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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從妻 第十章 女人的執糊不容小觀

作者︰千尋

葉霓低頭繡著嫁衣,她的女紅不錯,師傅還曾夸獎過她,她的師傅不是普通人,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繡娘。

娘一連生下四個女兒,爹的妾室們也生了不少女兒,但沒有人生得出兒子,到最後連爹都認命了,以為自己命中注定無子。

娘也曾經為此失望,因此特別注重白己和三個姊姊的教養,她把銀子全砸在她們身上了,請最好的師傅,想盡辦法給她們制造好名聲,以便日後讓她們嫁入高門大戶。

雖然後來娘如願生了個兒子,他卻不思長進,一點用兒都沒有,算了算了,這不是重點,話說回來,母親的用心良苦,只有她和三個嫡出的姊姊能享受,其它的庶女想都甭想,只除了養在祖母膝下的葉霜。

祖母對葉霜很嚴格,從小悉心教導,因此她的詩書琴畫都比自己和姊姊們略勝一籌,她的美貌更不輸幾個嫡女,但是又如何,庶女就是庶女,就算掛名嫡女也是庶女。

誰知,皇太後竟然賜婚葉霜。

但她喜歡德王世子啊,他的樣貌好、氣度好,日後承爵,他就是王爺了。

她天天詛咒,希望葉霜快點死,如果皇太後再替世子爺賜婚,指不定這件好事就輪到她了。

她哪里願意將就蕭家,蕭家雖然富貴,可是身分上終是差了那麼一截兒。但娘說的對,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如果蕭家退親,便是皇太後有心為德王世子賜婚,也不會挑選她,何況被退親的女子,還能找到好親事?

唉,當初不應該被娘說服的,如果她堅持到底,不被蕭家的富貴迷了眼楮,現在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天底下怎麼就沒人在賣後悔藥?眼下,嫁進蕭家成了她唯一的選擇,不管她樂意不樂意。

只是,教人如何氣平,蕭易禮無官無職,連個正經營生都沒有,竟還敢上葉家大門嚷嚷退親,他當自己是什麼啊?

她葉霓是何等身分,堂堂五品官的女兒嫁進蕭家,是蕭家天大地大的榮耀,蕭易禮有什麼資格羞辱她?如果不是再無退路,當她樂意嗎?

她生氣、她狂怒,這輩子從沒被人這般羞辱過,可是一個低三下四的商戶居然敢這樣欺負她,她作戲上吊,引來爹娘,她向爹娘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嫁進蕭家,總有一天,她要把蕭易禮加諸在她身上的羞辱,一點一點還回去!

緊咬著銀牙,葉霓滿懷怨恨,蕭易禮永遠別想甩掉她,即便要下地獄,她也要拉著他一起。

窗邊傳來輕微聲響。

葉霓轉頭,驚嚇,直覺就要扯起嗓門大喊,然而對方一個竄身前進,捂住她的嘴巴,壓低嗓音道︰「不要嚷嚷,我是蕭易禮。」

蕭易禮?!她閉上嘴巴,緩緩抬頭望他,他來做什麼?

「我松開手,你能不喊叫嗎?」他在她耳邊問。

暖暖的氣息貼著她臉頰拂過,一股男子的味道鑽進她的鼻翼,不明所以地,她全身發軟,直覺往他懷里靠去,她一陣心悸,突然想要與他更加靠近。

她抬起因為羞澀而緋紅的小臉,她想點點頭,卻在視線與他交接同時,轉不開。

蕭易禮察覺她的異狀,嫌棄地往後退一步。

葉霓發軟的身子差點兒往後摔倒,要不是他及時扶她一把,定然狼狽不堪。

葉霓自然知道自己太過了,可沒辦法啊,她又不想這樣,只是她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怎麼會來得突然,即使是現在,再看一眼他的胸懷,她依舊想往他懷里靠。

難道是一個小小的親近,她對他已經……她不敢再往下想,捂住發紅的臉頰,說道︰「夜深了,禮哥哥何故造訪霓兒閨房?即使你我二人已經訂親,有些禮法,還是得緊守。」

她越說臉越紅,嗓子干澀,她不明白白己怎麼會這樣,又不是沒見過他,可是她就是會不自覺的將視線定在他胸口。

「明知故問。」瞥一眼她漲紅的臉頰,他的臉色越發難看。

葉家女兒琴棋書畫樣樣行,賢淑貞德名聲好?哼,不過是踫一下男人,就變成這副德性,是餓了多久啊。

就他看來,她還比不上金玉滿堂里的姑娘,會琴棋書畫了不起嗎?金玉滿堂里多得是才華洋溢的奇女子。

「什麼明知故問?禮哥哥得把話給說清楚。」葉霓強忍著想上前靠近他的,問道。

「我不喜歡你,就算你嫁進蕭家,也沒有好日子過。」蕭易禮說得斬釘截鐵、無情無義。

他的態度還是和那日上門時一樣堅持,別當她自殺上吊,就可以改變他的想法,她要死是她的事,他不會為此讓良心來譴責自己。

她不相信他對自己半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禮哥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你太傷人了。」她忍不住掩面低泣。

「丑話說在前面,總比丑事做在後頭得好。今兒個,我特地來同你說清楚,如果你肯主動向長輩提及退親一事,我承你的情,日後有任何需要,我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這麼嚴重?禮哥哥寧可赴湯蹈火,也不願意娶我?禮哥哥可以告訴霓兒,我做錯什麼事了嗎,怎會遭禮哥哥如此鄙視?」

「不關你的事,我就是不願意與葉府聯姻。」

「那是長輩的意思,當晚輩只能順從。」哪一家、哪一個人不是這樣,父母言,大過天,婚姻大,只能由父母作主。

「你不知道我是個混的嗎?當年我不想與汪家聯姻,轉身就跑,難道你也想試試新郎逃婚這回事?」蕭易禮勾起冷笑睨著她,他不信她半點自尊心都不要。

「就算禮哥哥逃婚,我也會乖乖嫁進蕭府,等禮哥哥回府,這是葉家女子的教養,出嫁從夫。」

「你非要與我杠上?!」

「不是我要與禮哥哥杠上,而是蕭葉兩家已經訂親,不管禮哥哥願不願意、霓兒甘不甘心,我們終要成就這樁親事,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

「不遲,你尚未入門,一切都來得及。」

「禮哥哥可以不顧慮名聲,霓兒不行,霓兒是個女子,名節貞德比什麼重要,不管禮哥哥心里怎麼想,早在訂親那天起,霓兒就已經是蕭家人,即便死了,也是蕭家的鬼。」葉霓死咬住禮法,半點不退。

她的話讓蕭易禮火冒三丈,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女人,她為什麼非嫁他,不過就是貪圖蕭家的錢嘛。

他凝起眉目,青筋在額頭一跳一跳,聲音像從陰間傳上來般陰冷,「你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你都要嫁給我?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喜歡到死也沒關系?」

「是,霓兒出身書香門第,從小得父母悉心教導。我不是那種低三下四的寒門女子,可以與男人談情說愛、互許終生,長輩作主,讓我嫁誰我便嫁誰。」

她這話是在暗指蕭易禮心里的女人,如果不是出生寒門,蕭家人為什麼不允許她進蕭府大門,為什麼要和蕭易禮拗著,不讓她當正室夫人?擺明了身分端在那里,蕭府滿門,沒有人看得上眼。

蕭易禮何嘗听不出來她話中的暗諷,他冷冷的回道︰「即使你被丈夫厭棄也沒關系?」

「果真如此,也只能怪霓兒命不好。」低下頭,葉霓滿心委屈。

「很好,那你知道蕭家家業將來是要傳給大哥、二哥,我不能分半分家產嗎?你知道一旦成親,我就要離家遠赴雲南大理,以農耕為生?你知道跟著我將會一文不名,你會的琴棋書畫再派不上用場?因為我結識的都是鄉野鄙夫,他們不懂你的才華,比起琴棋書畫,他們更看重你會不會燒菜洗衣、下田耕作?」

他的話像根鐵棒子,一下一下撞著她的心,粉碎她的富貴夢。

葉霓硬撐著氣,告訴自己,不可能的、不會的,蕭夫人、蕭老夫人都那麼寵他,絕對會分家產給他,絕對不可能讓他離開京城,去那等荒城僻壤,他只是想嚇退她,只是在威嚇她,她沒那麼笨,她不會上當!

她挺起胸膛,仰視著他。「如果這是禮哥哥的決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禮哥哥想當農夫,霓兒也只能隨著你,認分當個農婦。」

她的回話讓蕭易禮感到生氣,更無法理解,明知道他對她無心,她這麼固執有什麼意田心?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禮哥哥,我听說了,你心里有人,你放心,從小我熟讀《女誡》、《婦德》,知道生為女子最要不得的是嫉妒,所以等我們成親後,你把人帶回來吧,我會對她寬宏大量,會與她好好相處,絕不教禮哥哥為難。」

她試著說軟話,試著在他心目中扭轉形象,她也不想與他硬踫硬,不想讓那個女人贏自己太多。

「她不需要你的寬容大肚,因為除了她,我不會娶別的女人。」蕭易禮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

葉雪不需要她的施舍,他更不需要,反正無論如何,這門親事,他絕對不會認。

「她就這麼重要?比蕭夫人、蕭老夫人,比蕭府上上下下十幾口親人都重要?為她,禮哥哥寧可舍棄一切,與她比翼雙飛?」葉霓定定地與她對視,半分不讓。

「沒錯。」他用力點頭,他必須讓她清楚自己不能更動的堅定。

「禮哥哥這麼想,那她是不是也這麼想呢?她不要蕭家的財富、不想當蕭家三少女乃女乃,一心與禮哥哥當對鄉野鄙夫鄙婦?」

「她與你不同。如果她真有想要的,她會靠自己的雙手掙得,再不,她有我,夫妻齊心,我們不在乎能不能從蕭家獲得一分一毫。」

他的阿雪從沒想過要依仗誰,連親人都不願意依靠的她,怎麼會算計夫家的財富?想到阿雪,他的驕傲感油然而升,那是他的阿雪!

與她不同?他這話是在眨低誰?哪家女子會拋頭露面,靠自己的雙手賺取財富,那是下賤女子做的活兒,拿她和一個無恥女人相比,是對她的重大污辱,何況……靠他?

呵呵,天大地大的笑話,滿京城誰不曉得蕭家三少是個紈褲,仗著婦人的寵溺,成天游手好閑,與家里一言不合便離家出走,活到二十一歲,還沒有人家想與他結親。

蕭老夫人對他們說——

阿禮成天在外奔波,忙著打理事業。

再往下問仔細,他做何營生?蕭老夫人卻又答不上來。

這是在蒙人吶,蕭三少爺能做什麼事業?如果斗雞是事業、流連風月場所是事業,好吧,那麼他確實挺忙的。

鄙夷從她眼底一閃而過,蕭易禮捕捉到了,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既然如此,為什麼還非嫁他不可,當真是因為名譽?

「如果你現在願意退親,可以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在我身上,不管你怎麼說,蕭家都會受著,絕不反駭,你大可以像過去那樣,繼續保有好名聲。」他壓下怒氣,試著好好和她溝通。

葉霓根本听不進去,她已經一再退讓,他卻仍舊堅持要退婚,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

突地,她恨上他心頭那個女人,也只有yin賤下流的狐狸精,才會把男人迷惑得不知天南地北。

此時此刻,她下定決心,只要那女人踏進蕭家一步,她就要她的命!

她抬眉,輕聲道︰「禮哥哥,我不與你計較,這樁婚事改變不了。如果你非要逼我退婚,那就是逼我去死,但即便我死去,我的尸身還是要葬入蕭家祖墳,我的靈位依舊要送進蕭家大門,你心上的女人再有能耐,也只能是個繼室,她得年年在我的牌位前磕頭。如果這是禮哥哥要的,盡量把事情鬧大吧,我無所謂的。」

她嘴上說無所謂,但凌厲陰毒的表情已無平日的憨甜嬌羞,沒有出口的詛咒,在心底不斷泛著沸騰泥泡。

她恨那個狐狸精,要是對方落入自己手里,定會教她活得不像人,想當鬼?也得等她心氣平順。

「好!你最好記住今天你講的每一句話,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蕭易禮已經找不出更狠的話來警告她,當女人一意孤行,誰也撼動不了,沒關系,既然如此,他會找出其它解決辦法的。

第十天,阿禮終于回來了,照臨行前的約定,他果然帶回一票泥水匠,因此葉家開始蓋起新房。

接下來的日子,一家人忙得很充實,也很快樂。

當然,大家都沒說、卻是理直氣壯的快樂,因為阿禮,家人重新兜在一起,怎麼能不開心?如果能夠找回小霜,他們一家人就湊齊了。

阿禮告訴他們,說是已經找到姑姑、姑丈一家人,但他們的家太小,無法收留自己。

恰恰好,葉家剛買下一塊很大的地,恰恰好,葉雪設計的新宅院里,有專屬阿禮的書房和練功房,恰恰好,他的房間在她隔壁,隔著一扇窗,不出門也能談得盡興。

所以,沒關系的,既然想當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

阿禮回來,最開心的除葉家人之外,還有私塾里的學生,看見阿禮,他們知道又能夠練功夫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葉風的醫術以等比級數的速度進步著,他用藥越來越精準,把脈越來越熟練,他不再抱怨穿越的同時,沒有把自己的醫藥箱一起穿越過來,而葉雪為他打造的手術用具,雖然不夠精致,他已能上手。

學期沒有結束,學堂的名號漸漸打開,新學生一個一個來,現在私塾里已經將近八十個學生。

未雨綢繆,葉雪開始招聘新老師,做師資培訓。

但沒有想象中容易,光要讓老師們認同不打不罵也能讓孩子成材這個觀點,就不簡單,他們都是一路被打上來的,好不容易當上老師,怎麼能放過這個特權?

因此,很不民主地,葉雪和每個進來的新老師簽下契約,一旦發現老師體罰學生,就得回家吃自己。

同一時間,她的第二本小說開始進行。

而《大漠英豪》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印制完成,依照葉雪的營銷方式,第一冊剛上市便被搶購一空,印刷廠日夜趕工,召集更多工匠。

第一冊的成功,讓許掌櫃自信滿滿,飛快推出第二冊。

果然,已經有不少讀者翹首盼望,僅管這次已經多印數百冊,還是在短短幾日之內銷售完畢。

沒見過商家關門關得這麼驕傲的,只見許掌櫃往大門門貼上一張紅紙,龍飛鳳舞的大字寫著——大漠英豪一、二冊已經售罄,休業五日,五日後新書上架,歡迎舊客再度光臨。

因為成功,版稅一撥一撥往葉雪的兜里鑽,有能力、有錢的女人就有自信,而有自信的女人最美麗。

于是美麗的她一面沉溺于成功幸福中,一面試著喚醒阿禮的記憶。

阿禮回到葉府,姑姑不能收留他這件事,意味著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慢慢地把他丟失的那段記憶找回來。

所以她不急不躁,慢條斯理的、一天一點的,透露過去的事。

洗過澡,葉雪坐在屋前,她在等阿禮,最近他習慣在睡覺前和她聊上一段。

前幾天,她問他,「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大狼狗?」

他認真想過很久,緩緩的回道︰「一種忠心護主的狗?」

雖然他口氣里帶著疑問,但她很開心,即使不確定,他還是說出正確答案。

然後葉雪帶著炫耀的口吻,告訴他,「曾經有個男人說,他願意當我的大狼狗。」

沒想到性子溫和的阿禮居然為此發火了,因為那個男人,嫉妒一下子沖上腦門,他板起臉孔,不再說話。

她望著他氣嘟嘟的臉,笑得歡暢,心想,沒有大胡子真好,他每個真實的表情統統晾在眼前,讓人不必費心猜測。

于是她終于看明白,他喜歡她,比她以為的更多。

那個晚上他沒吃宵夜,她親自端一碗酒釀湯圓到他屋子里,溫柔地問︰「阿禮,你想不想當我的大狼狗?」

他笑了,第一次知道他的嘴巴這麼大,大可以把整碗湯圓塞進嘴里,也第一次知道,他的武功不但在身體上、手腳上,也練到脖子上,他點頭的速率,可以拚得過節拍器。

還以為他會生氣呢。

這時代的男人各個沙文,沒想到,他居然願意紆尊降貴當她的大狼狗。

沒多久,蕭易禮出現了,葉雪挪挪**,把身旁的位置讓出來。

「阿雪,今兒個出門,我往書鋪子繞去,許掌櫃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他喜孜孜地坐下,他知道這個消息一定舍讓她高興得跳起來。

其實,他今天出門是特地去跟康二哥借人的。

皇上馬上要對左氏動手,接下來他會忙到頭痛,但學生的課不能停,所以得找兩個懂武功的師父來代課,沒想到師父已經領著師兄弟到京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這下子可好,師父順手指了兩個師弟讓他帶回葉家。

許久沒見著師父,師徒幾人聊得正歡,席間,衛昀康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洛陽紙貴吶,我想買本《大漠英豪》來看,去了兩趟都買不到。」

這話讓蕭易禮的尾巴翹得高高的,他得意的說道︰「下回,我一定給哥哥們留著。」

「還以為你對鋪面營生不上心,沒想一出手,就讓人眼楮為之一亮。」魏子凌也笑著稱贊道。

「好說、好說!」他拱拱手,順口把阿雪的心算法教給師父和義兄們,听得他們心情激蕩,對葉家開的學堂更感興趣。

這是題外話,這次的會面重點,是要合計合計如何將左氏家族這些年做的壞事,不著痕跡地攤在老百姓眼前。

皇上要動一個文官大臣有這麼容易嗎?一不小心就會被指控,兔死狗烹、鳥盡杯藏,因此在修理左氏之前,得先引起百姓對左氏的反感。

這種事旁人做還不成,非得蕭易禮來辦。

蕭家是商戶,他雖不插手家族生意,但多少叔叔、伯伯都是搞這行的,當商人什麼最重要?消息最重要,一點小謠言都會引起恐慌,何況是左氏板上釘釘的罪行。

聯絡商人、引起物價波動,百姓能夠不恐慌?然後,謠言東一點、西一點透露,民心能不反左?到時,恐怕就算皇上不想動左氏,百姓也會有負面輿論出現。

討論結束,師父和三個兄弟分別從不同的門、不同時段離開金玉滿堂。

蕭易禮第一個離開,他想起和哥哥們的題外話,于是進了一趟良心書鋪,好消息就是從許掌櫃嘴里透出來的。

葉雪期待的問︰「什麼好消息?」

「許掌櫃說,江南文風盛,要是把《大漠英豪》運到江南賣,生意肯定會很好,這幾天已經往江南運去一千多本書,下回咱們上門,又可以有新進帳。」

許掌櫃一開始根本沒想到書能夠這麼賣,一本書送一張角色畫像,為搜集畫像,竟有人一口氣買下十幾本,原本不看好良心書鋪的許掌櫃,頓時心大,聯絡起呂掌櫃、陳掌櫃,把葉雪的書往南方推。

誰說商人不能有良心?誰說有良心就掙不到銀子,瞧瞧人家良心書鋪,不是又有良心又賺大錢?

「太好了,咱們不愁沒銀子蓋大屋了!」

她果然高興得跳起來,眼楮一閃一閃的,比天上的星子更亮,看得蕭易禮目光轉不開。

她不像外頭的女子,喜歡在頭頂上做文章,飛燕髻、百花髻、盤龍髻……釵環珠佩簪了滿頭,她習慣簡簡單單地在腦後綁個大馬尾,走路的時候,馬尾一甩一甩地,甩上他的心,教他一陣一陣心動。

「怎麼不說話?」葉雪發現他在發傻,笑著用手肘推推他。

蕭易禮連忙回神,忙道︰「嗯、嗯……哦,姑姑、姑丈那里需要幫忙,我怕忙不過來,今兒個出門順道找兩個師父回來教孩子們練武,他們人不壞,武功也挺不錯的,這兩天就會到,你幫著看看。」

「好。」找武師父也是遲早的事,她並不排斥。「工匠們說了,再過十幾天,宅子就能蓋好,爹娘和大哥都忙,所以訂購桌櫃床椅的事定要落在我頭上,我想……」

「我陪你去。」他想也不想,立即接話。

「不是姑姑、姑丈那里需要幫忙嗎?不必啦,我是想問問你請的師父會不會駕車?」

女人喜歡被男人呵護、疼惜,希望男人能隨時隨地陪在自己身邊,也許還盼著男人事業成功大賺錢,能給自己公主般的生活,但對她而言,喜歡是一種直覺,不是某些條件的堆迭。她的愛情很單純,愛上了,比什麼都重要,陪伴?照顧?身分?財富?那些可以自己提供的,她不需要男人給。

「當然會。」他們可是他的師弟,虎父無犬子,虎兄哪會有兔弟,不過是駕馬車,又不是臨陣殺敵,小事一樁。

她相信他的話,這個時代的男人,不會駕車的是少數,就像在她的年代,不會搭捷運的,也是少數。

「那好,到時我扮男裝,請他們陪我走幾趟。」

蕭易禮點頭,看她興高采烈的模樣,心頭曖烘烘的。

還是不清楚為什麼,只要她開心,他便跟著開心,她笑,他就會不自禁咧開嘴角。

他其實心事一大堆,煩惱滿籮滿筐,但只要她彎了眉眼,頓時所有的問題都變得不是問題,任何困擾都困擾不了他。

他想,他真愛極了葉雪,這輩子,他大概都無法離開她吧。

所以他又去恐嚇葉霓兩次,但那個女人的腦袋被驢給踢壞了,怎麼都轉不過來,他非常非常生氣,卻也讓她清楚明了,越是跟他作對,越沒有好下場。

「阿禮,新宅子蓋好後,我想養幾只兔子。」

蕭易禮直覺回道︰「你喜歡吃兔肉嗎?不必養,我馬上去林子給你獵去!」

噗哧一聲,葉雪捧月復大笑。

一樣,果真是一模一樣!人類的直覺騙不了人,那時候他的反應也是這樣。

兩人在香港的時候,因為套房太小,沒辦法養貓狗,她只好買了一只迷你兔給他解悶。

他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電視,會看呆的,所以他們一起出門、一起逛寵物店,那時候,她當他是自己的寵物,並且很民主的也給自己的寵物買一只寵物。

他看著籠子里的兔子,在回程的路上,他問她︰「你知道嗎?老板說,這兔子養不大。」

「對啊,迷你兔嘛,個頭不會太大。」

「這樣的話……剝剝洗洗,剩不了幾兩肉,咱們要不要回去跟老板換只不迷你的?」

她笑得前仰後合,把他嚇了一大跳。

她想,天地間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男人?這種寵物,就算花錢、就算養上一百年,她都甘之如飴。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她問︰「我餓著你了嗎?」

「沒有,我每餐都吃得很飽。」他實話實說。

她又問︰「既然如此,為什麼想吃兔子?」

「兔子不用來吃,用來做什麼?」

「做朋友啊。」

當時不理解他為什麼滿臉古怪,現在懂了,他定是在想,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和畜牲當朋友?在他的潛意識,兔子歸類在食物欄。

「你笑什麼?」蕭易禮見她笑,也跟著笑,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大笑。

「我在笑,養兔子是用來當朋友的,不是用來吃的。」

葉雪此話一出,突然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射進他的腦袋,他愣住,傻傻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怎麼啦?」她回視著他困惑的目光,問道。

「阿雪,這句話好熟悉,以前你對我說過嗎?」

葉雪神秘一笑,她開啟他的記憶了嗎?終有一天,她的身影會在他的腦海里清晰嗎?

淡淡的喜、淡淡的幸福圍繞著她,她開始期待那些日子的美好能夠再次回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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