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你敢嫁誰 第一章
沉穩有力的脈搏跳動著，隱隱透過被楚昊強按在胸前處的掌心傳來。
掌心下真實有力的跳動讓顏筱有瞬間的怔愣，面對深愛的男人，「我愛妳」三個字就如同女人身上的那根軟肋，具有絕對的殺傷力，簡單的三個字，卻輕易將所有的疑慮與猜忌頃刻間化為烏有。
她知道，楚昊嚴謹的性子容不得他輕易言愛，一旦說出口，便是容不得半點的質疑。
正是因為深知他這種性子，過去在一起的幾年間，除了那幾次她被他緊緊地壓在身下，在彼此的汗水交融、肌膚相親中，他用著沙啞緊繃的嗓音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讓她有股自己其實是被愛著的錯覺。
每一次自己肆無忌憚地纏著他時，她只能戰戰兢兢又患得患失地，猜測他對她是否存在半分的愛意，加上蘇離的存在，以及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猜不透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她不知道當年他答應和她在一起，是否只是因為他不忍拒絕她？
就如楚昊念高三的那年，明明眸底寫著不願意，卻不忍拂了雙方家長的意，每天晚自習後不顧眾人曖昧疑惑的眼神直接闖入她的教室，走到她的座位前，二話不說，將她的書本合上便拉著她出去。
那時的她幾乎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視線為自己駐留過半秒，每一次的視線交匯的瞬間，他便漫不經心地將目光移往別處，她甚至相信，他流連在蘇離身上的目光與她的相比，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此刻的他，以如此溫柔卻不容置喙的語氣告訴她，他愛她！
她相信他，只是，蘇離呢？
楚昊與蘇離七年的同窗之情，四年多的工作之誼，將近十二年的朝夕相處，蘇離之于他又是怎樣的存在？
五年前的她因為心底的怯懦，沒有給過自己追根究柢的機會，只能任由心底的不安在一次次的猜疑中膨脹發酵，以致「蘇離」兩個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如毒瘤般深植體內，切除不掉卻也忽視不得，當這個毒瘤最後膨脹到病入膏肓時，那段感情不得不畫上了句點。
如今，五年的時間已過去，不長，卻已讓她學著面對，無論放手還是繼續糾纏彼此，蘇離都不應該成為橫亙在心底的那根刺。
因此，趁著勇氣未退，顏筱望向楚昊，眼底依然殘存著未干的淚滴，眼神卻隱約帶著一股執拗，「那……蘇離呢？」
楚昊望著她的眼神似有瞬間的停滯，而後才緩緩開口︰「我們的事與她無關。」
顏筱稍稍垂下眼瞼，稍稍退開一步，嘴唇下意識地輕咬了下，才抬頭定定地望向楚昊。
「楚昊，你愛蘇離嗎？」
楚昊清峻的臉上不起波瀾，「蘇離只是朋友！」
眼瞼再次不自覺地垂下，顏筱輕聲低喃了聲︰「是嗎？」而後才望向他，神情認真，「楚昊，如果我說，蘇離很愛你，你相信嗎？」
楚昊沒有回答，手卻更牢地將她捆在懷中。
顏筱淡淡掃了眼楚昊扣在她腰間的手，視線又緩緩落在他幽深不見底的眸心。
「她沒有告訴過你嗎？你也沒發現嗎？是真的沒發現還是假裝沒發現？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明知聖尹幾乎已無力回天，當時的你也不可能還得起大筆的貸款，投資聖尹便有可能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蘇離為什麼還要說服自己的父親往聖尹投大筆的錢？」
「這麼多年來，蘇離為什麼會如此不求回報地幫著你？甚至在你忙得分身乏術時還幫你照顧你的爸媽？如果不是愛得很深，有哪個女人會如此不計回報，無怨無悔地幫著一個男人呢？」
「楚昊，我一直相信你是愛著蘇離的，你與蘇離從你們高一開始便相識相知，大學時你們又在同一個班，無論是你們的外在還是你們之間配合無間的默契，所有人都說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似乎只是那道橫亙在你們之間的障礙……」
「那時幾乎所有認識你們的人都開玩笑地說我配不上你，雖然表面上我佯裝不介意，但其實心里堵得很慌，那時我告訴自己，管別人怎麼說，我們相愛就好了。可是你總是時不時地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而且你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在她身上停駐，慢慢地我也相信，你們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你也是愛著她的！」
「當你們還是同學時，你們便朝夕相處一起度過了將近七年的時間，之後這四年多來，你們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中也是配合得很有默契，對于這樣一個默默地愛了你十幾年，並無怨無悔地幫了你五年的女人，你有沒有認真想過，她在你心底究竟處于什麼樣的地位？是否……」
頓了頓，顏筱望著他，語氣嚴肅而認真，「是否你不知不覺中已愛上她，而你卻不自知？」
薄唇抿了抿，楚昊望著她，沒有馬上接話，深黑的眸底雖然只是如方才般平靜如水，但顏筱還是在那深深淺淺的墨黑中，看到了一絲迷惑以及……掙扎！
是的，掙扎，真真切切的掙扎！
顏筱的心慢慢地下沉，楚昊的眼里有掙扎，有疑惑，便意味著其實他並不如他自己說的那般對自己的心看得真切，是否他對她這五年的執著，只是緣于得不到，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錯覺，而其實潛意識里，蘇離才是他真切地愛著的那個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夾雜在淡淡的酒香味中，在彼此間蔓延開來，沉默的時間越長，心就越沉。
顏筱被楚昊包覆在掌心的手不自覺地動了動，楚昊沒有阻止，只是沉默地望著她，眼神如隔霧看花，有些飄忽。
當心終于隨著那不斷蔓延開的沉默蕩到谷底時，顏筱緩緩地將手從楚昊的掌心抽出，輕輕將他推開。
你好好想清楚你真正愛的是誰，我不想某天醒來時，你突然告訴我，你愛的人其實是另有其人。夜深了，我想先回去了，麻煩借我件衣服。」
◎◎◎
撐起還有些虛軟的身子，顏筱繞開楚昊，往他的臥室走去，衣服已被楚昊在剛才的怒氣中撕碎，她只能隨便拿件他的衣服。
手剛握住衣櫃的把手，還沒來得及拉開，一道身影從身後欺身而來，覆在門把上的手，瞬間便被從身側探過來的溫熱手掌緊緊覆住，連帶著人也被他從背後緊緊擁入懷中。
顏筱試著動了動被覆在把手上的手，想要抽回，卻動彈不得。
「沒有蘇離，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更不會有！」
耳邊楚昊的嗓音依然冷靜自制，顏筱卻在那幾乎不起波瀾的低沉嗓音中，听出了其中的堅定。
淚，不期然地再次溢眶而落……
顏筱的身子被楚昊從背後輕輕地翻轉過來，抵在衣櫃與他之間，他緊緊地將她抵在衣櫃門上，一手撐在她的頭側，另一手以指月復輕輕抹去臉頰上的淚滴。
楚昊低頭望著她，眸中清波流轉，語氣堅定而緩慢︰「筱筱，我很清楚我愛的是誰，我不否認我真的欠了蘇離很多，袁飛也曾向我暗示過蘇離愛的或許是我，但五年前我就已和她說得清清楚楚，我不愛她！」
「她也坦言她僅將我當朋友，這些年來我們除了是單純的朋友關系，便只是上司和下屬，從認識她開始，我便一直將她當做袁飛的女人，而這些年來她雖從沒承認過與袁飛的關系，但也從沒否認。」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提起過她，更不記得什麼時候眼神在她身上逗留過，但即使有過，那也僅僅出于欣賞的角度，這就如同拍賣會上，我會欣賞一件藝術品，但僅限于欣賞，而不會想著要拍下它，擁有它。」
「當年聖尹陷入危機，她求她的父親投資聖尹時，我只是以為，她在幫她的母親贖罪，因為雖然我們都沒說，但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她的母親參與了那起案子，而以她倨傲的個性，她不會容許自己因為親人的緣故而虧欠任何人，所以她勢必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
「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也不想她背負著任何心理包袱，而且當時私下確實覺得她母親釀造的苦果，由她父親來填補也屬無可厚非，所以才答應接受蘇浩南的資金幫助。那時因為工作的事無暇顧及家里，袁飛便在閑暇時代我去照看我爸媽，而蘇離向來與袁飛一起，慢慢地也就和我媽混熟了，有空沒空便會去陪陪她，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地發生著。」
衛琪曾開玩笑說過，當一個男人願意花時間，去向一個女人細細解釋他與另一個女人的一切時，那麼這個女人在這個男人的心中，必然是佔據著相當重的分量。
望著楚昊此刻認真的眼神，毫無理由地，顏筱瞬間便相信了衛琪的論調，眼淚像是要將這幾年的委屈悉數宣泄掉一般，依然不停地流著，將楚昊輕撫在臉上的手掌染濕，不是因為悲傷，卻止不住。
望著她一滴接一滴滾落眼眶的淚珠，楚昊無奈地低嘆一聲，頭一低，唇已輕柔地印上她的唇，溫柔繾綣地廝磨著。
顏筱下意識地睜著被淚水迷蒙了的雙眼望著楚昊，望入那雙近在咫尺的清冷眸子，沉溺在那片溫柔如水的波光流轉中，直到唇上溫柔的淺啄緩緩變得火熱急促起來才回神，卻已跌入他以柔情織就的唇舌掠奪中。
「筱筱，筱筱……」
當楚昊的吻沿著下頷而下時，每落下一個輕吻，便伴著一聲低低的輕喚，不知何時落在腰間的手也跟著收緊，像是要藉由不斷收緊的手臂，確定她真真切切地在懷中，那種感覺，就像歷經千年等待後的塵埃落定。
每一聲飽含壓抑的低喚，都讓她的心細細碎碎地疼開，雙手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環上他的脖頸，緊緊摟著。
楚昊的吻沿著敏感的頸部神經游走而下，時而溫柔、時而激狂地吸吮著，帶來最深切的渴望，摟著她的手臂也越加用力地收緊，粗重凌亂的呼吸在彼此鼻息間縈繞。
顏筱回過神時，人已被楚昊壓躺在了床上，彼此身上的衣服早已凌亂不堪，楚昊在她身上游走的熱吻如帶著火焰，流連在光果的肌膚上，挑逗著每一個敏感點，將她徹底帶入他掀起的火熱中……
◎◎◎
楚昊卸任高二一班的班導師一事，讓學生們很是失望了，從昨晚新任班導高老師在班里宣布接任班導師開始，整個班便陷入了低迷中。
這樣的低迷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林爽、蘇子奇等幾個學生，在校側門撞見楚昊和顏筱在車里激吻時打破。
對學生而言，老師的感情問題是一個永遠也不會過時的八卦話題，更何況是學生私下認為最般配的老師。
因而撞見兩人在車里激吻的一幕後，林爽幾人由驚愕轉為趣味盎然，唯有蘇子奇及李文謙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楚昊最先發現車窗外神色有些尷尬卻難掩八卦之意的林爽，及蒼白著臉的蘇子奇、李文謙的。
他黑眸疑惑地瞇了瞇，不動聲色地望了幾人一眼後，才緩緩離開顏筱的唇，慢條斯理地伸手將她滑下額角的發絲撩到耳後，才緩緩開口︰「中午一起吃飯。」
顏筱點點頭，轉身打開車門。
「老師好！」
右腳剛著地，整齊劃一的問好聲從身後清脆地響起，硬生生地將顏筱正要跨出的左腳給逼了回去。
顏筱不自覺地往車外望去，在看到站著的幾道身影後愣住，臉皮到底是沒楚昊厚，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楚昊一眼，才強忍著心底的尷尬神色自然地下車。
昨晚兩人都有些失控，顏筱被楚昊折騰了一整晚，幾乎下不了床，更遑論回宿舍，今早便任由楚昊送她來學校，且為了避免在校門口被學生撞到會尷尬，才專門挑了側門這幾乎沒人涉足的偏僻地方停車。
她下車時被楚昊偷襲，四片唇相貼便成了失控的導火線，但沒想到會被學生撞見，還撞著了接吻的一幕。
楚昊估計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上課，被學生看到也就是此刻不自在而已，但她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要與這些學生朝夕相處，以後在這些學生中，怕是那僅剩的一點威信也全沒了。
楚昊清淺一笑，朝那幾個學生招了招手。
那幾個學生面面相覷，不知道楚昊為何招手，怔愣了會後才緩緩走向車邊。
「林爽，上次妳不是問我什麼時候帶師母來讓你們見上一面嗎？」楚昊說著朝顏筱望了眼，「見過你們師母。」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顏筱暗自瞪了楚昊一眼。
「啊！楚老師你挖秦師丈的牆角……」林爽心急口快地應道，卻在看到楚昊淡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時，硬生生地打住。
「你們師丈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上次只是個誤會。」楚昊語氣平淡地打斷她，「老師沒辦法再幫你們上課，以後要听你們師母的話，順便……」楚昊說著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往顏筱望了眼後，才悠悠開口︰「幫老師看好師母。」
顏筱還沒來得及回應，林爽已賊笑著點頭討好，蘇子奇卻突然出聲打斷，言辭尖銳︰「那我姊怎麼辦？未來姊夫！」
「未來姊夫」四個字咬得重而有力，將眾人的目光吸引而來。
顏筱忍不住循聲望去，看到眼前一臉忿忿地瞪著楚昊的蘇子奇時愣了愣，想到她第一次見面便覺得熟悉的容顏，那認識至今蘇子奇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厭惡，及在「迷醉」那晚被追時，楚昊有意無意透露的蘇浩南的兒子的事……
這一件件事情，不期然地在腦海中一掠而過，那些看似凌亂不相關的片段，瞬間串成成完整的一片。
「蘇離是你姊？」幾乎是全然肯定的語氣，顏筱望著蘇子奇，問得坦然。
難怪第一次見面便覺得蘇子奇有些眼熟，難怪從見面開始蘇子奇會對自己懷著如此深的敵意，原來，原因便在此，大概不只蘇離將自己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蘇離的弟弟也跟著姊姊同仇敵慨了。
黑眸瞇了瞇，楚昊漫不經心地掃了眼蘇子奇，淡淡開口︰「子奇，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誤以為我會成為你的姊夫，但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再听到，我和你姊只是單純的朋友。」
蘇子奇難以置信地望向楚昊，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我爸說，就是因為你會是我的姊夫，才讓我來這里念書的。」
楚昊的臉色有些沉了下來，「你爸送你來聖尹只是因為聖尹的聲譽，與其他無關。」
「我……他……可是……」蘇子奇憋了良久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最終只是悻悻然地跺了跺腳，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經過顏筱身邊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林爽和其他人因為這一變故而面面相覷，臉色因為觸及別人隱私而有些尷尬，他們看著蘇子奇憤然離開後，也找了個借口轉身溜回了教室。
李文謙也跟在眾人後面慢悠悠地走著，經過顏筱身邊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後，便利落地跟著轉身回了教室。
顏筱有些疑惑地望著李文謙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身後傳來淡淡的幾聲輕咳才回過神來，緩緩走向車邊，倚著車門，低頭望著坐在駕駛座上的楚昊，似笑非笑地帶著玩味看著楚昊。
楚昊淡淡望了她一眼，手冷不防地就勾住她的下巴，讓她的臉更貼近自己，黑眸逡巡著她的小臉，楚昊緩緩開口︰「吃醋了？」
顏筱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勾在他的脖子後，「誰和你吃醋？事實證明我昨晚說的是對的，所有人都以為你和蘇離會是一對。你看，我這『小三』報到不到一天，是不是就得讓賢了？」
楚昊也跟著笑了笑，趁她不備，在唇上輕啄了下，「正好，我這挖人牆腳一天不到的師丈，也把這位置讓出來。」
顏筱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得美！這位置被你搶了，就不能再出讓。」
「總算說了句受用的話……」這句話最終消匿在她的唇間……
意亂情迷時，楚昊緊貼著她的唇，堅定而緩慢地開口︰「筱筱，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妳安心待在我身邊就好，別總想著些有的沒的事。」
「嗯。」顏筱輕應，「不過也別什麼事總一個人扛著，我沒那麼沒用。」
因為五年前的種種及這五年來的錯過，她知道他們之間橫亙著太多的障礙，既然決定在一起，她就不會躲在他的身後，讓他獨自一人去掃清所有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