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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情人 第三章

作者︰芹菜

「我這邊的事妳不用擔心,還有小梅她們三個人在呢!」顏泰海仍是笑呵呵地,最近他手上的工作,他相信有秘書室的三名助秘就很夠用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馮雅元自己帶了兩名特助隨行,還要他的秘書過去支持,但馮雅元是老大,既然老大都開了金口要求,他豈有不照辦的理由?

「巧佩,妳就照馮先生說的做吧!」朝她使了個眼色,顏泰海的意思很明白,大伙的生殺大權現在全握在眼前這男人手上,順著他總是沒錯的。

潘巧佩抿起唇,她哪會不懂總經理的暗示?一肚子的悶氣也只能看在照顧她的上司份上隱忍下來。

可是……去當馮雅元的秘書,那豈不是代表要像只跟屁蟲般天天跟他對望?她不要!天知道她最想做的事,就是離他遠遠的!

直覺地抬眸看向始作俑者,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那沉靜而帶著笑意的眼神,彷彿是一步步逼近獵物的黑豹,帶著點挑釁、含著些許逗弄,象是以破壞她的心情為樂似的。

皺起眉頭,潘巧佩更不高興了。

他居然敢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馮先生。」她忍不住開口,語氣僵冷而沉重。「我想您手頭上的工作肯定牽涉廣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應該不適合經手吧?萬一不小心知道了什麼商業機密,又無知地泄漏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她不馴地與他對看,眼里很明顯地表達了她的不情願,言語中充分表現了她可能會故意的「不小心」。

「放心吧,我也還不信任妳的能力,不會把機密檔交給妳,讓妳有機會「出錯」的。」馮雅元很順地接話,臉上的表情雖然冷硬,話語里很明顯地在取笑她的能力。

潘巧佩握拳,發現他真的很擅長惹毛她。

「是嗎?既然馮先生不信任我的能力,那我更不能接下這份工作!」她微瞇著眼,看著他難掩的得意。「我知道飯店里還有許多精通國際事務的專才,也許馮先生要重新選擇?」

再怎麼選,也千萬不要挑上她!

「不用了。」輕輕巧巧地回絕,馮雅元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明天早上九點準時到我房里報到。」

沒再看她,王者似的高傲態度更是讓潘巧佩氣得牙癢癢的。

他他他……他以為他是誰啊?不過是個出巡的新任老板,有必要這麼囂張嗎?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規矩他懂不懂啊!

必于潘巧佩在心里的大吼,馮雅元想必是不懂的,所以他臨去前還刻意低下頭,露出一個只有她看得見的惡意微笑。

想跟他斗,她還太女敕了!

春臨飯店的二十五樓,是由知名室內設計大師林棠華精心打造的頂級套房。公寓豪宅式的空間設計,巧妙地具有現代的時尚便捷及高度隱密,每個空間的運用都經由細膩的安排設計,這一向是潘巧佩最喜愛的樓層。

只是今日,她少了平日的好心情,多了一點灰暗與隱約流竄的煩躁不安。可以想見,她的心理建設做得並不成功。

走進馮雅元住的套房,起居空間里並沒有他的身影,她直接走向配有多功能事務設備的獨立工作室,輕敲門板後,果然傳來他的聲音。

「馮先生,早。」垂下目光,她不想一大早就看到這人。

不過,馮雅元肯定不知道她的心思;或者是很明白她的念頭,卻存心不想讓她好過。

「向人道早安的話,最好看著對方的臉,這是基本禮貌。」他並不想對著她的發心說話。而且經過一夜的沉澱,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恢復「正常」,反而更加想要接近她。

對于這一切,他只能期望有個合理的解釋。

「我的尊卑觀念很重,既然您是我的上司,我想我不適合直視您的臉。」把他當皇帝老子,夠客氣有禮了吧?

「我沒這條規矩,若是有人說話不敢看著我,我只會認為她心虛。」他想也不想就駁斥她可笑的理由。她渾身都是刺,對他的態度像面對一只害蟲似的,他沒笨到相信她的話。「我應該不至于丑到讓妳連一眼都忍不了吧?」

這是廢話,馮雅元很有自知之明,他絕對不丑,而且稱得上英俊。雖然臉上的冷淡神情常常讓旁人退避三舍,顯得不好親近,但他相信在面對她的時候,自己絕對不會有那種「癥狀」。

「中西審美觀不同。」潘巧佩還是不看他,話里卻不忘暗眨,若依東方人的眼光來看,他不見得吃得開。

「所以身為混血兒的我很佔優勢。」他反將她一軍。「妳確定要繼續這樣跟我爭論下去?」

馮雅元雙手環胸,靠坐在皮椅上,好笑地看著潘巧佩幼稚的反抗舉動。「我不相信妳能一整天低著頭。」

「先生,我們可以試試看。」听他這樣取笑她,潘巧佩更堅決了。

「如果妳堅持,那我們就先來解決這件事吧!」反正他也忍了一個晚上,有一大堆問題等她來解答,看到她這樣的態度,他更是相信兩人以前一定有過什麼牽扯。

「延續昨天討論的事,我以前是不是認識妳?」舊話重提,他這次不忘連人帶椅退開一點距離,就怕自己一個失控又撲上去。

唔,也許她就這樣低著頭也好,省得自己又看到她那會令他起異樣的謎樣目光。

「我必須坦承,我四年前曾經來過台灣,但是之後的一場意外讓我失去了部分的記憶……」完成行程回到美國後,他不小心發生了車禍。說來也真巧合,他什麼都沒問題,就是完全沒有了那趟台灣行的記憶。

有關那次台灣行的一切人事物,都在意外之後抹去,連一點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

「我知道。」她平靜地打斷他。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也知道他完全不記得屬于兩個人的所有回憶,要不然再見他時,她一定會像個瘋婆子似地沖上去揪著他質問為什麼他沒回來!

那才是一個棄婦該有的正常反應;真可惜,她也因此失去了狠狠甩他兩巴掌的機會。

「妳知道?」這下反倒是馮雅元覺得意外了。

「馮氏繼承人出意外的消息,報導資料還會少嗎?」她冷笑一聲,不想多談她當初活像發了狂似地拚命打听他的消息。

見她眼中又散發淡淡怨念,馮雅元暗自了然于心。

「看來妳很注意我。」就不知道,他以前和她是哪種關系?他的腦袋里沒有一絲一毫關于她的記憶。「總之,我失去了一些記憶,而妳若是屬于其中的一部分,可能要麻煩妳主動提醒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他聳聳肩,一副無奈模樣,似是有意暗指她不肯提示他,只會陰陽怪氣地對他。

潘巧佩沒理會他的要求,只是深深地看著他臉上的不在意。

「失去記憶對你來說,好像不是什麼困擾?」四年來一直困住自己的事情,對他這個當事人而言好像不算什麼,這一點,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氣憤。

這件事影響了她的整個人生,對他卻一點也不算什麼?

「是還好。」他清清冷冷地說︰「我記得我的家人、朋友,記得從小到大的事、記得一切的工作,該有的人事物都記得,遺失的那部分顯然不是很重要,想不起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遺憾。」

也所以,他從來沒想過要找回那失去的記憶。

「好……很好。」她忍不住咬牙,忍住心中那澎湃洶涌的怒氣。他輕忽的態度毫不留情地刺傷了她,差點讓她失去該有的冷靜。

懊有的人事物都記得?失去的部分不是很重要?她自嘲地一笑,果然是這樣子嗎?人在無知的情況下最容易說出真心話,自己對于他的意義就只是露水姻緣吧!也難怪等了四年,他依然沒想起她。

「妳還好嗎?」注意到她臉色慘白,緊抿的唇完全沒有血色,讓他有種她即將暈倒的感覺。

奇妙的是,看見她的異狀,他的心里也泛起一抹不適。

「很好。」她還是這麼一句話,努力地壓下眼淚,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脆弱。他都說她不重要了,她還有什麼好哭的?

「馮先生,請問有什麼工作要我做?」將自己心中的那份淒楚深深壓下,她深吸了口氣,回復面無表情的工作面容。

「妳還沒說我和妳……」

她打斷他的問話,扯了扯嘴角。「你自己不是都說了?那不重要,所以當然也不需要再提了。」

馮雅元深深注視她依然略白的臉色,他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怎麼會忘了,那段記憶包含了她?

「我只是坦白說出我的感覺,我只是……」他清醒後,原以為什麼都沒改變,直到有人提到他的台灣行,他才發現他完全不記得有關這趟旅行的一切內容,經過精密的檢查,才發現他喪失了部分的記憶,還有一部分的記憶產生了混淆。

但他原本就是趁著正式進入公司體系前,自告奮勇地來台灣評估投資環境,而關于這部分的報告也早已傳回總公司,所以他不覺得想不起來對他的人生會有什麼影響。

但是遇上了她,看著她的表情,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他是不是真的遺落了什麼重要的回憶?

「我很感謝你的坦白。」她面無表情地再次打斷他的話。「我為先前的態度向你致歉,從今天起我會謹守本分,做好我該做的事。」

「我不是那個意思。」听著她撇清關系的聲明,他只覺得抗拒。

「現在是上班時間,以公事為重是應該的。」潘巧佩自顧自地說下去。「請問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做的?」

馮雅元看著她臉上的冷漠,听著她公式化的陳述,只覺得頭痛了起來。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他連她到底和自己有過什麼過往都不清楚,該如何解釋?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總經理那了。」潘巧佩不等他反應地轉身離開套房,她需要一個人躲起來,好好平復一下心情。

看著她僵硬離去的背影,馮雅元瞬間想拉回她,但他只是留在椅子上,看著關上的門阻去了她的身影。

他似乎自從踏上這塊土地之後就開始反常,以往他也不是沒遇過對他痴迷狂戀的女性,但為什麼眼前這一個偏偏讓他無法冷漠以對?

她方才的眼神很熟悉,他的「前」女友們幾乎都會有這種眼神出現──眷戀他,也埋怨他。

她是他的前女友嗎?還是只是單戀他的一個女人?

煩躁地點起煙,他卻找不出答案。

如果說他從來不曾為那段消失的記憶心煩,現在已開始了,全因為潘巧佩存在那段記憶之中。

懊死地,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馮雅元發現,不管之前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這個女人是打定主意要不讓他好過了。

自從那天說僵了之後,潘巧佩果然如她所說的「謹守本分」,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之外,她完全不看他、不跟他對話,臉上毫無表情地在她的臨時位子上處理著他交代的工作,完全把他當成空氣。

這讓他心里頗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她和自己的兩名特助有說有笑的,卻能在轉頭面對他的瞬間換上一副晚娘面孔。

即使他不合理地要求她做一些雜事,或者交給她繁重的工作讓她加班到三更半夜,她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得他只能暗自咬牙,卻偏偏沒有任何理由能夠怪她。

他一向欣賞認真工作的員工,卻偏偏覺得認真工作的她實在礙眼,他一向厭惡公私不分的人,可是他覺得自己正漸漸走向那條路。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反常的行為讓身邊的特助頻頻投來關心的目光,但都被他冷冷地冰了回去,一點也不想讓人知道這一切。

惡劣的心情,直接反應在他的行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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