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百合 第一章
第一章
子馨苦著一張臉。
「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貝雅燻關心問道。
雙手撐著下顎，子馨依然愁眉苦臉。「還不都是我媽啦！」
「伯母怎麼了？」
子馨深深嘆了口氣，極為無奈的說︰「我媽從南部打電話來，要我辭掉這里的工作，回去幫我阿姨的忙。」
貝雅燻露出明了的表情笑道︰「那很好啊！學以致用嘛。」
「有什麼好的？」子馨嘟嘴嚷著。「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喜歡那份工作。」
貝雅燻再以善解人意的神情安慰道︰「你連試都還沒試，怎麼知道不喜歡？」
「念護校本來就不是我的意思。」
貝雅燻輕拍著她的肩膀，「就照你母親的意思去做吧！在這里當總機真的太委屈你了。」
「可是我喜歡啊！」子馨大聲地說。「要我到阿姨開的醫院當護士，天天照顧那些病人。想來就頭痛。」
「這麼肯定？」
「沒錯！」子馨霍地握拳，重重的往桌上一擊。「當護士？哼！除非要我的這條小命！」
貝雅燻不禁莞爾。「沒這麼嚴重吧！」
「怎麼不嚴重？」子馨抬頭一睨，「這簡直要把我逼瘋了呢！」
貝雅燻笑了笑，「你啊！就是這麼長不大。」
「噯，你很不夠意思耶！都已經到這節骨眼了，還有心情取笑我。」子馨不滿的睨著她。
「子馨，我看你還是回去幫家里的忙吧。畢竟她是你的親阿姨啊！」
「可是。」子馨仍想反駁。
「別再可是了，就回去當護士吧！」貝雅燻輕拍著她的肩，有著安慰及鼓勵的意味。「待會兒就寫辭呈送上去吧！」
「不要！」子馨賭氣大叫。「這樣以後人家就看不到你了！醫院的工作一忙，人家也不能經常找你出來聊天逛街。我才不要咧！」
「哈！說穿了還不是你想找人閑磕牙、聊八卦。」
「你很討厭哪！把人家說得這麼現實，好像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被人道穿心事，令子馨耍賴的噘嘴一哼。
瞧見她這等模樣，貝雅燻也著實不舍。「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子馨雙瞳一亮，興奮笑道︰「既然是開玩笑，那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她故意沉著臉。
子馨又立即板起臉。「臭雅燻，見色忘友，有了曲洋就不要我！」
貝雅燻無奈的苦笑。老實說，要與好友分離，她真的也很舍不得呀！
一進病房，子馨將醫藥車推到病床邊，不怎麼高興的將藥包放到小桌子上。
「叫人家每天重復做這些事情，煩都煩死了。」她攏眉撇嘴。
她回頭想叫醒病人，交代他今天要吃的藥，竟讓她看見一張最不想看到的臉……
「這麼巧，他居然住到這家醫院？」
沉睡中的張恆學渾然不知。
「新網的副總怎麼會住院了？」子馨歪著腦袋看著他。「都是你這個狗頭軍師！要不是你在一旁敲邊鼓，曲洋有可能這麼快就把雅燻娶回家嗎？」
一想到這，子馨就有滿肚子氣，于是粗魯的猛推他的肩膀。
張恆學愛困的睜開眼，勉強撐著身子從病床上坐起，霍地又睜大雙眼，訝異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張臉。
「是你？」他高興大過吃驚，語氣充滿驚喜。
子馨沒好氣的一哼。
「我好意外，居然會在這地方遇見你。」張恆學微笑。
其實他早有「預謀」，先前已經向貝雅燻打听過她離職的原因及上班的地方。原本他只是打算找個理由接近這個他注意很久的小女人，誰知因為過于高興而樂極生悲，從家中的樓梯跌了下來，摔斷了腿。
哈！這下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來「看」她，再也不必傷腦筋制造機會了！
「吃藥啦！」子馨板著俏臉。
「能不能請你幫我倒杯開水？因為我的腳不方便。」張恆學頗具「心機」的趁機要求，想要拉近彼此的距離。
子馨瞪大眼直睨著他。這臭小子，竟敢要求我幫你倒開水？好，待會我就請你喝這一大杯「開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叫我倒水給你喝！
她出門從飲水機倒了杯滾燙的熱開水，一進病房，便哇啦哇啦大叫，「好燙啊……」
隨著她的叫聲，張恆學也跟著她一起叫……
「好燙啊……」那杯開水正直接倒在他的腿上。
子馨心里竊笑，又裝得一臉無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這杯子太燙了，我一時沒有拿穩，所以才。」
「沒關系。」張恆學被燙得差點就跳起來，可在佳人面前，他還得逞強地假裝沒事般。
子馨得意的又再竊笑，以毫不在乎的口吻說︰「沒有關系就好。」
「是、是沒關系，只是你。怎麼倒了杯這麼燙的水。叫我怎麼吃藥啊？」他痛得滿臉漲紅，說話結巴。
子馨立刻裝傻。「你不是叫我倒杯 開水 給你嗎？我就听你的，倒了杯 開水 給你吃藥啊！」
張恆學听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嫂子說得沒錯，這女人果真頑皮得很，看來要追上她，肯定還有一番折磨好受！
三天後。
病房內突兀的響起驚逃詔地的大叫聲。
「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子馨慌張失措，手忙腳亂的擦拭著潑倒在病人身上的紅藥水。
「天哪！怎麼又來了？」張恆學無奈搖頭，忍不住說她兩句。「上次是熱開水，這次是紅藥水。你怎麼總是這麼不小心？」
子馨蹙著眉頭一再道歉，「真的很對不起！」天曉得，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眼見佳人懺悔，張恆學只好認命的接受。
她在這間醫院名氣頗旺，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誰遇見了她，通常都只有自認倒霉，強迫自己必須「習慣適應」。
幸虧她有一張無瑕的絕美臉蛋，總是將長發扎成兩條麻花辮，模樣清麗月兌俗又可人，教人想對她發脾氣也難。
「對不起，我馬上幫你擦。」子馨虛情假意地道，心，卻在哀號。
早知道她根本就不適合護士的工作！這下可好，天天無聊到去作弄病人。
「糟糕！」子馨又突地尖叫。「怎麼會越擦越髒？」
張恆學似已心死，任由她去糟蹋。
子馨非常尷尬的說︰「沒關系，我再加點水擦擦看，說不定就可以擦掉了。」
可無論她如何努力的擦，拚命的擦，偏偏就是擦不掉被她越擦越大的紅色印子。
當她正認真的擦拭時，卻傳來張恆學淒慘的吼叫聲……
「子馨小姐，你這麼用力地對待我的傷腿，是想謀殺我嗎？」唉，不小心跌下樓已經夠倒霉了，現在又遇上這個不知是真迷糊還是假迷糊的護士在他腿上亂搓亂擦，痛得他簡直要休克斷氣，昏死過去！
子馨企圖像平常那樣，用她那騙死人不償命的無邪笑臉，化解這一切窘境。
「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的。不然我賠你一件新的衣服好不好？」她說得沒啥誠意。
張恆學一听，便開玩笑的說︰「衣服當然要賠。」
「啊？」她只不過隨便說說，他也就隨便听听，干嘛這麼認真？
這回可失策了，作弄病人竟然作弄到要掏荷包「和解」。真是衰到家了！
張恆學想要反整她，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要跟你們副院長說。」他早就向貝雅燻打听過了，這間醫院的副院長與她有親戚關系。
「別這樣嘛！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子馨合掌苦苦哀求。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位阿姨副院長。
今天早上她無聊到將塑膠針筒當疊疊樂來玩，結果被阿姨念了將近一個鐘頭；接下來她又去玩茶杯，一個失手沒接好，玻璃杯就這麼「粉身碎骨」，她又被阿姨刮掉了一層皮；中午無聊到在病人的病歷表上涂鴉，她再次被阿姨削了一頓。
要是再讓阿姨知道她又闖禍，且是明知故犯，只怕這回她會被罵得像豬頭。
「總要有人說說你，不然你怎麼會改呢？」張恆學的語氣有著寵溺與心疼，好似與情人說話那般溫柔。
「不要這樣嘛！張先生。」
「我這也是為了其他的病人著想。」
她靈光一閃，急著說道︰「張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副院長好凶好凶啊！她見我長得乖巧可愛，就老是看我不順眼，而且她一生氣就會動用私刑耶！」
「副院長真像你講的這麼凶啊？」張恆學信以為真，一臉同情。
子馨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又加油添醋的說︰「是啊是啊！她真的好凶喔！也許是更年期到了，體內缺少荷爾蒙的關系吧。這也不能怪她。」她假意嘆氣。
「看你那麼可憐，我不說就是了。」張恆學心軟的放她一馬。
呵呵！幸虧今天的運氣很好，不是遇上那種會趁火打劫的病人。
子馨再度合掌，十分感激的說︰「你人真好，謝謝你。」
她吁了口氣，以為自己僥幸逃過一劫時，卻倏地發覺背脊泛起一陣寒意。待她緩緩回頭一看，冷汗唰地從她額上飆下。
「阿。阿姨。你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嚇得聲音顫抖。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是會動用私刑的老古板？」王雅惠嘴角抽搐，似在壓抑滿腔的怒火。
糟糕！看來阿姨已經在門口站了很久。
子馨眨了眨眼，明白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于是很努力的擠出一個她最拿手的無辜假笑。
「嘿嘿嘿。阿姨。我不是在說你啊！我怎麼可能在背後說你的壞話呢！」
王雅惠白了她一眼。「你這丫頭一天不給我惹麻煩，就渾身不對勁！」她戳戳子馨的額頭，「你要我跟你說幾次？在醫院不準叫我阿姨！」
「是！氨院長！」
「少在我面前賣乖裝無辜！」王雅惠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哪有！」
「你根本就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要是有一天你沒給我惹麻煩，我真的要謝天謝地了！」子馨有張猶如天使的俏臉蛋，卻是個調皮搗蛋的鬼丫頭。她也只能無奈搖頭。
「我這次真的是無心之過，請你再原諒我一次嘛！」子馨癟著嘴，極力擺出一副好無辜的模樣。
王雅惠又是無力一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當真是『無心』之過嗎？」
「啊？這個。那個。我我我。」這下子馨心虛的無話辯駁。
「叫你別老是整人，你就是不听！你可要搞清楚，這里是醫院，哪天要是闖了什麼大禍，叫我怎麼維護你呀！」王雅惠一邊訓話，一邊動作利落的收拾殘局。
子馨理直氣壯的說︰「要我闖大禍，我的功力也沒那麼高超啊！」
「話別說得這麼滿。你要是不把這調皮的個性改掉，遲早會出事的。」
子馨吐著舌頭，心虛的說︰「好嘛！人家下次不敢了啦！」
「最好你能記住今天的話。」王雅惠不禁搖頭。「我還有事要忙，不跟你說了。」每天看著子馨那張無辜的臉，她都已經麻痹了。
子馨忍不住嘆氣。
老天爺也太不夠意思了，她只不過拿病人解解悶，就老被人責罵。
唉。接下來的日子，叫她怎麼在醫院「混」下去啊！
這天，子馨悠哉的晃到醫院準備上班時，走廊上竟排隊站著長長一列高矮胖瘦都有的護士。
子馨好奇的問著一旁的同事陳芳媛，「怎麼幾乎醫院里所有的護士都擠到這里來了？」
陳芳媛興奮的指指前方的院長室，激動萬分。「院長室來了一個大帥哥耶！听說這大帥哥的爸爸跟我們院長是好朋友，今天他是替他爸爸來看健康檢查報告的。」
子馨還是不解的歪起腦袋皺眉，「兒子替爸爸來看報告，這個我能夠理解。可是我還是弄不懂，你們全擠在這里做什麼？」
陳芳媛依舊一臉興奮，「當然是來看看這個俊男啊！听說他還是個剛剛學成回國的高材生哦！」
子馨一听，立刻擺出不屑的神情。
哼！出國留學有什麼了不起？
突然，陳芳媛猛拉子馨的衣袖大叫，「噯，你看到他了嗎？」個子嬌小的她一再踮起腳尖，可什麼俊男的影子也沒看到，只瞧見一個個頭戴白色護士帽的女人。
「看到了。才有鬼！」子馨沒啥興趣的撇撇嘴。
陳芳媛連忙拉著子馨到一旁，悄聲說︰「听其他的人說，那個男人真的長得好帥、好俊、好瀟灑，身材也是又高又壯又挺拔耶！」
天底下會有這種男人？
為了好奇，也為了證實陳芳媛所說的話，子馨立即鑽進人群中，從隊伍的最後的一位，想直竄排頭。
她努力的左推右擠，好不容易鑽到了前方，正當她想突破第一排的人牆時，怎知這群女人卻快速又自動的朝兩旁一退，害得直直猛沖的她一個不留神，剎那間，就這麼倒下。
「啊……」她慘叫出聲，以為自己這下會摔得很慘，怎知她的身體卻被人接個正著。
此時一群女人均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
「啊！怎麼是她？」
「好假哦！她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嘛！她怎麼會這麼幸運？」
「真討厭！被他抱住的人怎麼不是我呢？」
「不要臉！肯定是算好了這個帥哥出來的時間。」
這些話都被子馨听得一清二楚。
她氣在心里，暗自發誓總有一天要叫這些女人好看，還有那個害她差點跌得狗吃屎的臭男人！
當她還在冥想之際，一個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在她的上方揚起。
「你沒事吧？」
「應。應該沒事。」子馨不太情願的抬頭，對上她的「救命恩人」……
她腦中突地發出轟隆巨響，炸得她暫時停止呼吸。
真、真的。真的是個大帥哥耶！
他一身藍色系列的西服，身材又高又挺，無懈可擊的完美形象，遠超出她心中的想象。
子馨驚愕得將嘴張成了Ｏ字形，不敢相信的眨眨眼楮，全身好似有一道強烈的電流竄過，害得她的心髒噗通亂跳。
而卓岳在瞧見子馨的第一眼，也驚愕于她的美，心，更是被她悄悄牽引。
望見她麻花辮上小巧的百合花頭飾，他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觸模。
第一次見到有人將百合花綁在頭發上的，真的好特別。
可不出數秒，卓岳又乍然涌起一陣鄙夷。哼！難道這些愚蠢無知的女人只曉得一次又一次用此爛招來博取他的注意？
他神色一斂，看著眼前一臉痴笑的女人，「怎麼了？」
「沒、沒有。」子馨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尤其還出現在她眼前。
卓岳一把扶起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的子馨，發現她的身子是如此柔軟，渾身還散發出一種自然，卻又說不出氣味的芳香，讓他的心再度掀起一陣悸動。
突然，又有個念頭閃過……
不行！他絕對不能為任何女人心動，更不能違背父親的命令！
「以後要小心一點，知道嗎？」他盡量不帶情感的說道，隨即轉身離開。
卓岳這順口而出的叮嚀，竟在不知不覺中擄獲了子馨的心，令她心頭春花朵朵盛開，想要作弄、報復人的念頭一掃而空。
那人早已遠離，子馨卻仍呆愣原地。
「子馨！」陳芳媛推了推她。「人早就走遠了，你還在發什麼呆啊？」
子馨緩緩回過頭，兩眼呆滯無神。
「芳媛，你剛剛有沒有听到？」就連聲音也顯得虛弱無力。顯然她被卓岳給「電」過頭了。
「听到什麼呀？」陳芳媛模著她的額頭。「奇怪，剛才你又沒有摔到頭，怎麼看起來好像腦筋秀逗了一樣？」
「啊……」突然，子馨發出一聲嬌嘆。
「你干嘛呀？」陳芳媛用怪異的眼神睨著她。
她雙眼發直又發亮。「他叫我要小心一點。你說，我該怎麼辦哪？」她雙手不自覺的緊緊交握，興奮的直喘氣。
這突如其來的強烈感受，她還是頭一遭體會。一顆心好似在瞬間被人擄去，就此淪陷。
「你別再發神經了好不好？」陳芳媛推著痴呆的她。「等一下要是被你阿姨逮到，連我也有事的。快走吧！」
可子馨依舊無魂失神，只因她已將卓岳那溫柔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的最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