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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是賢妻 第八章

作者︰春野櫻

「噢!」這已經不知道是世彌第幾次戳到自己的手指了。

她含住手指頭,吸了一下,然後頹然地放下手中正在縫制的鳴人衣服。

這是她答應要做給友志的,就算她拒絕了真言,也要實踐對友志的承諾。

拒絕?喔,對,她真的拒絕了他——一次錯過,今生無望,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男人。只是,明明做了正確的決定,為何她卻一直感到後悔?

看著床單上的土方歲三圖像,世彌的胸口不禁揪疼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拒絕他的堅定意志。

不過,這麼做是對的吧?像他那種男人,怎是她匹配得上的呢?就算是瞎爆了的愛情喜劇,也不會將這樣天差地邊的兩個人湊在一起。

隨時得接見國內外客戶甚至參加大小宴會的他,需要的女人也許不用聰明的腦袋,但絕對要是一個擁有高雅談吐及從容不迫的應對,出得了廳堂,絕不會教他丟臉的女人。

可是,她就算重新投胎,都不見得能變成那樣的女性。

她雖笨,但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明白自己不該妄想。

像他那樣的男人,要多麼優秀的女人都有,怎麼輪得到她?他說喜歡她,一定只是一時迷惘。因為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笨蛋兼怪咖,才會對她產生興趣。

是的,他絕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對她好奇,不用多久就會棄她如敝履,懊惱自己根本是眼瞎心盲才會喜歡她。

木嵨世彌,你做了正確的決定,這是你做過最聰明的決定!

心里這麼暗忖的同時,她莫名的想哭。

砰的一聲,世恭推開她的房門,眼神睥睨的看著她,「喂!我知道了。」

「什麼?」剛才差點要掉下來的眼淚,世彌硬是將它鎖在眼眶里。

「你在想什麼?居然偷偷約我的上司見面?」

世彌一頓。她想,應該是真言告訴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可能會毀了我的前程?」世恭氣憤的指責她,「我不是要你離他遠一點的嗎?你為什麼還干那種蠢事?」

面對世恭,一向來火力全開的世彌,此刻沉默不語,仿佛做錯事的孩子般。

「不過幸好你蠹歸蠢,還算有自知之明……」他說,「你拒絕藏方先生是對的,因為你根本配不上他,到時只會傷痕累累的哭著回家。」

世恭不是存心對自己的親姊姊說這麼可惡又殘忍的話,只是這向來是他們姊弟倆的相處模式,他習以為常,不覺不妥。

「我告訴你,藏方先生跟矢吹常務的千金會舊情復燃的。」他續道︰「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听見了嗎?」

世彌臉上沒有表情。她該生氣、該回擊,但她卻只是靜默得像什麼都听不見,也說不了。

看見她那好似絕望到底、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樣子,世恭心頭一撼。

他似乎真的說了很殘酷的話,可他是為她好,他……是在保護她。

「我再說一遍,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也不會再找你了。」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世彌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床邊,耳朵里回蕩著弟弟剛才說的那些話。一直強忍著、努力鎖在眼眶里的淚水,此時終如沖破堤防的洪水般涌出。

她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她會拒絕真言,就是因為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但即使心里比誰都清楚,听到別人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這麼說時,她還是很受傷。

噙著淚,她聲音沙啞地喃喃自語著,「我們明明都是藍星人呀……」

「你被打槍了?」美智難以置信,卻又略帶幾分幸災樂禍的看著弟弟。

真言眉頭一皺,不悅的瞥了她一眼。「你今天是來打擊我的嗎?」早知如此,他該對她行使緘默權的。

她一臉冤枉的表情,「天地良心,我是來關心你的。小志牌不管用啊?」

「友志是友志,我是我。」他無奈地說︰「她答應做鳴人的衣服給友志,但不接受我的心意。」

她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為什麼?」須興,她細細的打量著他,「你有什麼地方不符合她的要求嗎?」

「她說她配不上我。」

美智微頓,然後心有戚戚焉的一嘆。「唉,這就是我們這種完美的人最大的悲哀。」

「什麼?!」真是夠了,她還真敢說。

「當初我在那麼多人中選擇了你姊夫時,他也是受寵若驚,差點沒落荒而逃。」美智笑嘆著,「要不是我死命的抓住他,不斷地增強他的信心,我們也不會開花結果。」

聞言,真言一怔。「是你主動追姊夫的?」他疑惑的看著她,「可這好像跟我們一直以來所听到的版本不一樣……」

因為說溜嘴泄了底,美智顯得有點尷尬,「呃,其實我們是兩情相悅啦。」

真言睇著她,一臉「你這個騙子」的表情。

美智僵笑一下,話鋒一轉,「那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你應該試著增強她的自信心。」

「增強她的自信心?」

「沒錯。」她雙眼發出熠熠光芒,「你該不會被打槍一次就放棄了吧?」

他沉默了幾秒鐘,語氣沉重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麼輕易就放棄的人,只不過她弟弟是我的下屬」

「然後呢?」

「我不希望她接受我是因為顧慮到她弟弟的前途。也不希望她弟弟因為姊姊拒絕了我,而在工作時有任何的憂慮。」

「你真是想太多了。」美智不以為然,「我看你是太驕傲吧。」

「什麼?」

「你是不是擔心她若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你,你會顏面掃地、無地自容?」

「不是那樣,我——」

「藏方真言。」她打斷了他,「那個想要什麼就拚了命去爭取的你是怎麼了?你在搶客戶時,會擔心其他同業因為搶不到訂單而喝西北風嗎?」

「那是兩碼子事。」

「在我看來都一樣。」她語氣近乎強硬的指出,「如果你因為這些不必要的顧慮而放棄,到頭來後悔的一定是你,除非你其實沒那麼喜歡她。」

真言微怔,認真的思索起她這句話。

他有沒有那麼喜歡木嵨世彌?喜歡到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將來一定會後悔到想打死自己?

「你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喜歡?」美智盯著他問︰「她漂亮嗎?」

「那要看跟誰比。」

「跟矢吹小姐呢?」

「她輸。」他據實以告。

「喔……」美智想了一下,「你說她不是你的菜,也就是說……她並不是獨立自主、聰明絕頂的女生?」

「她有時很蠢。」

他的回答又讓她傻了一下,懷疑地問︰「你該不會也當著她的面這麼說吧?」

「不行嗎?」他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

「當然不行。」美智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哪個女生喜歡听這種話?」

「所以我得對她說謊,說她聰明又漂亮?」他神情凝肅,「你知道我不喜歡說謊。」

「我沒教你說謊,而是要你說好話。」

「與事實不符就是說謊。」他堅持己見,固守原則。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美智目光一凝,表情認真的又問︰「那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她耍笨的時候很可愛,她對孩子很有耐心、也很溫柔……」真言想了一下,「她有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論,但我居然認同了,她……會讓我生氣、讓我失控,可即使是那樣,我還是……」他眉頭深鎖,懊惱的沉默了。「你說,我為什麼會喜歡這種女人?」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苦惱又矛盾,「我這是在自討苦吃吧?」

看著弟弟那困擾、煩惱的表情,美智忍不住噗哪一聲笑了。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從沒見過的藏方真言,而她確定他是墜入情海了。

伸出手,她用力地揉揉他的頭發。

「干麼?」真言羞報又懊惱的撥開她的手。

美智咧嘴一笑,「我正式宣布你真的愛上她了。」

十日後,星期一

雖然答應做給友志的鳴人衣服早在星期六完成,但因為害怕踫上藏方真言,世彌硬是等到星期一的上班日才敢送來。

進到大樓內,她走向坐在值班櫃台後打盹的歐吉桑管理員。

「大叔?」雖是值班時間,但看他正在「點頭釣魚」,世彌有點不忍叫醒他。

「嗯……」歐吉桑管理員睜開惺松睡眼,不慌不忙地問︰「什麼事啊?」

「這個……」她將裝著鳴人衣服及護額的袋子擱到值班櫃台上,「可以麻煩大叔幫我交給十樓的藏方先生嗎?」

歐吉桑管理員楞了一下,「喔,好啊。」

「謝謝你。」她退後一步,彎腰,向他道謝,「那就有勞您了。」說罷,她轉身要走。

正暗自慶幸事情如此順利,沒有任何意外之際,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木嵨世彌?」

這聲音有點沙啞,有點虛弱,卻是再熟悉不過。世彌心頭一驚,陡地抬起了頭。不會吧,今天明明是上班日,怎麼他居然在……不管,她得快閃。

低著頭,邁開步伐,她像是看不見他似的想逃。

「喂。」真言伸出手,一把摟住她的手臂,「別……別走……」話未說完,他已咳了起來。

「放開我。」她吃驚又生氣的瞪他,「我只是來送衣服給友志,不是找你。」

「慢……」他又咳了幾聲,說話十分吃力,「我……有話……」

「你……」因為他實在咳得太厲害,讓她不由得介意起來,「你是怎麼了?」

「我感……感冒,然後……」

「原來你也會感冒……」看來他病得不輕,雖然口罩掩住他一半的臉,卻遮不住他的病容。「既然感冒了,為什麼還要亂跑?」

「我餓……」

她微頓,這才發現他手上拿著便利商店的提袋。

「是喔,那你自己保重。」她掙開他的手,急著想逃離他。

「世……世彌……」真言轉身想拉她,卻忽然感到一陣暈眩,身子晃得差點癱坐在地。

見狀,世彌趕緊扶住他,他的身子重重地壓在她身上,頭還往她的額頭上撞了一下。

「噢!」這一撞,她隨即感覺到他燙人的體溫。「你在發燒?!」前一秒鐘還想逃跑的她,此刻神情已盈滿關懷,憂心不舍。

「好像是……我……很暈……」真言虛弱地道。

「你去過醫院了嗎?」

他搖搖頭。

「什麼?!」她又急又氣地道︰「你幾歲了?生病還不知道要就醫嗎?」

他枕惚的抬起眼瞼,傻笑的看著她,「你……你在擔心我?」

她臉一熱,羞斥道︰「並沒有!」說罷,她硬是扯住他,「走,看醫生去。」

幾經折騰,世彌終于帶著病重的真言從附近的診所返回他的住家。

將他扶進臥室休息後,她便到廚房翻找冰箱里有什麼可以使用的食材。只見里頭有肉、有蛋、冷凍面條、一盒處理過的花校切塊,還有一些青菜水果,顯然他在家會自己下廚。

兩年前的她是個料理白痴,但拜B寶舉辦育幼院探訪活動所賜,她跟頌恩修女她們學了不少料理的技能,雖不到豪華料理的程度,但煮點填飽肚子的熱食絕不成問題。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他都病成這樣了,她就幫他做點吃的吧。

洗了杯米煮熟爛爛,再加入紅蘿卜跟覆菜一起熬,最後放入肉末,然後打顆蛋攪散,她便完成了一碗營養又清淡的「蔬菜肉絲蛋粥」。雖然顏色不是很好看,但聞起來還挺香的。

媽媽常說,食物不需要好看,吃得飽、不會拉肚子就好。她想,她廚藝不精,一定是遺傳自她媽媽。

盛了粥,放涼了一下,她端著粥走進他的臥室。

剛才因為是生平第一次進入男人的臥室,因此她害羞得不敢多看一眼,現在再次進來,她心神較定,于是便四下掃視了一下。

以男人來說,真言的房間應該算是干淨整齊的吧,

他的房里沒有電視或音響那些東西,裝潰線條筆直而簡潔,色調也相當沉穗,還有一張超級大的床,看起來十分舒服。

此刻,他正沉沉的睡在上面,她把粥擱在床頭,猶豫著要不要喚醒他。

這麼一猶豫,她就站在床頭整整看了他十分鐘,直到他發出低啞的嘍語。

「唔……」

一听見他發出聲音並動了一下,她不知怎的竟本能的想逃,但才一轉身,她的手就被抓住。

「誰?」真言努力的睜開眼楮,發出沙啞又微弱的聲音,雖然發燒重感冒,但他當然沒虛弱到連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在一樓暈到幾乎站不住,是假的,因為他必須留住她;不省人事的一直昏睡,也是假的,因為被她照顧是一種享受.,迷糊著問她是誰,還是假的,因為,他不能讓她發現他其實一直在裝昏。

盡管在臥室里,他仍听到自廚房傳來的聲音,他知道她在幫他煮吃食,于是耐著性子等、等、等。終于等到她端著熱食進來,他以為她會叫醒他,卻沒想到她竟呆呆的站在床邊盯著他。

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裝昏睡了,而且在她的注視下,他遲早會穿幫。

既然她不叫他,他只好自動自發的醒過來。

「是……是妳?」他假裝迷迷糊糊地問︰「我在作夢嗎?」

世彌慌張的站在床邊,若無其事的想掙開他的手,但奇怪的是,虛弱如他,抓著她的手竟非常的有力。

「那個你……你好點了吧?」她疑怯的看著他,「我幫你煮了粥,你餓了就吃點,我要走了。」說罷,她用男一只手去掰開他的手。

「不要。」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怔,驚羞的看著他。「你還要干麼?我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喔。」

仁至義盡?她留在這兒照顧他,還幫他煮了粥,就只是基于道義嗎?

「你不是因為擔心我嗎?」他定定的直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的眸子,她心頭一悸,剛才明明病得半死不活的他,怎麼這下又有精神了?

「妳知道我……為什麼病了嗎?」

她又不是神,哪里知道他為什麼生病?「你睡覺踢被子?還是……被傳染?」

「不是。」他幽幽地說︰「我是因為太傷心了。」

她瞪大眼楮,「嘎?」

「因為被你拒絕,我才會沮喪到生病。」

聞言,她臉兒漲紅,心慌意亂的低斥,「胡、胡說。」他在胡言亂語什麼?是不是燒壞腦子了?

「告訴我吧……」真言仰望著神情驚羞不安的她,「你拒絕的理由。要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遭到拒絕,我會死不瞑目的。」

听見他這番話,世彌整個人呆楞住。

死不瞑目?有沒有這麼夸張?雖然他整個人病懨懨的,但應該不至于死吧?

她啼笑皆非的說︰「你才不會因為感冒就死掉呢。我要走了,快放開我。」

「誰說感冒不會死人?」他近乎耍賴的說,「要是我死了呢?」

「你……」世彌雖然遲鈍,但也慢慢感覺到事有蹊蹺,對一個方才還病到站不穩的人來說,他現在的表現會不會太清醒了?

難道是診所開給他的藥生效了?哇,那醫生給他吃的是仙丹吧?

「我跟你說,我被列恩的死氣彈打中了……」他突然道。

她又愣住,「啥?」

「你不是把列恩送給友志了嗎?」他一本正經地道︰「昨天……我被死氣彈擊中,所以現在得拚命完成臨終前感到後悔及遺憾的事……」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藏方真言嗎?

列恩?一先氣彈?他居然在跟她聊動漫?!

喔,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如果我到死都不知道你拒絕我的原因,我唔!」

他話未說完,她卻忽然伸手搞住他的嘴,羞惱的瞪著他。「你是裝病的吧?」

他拿開她的手,一臉無辜,「小姐,剛才陪我就醫的是你吧?」說著,他咳了幾聲,續道︰「醫生幫我量體溫,說己燒到三十九度半,你也听見了。」沒錯,醫生說出「三十九度半」的時候,她在場。

「只是要求你給個理由,不過分吧?」他有氣無力地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土方歲三。」

他一怔,「動漫版的那個?」

「不行嗎?」

「你寧可跟電玩角色談戀愛,也不接受我?」他難以置信。

「不管跟他談幾次戀愛,我都不會受傷,可是你你會讓我受傷。」

聞言,他不服氣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讓你受傷?」

「因為你的圈子容不下我這種人,而你也不會進到我的圈子里來。」她秀眉一蹙,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言努力撐起躺得有點酸軟的身子,然後在床沿坐定。他依舊拉著她的手不放,以免她一逮到機會就跑掉。

「跟我這種人在一起,你會丟臉的。」世彌眼臉低垂,眼中微微閃動淚光,「不用多久,你就會後悔,就會覺得我愚蠢可笑,然後——」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他打斷了她。

她微頓,「這理由還不充足嗎?」

他蹙眉笑嘆了記,「所以說,你是因為害怕受傷而拒絕我,並不是因為討厭我、對我沒感覺?」

她睜著一雙水眸,一臉茫惑。

「我懂了。」他忍不住笑了笑,深深凝望著她,「你喜歡我。」

她整個人跳了起來,「不是那樣,我——」

話未說完,他已以風馳電擊般的速度抓住她肩膀,將她往下一拉。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捧住她的臉,以唇封住她未說出口的話語。

只不過僅一、兩秒的時間,他便放開了她。「先這樣吧,要是把感冒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世彌因為太過驚愕而整個人放空,直到她感覺自己的嘴唇燙得厲害,才慢慢回過神來,並意識到方才發生的事情。

「你……」這不是真的吧?他……吻了她?

真言心滿意足的一笑,「你有沒有發現你已經能看著我說話了。」

她掙開他的手,並輕觸自己燙到發麻的嘴唇,本能的退後了幾步。

「天啊。」而後她低呼一聲,旋身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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