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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妻 第二章 男版的海倫凱勒

作者︰千尋

穿越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穿越後,待在身邊的人不是服侍自己多年的貼身奴婢,不是親愛的爹娘和家人,更不是深愛自己的王爺等級的好男人,而是一個三重障礙的男版海倫凱勒。

多歹命啊!踫到海倫公子,她連穿越都要靠自己的邏輯去推論證實,突然間她好懷念那種「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我是你的丫鬟啊!」小姐倉皇地掃視周遭,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的惡爛對話。

她也好想要裝失憶啊,她也好想要醒來時有一堆帥到爆表的男人圍繞著自己噓寒問暖,可是為什麼圍著自己的是爛房、爛桌、爛床、爛鍋灶,以及爛男人?

她覺得自己深陷在迷宮里,前後左右都是高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一只大蜘蛛跳出來猛追著她跑。

希帆抱緊自己的頭,企圖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可能的話,她想一路滾回現代,把穿越當成酒醉後的不實幻想。

最後煩躁的她突地跳起來,發出一聲長嘯,「Why?我做錯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我?我不要穿越、我很滿意我的人生,雖然沒有愛情、沒有男人,But,Idon'tcare!我不要穿越,我要回去,我要繼續當女強人,要繼續壓迫我的下屬日以繼夜的工作,我要把他們榨出最後一滴油,我要功成名就,我要變成留名青史的偉人……」

她從大叫嘶吼到低聲呢喃,用罄力氣後再重新坐回床上。

拳頭一下一下的敲著床被,她不解,為什麼小說里的主角穿越後會變成公主、小姐、皇後娘娘,她卻穿越成豆芽菜?

沒關系,世上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外貌和身材可以憑著毅力慢慢改變,可為什麼身邊的男人不是皇上、王爺或有錢人,卻是男版海倫?

這是悲摧文嗎?是用來給失意、無助、迷惘的讀者看的?讓他們發覺比起她,他們的生命里還有許多光明面?

拒絕!她不要這種穿越,她要當好命人啦!

一股怒火突升,不知道該往哪里竄燒,希帆怒瞪男版海倫,一個下意識的遷怒,她直覺伸腳用力往那男人身上踹去。

等希帆意識到自己做出什麼不當行為時,他已經被她給踹下床了。

「砰」的一聲巨響,撞擊力道听起來和用磚塊置人于死地差不多。

心髒猛抽了一下,希帆摀住自己的雙眼,緊壓兩耳,想想不對,她又連忙改摀住嘴巴、摀住眼楮,她不忍心看見自己的殘忍,摀住嘴巴是怕自己叫得太大聲,凶行曝光,緊壓雙耳則是擔心對方的叫聲會震破自己的耳膜。

但他並沒有她預想的大聲喊叫,她才突然想起他不能也,而非不為也,再苦,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身為啞巴的他沒有找人傾吐委屈的權利。

這樣一想,她心中罪惡感叢生,滿肚子的抱歉。

原諒她,這、這、這……純粹是戲劇效果,小朋友不要學,做人要善良,不可以欺負身體有殘疾的人哦!

听見男人疼得在地上申吟,希帆飛快的跳下床。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用很大的力氣,真的,我以人格發誓,我不曉得你會摔下來,我韓希帆對天發誓,從古至今,我對殘疾人士向來都很仁慈,我每個月有捐錢給創世基金會、世界展望會,我不是壞人,我心中很有愛的。我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穿越這個事實,才會不謹慎地踹出那一腳……

「我沒有惡意,絕對!我純粹是為了向你表達自己的心情,你可以理解的對不對?一個人好好的生活在科技文明的時代里,吃好穿好用好,拿隻果電腦、用隻果手機,我一聲號令,所有屬下員工都要立正站好,你可以想象那種生活吧,卻突然間穿越到這個破地方……唉……」

為了表示難過的心情,所以踹人無罪,那殺人的證辯可不可以也用這句?是啦,希帆承認自己的借口破爛得讓人無法忍受,因此在一聲長嘆之後,良心地補上一句,「對不起,我承認,是我在遷怒,我不該這樣對待你,抱歉,以後不會了,人格保證。」

再吐出一口怨氣,她試著把他扶起來,可是這會兒,她又有了個重大的新發現——果然,天下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加倍慘、絕慘。

他不只是海倫凱勒,他的雙腳根本沒有足夠的力氣可以支撐他自己,換言之,他是個加強版的、癱瘓的海倫凱勒。

天啊,這種男人不拿去拍公益廣告賺取觀眾的眼淚真是太浪費了。

希帆連想死的都沒了,滿臉無奈的問︰「可以請教你,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有沒有想過自殺這件事?老實說,我並不反對安樂死這種事,與其活得這麼沒尊嚴又辛苦,不如死一死重新來過,應該會更輕松舒服的。」

她這是在教唆旁人自殺?對、沒錯、就是!

在現代,這是犯罪行為,一經舉證大概會被關上好幾年,但在不講究人權的古代,法律管不到這一塊,她侵犯到的不過是良知道德罷了,可是有關系嗎?她應該為此感到罪惡嗎?算了,他又听不到,她也只是說說發泄莫名其妙穿越鳥事的悲傷情緒而已。

攤到穿越這回事,攤到負一百分的男人,希帆萬念俱灰。

她不是干看護的料,努力好久才氣喘吁吁地把他扛上床,幸好他的雙腿不是全殘了,感覺還有一只腿有絲力氣,但也很虛弱。

她沒見過哪個有殘疾的人像他身子這麼重的,四肢長期沒動不是會萎縮嗎,他怎麼能殘得這麼健壯?

拚著一股力,希帆把男人的身子擺正,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一時突然運動過度她也累了,爬上床躺回他身邊,像原先的姿勢那樣休息一下。

側過臉,她借著未亮的天光望向對方,因著光線不明,視線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來他雖然長得圓圓胖胖的,但五官還算立體,至少眉毛很濃、鼻子很挺,如果把臉上髒污洗掉,也許會是B咖帥哥一枚。

他很高,和自己的頭頂並排,她的腳只到他的小腿肚,當然,也許是原主這個身體過度矮小,才顯得他高,所以「他很高」這個評論,準確性只有百分之五十。

這時頭痛得更厲害了,她一面揉著太陽穴、一面對他喃喃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的,我只是被這個破屋子、被你,以及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嚇到。

「我不知道這是俗稱的穿越還是附身,也不知道你是誰,這個身體不是我的,我莫名其妙的來,也許睡一覺之後就會莫名其妙的走,所以我不必自我介紹了吧,你就當我是誤闖時空的小精靈,不必太介意。

「總之對不起,剛剛不應該踹你,肯定是因為我的頭太痛,脾氣才會控制不住,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這床借我再睡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就好……」她越說越小聲,最終沉沉入睡。

而收下她許多抱歉的男人,微微掀起嘴角,眉毛挑起,臉上帶著一抹興味。

再度醒來,進階版的海倫凱勒還躺在身邊,而且非常清楚地向她傳達訊息——我很餓。

她听見他的肚子旁若無人地咆哮著。

希帆想無視這一切,她一定是睡得不夠久,不然惡夢怎麼還沒作完?

她滿眼無奈,拉過被子低聲嘆道︰「對不起,我還沒有回去,再借我睡一下,下一次應該會成功。」她的口氣有點虛,擺明連她都不相信自己的鬼話。

男人感覺到身邊有些微震感,于是往她臉龐伸出手,就在他快踫到她時,希帆猛地發現他手上有一層厚厚的血、泥土和米粒……等等無數種物質混合起來的污垢。

有潔癖的她身子直覺反應的飛快往後一縮。

沒有接觸到實體物,他的手落空,臉上出現些微的失望。

見狀,她的良心再度被譴責,踹翻殘疾人士已經沒人道了,現在又往他的自尊心上刨一刀,韓希帆,你是壞女人!

「對不起,我不是嫌棄你,是我的問題,我有嚴重潔癖,而你的手上剛好有千年頑垢、世紀病菌。」干笑兩聲,對方根本听不到,她是在解釋給自己听。

手落空,他不死心,又往她的方向湊近,這回希帆心中的禮義廉恥和潔癖在戰爭,後者輸了,于是她忍住全身的雞皮疙瘩,勉強把自己的手伸出去。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手,臉上出現笑容。

她只看見半張笑臉,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把布條給綁回去了,但髒髒的、丑丑的半張笑容卻讓她覺得很燦爛,他是個很能夠影響別人的男人吶。

輕搖頭,希帆要自己清醒點,她問︰「你喜歡我嗎……不,我問錯了,我是問你喜歡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嗎?你們是情人還是親人?如果是前者,對不起,這個身體已經換了新靈魂,你再喜歡也沒用,你知道的吧,愛情這塊領域里感覺是很重要的。」

好吧,她就是在講屁話,最厲害的是她在對一個听不見的男人打屁,哈,她可以寫入青史了,標題是「有史以來最愚蠢的女人」。

他抓住希帆的手,壓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意思再清楚不過——本大爺餓了。

你見過瞎子煮飯嗎?沒有,所以是的沒錯,如果不想在傷害殘疾人士的身體心靈之後,又把對方活活餓死,那麼她應該下床為他弄吃食。

但她很想再睡一覺,試試看能不能睡回小米身旁,對于下床她有強烈的排斥感,因為一離開床就代表她清醒了、她不得不認命,代表她願意安分地在這個時空里生活下去。

可她怎麼能認命?她的小公寓剛付完貸款,兩百多萬的裝潢,把小空間變成大豪宅,所有同學都眼紅妒嫉得快死掉,餐廳每個月能帶給她幾十萬的利潤,她的薪水快升上四字頭了。

猜猜她的初戀情人薪水有多少?雖然被拋棄,希帆還真不能否認蔡宇堂是個先知,他退伍後勤奮補習、認真念書,終于考上公家機關,工作幾年薪水也升上四字頭,兩人都是四字頭,差別在于四萬和四十萬。

所以鬼才要認命!

抽回手背過身,希帆試著假裝沒發現他的委屈。

海倫公子輕輕的扁了嘴,很可愛地咬住下唇,再扯扯她的衣角。

扯一下沒動靜,再扯兩下,于是她的抗拒越發無力,轉過身,她想試著對他講理,想告訴他「我真的期待在下一場夢境里回到我的二十一世紀」。

但是他听不到,他一副委屈得快死掉的模樣,唉……他的可憐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心……拒絕殘疾人士需要很大的毅力啊,並且很顯然地,她的毅力輸對方一大截。

嘆滿十口氣,希帆終于搜集到一口勇氣,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床,走到灶邊,越看那灶台越令人覺得觸目驚心,這東西能煮飯嗎?

打死她吧,看看那口鍋有多大、多重,光是要把它搬出去清洗就困難重重,她又沒練過舉重,這還不是最為難人的,最難的是要如何讓星星之火燎了灶爐,丑話說在前頭,她沒參加過童子軍。

希帆清楚自己的抱怨很無聊又沒有用,但她還是忍不住滿腔怨氣。

「海倫公子,我這輩子還沒燒過柴,請問你們這里有沒有大同電鍋或是烤箱,如果有微波爐,我願意跟你說一百句「感恩您」。」

她又說屁話了,但不說屁話教她怎麼活下去?她會憋屈死!

所以說吧、盡量說吧,反正聾子的話不能當成呈堂證供,不能直接把她的穿越定罪,不能將她架到柴堆上當女巫燒烤!

希帆仔細看看那口鍋子,幸好很干淨,她不用搬起來洗,她彎下腰挑幾根瘦柴堆進灶里,再尋一些小木屑塞進去,然後重頭戲來了,怎麼把火弄出來?

鑽木取火嗎?希帆的視線在灶台里巡視一圈,看著灶旁那幾個疑似打火石的東西,誰來教教她如何使用打火石打出火來?她伸出手用力往石頭身上敲打,它就會因為羞愧而冒出火花嗎?

重重哼一聲,希帆哭喪著臉,仰天問︰「Yahoo你在哪里?Google你在哪里?有沒有哪個善心人士可以教教我,如何使用原始人的器具?」

老天爺會不會因為她沮喪,派一位田螺姑娘來幫她煮飯擦地板?她知道自己又在說屁話了。

希帆無奈的敲打著打火石,在她試到第四十三遍時,開始有想哭的。

她韓希帆雖然不是輕易認輸的女人,但這回她不認輸也不行了,她承認自己沒有能力在這種鬼地方混。

放下石頭走到床邊,她頹然坐倒在男人身邊,帶著哭腔說︰「對不起,我無能為力,如果你被餓死,入地府之後可不可以跟閻羅王講幾句公道話,請轉告祂我不是故意的,我非不為也,而是不能也,听說地獄對能力不足的人比較寬容。」

見男人面無表情的微仰著頭,動了動鼻子,樣子像是期待能在空氣中聞到食物香味,希帆尷尬的一笑,對不起,她只把滿屋子弄出炭火味兒。

他的期盼弄錯對象,落到這個世界,她比看不到、听不到、說不出的海倫公子更加無能為力。

「算了,我出去買點外食好了,餓死汝非吾之所願。」她講了句不倫不類的文言文,可這麼冷的笑話,連她自己都無法逗樂。

希帆轉身走到門邊打開門,走出兩步後卻又折了回來。

她又白痴一回了,不管在哪個朝代,買東西都要給錢,所以錢在哪里?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回想起古裝劇里的劇情。

希帆掏掏袖子,沒有;翻翻衣襟,沒有;把腰帶解開,一圈一的翻,也沒有。她全身上下什麼都沒有,別說什麼荷包了,連玉佩、金簪、玉飾……任何能夠拿出來交易的東西都沒有。

這下怎麼辦?哪里有錢?希帆四下張望,她明知道機會不大,但還是忍不住翻箱倒櫃的到處尋找銀子。

「錢呢?錢在哪里?」她一面碎碎念、一面把每個可能放銀子的地方全都翻透,連牆角的老鼠洞她都拿著一根細柴往里面挑,沒想到銀子沒挑出來,倒是打擾到幾只正在吃早午餐的胖老鼠,它們以為地震,紛紛往外竄,嚇得希帆驚聲尖叫的跳到床鋪上。

如果有人在這時候問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老鼠嚇人還是尖叫瘋狂的女子嚇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後者。

「有老鼠、有老鼠……」

她的尖叫聲震動了梁柱上的灰塵,只見一把灰直往男人頭上撒落,搞得他頻頻打噴嚏,如果不是因為太害怕,她大概會笑出來。

她亂跳亂叫,拿男人的腿當竹竿,跳起竹竿舞來,然後下一刻有人倒霉了,她重創殘疾人士的小腿,男人痛得直覺的縮腳,希帆一個重心不穩重重的摔倒。

「砰」的一聲巨響響起,他成功地報復希帆將他踹到床底下的仇,她也摔了,並且不偏不倚的摔進他懷里。

她知道現在這畫面有多尷尬,她不該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她真的想說,自己再饑渴也不會把可憐無助的海倫公子給啃了。

她不是男人,不會出門在外隨便找個人來止餓,愛情再不順利,她也沒嘗過一夜,但是……她的右掌心壓到他剛硬的胸口,她的大腿貼在他肌理分明的月復肌上頭,左手指不刻意、卻恰恰好落在他的子彈肌……

這種圓滾滾、胖嘟嘟的未成年男子,怎麼會有這種「雄壯」的東西?她腦海浮現的是猛男的養眼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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