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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寵(續) 第十五章

作者︰朱輕

第八章

清晨,徐妃宜又一次被院中的聲響吵醒。

「大字加一點,念什麼?」

「太!」

「上面加一點?」

「犬!」

烏烈又在外面練拳了嗎?她迷迷糊糊地翻過身,伸出玉臂往旁邊模了模,玉枕微涼、床褥平整,顯然昨晚並沒有人睡在這里。昨晚徐妃宜入睡時烏烈還在營帳里寫字,說要晚一些再睡。她本想等他一起睡的,可躺在榻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如今一覺醒來,她發現烏烈竟是一夜都沒回來。他如今竟然都敢夜不歸宿了……徐妃宜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外面的聲音並非練拳的呼喝,而是朗朗的讀書聲。她伸手捋了捋略有些蓬亂的發絲,紊亂的思緒也如同發絲般逐漸被理順,于是那糾纏了她幾日的疑問又一次跳了出來。

烏烈為什麼忽然開始讀書了?

少年時積累的那點墨水早就隨著失去的記憶全部消失,如今的他目不識丁,並且討厭一切文謅謅的東西,行軍的時候就連看見地圖上的字都會覺得頭疼。可最近,他卻一反常態地想要讀書,還把將軍帳變成了書房,除了每隔一日去守城門以外,泰半的時間都在軍帳里面學習,就連平時晨起、睡前的練刀時間,都被他省下來讀書了。

徐妃宜翻身下床,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

烏烈與徐幼謙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

父親向來是不喜歡烏烈的,現在怎麼又開始教他讀書了?起初听到他孩子一般的大聲朗讀時,徐妃宜還會覺得好笑,也不覺得烏烈忽然決定讀書是件壞事。可眼看著他越來越用功,眼看著他將所有閑暇的時間都貢獻給了學習,徐妃宜就高興不起來了。

前不久也不知道是誰死皮賴臉地要住進她的閨房。如今他們的關系終于光明正大,烏烈卻偏偏腦子一熱開始讀書了。怎麼,難道他這是在報復自己把他轟出房間的仇?還是說自己之後的那幾次太過主動,所以讓他不知道珍惜了?

徐妃宜情不自禁地咬住下唇。到底是怎樣,她猜不出來,也不想再猜。

在他們這段情感之中,自己似乎總是在猜測、在不安。之前她擔心烏烈是不是不尊重她、是不是只想要她的身體。現在又開始擔心烏烈是不是厭煩了自己、是不是不再珍惜了。徐妃宜覺得很不安,因為她本不是這樣患得患失、矯情多思的人。

可在烏烈面前,她卻做盡了自己不曾做過的事。

明明被烏烈惹得又氣又傷心,結果只被他溫柔地看一看就心軟得不行,還主動地要他娶自己、主動推翻自己成親前不行房的決定。向來外柔內剛、講究自尊的她好像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沒有自我的小女人,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全部都被那個男人左右著。

如今的她已經拔去了自己所有的刺。可若是烏烈還將她看得可有可無,那她……

徐妃宜的心口悶得難受,忍不住重重地將窗子合上。

不知不覺,房外的讀書聲停了。

房門吱呀一聲響,徐妃宜立刻朝門口看去,結果卻見是問春端著洗臉水進來。

「小姐醒了多久了?怎麼也不叫奴婢進來侍奉。」

徐妃宜有些氣惱地轉過臉,輕抬玉手托住香,「我也是剛醒。」

問春將金盆放下,「那奴婢伺候您淨臉。」

徐妃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可當問春將汗巾遞上來的時候,卻又令她想起那日烏烈幫自己擦臉的情景。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汗巾,思忖了片刻之後忽然道︰「問春,你去瞧瞧爹還在不在。」

「喏。」

問春領命而去,片刻後又折回,「老爺不在帳中,應該是去陪夫人用飯了。」

徐妃宜絞了絞手中的汗巾。

問春看了眼她的臉色,問︰「小姐要去瞧瞧姑爺嗎?」

徐妃宜月兌口而出,「不去。」

問春灰溜溜地說︰「哦。」

徐妃宜用力地擰著汗巾,紅唇緊抿。糾結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是一嘆氣。

「算了,我去看看。」

徐妃宜見問春打算去取外袍,說︰「營帳就在門口,不用披衣裳了。」

言罷便將略有些疑惑的問春丟在原處離開。

彼時正值暑月,潮熱的空氣在房門推開的瞬間涌入,撲得她臉上一熱,即便是只穿了寢衣,也絲毫不覺得冷。徐妃宜拾階而下,又走了兩三步便到營帳前了。她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裙擺,然後清了清喉嚨,緩緩撩簾而入。

營帳內一片凌亂。

堆積成山的書籍灑得到處都是,迎面擺放的偌大書案旁,散落無數白色紙團。徐妃宜走進去時,一個新的紙團又被丟了下來。她目光上移,只見端坐在書案後的烏烈懊惱地將筆丟在一旁,然後拿起書來仔細看,另一只空閑的手看也不看地抓起旁邊的扇子來掮風。

桌角正燒著驅蚊的艾草,徐徐滾出的細小煙霧令整個營帳的空氣都變得有些刺鼻。徐妃宜抬手揮去縈繞在鼻間的氣味,又走近幾步之後才發現他手里拿著的正是自己前幾日用的六稜紗扇。

人高馬大的他拿著一柄女人用的扇子掮風,那緊繃的深色肌肉上,綴著點點紅痕,應該是蚊子咬下的包。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

前一瞬還在生氣的徐妃宜不由得一嘆。

清淺的嘆息終于引起了烏烈的注意,終于將目光從那些令他頭疼的大字上移開。在看徐妃宜的瞬間,那糾結在一起的俊朗五官還未來得及舒展,臉上已寫滿了「焦躁」二字。他的書讀得怎麼樣,從這個表情上就可以判斷出。

「怎麼醒得這麼早?」

徐妃宜斂好表情走到案前,眉目淡淡地說︰「我向來是這個時辰醒的。」

「你來得正好。」烏烈訴苦似的將手中的書翻過去給她看,「這些字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起來方方正正,為什麼我寫起來總是七扭八歪?還有這些紙也太小了,你們平時就是用這來寫字的?一張紙根本寫不下幾個字的啊。另外……」

徐妃宜傾身將他手中的書拿過來。

她拿書掮了搨艾草上冒出的煙霧,另起話頭,「這個太嗆人了。」

被打斷的烏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

徐妃宜繼續說︰「房里明明有鳳洛香,既能驅蚊還能燻香。」

烏烈大手一揮,「那種香噴噴的東西本將軍聞不慣。」

徐妃宜話中帶刺,「所以說,是房間里太香了,所以烏將軍不想去睡?」

烏烈根本沒听出徐妃宜話里的意思,反而又倒起苦水來,「若不是這些字太難寫,我也不至于寫到半夜也寫不完。」誰說讀書簡單的,老天,這些細細長長的筆桿真是比他的虎剎長刀還難擺弄,「昨日時辰太晚,我又一身臭汗,便沒有進去吵你。」

徐妃宜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個木頭似的男人!

她忍不住氣惱地走到烏烈身邊。

這時烏烈重新拿起筆,很用力地往硯台里戳了戳,剛要落筆卻又停了下來。等等,剛才那幾個字怎麼寫來著?該死,他又忘了!烏烈低咒一句,將毛筆丟掉之後站起了身,「徐老頭選得字太難,還得本將軍自己挑選才是。」

言罷轉身,差點撞上身邊的嬌妻。

烏烈這才發現徐妃宜已經站在自己身邊,他俯首在她的額心印上一吻。

這個吻很重,卻含了幾分令人不悅的心不在焉。

「你先去用飯,我很快就過去陪你。」

陪她?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哪里還有心思陪她!

那些字比她還要好看嗎?徐妃宜幾乎要對自己的女性魅力產生質疑了。那些書就那麼好看?還拖著半本相思傳沒寫的自己都沒像他這般苦讀的。徐妃宜恨恨地看著烏烈從她身邊走過後就一頭扎進書堆里翻騰,剛剛平息了些許的怒火又翻涌了上來。

好吧,相公都這般努力了,她這個做娘子的也不好落後。

她剜了烏烈一眼之後就轉身離開了營帳,那滿臉怒容的樣子將帳外的問春嚇了一跳。「小、小姐?」

徐妃宜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幫我梳妝。」

問春忙不迭地跟上,「您是要去哪里嗎?」

徐妃宜咬牙切齒地說︰「我要去書齋讀書!」

「絞盡腦汁」這四個字,在烏烈身上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他終于承認讀書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雖然自己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可一面對這些文謅謅的東西,真是看一眼就輸了陣勢。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里還有箭簇的緣故,學了這麼些天,他始終都是學完就忘。因為強烈的挫敗感,他已經接連撕碎了好幾本書。

就像現在。

徐幼謙昨天才教他寫了這一頁的字,可今日再一看,又忘了許多。

烏烈氣得一把將書冊撕成了兩半!

「該死的,老子不學了!」

他將書丟到地上,又湊過去用腳踩了幾下。

徹底泄憤之後,烏烈環著手倚靠在城牆上,別過頭去生悶氣。片刻後,他緩緩地又把頭轉了過來,死死地瞪著那已成兩半的書,終于是懊惱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然後湊過去又撿了起來,用力地拍去上面的塵土,又捂到自己懷里蹭去上面的鞋印。

將兩半並到一起之後,烏烈盯著它狠狠地說︰「徐妃宜,我可都是為了你!」

咕噥完之後又開始苦大仇深地開始看書。

「喂,你瞧那個土匪是不是在看書?」

「是哦,難道他恢復記憶了嗎?又變成林少爺啦?」

「欸,那就奇怪了。」

「什麼奇怪?!」

「既如此徐小姐怎麼還日日都往汲賢書齋跑?我還以為她和薛老板舊情復燃了呢。」烏烈的耳朵嗖地一下子豎了起來!

舊情復燃?

他立刻放下了書,凝神偷听。

「當年薛老板不及林少爺,如今可是強過他千萬分呢。」

「可不是,人風雅,做的生意也風雅。」

「最主要的是情深吶。當年求親不成,敗給林少爺之後,可是至今未娶呢。」

啪的一聲響。

才被撿起來的書冊再一次「陳尸」于地上,書頁被衣袂掠起的風帶得翻動。

而那捧書的人已經風一樣地躐了出去,轉眼間來到那兩個嚼舌根的人面前。

他那黑如鍋底的臉將對方嚇得連驚叫都忘了,「薛老板是誰?他和徐妃宜是什麼關系?」

那二人傻了似的,哆哆嗦嗦地說︰「林、林少爺……」

這火上澆油的三個字令他更怒,「我叫烏烈!」

「是,烏、烏將軍……」

「廢話少敘,說重點。」

在烏烈的逼問之下,八卦二人組將薛景賢和徐妃宜的前塵往事一點不落地都坦白了。

原來在徐妃宜和林書浣定親之前,這個薛景賢也曾向她求親,不過遭到了拒絕。烏烈听得咬牙切齒,細想之下確實發現近日來徐妃宜似乎每天都要外出,而自己一心撲在讀書上竟也沒有發覺不對勁。他氣得臉色發青,讀書、讀書,他讀得媳婦都要和別人跑了!

「烏將軍……我們能走了嗎?」

那二人怯怯的聲音喚回了已經被憤怒點燃的理智。

烏烈四下環視了一圈,心不在焉地說︰「快滾。」

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剛牽了頭驢進城的男人身上。烏烈迅速地奔過去,劈手奪過那人手中緊攥的韁繩,而後利落地翻身躍了上去。不過驢身矮小,人高馬大的他騎在上面幾乎要兩腳觸地,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在那牽驢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烏烈已經騎著驢兒飛奔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話遠遠地飄來,「借來一用,自當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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