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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粽 第一章

作者︰鄭妍

今天是五月初五端午節。

端午節又稱端陽節、五月節,對中國人來說,是和過年中秋節同樣重要的節日。

在洛陽某條街道上,人來人往顯得相當熱鬧,為了因應這個節日,街上出現了許多販賣和端午節有關物品的攤子,有賣粽子的,也有賣一些用來避邪的東西,像是掛在門上的菖蒲、艾草和鐘馗像,還有小阿子身上帶的香包,這些東西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看到自己的人民忙碌、快樂的樣子,當今天子李玄嘴角微揚安慰的笑了。

真是不錯!這一路走來他所到的城鎮都是呈現這麼繁華的景象,看到大家吃得好、穿得暖,做為一個天子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得開心的呢?

「葛笙,你看這洛陽的人民所過的生活還算不錯吧!不輸給咱們京城的人是吧?」李玄笑著對葛笙說,他此次微服出宮只有葛笙這個侍衛隨行。

梆笙也露出笑容,皇上是他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比誰都了解皇上有多重視他的人民。他今年才二十一歲,卻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這都是皇上治國有方、知人善用,有皇上這樣的賢君,百姓當然過得好啊。皇上,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是嗎?」李玄笑得更開心了,「沒想到你也有嘴甜的時候,好,就為了你這幾句話,看你想要買什麼,我買給你。」

梆笙笑著婉拒,「皇上,屬下什麼都有,皇上就甭費心了!對了,今兒個可是端午佳節,皇上要不要買個粽子吃應應景啊?」

「粽子?」李玄對「粽子」這個字眼沒什麼感覺,因為他在宮中要什麼有什麼,他吃過的山珍海味實在太多,粽子他不是不吃,只是沒有待別愛吃,通常只有在端午節才會吃。

「皇上,那里好像有人在賣剛做好的粽子,我們過去看看吧!」葛笙指著前方。

「也好。」他倒是沒吃過民間的粽子,難得出來一趟,就吃一個應應景吧!

「來喲!全洛陽最好吃的粽子在這里,料多味美,保證吃了還想再吃,這兩位爺要不要買回去嘗嘗看啊?」賣粽子的老板看到李玄他們走過來,就拼命向他們兜售。

李玄低頭看著擺在桌上一串串的粽子,嗯,看起來相當不錯,包裹粽子的竹葉又青又亮,粽子的形狀也相當飽滿,而且還在冒著熱氣的粽子一直有令人垂涎的香味飄出來,光是用看的、用聞的就讓人覺得這個粽子是美味的。

「真的是全洛陽最好吃的粽子嗎?你真的可以保證?」看老板說得自信滿滿,他故意謂侃他幾句。

這位體態壯碩的老板拉開嗓子朗聲道︰「這個我當然可以保證,這位客人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在這里賣粽子已經有二十年了,是老字號,這些粽子都是我娘包的,口味保證一流,我們的粽子不但好吃,而且和別人的粽子都不一樣,我們的粽子是很特別的,叫作‘媒人粽’,因為我娘幫人家做媒牽紅線有二十幾年了,是這里最出名的媒人婆,她撮合的對象超過一千對,每一對都很幸福美滿、兒孫滿堂,大家都說她是個有福之人,她包的粽子只要是還沒成親的人吃了,很快就會有姻緣來報到,所以大家都管我家的粽子叫媒人粽。怎麼樣,我們家的粽子很與眾不同吧!」

李玄听了大笑不止,沒想到這個老板口才這麼好,只不過是個粽子居然可以說出長篇大論來,他實在太佩服他了。

「好,就沖著你說的這些話,我就買一串吧!」人家講得口都干了,他要是不買幾粒粽子的話,好像說不過去。

「謝謝爺。」老板連忙拿起一串粽子放到李玄手上。「我看這位爺還沒成親吧,只要你吃下我家的媒人粽,保證很快就會有美嬌娘出現在你身邊了!」

李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微笑道︰「好,我就等著看這媒人粽的威力是不是如你所說,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就回來送你一塊刻有我名字的匾額,祝你好運。葛笙,我們走。」

「是。」

老板不解的目送李玄他們離去,喃喃自語道︰「這位客人說要送我刻有他名字的匾額,他的意思是他的名字很值錢?他是開玩笑的吧!算了,別自尋煩惱,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好了。」

他打起精神再喊︰「粽子!懊吃的媒人粽,這位姑娘要不要買個媒人粽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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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艷陽照耀著這間破爛不堪的屋子,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光線雖然讓屋內明亮許多,可仍無法讓人感到一絲溫暖。

屋子里唯一的一張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看起來十分憔悴,好像病了有一段時間,要不是他偶爾會發出咳嗽聲,否則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是個已死的人,沒有人會拿他當活人看的。

在床邊守候這位老人的是他的女兒,她叫黃鶯,她病重的父親叫黃文成,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好多年了,這些年來他們相互照顧、相互扶持。

「爹,你听得見我在叫你嗎?」黃輕搖逼文成的身體。怎麼辦?從昨天爹就沒有醒來過,她想去請大夫,可是身上連一文錢也沒有,不要說請大夫了,他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在黃常的聲聲呼喚下,黃文成終于張開眼楮,看到女兒擔憂的樣子,他伸手模模她的臉,有氣無力的說︰「鶯鶯,我睡了很久嗎?」

「嗯,你睡了兩天。」黃鶯不想讓父親看到自己悲傷的模樣,她擠出笑容面對他。

「兩天,這麼說今天是端午節?」

「是啊!」黃鶯感到悲傷,端午節讓她想到她去世多年的母親,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在端午節都會包粽子給她吃,母親包的粽子好好吃,是世上最美庥的粽子。

「怎麼了?你哭了嗎?」

逼鶯抬高臉把快掉出來的淚水逼回去,「鶯鶯沒有哭。爹,你還會不會舒服?頭還會疼嗎?」

逼文成搖搖頭,他不忍心告訴女兒,他不只是頭疼而是全身上下都在疼。「爹很好,你不要再花錢去請大夫了,我說過那些藥吃了也是白吃不要浪費錢了,咳咳……」

逼文成烈的咳嗽著。

逼鶯趕緊扶他起身,拍著他的背。「爹,你咳得好厲害哦,怎麼辦……」

「爹沒關系,老毛病了,等會兒就不咳!」黃文成就是堅持不讓黃鶯去請大夫。

「爹……」

「好孩子,不用這麼擔心爹,爹真的沒事。」黃文成模模黃鶯的頭,憐惜的看著她,「辛苦你了,小小年紀就要擔起照顧爹的責任,爹真是對不起你啊!」

十五、六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最美麗的階段,可是他的黃鶯卻為了他這個沒用的爹浪費青春,他這個做爹的卻不能給她什麼,他對自己唯一的女兒有說不完的愧疚,都是他拖累了她!

「爹,你不要這麼說,照顧爹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們是一家人啊!」黃鶯擦擦濕潤的眼角,打起精神說︰「爹,你餓了吧!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你等我一下哦!」她身上是沒有請大夫的錢,不過吃的就比較容易了,她一定可以找到食物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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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和葛笙離開熱鬧的大街,此時正走到一處比較少人的地方。

「皇上,前面有家客棧,咱們要不要坐下來歇歇?」葛笙說。

「也好。」李玄看著葛笙手上提的粽子,「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就叫幾樣小菜配粽子吃吧!」

于是兩人進了客棧,客棧的人不多,他們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點完菜後,葛笙把竹葉攤開取出粽子,「皇上請用。」

李玄咬了一口,露出滿意的笑容。「挺好吃的,不輸給咱們宮里做出來的,葛笙你也吃一個吧?」

「謝皇上。」葛笙吃了也大為稱贊,「真的很好吃,那位老板並不是吹牛的,皇上,他說這是媒人粽是嗎?」

「媒人粽啊!」李玄輕嘆一聲。「如果真的有他說的那麼驗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太貪求了,明明後宮已經有好幾個嬪妃,可在他心底深處仍希望能找到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宮里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是出自他本意娶進宮的,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們,這些人都是他的母親——太後所喜歡的,如果不是太後要他娶那些人,現在他的後宮可能形同虛設,一個女人都沒有。

以前是他年紀小,婚姻大事由不得他作主,他忍耐到二十歲才能對太後說不,所以現在這些嬪妃都是他二十歲以前娶的,這一年多來他不曾娶妃,若要他再娶,他一定要娶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就算會惹太後不高興他也要堅持己見。

「皇上,您這次微服出巡也三個月了,俗話說國不能一日無君,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回宮去了?」葛笙這幾逃詡在勸李玄趕快回宮,皇上要出來走一走、看一看是無可厚非,但是三個月真的太久了,他怕皇上再不回宮的話,宮里就要大亂了。

李玄听到回宮這個字眼就不自覺地皺眉,「我還想去別的地方看一看,雖得出來一趟,不多了解幾個地方人民的生活不是太可惜了?你放心,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回去,好了,不要再提起回宮的事,菜來了我們吃吧!」

「是。」葛笙怕李玄會生氣,他就此打住專心吃菜。

唉!李玄的好心情沒了,想到自己遲早要回宮他就頭痛。他實在不想回宮去面對他後宮里的那些鶯鶯燕燕,每天看她們爭寵真是乏味極了,與其看她們,他寧願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必宮,過陣子再說吧!除非讓他遇到他喜歡的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有回宮的動力。

如果老天爺不成全他的心願的話,那就只好借助媒人粽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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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幾顆粽子看起來好好吃哦!

躲在窗外的黃鶯看到差點流口水,她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那些放在桌上的粽子。

她好想吃粽子哦,她不記得自己已經幾年沒有吃過粽子了,好想吃一口哦,不,是好想吃一顆,她只要偷個四顆就好了,剛好桌子有四顆粽子,一個她自己吃,剩下的三顆帶回去給爹吃,如果爹吃不完的話,明天她還可以吃,嗯,就這麼決定。

她不懷好意的將視線移到粽子的主人身上,兩個都是男人,一個年紀輕、一個年紀大,年紀輕的那個長得讓她眼楮為之一亮,和她發現到粽子時眼楮一亮的程度是一樣的。

他的五官好漂亮,漂亮到不像真人好像是從畫里面走出來的,看他長得這麼俊美,一副斯文的模樣,她想他應該是個讀書人吧!如果她真的偷了粽子,他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吧?只是偷他幾顆粽子而已,他應該有這個雅量才對。

另一個老的就更好對付了,看他滿頭白發、滿臉破紋,就算沒有六十歲應該也有五十歲,一個老頭子能拿她怎麼樣?他跑起來說不定還沒有她走路快呢!嗯,決定了,就找他們下手,她不是要錢她只要粽子,她沒有傷人的意思,所以老天爺應該會原諒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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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正在喝茶、吃菜的李玄和葛笙訝異于他們眼前發生的事——剩下的四顆粽子就這麼被一只白細的小手拎走。

這對兩人來說可是奇恥大辱啊!都擁有一身好武功的他們,出游至今還沒有遇過識破皇上身分前來行刺的人,就算真出現刺客葛笙很快就能攔下,因為葛笙可是大內排名第二的高手。有他在李玄身邊,李玄就像同時擁有十個人保護一樣。即使來行刺的刺客身手比葛笙還要厲害也不用擔心,因為李玄自己就是那個排名第一的高手,雖然他缺少行走江湖的經驗,不過他很有自信能接近他的刺客在這世上應該只有三個人,第一個是還沒有出生,第二個是已經死了,第三個人就是他自己,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靠近他、威脅他,但他的自信卻在這一瞬間瓦解。

這事件發生得極快,當他們警覺到時桌上的一串粽子已經不翼而飛。

可惡,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李玄起身急追,想不到偷粽子的小表腳程挺快的,他跑了十來步才把他抓住。

「你這小賊往哪里跑!」李玄一把舉起他提著粽子的右手,迫使他轉身面對他。

「你……」他頓時傻眼。這個頭只到他胸口的小表竟是女的,一個小女孩。

她的臉看起來有點髒,樣子有點狼狽,但仍可以看出她有著精致秀麗的五官,眼楮大大的、鼻子和嘴巴都是小小的,好一個漂亮的小女孩,他想她長大以後一定能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不過要變成大美人是以後的事,現在她頂多只是個小美人,最重要的是她還是一個小偷。

「小泵娘,你怎麼可以搶別人的東西呢?」李玄拿回粽子後就放開她,對方雖然是個小偷,不過人家好歹是個姑娘,他不能讓她太難看。所以他的語氣還算平和,他不是要懲罰她,只是想把事情問個清楚。

李玄對黃鶯的「好意」,黃鶯完全感受不到,她晶亮的雙眸渴求的看著重新回到他手上的粽子,已經餓到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看著眼前的粽子。

「你……」李玄發現了三個月來最令他感到興趣的東西,看她一直看著他的粽子,這讓本來以為她應該會流淚懺悔的李玄又好氣又好笑。

難道粽子比他的臉更吸引她嗎?李玄試探的把粽子舉到臉的旁邊,這才讓她的視線移到他臉上。

巴看粽子的渴求眼神不同,黃鶯生氣的瞪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長得漂亮、穿得也漂亮,體型卻和她原先想的不太一樣的男人。她剛才把他想成是文弱的書生,她錯了,他不僅身材高大還很強壯,像座山一樣擋在她面前。還有那個老頭子,他老雖老動作倒是挺快的,她被抓到的時候他也在,嗚……她這次的判斯錯得離譜,她本來還以為他們很好對付,誰知道……

嗯,她果然還是比較想看粽子。李玄的自信心再次受到動搖,一個萬人之上的皇上竟然比不上四顆粽子,這教他情何以堪?

「小泵娘,你為什麼要搶粽子,有什麼苦衷嗎?」他捺著性子再問她一次。

「臭小子,那是我的粽子,還給我!」黃鶯受不了李玄拿著粽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可惡!他是故意誘惑她的。

逼鶯不要命似的撲向他要奪回粽子。

「放肆!」葛笙是不會讓黃鶯靠近李玄的,他上前一把抓住她,拉著她往後退。

「放開我,你這個臭老頭!」黃鶯大喊大叫。

李玄瞠目結舌的看著像個瘋婆子似的黃鶯,他沒怪她偷東西,她反而惡人先告起狀來?這還有天理嗎?

「葛笙,放開她。」看她又扭又叫的,他于心不忍要葛笙先放開她。

「是。」葛笙聞言松開黃鶯的手。

逼鶯重獲自由後,仍是不死心的朝李玄撲去。

「把我的粽子還來!」

「你……」她還沒學乖啊?李玄忍不住動怒,忍無可忍的抓她。

「什麼叫你的粽子?這棕子分明是我的,你不但搶我的粽子還顛倒是非……」

「是我的,是你偷了我的!」黃鶯今天非把粽子拿到手不可,她想都不想就往李玄的手上重重咬了一口。

「你敢咬我?」李玄又驚又怒。

她趁他分神之際搶了粽子就跑。

「你給我站住!」李玄豈能讓她跑掉,此時的他忘了自己身為君王的尊嚴,他也伸手去搶那串粽子。

「不要臉的臭男人,這是我的粽子你快放手啊!」黃鶯死都不放,拿出吃女乃的力氣跟他拼了。

「你這個無恥的小偷,快把粽子還給我!」李玄本來不想用蠻力逼她屈服,但是見她怎麼都不肯放手,他也認真起來要使出全力跟她搶粽子。

「臭小子快放開啦!」

「我不放!」

「你欺負女人!」

「我從不欺負女人,是你欺人太甚!」

梆笙的眼楮和嘴巴都張得大大的,這樣的「奇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也真是的,居然和一個全身都髒兮兮的小叫化子搶粽子,他是皇上耶,為了粽子這樣像話嗎?

粽子就這麼被搶來搶去,一下子往東、一下子往西,搖來晃去幾下之後終于被扔到地上。

「啊!」黃鶯想要去搶救粽子,但她還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落到地上。

她呆呆的看著掉在地上的粽子,眼楮很快地濕潤起來,然後驚逃詔地的哭了起來。

「哇!我的粽子,都不能吃了,哇——」

李玄和葛笙面面相覷,不過就是幾顆粽子,她需要哭得像家里有人死掉那樣悲傷嗎?

「皇上,她哭個不停耶!」葛笙小聲地在李玄耳說道。

「她哭得好傷心,好像是我欺負她似的。」她的哭聲讓李玄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好像都是他害她哭的。

唉,罷了!他就過去安慰她幾句吧!要不然不知道她會哭到何時,她哭得下去他可听不下去啊。

「小泵娘,你不要哭了,只不過是幾顆粽子,弄髒了就算了……」

「什麼算了!」黃鶯抬起淚眼邊哭邊說︰「你知道我有多餓嗎?我好想吃粽子,人家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嗚……」

「兩天?」李玄神色一凜,不會吧!兩天沒吃東西,在這繁華的洛陽,怎麼會有這麼悲慘的事發生?

「葛笙,把她扶起來,我有話要問她。」他非問個清楚不可。

「是。」葛笙連忙將哭哭啼啼的黃鶯扶起。

「小泵娘,你今年幾歲了?」李玄柔聲的問。

「嗚……」黃鶯抹去臉上的淚。她抬頭看著高高的他,他溫柔的語氣讓她卸下心防,不再視他為敵。

「我十五歲。」

李玄有點訝異她的年紀,她的個頭嬌小又長得那麼瘦弱,他本來還以為她應該不超過十四歲才對。

「你叫什麼名字?」李玄又問。

「我叫黃鶯,就是那種叫聲很好听的小鳥黃鶯。」她笨拙的解釋。

李玄听了會心一笑。好有趣的說法,他想她應該沒念過多少書。

「黃鶯,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搶別人的粽子,難道就因為你肚子餓嗎?」

「當然是肚子餓才會搶啊,粽子是用來吃的又不是用來看的,連這也要問我,你怎麼那麼笨!」黃鶯用看笨蛋的表情看著李玄。

「我笨?」李玄的表情很古怪,他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梆笙在一旁流了滿身冷汗,他的冷汗是為了不知死活的黃鶯流的。

這丫頭八成是不想活了,竟敢說皇上笨,她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嗎?

李玄用開導的語氣說︰「我的意思是搶人家東西、偷人家東西是不對的行為,難道你的父母沒有教你不能這麼做嗎?」

「我娘早死了,我爹也病了,誰來教我?」想到自己苦命的爹娘,黃鶯的眼楮又紅了,她哽咽的說︰「我也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可是我沒辦法,我身上沒錢,想去做工賺點工錢。人家嫌我年紀小又嫌我是女孩子,沒人肯用我,我哪來的錢呢?如果我不偷不搶就會餓死,我如果餓死了我爹也會餓死,所以我不能不偷不搶啊!」

李玄現在的心情無比沉重,黃片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心痛,怎麼會有這麼可憐的人?他以為在他的統治下每個人都可以吃得飽、穿得暖,就算是乞丐一天內總有吃到東西的時候吧!

但是黃鶯和她爹居然餓了兩天,非得要搶人家的東西才能有得吃,這就是他的人民嗎?除了黃鶯,是不是還有許多人和她一樣,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過著痛苦的日子?

「真是可憐,年紀這麼小就……」連葛笙也很同情黃鶯。

「我不覺得自己可憐,我爹他才是真正的可憐!」黃鶯想起黃文成就悲從中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我家本來是做。木材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我從小就過著不愁吃穿的生活,我爹娘做人也很好,常常放糧賑災幫助許多可憐的人,可是好人卻沒有好報,在我八歲那年,我爹不知道跟什麼人為了生意的事結怨,我家的木材行被人放火一把燒了,還燒死了十幾個工人,我家從此變得一無所有。我爹還因為工人的死被官府關了五年,我娘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就病倒了,她等不到我爹出來就這麼病死,我爹出來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他雖然不說,但我想他可能是在牢中過著我無法想像的生活吧!他身體不好又坐過牢,根本沒有人敢雇用他,只能偶爾打打零工,最近這一年他的身覺更不好了,三天里有兩天是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的,這兩天也是這樣,可是我已經沒錢給他請大夫了,我沒有辦法找大夫給我爹看病,可是我和我爹總不能不吃鈑,所以我才會想要吃那些粽子!」

她吸吸鼻子,抹去臉上的淚,然後抬起頭來對李玄和葛笙說︰「我干嘛跟你們說這些?好了,我要走了,對不起弄髒你們的粽子,你們再去買幾顆來吃吧!」

「等一下。」李玄出聲阻止她離去,「我還想知道一件事,為什麼沒有人對你們伸出援手?你的爹娘不是大善人嗎?既然他們曾經幫助過別人,在你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怎麼會沒有人出面幫你們?」他覺得這樣不合常理。

「誰要幫我們啊?我爹是坐過牢的人,別人沒有看到我們就對我們吐口水就已經很不錯了,誰還會理我爹娘以前是不是大善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黃鶯用可惜的眼神看著李玄,真的很可惜,枉費他長得這麼好看,腦袋卻空空如也,一點常識也沒有,這樣天真的人在外頭閎蕩是會吃虧的。

李玄完全不知道黃鶯是怎麼看自己的,他對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可是滿腔同情和憐惜。

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然過著他無法想像的悲慘生活,就為了幾顆粽子她不惜冒著被抓進官府的危險來搶,他怎麼可以讓她繼續過這種生活呢?不行,說什麼他都不允許。

如果他今天沒有遇見她也就算了,現在冥冥之中老天爺安排他們相遇,他不能對她視而不見,他非得幫她不可。

「黃鶯。」他肯定地對她說︰「別人不幫你們,我來幫你們!」

「你?」黃鶯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干嘛這麼做,我們非親非故……」

「我一定要幫你、幫你爹,相信我。」李玄微微一笑,「你住在哪里?帶我們過去看看你爹吧!」

逼片眨眨困惑的大眼,「你是認真的?你不在乎我爹曾經坐過牢嗎?你不怕被我爹連累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因為沒有人敢說我這麼做不對。」為了解除她的疑惑,他毫不猶豫的對她說︰「放心,把一切都交給我吧!我一定能幫你的,因為我就是當今的皇上啊!」

「皇上?」黃鶯搔了搔頭,「你和我同姓是嗎?姓黃單名一個上。上去的上嗎?」

「哈哈!」李玄爆笑出聲,這個說法太可愛、太好笑了。「我真服了你,皇上你可以有這樣的解釋,黃鶯,你實在太可愛了!」

她可愛嗎?黃鶯覺得李玄笑得莫名其妙,她不解的看向一樣在笑的葛笙。

梆笙笑著說︰「黃毛丫頭,他就是皇上,是住在皇宮里的那個皇上,現在知道了,還不快下跪磕頭拜見皇上?」

「啊?」黃鶯終于明白了。天啊!他是住在皇宮里的皇上,她居然見到了皇上,那個高高在上,擁有無限權力的皇上就是他,就是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完了!她居然搶了皇上的粽子!逼鶯突然感到全身無力,不由自主的在他面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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