戲,倒是父女情深呀!孩子都是被你寵壞了。」

「你也寵得不少……」五十步笑百步。

「你說什麼?」她冷然一哼。

老婆是花,女兒是寶,對家中女眷呵寵有加的趙漢陽趕緊拉下侯爺的臉面陪笑,「我說你跟剛嫁我時一般好看,杏眼紅唇,嬌羞含怯,眼波一睞我就全身酥軟,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啐!女兒在,說什麼渾話,為老不尊。」羞紅臉的徐氏啐了丈夫一口,打斷他羞死人的甜言蜜語。

「娘,我不在,你看不到我。」趙若瑾逗趣的舉起雙手捂住眼,表示沒看見就不算,當她不存在。

「好女兒。」不枉他寵她。

「侯爺,你都幾歲了,還跟著女兒胡鬧。」她有五個孩子,丈夫是其中之一,一見著了女兒就小了二十歲。

趙漢陽呵呵的笑著,摟過妻子香肩好生安撫。「別為女兒操心,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母活一百,憂兒九十九,你當我惱怒她倆飲酒一事嗎?太子和靜王都在呢!這事若傳出去,她們還要不要做人?」未嫁女子和三、兩男子飲酒作樂,即使對方身分尊貴也會為人所垢病,日後便是抹不去的污點。

「大丫頭和靜王訂親了,不會有人閑話。」若是上官靜連這種事也擺不平,哪有資格娶他的寶貝女兒。

「我指的是太子和二丫頭,難道你看不出瑜兒的心思?」那孩子從小就心高,凡事都要強上別人一點。

一和太子扯上關系,他沒法無動于衷,濃黑的霸氣眉毛擠成倒八字,「太子和靜王隔著輩分,應該不會。」

希望。

「他不會,你女兒也不會?」她擔心的是自家女兒自個兒貼上去,自從大丫頭和靜王親事說定後,二丫頭就不太對勁,常嚷著她哪里不如姊姊,有朝一日她要比姊姊嫁得更風光。

靜王已是位極人臣了,普天之下,除了坐在龍椅上那一位,誰還能比他更尊貴?皇子們都是他子佷輩,見了他還得規矩地喊一聲「皇叔父」。

而要在大楚找出與靜王比肩的男子又有幾人,再風光也不過是十里紅妝,她在爭強什麼?

「這……」二丫頭的確太看重浮夸的外在條件,小時候就愛出鋒頭,牙口沒長齊便朗朗念詩,剛走得穩就要去參加詩會,小小的娃兒擠在一堆一腳就能踩死她的少女少年之中,他看了都心疼,她卻樂在其中,享受被捧得高高的虛榮。

其實武將之家不需要才女,他更樂于女兒會幾下拳腳功夫,可是兩個女兒都愛美,怕練武會手粗腿壯的,十分抗拒,不論他如何威脅利誘都不為所動,搗鼓著什麼養顏聖品往臉上抹,抹得一張臉白慘慘的嚇人。

「爹,不能再放妹妹出去了,她和太子走得太近,我想她圖謀的是太子身邊的位置。」

異想天開的夢想母儀天下。

趙若瑾留著一句話未說,不能輕易出口。

「什麼,太子身邊的位置?!」太子良媛?

「太子不是已有太子妃?」還納了兩名側妃,一個是戴將軍之女,一個是左尚書的次女,兩人皆在朝中擔任要職。

「爹,太子再往上走是什麼你不會不知情吧!就算現在只是小小的良娣,怎知日後不會是貴妃,甚至是中宮,不要忘了靜王是你女婿……」她點到為止。

有靜王這個魔王級的大靠山,太子登基後敢不給皇叔父的小姨子一個令人滿意的位置嗎?趙若瑜再謀畫一番,靠著興武侯府這有力的外戚上位,太子也要容忍三分。

問題是她有那個腦袋,能在後宮游刃有余,把一群心機深沉的妃子斗倒,榮登後位嗎?

不是她這做姊姊的不看好,偏偏趙若瑜她就是有臉無腦,空有美貌但城府不深,過于天真又不思上進,總以為穿越者有優勢,什麼都不用做便能坐享其成,從此呼風喚雨,天下任我行。

想到日後令人驚悚的可能性,趙漢陽的臉色變得很凝重,「夫人,為夫的曉得你為何為難了,的確是我太縱容了,才慣出二丫頭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好好地管管她吧!」

他管不了,女兒一嬌聲撒嬌,他就心軟了。

「真的不插手?」徐氏確認的多問了一句。

他咬著牙,一張臉繃得死緊。「是。」

「好,兩個女兒都禁足三個月,罰抄經書一百份。」不給她們一個教訓都要攀天了。

兩個?!

「等等,娘,我不算在內吧?我沒喝酒也無和無良男子出游廝混,你怎麼也罰我了?」

不興連坐法,她是乖女兒。

「太子是無良男子?」她都氣笑了,一指朝女兒眉心戳去,看得趙漢陽都替女兒喊疼。

「你倒是有嘴說別人,無眼看自己,孤男寡女單獨坐在馬車里,即使定了名分又如何,沒成親前都給我離遠點,興武侯府的千金婚前不能鬧出一點蜚短流長,你們都是正正經經好人家的閨女。」

在世人眼中,名節重于一切,不論將來的地位有多尊貴,只要做錯一件事,這件事便會跟上一輩子,無法彌補化解。

「可是我有鋪子和莊子的事要處理,不能整日待在府里……」她的事多,不能和妹妹的無所事事相提並論。

徐氏一揚手,阻止女兒的未竟之語。「我可以同意讓你的人來府里回稟,這是我容忍的底線。」

「娘……」足不出戶的關在府中三個月,她會悶死吧!

「別再說了,就這麼決定。」一見丈夫又想開口為女兒求情,徐氏冷冷的眸子立即瞪過去。

趙漢陽無奈的向女兒投以抱歉的眼神,幫不了她。

見母親執意教女,全然無轍的趙若瑾只得苦笑接受,徐氏的做法才是真正疼愛女兒,她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她們。「娘,十七……王爺說哥哥中舉了,是解元。」

「真的,是解元公哪?!」一听兒子考場得意,徐氏高興得一掃心中郁氣,面上掛著滿滿笑意。

「不是還沒發榜?」趙漢陽小有疑惑。

「爹,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誰曉得他哪來的門道,敢由他口中說出是八九不離十。」

堂堂的靜王還須說假話唬人不成。

這倒也是,他女婿就是能人!興武侯爺難得贊揚他越看越討厭的小子。「此事別聲揚,等報喜的人上門再好好熱鬧熱鬧一番,叫管事把鞭炮和賞錢準備好,咱們也招搖一回。」

「侯爺你呀!才說別聲揚,這會兒又張狂了,還沒影兒的事就大費周章,人家還不懷疑你走後門,賄賂主考官。」一把年紀了還毛毛躁躁,瞻前不顧後,她為他帶的兵擔心。

「嗯!娘說得對,爹你狂了。」不夠冷靜。

被妻子、女兒聯手落井下石,趙漢陽怒了。「大丫頭,枉費爹為你說盡好話,你反過來扯我後腿,大不孝。」

「爹,你錯了,咱們家是娘作主,我當然要抱她大腿,要不然她多禁足我三個月,女兒還要不要活呀!」做人要懂得看時機,不能死板板地不知變通,該低頭時就要低頭。

「你……你……」他忍不住臉皮繃開,噗哧笑出聲。

「娘,大哥考中舉人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娶位嫂子進門?看好人選再走完六禮,他都不小了……」能多大?高三、大一的年紀而已,在現代還算小屁孩一個,他已背負家族重責大任,為弟弟妹妹們拚出個前程。

徐氏笑意盈盈的拍拍女兒的手。「女兒都快嫁人了,娘怎麼會不著急你大哥的婚事,已經在相看了……」

對象已有眉目了。

兒子中舉是喜事,再喜上加喜湊個雙囍豈不是更妙,侯府盼個媳婦已盼了老久,就等新婦進門來敬茶。

兩日後,發榜了。

興武侯世子趙永湛果然高中榜首,張榜上的第一人便是他的名字,一眼望去無須再找,就是他了。

原本是喜事,開榜當日宮里的公公一臉喜色的報喜,一同帶來叫人又驚又喜的聖旨。

一喜是世子獲封官職在身,為皇家禁衛軍三等侍衛,是天子近衛,官餃為五品,即日上任。

一驚亦是喜,但興武侯府無一人面有喜色,反而眉頭緊蹙,怒不可遏,手心握得死緊地死貼大腿,才不致一時難忍而暴起,沖向宣旨公公,一把撕毀明黃色卷軸聖旨。

正堂里只有一人歡喜的笑得見牙不見眼,眉開眼笑地差點笑出聲,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有多歡喜,腳步輕得恍若要飄起。

「老侯爺,興武侯,還不接旨?」這家人是喜得發怔了嗎?怎麼一動也不動,沒人上前。

「我來,叩謝皇恩浩蕩。」身形婀娜的趙若瑜飛快地上前謝恩,眼泛春色,笑意盈人。

「嗯,府上兩位小姐都喜得良婿,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小的在這里給您賀喜了。」賞銀呢?別忘了打賞。

太子良媛,太子良媛……連良娣都不是,只是六品良媛,名義上是太子的妃子,實則是個妾……

一名侍妾呀!沒法穿著大紅嫁衣的小妾。

簡直太羞辱人了,太子欺人太甚,堂堂興武侯府嫡女只能給他當妾,他還妄想得到興武侯府的助力?

都不是正經親家還談什麼往來,太子的岳家是太子妃娘家,和興武侯府沒半點關系,以後別求上門,有誰听過妾的家人走正門,那是半主半婢,連娘家人都矮上半截。

東院、西院兩房的老爺都氣得說不出話來,連趙老侯爺也滿臉鐵青,他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彎了背,眼中流露出老將折腰的悲憤和頹然。

誰也沒心思顧及等著領賞的傳旨公公,眾人憤怒地目光全看向浸yin在喜悅中的趙若瑜,恨不得將她撕碎。

唯有趙若瑾苦笑的示意下人拿過來一個預備好的紅封,塞入宣旨公公手中,請他多包涵,這才讓公公歡喜的離開。

姊姊是高高在上的靜王妃,尊貴傲然,妹妹是任人踐踏的妾,低賤卑微,兩人出生不過相差兩刻,卻有令人欷吁的兩種際遇,實在是可笑又悲哀。

「祖父你……你做什麼?!」

趙老侯爺滿布粗繭的手指指向正暗自竊喜的趙若瑜鼻頭,她冷不防的被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什麼事。

當太子的女人是好事,怎麼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像要吃了她?她是為家族爭光,讓他們向未來的皇上靠攏,等她出頭,他們還不是跟著享福,加官晉爵,永享皇恩。

她沒做錯,這就是她要的,她要當天下女人中的第一人,高高地站在姊姊面前,讓每個人都得屈膝的仰望她。

「孽障!」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幾乎用盡趙老侯爺全身的氣力,重得讓人感覺得到打在臉上的力道,殷紅的五指掌印立現。

痛,是趙若瑜此時火辣辣的感受,半邊臉已經麻了,腫得老高,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震驚了,不懂自己為何挨打,她不過挑了一個對的男人,難道嫁不得嗎?他們憑什麼用看一個死人的眼光看她?

不服氣,她不服氣。

姊姊能做靜王妃,她就比姊姊差嗎?做不得皇貴妃,甚至是皇後?!她就是要比姊姊強,比姊姊更高高在上。

「你還不認錯,我們興武侯府怎麼會出你這麼個不長進的丫頭,你爹娘沒給你生腦子嗎?還是腦袋里全裝上豆腐渣,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不曉得,存心毀了我們侯府。」

趙老侯爺罵的正是眾人想罵的,身為人家爹娘的興武侯夫婦只得受著,一臉愧疚,只想把這個女兒塞回娘胎重新出生。

「我哪里做錯了?祖父你不公不正,姊姊和靜王就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你毫不考慮地便同意靜王的求娶,而我只是為自己的將來謀畫了一下,你們大家有必要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嗎?那是太子,不是市井間的販夫走卒……」

「你還強詞奪理!」趙老侯爺怒不可遏。

「太子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有比他更尊貴的人嗎?姊姊是靜王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們平分秋色,兩姊妹嫁的都是大楚最尊貴的男人,你們該以我為榮……」

來到大楚十四年的趙若瑜仍保有上一世的觀念想法,當日商公司秘書的她是老板的小三,對于愛情,她沒有任何的道德觀,只在乎享受,老板用華衣豪宅、名車包養她。

因為她年輕貌美,還有最嬌女敕的青春,老板打算拋棄老妻娶她,小三上位並不稀奇,隨處可見。

可惜她死了,小三的生活也成了過去。

當她以嬰孩的姿態出生,也把從前的那些觀念帶到這一世,她從來就不覺得正室有多了不起,小三只要受寵,照樣能把正室扳倒,她只要掌控男人的心,還有什麼得不到?

其實她是運氣好生在沒有妻妾相爭的家庭,又有一對寵愛她的爹娘,基本上興武侯府後宅平靜得有如不起波

浪的死水,所以她才體會不到嫡庶間的殘酷相爭,以為世上只有她會算計,別人是來陪襯她的布景。

「以你為榮?簡直是不知羞恥,你那不叫嫁,是納,沒有花轎,沒有拜堂,甚至連嫁妝都不許帶,就一頂小轎抬進東宮,如被圈養的牲畜只能待在偏殿里,沒有太子妃的允許,你一步也不能踏出。」他是造了什麼孽,臨老要受兒孫的罪。

趙老侯爺力氣驟失似的跌坐椅子上,雙眼赤紅。

沒有花轎,沒有拜堂,沒有……嫁妝?!「怎麼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以為會有皇室的排場……」

像英國威廉王子的婚禮,全球注目,數億人觀看衛星轉播,最美的新娘凱特王妃穿著白紗禮服走向紅毯……

她不要求有世紀婚禮,起碼皇家娶媳婦也要歡慶盛大,數萬百姓夾道觀禮,百名童子、童女前頭開道,邊走邊撒鮮花,後面跟著皇家侍衛隊送嫁,鑼鼓響連天,浩浩蕩蕩地迎她入東宮。

「你知道太子的女人有多少人嗎?光是上玉牒的就有八名,其余放在東宮後殿的有八十一名姬妾,受寵的有七名,還有他收用過的宮女不計其數,個個貌美如花。」見女兒還不知悔改,趙漢陽痛心地向她說明她入宮後的處境。

「等我生下兒子……」會好轉的,戲文上不是寫著母憑子貴,兒子是母親上位的捷徑。

「太子已有兩名嫡子、三名庶子、三名庶女,就算你有兒子也是排在他們之後,你說你大姊是靜王妃,以後她生的孩子能繼承靜王的一切,而你的兒子永遠是低人一等的庶子,他必須跟自己的兄弟爭,才有那麼一點點立足的位置。」

「爹,我……」電視、小說騙了她,說什麼皇家子嗣艱難,有一、兩個孩子已是難得,怎麼知道大楚太子像只種豬四處播種,才二十出頭就有七、八個孩子了。

「現在叫爹已經是來不及了,自己做,自己受,誰也不許幫她,出了咱們府里這扇門,她就不是興武侯府的二小姐,就當她死了。」蠢貨,死了也好過拖累府內眾人。

「祖父……」趙若瑜大驚。

趙老侯爺氣得拂袖而去,話已撂下就沒人敢求情,他是真的氣到不要這個孫女,府里出個當妾的小輩還能見人嗎?他一張老臉都被她丟盡了。

一只腳都進棺材了還晚節不保,他無顏見趙家的列祖列宗,老將的一世英名盡掃入泥里了。

趙老侯爺一走,二房一家人也走了,走時還搖頭嘆氣,微帶著一絲慶幸,好在不是他府里的閨女,要不就換他低頭見人了。

「爹,我只是嫁……當太子的女人而已,有那麼嚴重嗎?」看到眾人失望又有些恨意的眼神,趙若瑜心里有些慌亂。

趙漢陽看著女兒,內心的苦澀如食了十斤黃連水。「問題不在于你做了誰的女人,而是那個‘納’,我們興武侯府幾代武將看重的是骨氣,寧可站著死,而不願跪著生。」

徐氏看她還是茫然無知的表情,眼淚一抹的教女。

「咱們大楚一品官員的女兒向來只許人為正房,從不委身為側室,即使是繼室都是委屈了,以咱們府里的家世,閨女嫁入世族大家,清正門風才算是門當戶對,為妾是最為人不齒,自甘下賤,太子不能給你名分就是對你的虧待……」

她有些听懂了,「良媛不算名分嗎?」

看她還?*???床幌氯Д惱勻翳?彌卑椎幕暗忝鰨?罷?疑?暮 幽芊植撇??米嘰蟀氳牟?得??運常???優?揮幸環荼﹝?捅蝗絲床黃鸕某鏨恚??渝?畝?硬攀欽?常?愕畝?泳拖袷?櫻?胍? 肪鴕?約恨眨?蝗嘶崳??? 惶蹩底?蟺饋!包br />

末了,她在妹妹耳邊低聲說︰「最先被斗死的人是鋒頭最健者的兒子,樹大招風,他不死,誰死?」

這絕不是危言聳听,看過宮廷劇、宅斗小說的人都曉得,正室要擺弄通房、侍妾輕而易舉,越得寵的人死得越快。

趙若瑜聞言臉色大變,重活一回的她最怕再次死去,她為時已晚的感到害怕,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行動。

「爹,娘,姊姊,大哥,你們幫我……」她連剛成為皇家侍衛的大哥也求,想求一個機會。

其實她到現在還是想藉由太子上位,搏一份光明前途,她的求是希望興武侯府站在她身後,給她助力,讓她成為太子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有了堅不可摧的娘家勢力,她還能不橫著走嗎?

可惜她的請求石沉大海,沒人願意理會,趙永湛連看她一眼都不肯的扭開臉,覺得她讓家族蒙羞了,連年紀最小的趙永真也氣憤地瞪著她,對著她的足踝踢了一腳。

誰會同情她,全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搭上太子,太子怎會拿她當筏子與興武侯府攀上關系,繼而讓人誤會興武侯府已上了太子這條大船,不再中立。

因為趙家軍,黨派之爭出現了變數。

兵權乃皇家大忌。

「二丫頭,爹幫不了你,你祖父已經放話了,爹不能不听從。」他不能拿一府老少的性命去賭,君威難測呀!

他以為她聰明,不用教就能明事理、知進退,沒想到是他錯了,養女不教父之過,他對不起她。

「瑜兒,你要好自為之,出了這個門到那個地方後,不要再想著別人會讓你,皇宮內院是會吃人的地方,娘

未逢召不得入宮,所以你得自己照顧自己,沒人幫得了你……」徐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眼中淚光閃閃。

氣她傻,怨她不懂事,恨她不知父母恩,惱她糊涂走錯了路,可終究還是肚子里落下的一塊肉,縱有再多的不是仍是肉疙瘩,一刀割下痛入骨子里,傷口難以不留疤。

徐氏拎著帕子拭淚,她不敢看苦苦哀求的女兒,怕自己心軟,怕自己舍不得,怕自己忍不住幫她。

「別看我,妹妹,靜王和太子不是同路人,他不可能去幫太子,靜王不出手,我敢背著他扯他後腿嗎?我是準靜王妃,將來是要和他葬在一起的,我心有余卻力不足,你一向比我聰明,我傻,你另尋他法吧!」

趙若瑾的說法更直接,找傻子幫忙是你傻還是我傻,你可以再傻一點沒關系,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傻子姊姊了,不在乎姊妹兩個都傻,誰叫咱們是雙生姊妹,從娘胎就傻在一起了。

「大姊你……你根本不傻……」她被騙了。

能一年賣出十萬兩糧食的人哪里會傻,根本是經商奇才,做別的生意還不是能一本萬利,如今她最欠缺的便是銀子,若是姊姊肯長期資助她……

又把別人當傻子看的趙若瑜謀算起自己的親姊姊,想讓趙若瑾成為她取之不盡的錢簍子,那她在東宮就能收買更多的宮人當她的眼線,謀奪對她最有利的位置……

嗯!我果然還是最聰明的,她兀自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以為是的丑態已落入趙若瑾眼中,身為姊姊的她再次感慨狗改不了吃屎,飛蛾始終變不成蝴蝶。

「我不傻,那又如何?要當太子良媛的人不是我,就你傻,偏往火坑里跳,要和一堆人爭寵,太子只有一個人,他忙不過來……」可憐的種豬,他要一一獻身,竭盡「精」力。

忙不過來……在許久許久以後,備受冷落的趙若瑜才領悟這句話,東宮的女人可以很多很多,但太子只有一個,身為其中之一的她只能苦守空房,等他好幾個月才想起她一回,無子傍身,她徹底寂寞。

這些是後話了。

一起到達的兩道聖旨都是即刻辦理,趙永湛在收下聖旨的第三日便到禁衛軍報到,皇家禁衛軍隸屬于親軍都指揮使司,目前由靜王暫代指揮使一職,他拜見的第一人就是自己的妹婿。

以後都是一家人,想當然耳,上官靜給大舅子安排了實職肥差,既能發揮所長的干一番實事,又能從中學習到不曾經歷的,肥水不落外人田,自是便宜自家人,有靜王的暗中調派,趙永湛在同儕中獲得極高的聲望,有了不少人脈和朋友。

而趙若瑜這邊就冷清多了,因為是要進到東宮去,凡事有宮中禮官一手打理,她不用繡嫁衣,也無所謂嫁妝好準備,整日就坐著發呆,親族姊妹不會來添妝,她只需等東宮遣人來抬。

如此等了半個月後,終于來了人。

看到那頂小轎時,她真的哭了,自家侯府里管事坐的軟轎都比這轎子好,前後四人抬轎,兩名宮女護轎,再一名喜娘教她怎麼行禮、做小妾,八名護衛開道,如此而已。

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太寒酸了,她……她……

「我不嫁了!」起碼要太子親迎。

「由不得你不嫁,聖旨都下了,抗旨不從是唯一死罪,你嫌腦袋太重就試一試。」皇家威權不容挑戰。

「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替我去,我當靜王妃,姊姊要疼愛妹妹。」臨上轎前趙若瑜後悔了,想用李代桃僵的法子逃過自己惹下的禍事。

趙若瑾被她氣得想掐死她。「你瘋了不代表我會陪你瘋,要嘛去死,要嘛上轎,異想天開的事少想。」

「你是我姊姊,你居然叫我去死——」什麼姊妹情,看她有事竟然不理不踩。穿上桃紅衣裙的趙若瑜一臉不快。

看她還不知將要面對何種處境,趙若瑾忍氣不與她起爭執,好歹也當她十四年半的姊姊。「娘不能來送你,只有我背著祖父送你出門,這里有些我的體己給你壓箱,就當全了今生的姊妹情。」

今生,一世的姊妹,同為穿越人的緣分。

數了數銀票張數,趙若瑜不滿的埋怨,「怎麼只有一萬兩?你不是一年賣了十萬兩白米,拿個十萬、二十萬才夠我花用。」

酒樓已經被徐氏收回去,她手中沒有任何進項。

她原本是要給雙生妹妹十萬兩銀票,看在那張相似的面孔上讓妹妹多點底氣,可是方才被她的話氣著,索性只抽出十張千兩面額的銀票當斷緣金。「我要繳稅金,還要買來年播種的種子,工人、伙計的工錢要不要發?還有店租……」

「夠了、夠了,攤上個小氣姊姊是我的不幸……」算她倒霉,沒個有錢的大姊。趙若瑜拍拍鼓起的腰帶,里面藏了她爹給的三萬兩和娘塞的七萬兩銀票,夠她使了。

「時辰到——」聲音尖銳的太監高聲一喊。

不能走正門,一頂小轎從興武侯府後門出,直向皇宮而去。

身影遠了,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須臾,在趙老侯爺書房里——

「走了?」

「嗯,走了。」

「這丫頭怎麼傻成這樣。」富貴榮華是這般搏的嗎?

「她不傻,我才傻。」好心送人嫁妝卻差點被她叫去代嫁。

趙老侯爺虎目一瞪,「你要是傻就找不到聰明人。」

「祖父,不要難過。」看得出他心情很沉重。

「我不難過,是氣她不爭氣,看似是聰明人卻盡做傻事,去,去把靜王找來,咱們合計合計,京城待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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