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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情高手 第七章

作者︰辛琪

由于多花了一些時間評估一件新呈上來的投資案,恆子野待到比平時更晚時間才離開公司,偏偏一路開車返家又踫上交通打結大塞車,所以等他回到家里,已經超過晚上八點了。

他才踏進玄關,耳邊立刻听到由餐廳方向傳來陣陣笑聲。

咦,怎麼回事?家里有客人嗎?

他嘀咕著直接走進餐廳,立刻看見母親與藍品蕙及負責廚房餐點的老朱、打掃的毛媽、司機鄭太禹與管家曾彥汝六個人圍坐在餐廳大桌上,正因某件事笑成一團。

「媽,我回來了。」恆子野定過去。

曾彥汝、毛媽、鄭太禹與老朱听到老板的聲音,四個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向恆子野打招呼。「老板。」

「你們今天興致倒是很好呀!我可不可以也听听這個讓你們笑得很開心的笑話?」恆子野走到母親身邊,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後道。

避家向恆子野、盧秀靜與藍品蕙點點頭。「老板、夫人、老板娘,我們先下去了。」語畢,她帶著其它三人很快離開餐廳。

「我還沒吃飯,老朱,請你下碗面,再弄些青菜來。」恆子野叫住老朱吩咐著。

「好的,老板,馬上就來。」老朱點點頭後即直奔廚房。

「子野,今天回來的比較晚,累了吧?」盧秀靜關懷地看著兒子。

「我不累,媽,妳今天好嗎?」

「很好啊!下午睡完午覺起來,小蕙就到家了,有媳婦陪著我,怎會不好?」盧秀靜笑咪咪地道。

看著母親臉上輕松的笑容,恆子野安心之余不覺以著感謝目光看向藍品蕙。「妳今天好嗎?」

般子野專注的目光不知為何讓藍品蕙腦中突然憶去每次兩人果裎相對時他盯著她看的感覺,她的雙頰不覺赧紅起來。「我很好,謝謝。」

藍品蕙嬌赧的模樣讓恆子野心中為之一動,突然有一股想將她擁進懷里憐愛一番的沖動,但轉念又想到早上在辦公室潘秋琳找上他的那一幕︰心中旋即升起一股對女人這種動物的不悅厭惡感。

他遂轉過頭看向母親,「媽,一進門就听到你們的笑聲,剛才你們在聊些什麼啊?」

盧秀靜立刻漾出笑容。「小蕙今天回家後,拉著我說了一些她今天在幼兒園看見的趣事,湊巧毛屏的孫子也在上幼兒園,就跟我們一道聊些小阿子喜歡搞怪的趣事……」

盧秀靜對兒子描述著稍早家中充滿歡笑的談天內容。「子野,想想人家毛屏、老朱、明義跟司機小鄭,每個人不是有兒有女,就是抱孫子、孫女了,就只有我,到現在連個孫兒影子都沒模到。你不要整天忙東忙西的,趕快和小蕙幫我生個白胖小娃兒,來陪陪你媽比較重要啦!」

「恆媽媽,妳說到哪兒去了?」話題突然扯到生孩子的事,讓藍品蕙大感尷尬,臉色變得窘然不自在。

「媽,這事我一個人辦不來,更何況我又還沒結婚,要怎麼給妳添個小娃兒呢?」恆子野不為所動地微笑道。

盧秀靜瞪眼命令出聲。「我叫你趕快和媳婦給我生個小娃兒,你別在那里扯東扯西、顧左右而言他的,听到沒?」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恆子野表情無奈,語氣敷衍地響應。

就在這時,老朱推開餐廳與廚房之間的門,手上的大餐盤上放了碗冒著熱氣的雪菜肉絲面和兩盤剛起鍋、熱騰騰的菜肴走進餐廳。

「老板,我炒了牛肉及青菜,如果不夠我再去弄兩個菜。」他邊說邊將大碗和菜盤放在恆子野面前。

「這樣就夠了,謝謝。」恆子野拿起筷子,心中慶幸老朱的出現打斷母親就同樣話題再說下去的可能性。

看著低頭淅瀝呼嚕吃著雪菜肉絲面的兒子,被引開注意力的盧秀靜對藍品蕙道︰「小蕙,讓子野吃飯,妳陪我到花園走走。」

「好。」藍品蕙如釋重負地立即走過來扶著盧秀靜由椅子上站起身,攙扶著她朝外走去,一邊听到盧秀靜邊走邊叮嚀兒子︰「子野,慢慢吃,又不趕時間,別吃那麼快。」

「好,我知道。」滿嘴食物的恆子野含糊應道。

盧秀靜與藍品蕙離開餐廳後,恆子野隨即放下筷子,拿張紙巾抹了抹嘴巴,發現自己已經沒了食欲。

真受不了,早上潘秋琳公私不分的糾纏已經夠煩人了,晚上回家,藍品蕙更厲害,竟然使心機利用母親目前記憶錯置、宛如孩童心性之時,讓母親「催」他跟她生小阿!

斑!說到底,她與其它女人有何不同?心中想的亦是踏進恆家門!看來每個女人都是一樣的,他實在不該認為她會有什麼不同。

藍品蕙陪盧秀靜在花園中散步聊天,看看時間已晚,她先送盧秀靜回房間休息,接著也回自己房間沐浴,作睡前的準備。

盥洗完畢後,她坐在客房的小起居室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本書,打算閱讀一下再就寢,可惜看了幾分鐘後發現自己還是靜不下心來,腦中一再想著自己與恆子野現下的關系及兩人相處的情況,心中不覺再次納悶起來,不明白她怎麼會讓自己陷入目前這種曖昧的狀況?

巴子野到底算是什麼關系?男女朋友?還是她之于他根本只是個暖床的對象?還有,他今晚的態度與之前不同,非常奇怪,一下子用那種會燙人的目光看她,讓她渾身不自在,可下一刻彷佛與她有仇似地又對她不理不睬,把她當成了路人甲!

這般突然的改變與翻來覆去的態度,實在令人不解也難以適應。難道這就是陷入一段單向式的感情所必須承受的精神折磨嗎?

她不覺嘆了口氣,對自己搖搖頭。唉!實在沒必要再否認了,早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已經中了愛情魔咒,愛上那個至今顯然對她依舊沒有同樣感覺的男人!

依這段日子觀察他個性所產生的些許了解來判斷,希望他回予她同等感情純屬天方夜譚,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唉……這真是可悲的領悟!

可既有如此認知,那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底隱隱還是抱著希望呢?

她左思右想,激烈責備自己對這個男人的「著魔」與「執迷不悟」,直到時間慢慢過去,她終于覺得有點累了。待她查看了下時間,赫然發現胡思亂想還真浪費時間,現下竟然已近午夜,而她早該在床上熟睡了。

將手上沒有讀進一字的書放在一旁,藍品蕙正準備由沙發上起身,客房門上傳來響聲,下一刻,整晚盤旋在她腦中的男人推門而入。

「還沒睡?」恆子野口氣微訝,似乎有些驚訝她仍舊清醒。

原本盤腿坐在沙發上的藍品蕙看著走向她的男人,趕緊將腳放下來,直覺應道︰「你也沒睡?」

唇角微勾,恆子野在她身邊坐下。「等我?」

听出他語氣中的揶揄意味,藍品蕙搖搖頭。「不是,想些事情。」不想承認自己整晚都在想他,她抓住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思緒回應他。

「想事情?」恆子野眸光閃動一下,想起稍早母親的「命令」。她該不是也打著這種主意吧?「想說出來談一談嗎?」

藍品蕙窒了一下,總覺得他詢問的嗓音隱含著某種怒氣,給她一種戰栗的感覺。

見她遲疑的表情,恆子野再道︰「如果不方便討論就算了。」

「沒有不方便,我只是想著恆媽媽最近的狀況。」她趕緊將原本就打算征求他同意的事提出來。

一听她提起母親,恆子野立刻正下臉色。「我媽怎麼了?」

「恆媽媽很好,我只是想問你,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偶爾帶恆媽媽到我工作的幼兒園去?」

般子野揚眉。「為什麼?」

「心理醫生說過,恆媽媽的狀況大半是因為心中郁結難除所造成的創傷;這陣子我感覺恆媽媽的心情顯著改善許多,除了依舊當我是她的媳婦這一點沒有改變之外,之前記憶錯置的狀況幾乎已不曾再出現了,所以我想,或許可以帶她出去走走,而我覺得一開始可以跟單純的小朋友相處,也許有助紓解她的心境,你覺得如何?」

般子野看著她。「听妳的口氣,妳已經問過醫生了?」

藍品蕙點點頭。「我的確請教過醫生,可恆媽媽是你的母親,我當然還是得征求你的同意。」

「既然醫生不反對,我也沒有必要阻止,對吧?而且如果我沒記錯,妳其實已經帶我媽去過幼兒園一次了吧?」

臉上閃過不自在,藍品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是前幾天的事,恆媽媽很喜歡跟小朋友相處;既然你不反對,我會不時帶恆媽媽過去走走。」

般子野點點頭沒應聲,雙眸緊緊盯著她,半晌後道︰「其實妳剛剛在想的並不是這件事吧?」

出其不意的問話讓藍品蕙仿佛做壞事被抓到般愣住,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不明白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看她反應,恆子野眼底倏地閃過一道寒光,驀地對她露出一個奇異笑容。「我猜對了。那麼讓我再猜猜,妳整晚在想的……是我媽說生一個小娃兒的事?」

他的話讓藍品蕙露出驚訝表情。「當然不是。恆媽媽說那些話只是閑談笑語,我想那些話做什麼?」

「可是有很多女人希望有這種機會替我生下小阿。」恆子野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起碼我很確定我媽所說的是很認真的。」

而且他一點也不相信她可以對母親說的話無動于衷,不打任何主意!

終于听出他話中帶著不屑的諷刺意味,藍品蕙臉色一僵。「你在暗示什麼?」

「不是暗示。」恆子野偏頭睇視她。「何必否認呢?畢竟,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會這麼想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即使說著不中听的話,可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的他,仍然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男性魅力。

「你……」過于驚訝讓她結巴起來。「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有想過那種事呢!」

她一向喜歡小阿,當然幻想過有天與心愛男人生幾個小阿的景況,可絕不是在兩人關系未明的現在或是用來當成求取靶情、婚姻的手段,因為那違反了她的做人原則!

玩味地看著藍品蕙臉上表情的變化,恆子野徐徐漾開一抹邪肆笑容。「別急著為自己辯解,或許我並不反對讓你為我生個小阿,你可曾想過這個可能性嗎7.」

仔細想想,既然他從未打算結婚,那麼為了母親勢必會產生的期望,他早晚得和某個女人變出個「孫子」來,而如果對象是她,很奇怪地,他倒是一點也不排斥。

藍品蕙驚訝地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話。他的意思是說……他想和她生個小阿?她听錯了吧!

看她吃驚表情,恆子野驀地笑了出來,男性臉龐慢慢朝她接近,低語道︰「想達成願望就看你日後的表現了,願望真的有可能成真哦……」最後一個宇落在她的口中。

大掌握住她的後腦勺,火辣的唇舌直接攫住她的,舌尖橫行無阻地侵入她的口中翻攪摩擦,宣示的索求。

強大的火力讓她顫抖起來,瞬間感覺呼吸急促、心跳狂奔,體內血液沸騰奔竄,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整個人沉淪在他創造出來的魔力之中漂浮著,而她從來都無法掙月兌……

久久,勉強壓制幾欲掙月兌的欲獸,恆子野拉開唇,看著癱軟在自己臂彎里的甜美女人,那每回看見時總令他控制不住被染紅的小臉及迷蒙的美眸,讓他粗喘一聲,迅速將她由沙發上抱起,直奔鄰近的大床……

十幾分鐘後,當他開始咬起她小骯柔女敕的肌肉時,女性沙啞誘人的喘息申吟聲在偌大的空間蔓延開來……

倍愛氣味猶末散去,客房內已再次回歸平靜。

餅了好一會兒,就在恆子野以為身旁的人已經睡著時,她突然翻身側躺面向他。「心情不好?是今天的工作不如意嗎?」她的小手輕搭在雙眼盯著天花板的男人手臂上。

男性身軀幾不可察地微震了下,恆子野倏地轉過頭,目光和藍品蕙接觸時,清楚看見她那閃著關懷的溫暖眸光,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涌起敲打著他的心。

「為什麼這麼問?」他直視她的雙眼。

「一種直覺吧!」藍品蕙眨眨眼,沒有逃避地回視他強烈到令人不自在的目光。「就是感覺你心情不好,有心事。」

方才兩人的歡愛十分激烈,雖然他仍是不失溫柔地並沒有傷到她,可從他的肢體動作與全身散發出來的張力,她就是可以感覺出某種藏在他骨子里隱忍末發的激昂情緒,于是直覺上她就是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她只是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不高興。

定定凝視她,恆子野沉默不語,心中真的驚訝她竟然可以看穿他鍛煉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表相下的真實情緒,明明還在為稍早前發現她對他的「不良企圖」生氣著,可不知怎地,生氣的情緒竟因她的關心詢問而消失,而無論是真誠或是偽裝,眼前這雙充滿情感的溫暖眼眸仍是重重撼動了他的心。

他有多久不曾在一個女人臉上看見如此純淨真摯的眼神?

「你怎麼了?」他一瞬也不瞬、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她全身泛起陣陣戰栗,心中越發覺得他今天的情緒真的有些不對勁。

「今天恆燦文打電話來。」恆子野突然開口道。

心中一凜,藍品蕙看著他驀地轉為無情無緒的眼。「他要什麼?」她輕聲問,希望自己說話的語調夠穩定,沒有顯露心中的驚訝。

由于對他的感情漸深,相對地對他周邊發生的事亦是關切,因此私下里她一直利用自己對網路的操控能力來了解他以及他的事業。

由查出的資料加上他偶爾透露的訊息,她非常清楚他和出生後便從未謀面的父親關系有多麼「冷淡」,更別提他利用公司大股東身分毫不留情地開除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當然更加造成兩個雖有血緣關系卻無親情的男人之間的嫌隙與「仇恨」。

另外,憑她的「技術」,她亦查到了恆燦文擔任造船公司會長時私下做出危害公司、圖利自身的違法事實,也知道恆子野已公事公辦地將恆燦文犯下罪行的罪證交給日本當局,而由此種種,恆子野對他父親的觀感已顯露無遺,那麼,今天恆燦文打電話來一定討不到便宜,甚至可能還有不愉快的場面發生——這就是他心情惡劣的原因?

不過讓她真正感到驚訝的是,一向不輕易顯露真實情緒的他竟然願意告訴她恆燦文來電的事!

「他希望能回到‘東京國際造船公司’工作……」恆子野將今早與恆燦文的通話內容簡單說了一下。「他八成認為我和我母親一樣容易操控,所以才會以著若無其事的態度打電話來要求‘復職’,等到發現不對,竟然願意順著我隨意說出口的條件,去求他自離婚後便不曾再理會過的前妻……」

他的語聲漸歇,始終未曾自她臉上移開的雙眼清楚看見她溫柔眸子里慢慢滲出的體諒與安慰。

今晚充滿緊繃情緒來找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警告她最好別利用他母親來逼他和她生孩子或是娶她!可才進入她的房間,和她交談幾句,他不僅忘了一切地抓她上床歡愛,接下來還在她關懷的目光下毫不考慮地將引發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告訴她……

他不解地自問︰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每回和她在一起,他總會做出讓自己也吃驚的異常行徑?完全不明白一向意志堅定的自己為何如此輕易受她影嫌邙變得愈來愈不像自己了?

她輕聲開口,「就憑他對‘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財務損害行為,你當然不會答應他。」恆燦文難道不知道自己將為所作所為付出牢獄之災的代價?這時來要求返回公司根本是多余的。

「當然。可就算他沒有做出有損公司財務的事,我也……」他的眼中驀地升起疑惑。「不會答應他回公司。」

般燦文對公司財務動手腳的事極為隱密,她是怎麼知道的?

「是因為他對恆媽媽的背叛傷害?」她可以理解他想替母親出氣的決心,否則他何必買下「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債權再轉換成公司股權,為的就是將以欺騙手段拋棄、傷害母親的男人踢下主事者位子,達成替母親「報仇」的目的!

「妳似乎很清楚我做這一切的原因與理由。」他的眼神變得深沉。「妳怎麼知道恆燦文對‘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財務造成傷害?」

就是因為這件事很隱密,所以當他揭出後恆燦文才會有那麼驚恐的反應。

藍品蕙一愣,臉上閃過不自在。「呃……就、就說我的消息很靈通吧!」

她發現自己無法坦白告訴他,因為太關心,所以具備黑客能力的她不時破解安全防護、偷溜進入他公司的計算機系統里,除了查看現況,當然無可避免地也看見不少公司業務尚未曝光的機密內容。

所以除了由他口中得知他個人的一些往事讓她對他本身有近一步的了解認識外,他公司內部的大小狀況,包括過去與現下即將進行的業務內容她都「讀」得很清楚,只可惜這種不光明的窺視行為讓她實在很難對他承認,而這個「壞習慣」也是兩人在一起後至今她唯一隱瞞、不敢告訴他的事。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消息靈通?」從她不善遮掩的表情看來,她顯然沒有對他完全坦白,一陣失望驀地襲向心房。

「……對。」既然選擇隱瞞,她也只好硬著頭皮點頭了。

「‘東京國際造船公司’遠在日本,為什麼妳會想知道這間公司內部的消息?」抑下心頭翻涌的情緒,恆子野眼神冷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追究下去地轉而問起別的。

「起初只是因為……呃,你的關系才好奇地去了解,後來知道愈多,對公司的狀況也愈清楚,然後,當我知道了一些你正在進行的事時,總覺得……呃……」除了瞞住自己如何得知他公司內部事情的方式,她盡量對他坦白自己關心的心情,而既然說起這家公司,或許她可以藉這個機會跟他說說她想了很久、也一直想找機會問他的事。

「想說什麼就說吧!」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讓他不覺好奇地揚眉。「既然妳對這間公司已經有了這麼‘深入’的了解,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帶諷的語調讓她微微瑟縮一下,可這件事一直卡在心里,讓她真的無法裝作不知情地不去問他;她當然清楚自己這種直接的個性很不討喜,尤其在眼前這位從不容許他人干涉已經決定的策略的男人面前,她知道一旦提出這件事來肯定會惹火他,可天生個性使然,她就是沒辦法裝聾作啞,就算捋虎須也得硬上了!

「我知道你最近幾次飛去日本都在忙些什麼。」她決定直言。

「我最近的確跑了幾趟日本。」恆子野語調干脆,邊說邊從容起身靠坐床頭,冷眼看著她那雙明亮清澈中閃動著慧黠的眸子里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地終于正視他。「而既然妳已經‘探听’得很清楚,當然不需要由我來告訴妳我到日本是為了什麼吧?」

清楚听到自己語氣中那藏不住的嘲諷,他發現自己對于她竟然對他隱瞞某些秘密的事實,比對她竟然清楚日本那家公司業務內幕的情形更加憤怒。

看他已變得毫無情緒的眼神,依現在對他的了解,她知道此刻的他已迅速拋開幾分鐘前猶存在兩人之間的親密感覺,準備好和她談「正事」了。

她跟著坐起身,抓來床單裹住自己。「我知道你到日本幾趟是為了處分‘東京國際造船公司’的資產。」

「妳果然‘消息靈通’。」恆子野牽動一下嘴角,語氣仍顯出諷意。「沒錯,我正在處分‘東京國際’的資產,等拆解完畢後就會賣給幾家有興趣接手的公司,這一點妳應該也很清楚,不是嗎?」

藍品蕙點點頭,突然沉默下來,只是看著他,仿佛正在考慮什麼似的。

與她對視一會兒,恆子野語氣粗魯地開口。「妳到底想說什麼?」他已經不想去研究自己為什麼每次面對她時總是會先心軟、先讓步。

靜了下,她輕聲開口。「我想問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放‘東京國際造船公司’一馬?」

般子野十分意外地揚高眉。「妳說什麼?」他再怎麼想也料不到她想說的是這個。

「我知道你爸爸當年背叛了恆媽媽跟你,但是現在你不僅如報章雜志所說的‘王子復仇記’般成功報復你的父親,兩母子的生活更是優渥無虞,何不就此打住,不要把一干無辜的人一起拖下水陪葬?」

般子野臉色一變。「陪葬?!解釋一下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藍品蕙一凜,見他似乎動了氣,不自覺語氣小心地輕問︰「你生氣了?」是她的措辭太嚴厲了?

「沒有。」沒有表情的眼睇著她,語氣命令再道︰「把話說清楚!」

說是沒有生氣,可由他身上強力輻射而出的張力還是讓藍品蕙忍不住咽咽口水,目光小心地看了他一下,這才輕聲開口,把她憋在心里好一陣子的想法說出來。

「我知道你打算把‘東京國際造船公司’拆解再賣掉,雖然你可以因為這項交易,在短時間里賺上數千萬美金,但是根據保守估計,這家公司里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員工,會因為與韓國造船廠的合並案而失去工作。當我知道這種情形之後,一直很想找機會跟你說,請你不要把這家造船廠拆解掉,給這些員工繼續工作的機會,畢竟去年才發生的金融海嘯仍余波蕩漾,現在不論在哪個國家里,工作都很不好找。

「所以我想請你別因為先前這家公司的主事者是你的父親而遷怒,他底下的員工是無辜的,不應該因為你父親犯下的錯負起連帶責任。而且如果我沒弄錯,其實你並不是真的缺這筆進帳,再加上這家公司原本狀況就不差,你為何不考慮把公司留下來繼續經營,反正你要報復的對象再也無法回來了不是嗎?如果你肯重新考慮,‘東京國際造船公司’里的那些員工跟他們的家庭就不會受到太大的沖擊,這樣不好嗎?」

說完,心中做好承受他的怒氣的準備,她慢慢抬眼看向他,隨即發現他原本不露情緒的眼已變得又冷又硬,一股在她看來應該是怒氣的情緒由眼底涌上,直直朝她對了過來。

般子野定定看著她好久後終于出聲,嗓音森冷,如從地獄發出。「妳是依仗著什麼來確定可以干涉我已經做下的決定?或許妳覺得因為目前和我的親密關系,足以讓妳有資格插手,告訴我怎麼經營我的事業?」

宛如一陣寒風吹過,藍品蕙猛地打了個寒顫,親身領受到在商場上他是如何對付敵人的。這種殺人不見血、以言詞來打垮敵人的方式還真厲害,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刮了一層皮下來,還真是痛啊!

「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她輕聲說著。「我只是不希望看見你日後後悔時,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

即使現下生氣的他听不進去她的話,她還是盡力解釋著,因為已有些了解他,她真的不想看見當他恢復理智時卻發現事情已來不及挽回的懊悔心緒。

般子野冷睨她,愈發不客氣地質問出聲。「妳真的以為可以操控我的想法?告訴我怎麼做決定?真以為妳說的話這麼有分量?」

藍品蕙搖搖頭。「我沒想要操控你,我只是同情‘東京國際造船公司’里那些即將失去工作的員工。」

「妳那是什麼表情?妳不是我,妳無論如何也無法體會當發現自己的親生父親是為了一家公司才會拋棄你及你的母親時心中的感覺!妳又如何知道我心中那家公司等同恆燦文一般,都是我立志要毀滅的對象?別以為妳懂、有同情心,其實妳什麼都不懂,起碼妳不懂一旦我做下決定,誰也無法再讓我改變主意!所以妳是白費力氣了。」忿忿看著她臉上失望的表情,恆子野沒有察覺火氣上揚的自己已不自覺透露出心中真實的心境。

她的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憐惜之色。「子野……」他的話證實了一直以來她對他個性的看法,當初他的父親對他母子的拋棄行為絕對不是沒有影響到他,甚至進而反應在日後他處理自己事業上的方式與做法。

瞥見她眼中神色,恆子野胸口猛地竄過一陣躁火,出口的話語更加不留情。「跟我上了幾次床不代表妳就是最特殊的,甚至可以干涉我的事,妳以為妳是誰?再也不準跟我講這些事了!」

卑說完,他隨即跳下床,抓起隨手丟在地上的衣服穿上,轉身便離開了客房,留下措手不及的藍品蕙在黑暗中怔愣深思,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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