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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不柔情 第二章

作者︰安祖緹

「嗚嗚……嗚……」貓頭鷹的聲音在林子內回響。

「姐……」于倚亭害怕的淚水不曾歇止,「天黑了,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野獸吃掉?」

「閉嘴。」于倚輕一樣害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身邊的弟弟會哭得更大聲,更容易引來吃人的野獸。

「但如果爹沒發現呢?」

「爹發現我們不見,會來找我們的。」

「已經是用晚膳時間了,通常這個時候我們一定在家,所以爹一定會發現我們不見的。」

「可是爹不曉得我們在哪啊。」他們出門前又沒說,而且也不敢說。平時爹是不準他們進林子里的,就怕出意外。「萬一爹一直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嗚嗚……」他越想越害怕。

「反正……反正我相信爹會找到我們的。你不要哭了啦,等等哭聲引來野獸,把我們吃掉,就算爹找到我們也來不及了。」

「喔!」于倚亭用力咬緊牙,想克制哭泣的沖動,用力的眨動眼皮,將眼眶中模糊視線的眼淚眨掉。

當眼前的景物看得較為清晰時,赫然發現前方似乎亮了幾盞小燈。

一定是爹來找他們了。

「是爹……」

「噓!」于倚輕要他噤聲。

「爹的燈……」

「那不是爹的燈,是狼的眼楮。」

「狼?!」于倚亭臉色瞬間慘白。

他們被狼盯上了?

狼是群體行動的動物,當看到一只狼時,表示在附近還有好幾只狼,但他現在看到了不少雙眼楮,這就表示-他們被狼包圍了!

「姐!姐!我們會被吃掉!怎麼辦?怎麼辦?」他害怕的喊叫。

「不要出聲,不要說話!」于倚輕著急的警告。「不然會被狼听見的!」

可是嚇壞了的于倚亭哪听得進姐姐的警告,眼看著狼群的模樣越來越清晰,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于倚亭喊得更為慘烈了。

「救命啊!有狼!救命啊!」右手邊,一頭狼忽然昂首嗥叫,狼群立刻朝他們沖了過去。

兩姐弟這會是嚇得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數只野狼朝他們沖來,被綁在樹上的他們等于是活生生的飼料——連掙扎都不會的那種。

死定了!于倚輕想。

她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注定要死。可是村里十六歲的姑娘就只剩她一個,當她死在狼群的肚子里,就代表滅村的命運。

村中所有的人都難逃一劫……

思及此,她全身發顫,拉開喉嚨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她,至少保住她這條小命到下個月十五,只要讓她苟延殘喘到那時就行了!

誰來救救她啊!

忽地,一道黑影閃入她的視線內,她眼才眨了一下,就瞧見前方刀光劍影,黑影利落的在空中閃來閃去,每一閃就听到野狼的一聲哀嚎。

那黑影的速度奇快,她幾乎來不及分辨對方到底做了啥,在昏暗中就只看到狼一只只倒下,每一只似乎都受了重傷,抽搐了一會就沒了氣息。

狼王看情況不對,對空嗥叫了一聲,狼群立刻四散逃逸,像背上長了翅膀,沒一會就不見蹤跡。

那幾乎是飛在空中的黑影緩落在地,手上長劍往後一甩,甩掉劍上的血跡,再慢慢收劍入鞘。

她看著那人徐徐轉過身來,高大的身子,面無表情的不善臉龐,不知是否曾經松開過的眉心,充滿戾氣的眼,抿得緊緊的刻薄雙唇……

那絕對不能算是一張好看的臉,頂多只能說還行,不難看,但他利落宰殺狼群的姿態,充滿自信的回身,四目相觸之時,于倚輕的心怦咚跳了好大一下,渾身倏地緊繃,但卻不是剛才看到狼群出現的惶恐害怕,而是另一種她無法解釋,不曾經歷,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

她愣愣看著那人走上前來,不耐的雙層蹙緊,直瞪著她時,小臉兒莫名的發紅、發燙,心跳得更為急促了。

她從不曾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

明明稍早他是那麼的可惡,毫無同情心的不管她好說歹說,硬是將他們綁在樹上,胸腔內根本沒放置一顆好心,可她就是莫名的覺得此時安落在她眼前,殺了狼群,救了他們兩條小命的他,就像天神一樣,瞬間照亮了整座林子,就連月光都黯淡了。

「你是……」什麼來著?秋睿武轉頭問躲在五棵樹外,探頭探腦的秋風,「那個大叔的兒女叫什麼名字?」

秋風左顧右盼,確定附近一條狼也沒有,才敢躡手躡腳走出來。「于什麼輕還是什麼亭的。」

「你是于什麼輕或什麼亭的?」秋睿武問于倚輕。

至于旁邊的小男生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一臉呆滯,想必是問不出任何答案來。雖說這女的看起來也傻傻的,不過至少兩人四目相接時,她的眼楮迸出了光芒——他猜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表示至少她比她弟弟腦袋清醒點。

「我是于倚輕,他是我弟弟子倚亭。」于倚輕收起崇拜戀慕的眼神,低聲納悶的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確定是他們?」秋睿武未理會她的質疑,向秋風確定他們沒救錯人。

如果他們不是于大叔的兒女,他會考慮不將繩子解下,畢竟這兩人是強盜,搶劫本來就是重罪,沒啥好同情的。

秋風點頭,「應該沒錯啦!」他問于倚輕,「你爹姓于喔?」

「是啊。」她叫于倚輕,她爹不姓于會是姓啥?

「那就是啦!」秋風抽出腰間的匕首,切開繩子,兩姐弟摔落地面。

這一摔,可把于倚亭摔清醒了。

「姐!姐!有狼!有狼啊!」于倚亭抓著姐姐的手,嚎啕大哭。

「沒事了,狼被殺了,你看,」于倚輕指著地上的狼尸,「都死了。」

「真的嗎?」膽小的于倚亭眼神游移了一會,才敢往地上的狼尸瞟去,「真的都死了?為什麼會死啊?」

「是那個人殺的。」

于倚亭抬頭,赫然發現是下午把他們綁在樹上的大壞蛋。

「他們殺了狼,接下來要殺我們了嗎?」于倚亭驚恐的喊,往姐姐的懷里鑽。

「這……」于倚輕怯怯的問秋睿武,「你會殺我們嗎?」

「小姑娘,你別擔心,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秋風爽氣的回道。

「當初是你們把我們綁在樹上,怎麼可以說是救呢?」這只能稱為「放」吧?于倚輕忍不住反唇相譏。

「你再跟我要嘴皮子,我就再把你綁回去!」秋睿武冷聲威脅。

兩姐弟渾身一顫,害怕的緊抱在一塊兒。

秋睿武蹲,以劍柄在兩姐弟的頭上各敲一記。

「你們現在跟我回去,絕對不可以跟你爹或其他任何人提起我們認識的事。」秋睿武警告。

「為什麼?」于倚輕好奇的問。

「不為什麼,答不答應一句話。」還想討價還價?

「可是你不說為什麼,我不會隨便答應的。」于倚輕才不是那麼輕易妥協、打退堂鼓的人。

「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答應,另一個就是被狼吃掉。」沒得商量。

「小姑娘,你就听話答應了吧。你剛也見識到了,我家主子殺狼不眨眼,殺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樣,想活著就別問這麼多,乖乖答應吧。」秋風在一旁勸解慫恿。

「我們不會說的!」于倚亭第一個倒戈,畢竟性命比較重要啊。

「那你呢?」秋睿武斜睨于倚輕。

「我不會說的。」迫于現實,于倚輕只有低頭。

「很好。」秋睿武站起身來,「等一下回去看到你爹,就說你們貪玩在樹林里迷了路,是我救了你們。」

「我們從小在林子里長大,不可能迷路的。」于倚輕道。

「不然就說玩到睡著,是我們找到你們,把你們叫醒的。」秋睿武不耐煩的想了另一個理由。

「為什麼要說謊?」于倚輕不解的問。

「我剛有給你問『為什麼』的權利嗎?」這女的真是學不乖!是怎樣的爹娘生得出這樣硬脾氣的女孩?

于倚輕不滿的咬了咬唇,「沒有。」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敢再多說半個字,我一點都不介意再讓你們成為狼的食物。」

「壞人!」憤怒的字眼暗暗在唇上滾。

「我不是壞人。」他好歹是秋劍山莊堂堂大公子,「壞人」這兩個字可是跟他沾不上邊。

她偷偷的囁嚅他竟然也听得到?于倚輕心想這人怎麼會有如此好耳力?他會不會太強大了?不曉得跟霽雲山神比,誰比較強呢?

「不是壞人怎麼會欺負我們?」于倚輕怎麼想還是不滿。

「小姑娘,你難道不曉得,結伙搶劫可是死罪一條?」一旁的秋風看大少爺的脾氣要發作了,趕忙出馬代為回答。

「啊?!」兩姐弟不約而同瞪大雙眼。

「我肯費神過來把你們從狼的口中救下,你還敢說我是壞人,我看你根本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秋睿武心想他何必跟他們廢話這麼多,為了今晚有張床好睡,也未免太委屈他了。

況且要求有張床的是他的奴才小廝,奴才竟比主人還要求睡覺的品質,這世道是反過來了嗎?

更別說,他還要費口舌去勸這兩姐弟跟他們合謀說謊,去欺瞞于老爹,有沒有搞錯,這種事該是他來忙的嗎?

秋睿武朝秋風便了個眼色,秋風連忙涎著小人嘴臉湊近,「你們听清楚我家少爺的意思了吧?回去後的說詞就照他的主意,懂嗎?」于倚輕悶悶的點頭。

「可是……」于倚亭苦著臉說,「我……我尿濕了。」

「那沒關系。」秋風說,「就說你們被狼群圍攻,是我們救了你們,你是被狼嚇到尿濕的。」

「這就可以說實話了喔?」于倚輕撇了撇嘴,「有利你們的就說實話,不利你們的就說謊話?」

「秋風!」秋睿武不耐了,這姑娘牙尖嘴利,實在礙眼,「綁起來。」

「我們答應!」于倚輕忙喊,「是你們救了我們,感謝大恩大德!」識時務者為俊杰啊,她腦子還沒傻。

「感謝大恩大德!」于倚亭也跟著喊。

「知道就好!」秋睿武輕蔑的哼了聲。

「倚輕!倚亭!」遠處有數道人聲傳來,隱約可見火把火光。

「是爹!」于倚亭開心的喊。

「我們快去找爹!」于倚輕拉起弟弟,兩姐弟忙朝火光的方向跑去。

「爹!」兩姐弟齊聲大喊。

于老爹等人發現兩姐弟的蹤影,連忙沖了過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于老爹擔憂的問,「晚上的樹林很危險,你們怎麼可以待到這麼晚?」

「我……」于倚輕欲言又止。

「爹,是我們在林子里玩累了,不小心睡著了啦!」于倚亭面不改色的說著秋睿武編的謊言。

「怎麼會不小心睡著……哪來的尿騷味?誰尿尿了?」

「我……」于倚亭難為情的臉紅,「因為剛有狼來攻擊我們……」

「什麼狼?在哪里?」大人們驚惶的背對背,揚著手上的火把四處查看。

「爹,不用擔心,狼已經被那個人趕跑了。」于倚輕指著信步走來的兩主僕。

「那不是……」于老爹眯著眼,拿過火把好將對方看仔細,「不是今晚來投宿的秋公子嗎?」

「投宿?」兩姐弟訝異睜眼。

「他們就是今天傍晚來投宿的,知道你們不見了,還好心出來幫忙尋找的秋公子。」于老爹解釋道。

好心?于倚輕很快的明白,那兩主僕要他們說謊的原因絕對跟投宿一事月兌不了關系。

「沒想到他們還救了你們!」于老爹跟其他大人感激涕零的迎上兩主僕,「秋公子,謝謝你們救了小女小犬。」

秋睿武淡道,「這下有人可以幫忙煮晚膳了吧?」

「當然當然!」于老爹忙不迭地轉頭對著于倚輕喊,「快回去煮晚膳招待客人,要煮豐盛一點,把家里最好的食物都端出來。」

「噢……」于倚輕抬首偷覦高了她足足一顆頭的秋睿武,後者剛好也低下頭來,面帶不屑的微挑單眉,彷佛在警告她廢話少說,晚膳快煮。

眼神相接的剎那,她的心,莫名的又不受控制了。

這就是他們家中最好的食物?

要不是沒得選,秋睿武還真想丟筷子。

干癟破碎的菜葉,分明就是撿菜剩下的,清湯內僅有幾片懸浮的肉片,白米飯還只有半碗……這地方是鬧饑荒嗎?但他記得一路走來,不少人家後園菜圃蔬菜長得可茂密了,青翠鮮綠的鋪滿整個菜園,還有人家的果樹結實匯匯,豬圈的豬肥滿,雞鴨也養了不少,別說饑荒了,明明是豐收啊!

這擺明是想要他是吧?

給救命恩人吃的是這種菜色?

「糖醋排骨。」于倚輕端著一盤香味四溢,顏色鮮艷的糖醋排骨上桌。

「總算有個可看的。」一旁的秋風因礙于身分,不敢與主人同桌,但剛才上來的炒青菜與肉片清湯,實在讓他提心吊膽,深怕因他要求而不得不「委屈求全」的主子會轉身取了他小命。

「是啊。」秋睿武長指在木制餐盤上數了數,「這里頭有兩塊排骨,請問是要全給我吃,還是一人吃半塊?」在場有五個人,一人吃半塊還不夠分。

一旁的于倚輕听到他的不滿,立即解釋道,「秋公子,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的,不用擔心,沒人跟你搶,你可以用膳了。」還有糖醋排骨可吃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就這樣?」他猜後方養的豬吃得還比他高級。

「你吃得很好了,我是說真的,我們都是半碗白飯加上一點你這糖醋排骨的醬汁呢。」于倚輕語帶幾乎難以察覺的嘲諷。

一旁的于倚亭附議姐姐的話,「幸好有秋公子,不然連醬汁都沒有。」今晚的米飯一定特別香。

秋睿武還未來得及發難,一旁的秋風已經不敢置信的問,「那我呢?」

「你是秋公子的僕人,就跟我們吃一樣羅。」于倚輕回道。

「食宿費可是有含我的部分!」秋風不平的說。

「秋公子的膳食比較豐盛是因為他剛救了我們,但是你沒有啊,你只是在旁邊看而已。」于倚輕點出事實。

「欺人太甚至!」秋風不滿的說,「你以為是誰勸公子去救你們的?是我!听到了沒?如果不是我,你們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那不然你跟秋公子一人一半。」一人一塊排骨,這就不用吵了吧?

「喂!」秋睿武將劍放上桌,「砰」的一聲,充滿不滿的情緒,「你家後院不是養雞養豬還有種菜?去把雞殺了,給我烤只全雞端上桌!」

「那不行的!」一旁的于老爹驚慌的喊,「那些都不能吃的!」

「你養雞養豬不是拿來吃,不然是拿來做啥的?」

「那是……」于老爹一臉為難的說,「那些都不是我們的,那是要祭祀山神的!」

「祭祀山神?」秋風好奇的問,「是霽雲山神嗎?」這附近的山就只有那麼一座了。

「霽雲山神是有幾千個,要把所有的食物給他們,讓我吃寒酸排骨?」秋睿武一臉不爽。

「秋公子,您可別亂說話,萬一觸怒山神,我們全村就吃不了兜著走!」于老爹驚惶的搖手。

「通常祭祀完的食物,不是還會拿回來吃的嗎?怎麼听你的意思好像是祭祀後,那些食物就要丟掉了?」秋風的好奇心可比山高。「于老爹,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于老爹輕嘆了口氣。

秋睿武猜測這個「說來」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他肚子也餓了,所謂的「豐盛菜肴」雖然寒酸到連他們家奴僕的膳食都比不上,但在沒得挑的時候,也只能先勉強湊合著吃了。

于是,秋睿武一邊听「故事」,一邊配飯吃。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于家三口人的眼幽幽望向遠處,秋風見狀也不由得跟著望向那虛無縹緲的回憶里,只有秋睿武埋頭吃飯。

十年前的村落,不像現在這樣殘敗破落,而是個小小的富裕村子。

這個村叫霽雲村,附近有兩條溪河經過,故水資源豐富,更有不少的蝦魚蟹等河鮮可撈。

因為土地豐沃,灌溉用水不缺,所以農作物年年豐收,加上位處山林內,偶爾想打個牙祭,獵個兔子、小鹿等野禽來加菜,也是稀松平常的小事。

除了晚上怕野獸突襲,故村中央的大廣場必定營火不熄,並有人手輪流盯梢,村民們只要一入夜,就關門閉戶,在安全上較為小心謹慎以外,村民的生活可說是幸福又快樂。

然而就在十年前,中元節的前一周,霽雲山的山神忽然發出神諭。

神諭指示,每個月初一十五需供奉大量蔬果魚肉,每年中元節需送上活祭品——十六歲清白未出嫁姑娘一名,才能保霽雲村平安和樂,否則,將有大災臨頭。

初時,無人將神諭放在心上,畢竟霽雲村民在此落地生根已有數百年,從沒听過霽雲山有山神,更別說要什麼祭品的神諭了。

有人說,這可能是有人惡作劇,故意欺詐他們的。

于是,霽雲村民依然照著他們的步調過目,中元節普渡大拜拜,就是沒人送山種指定的活祭品與供品到樹海的入口。

隔天,也就是七月十六的一大早,大廣場赫然出現一頭野熊的尸體。

村民驚呆了。

那頭野熊身軀如此龐大,要三個男人才扛得起來,是誰有這等本事獵下野熊,並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丟到廣場去,未被盯梢的人發現?

當人心惶惶時,神諭又來了。

「明天一大早,須把我指定的供品與活祭品送到樹海入口,否則,下一個死的不是熊,而是人!」

村民雖飽受驚嚇,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供品還是大家可負擔的範圍,那不成問題,可說到活祭品……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家中只要有滿十六歲姑娘的,紛紛將女兒攬到身後去,誰也不願讓自家的女兒成了犧牲品。

就在拖拖蹭蹭,無法決定的兩天後,大廣場出現了一具死尸——那是黃家的戶長,據說去河里汲個水就不見蹤影,失蹤了一整晚,沒想到竟是以慘烈的死亡狀態出現在廣場上……

「所謂的活祭品是指姑娘?」秋風忍不住插嘴打斷于老爹的講古。

于老爹沉重點頭,「滿十六歲,也就是已及笄的未婚姑娘。」

「一年一個?」都經過十年了,不就十個姑娘當了活祭品?秋風心想,這山神還真是好大的「胃口」。

「沒錯。」于老爹重嘆了口氣。

「那後來怎麼解決的?」秋楓再問。

「後來啊……」于老爹又繼續講古。

因為村里死了個人,這下大伙不正視神諭也不行,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供品就堆滿大廣場的馬車,可這個活祭品,到底是要犧牲誰家的姑娘?

「既然無法定奪,」村長含淚道,「就我家女兒吧。」

「爹!」村長千金難以置信的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她抱住親爹的大腿,「我不想死,我不想當山神的祭品!爹,救救我,求求您……」

「女兒啊,爹身為一村之長,自然得身先士卒,原諒爹!」村長十分不舍卻又不得不無情的將女兒求救的手推開。

村長干金眼神瞬間變得狂亂,轉身就想逃跑,村民見狀連忙將其攔下,阻斷了她逃跑的生路。

隔天早上,村長千金就被麻繩捆綁,與兩大車的供品一塊兒送到樹海入口。

「那山神怎麼將供品跟祭品拿走?」秋風又因好奇打斷于老爹的講古。

「這是個謎。」于老爹道,「曾經有人想偷看山神的樣子,但是山神卻有辦法發現那些人的行蹤,警告他們離開,否則奪取性命。」

「警告?」秋風眉一皺,「山神會講話?」

「對啊,要不然怎麼『神諭』。」于倚輕一臉「你少大驚小怪」的藐視。

「我還以為這神諭是突然出現在牆壁上、樹上或者廣場上、地上,原來是靠講話的啊?」難道是他把神明想得太過神通廣大了?

「沒錯,」于老爹帶著些許的恐懼道,「山神不愧是神,嗓音宏亮,他一開口,全村都听得見。」

「那後來呢?你們這樣送供品與祭品過去,就沒事了吧?」秋風繼續問。

「是的。」于老爹點頭。

「兩大車的供品應該不算負擔太重,怎麼貴村似乎因此變得十分破敗?」秋風想不透此點。

「那是因為山神的要求越來越多,本來一個月只要兩車供品,後來逐漸增加,越來越難以負荷。」于老爹解釋。

「那你們干嘛不搬走?」秋風再問,不解他們何必這麼笨的守在此,過著被逼迫、勒索的日子。

「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嗎?」于倚輕咬牙,「但只要想偷搬走的,不是會突然失蹤,就是尸體隔天在廣場上被發現。」

「這山神這麼神通廣大?」秋風心想,難道真有山神?

「這村子就這麼點大,要掌握動靜有何難。」已掃光桌上食物,但肚子才半飽的秋睿武丟下筷子。「供品要求越來越多,是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吧。」

「人口?」眾人不約而同困惑出聲。

「這山神是在養後宮當皇帝啊。」秋睿武拿起清茶漱了漱口,「我去睡了。」

「公子,您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秋風好奇的問。

「好話不說第二遞。」秋睿武不理會秋風的好奇,將房門關上。

「公子?」秋風撓了撓頭,「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就是這性子,不太愛管事的。」

「這其實也跟秋公子無關。」于老爹苦笑道。「對了,這位小哥,你是否要用膳了?」

「要要要!」秋風忙點頭,「我快餓昏了。」

「那我去把咱們的膳食端出來。」

「好……呃,該不會真的只有白米飯吧?」而且還只半碗。

「有配菜啊!」于倚亭一臉天真的說。

「真的嗎?什麼配菜?」秋風眼眸大亮。

于倚天指著已不見排骨只剩下醬汁的糖醋排骨道,「糖醋排骨。」

他是少了「的醬汁」三個字吧?秋風苦笑。

「有得吃就不錯了!」端飯出來的于倚輕撇了下嘴道,「再過個兩年,恐怕連醬汁都沒得拌了。」

想到山神的需索無度,大伙神色十分凝重。

于老爹望著女兒,眼神落寞黯淡,在心底偷偷嘆了口無可奈何的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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