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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與不愛之間 第七章

作者︰昕語

遠遠地,孟樵在車上就看見夏啟東。被群眾簇擁的他,人群中只有他最耀眼。他一手擺在車窗邊上,嘴上的煙薰得他眼楮微眯,眉頭微蹙,心頭一團糟。

小雅剛才狀甚悲淒地跑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想不開?他沒給過她承諾,連愛都沒有,這樣……算不算欺騙了她?孟樵自己都迷糊了。

他車內的廣播正播放一首歌,他從不听國語流行歌的,但這首歌卻引起他的注意:愛很簡單……他听著,思考著愛真的很簡單,似乎只要一承認,就陷了下去。"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隨,那個瘋狂的人是我……"

他無奈一笑。愛情、愛情無解的毒藥啊!再次把眼光投向夏啟東,他的笑變柔了,可能連他自己也沒發覺吧。他就這麼柔柔地笑看他、看他在學校里扮演著天使的角色,看他純潔無可挑剔的笑顏:讓周圍每一個人都甘心為他瘋狂。

如果那些人知道他在外面混流氓不嚇昏才怪。孟樵想著,忍不住笑出來這個魔鬼,真的能夠影響他的情緒變化,從剛認識他時他輕易地激怒池,到現在一想到他就不自覺笑意染上唇邊。三年來,他的心情早已沒有起伏,難怪夏啟東笑他是老頭,才二十五歲而已,他卻像個四十五歲的中年人。

夏啟東也看到孟樵的凝視,和身周的眾人說了些話,隨即快步走近車子,而那一票年輕人顯然相當失望地離開了,有幾個還好奇地駐足瞻望。"遠遠的就看著我笑,不怕被人罵是變態?"夏啟東笑得孩子氣。

原來他早就注意到了。即使在人群中笑鬧,他都不會忽略自己一雙追隨的黑眸,孟樵覺得很貼心。

"你有心事?"夏啟東一上車就問。

他除了已經控制他的情緒,連心思都快被他掌握住了。孟樵淡淡笑著搖頭,不可否認,他實在是個相當聰明的小阿。

"你要不要猜猜是什麼心事?"孟樵彈掉了煙,將車子駛向車水馬龍的道路上。

"不要。"夏啟東倒干脆。

"為什麼?"

"沒把握的事就別猜,猜對了是僥幸,猜錯了丟臉。"所以地只做有自信的事、連跟他表白也是。孟樵愈來愈欣賞他的伶俐了。

"小雅發現我們的事了。"孟樵也不跟他拐彎抹角。

夏啟東挑了挑眉,沒什麼反應,盯著他好看的側臉,反而問他:"否則你打算瞞多久?"

懊犀利的質問,孟樵笑了笑,又是老話。"我不是同性戀。"

"狗屎!"夏啟東啐了聲。

孟樵的笑又淡了許多,但嗓音柔柔的,像窗外細雨。"我只是個喜歡上夏啟東的男人,而夏啟東不小心也是個男生而已。"

夏啟東不知道該不該臉紅,他听了心里是很高興沒錯,只是……

"你好像覺得同性戀很可恥似的。"

"不。"他輕聲笑著。"過去我幾乎都在同志圈子里生活,甚至最好的朋友都是同志。"

"你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是而已。」夏啟東可愛地皺皺鼻子。

孟樵不說話了。也許是吧,也許是因為如果他是同性戀,那侖侖的死就太不值得了,那他的罪就更重了,他擔不起,更不願在這樣的負擔下去愛夏啟東。他不想以同志世界的方式去愛夏啟東。阿得是那圈子的人,他清楚地看見那世界的悲哀苦楚,不能被規實世界認同的傷害,他不要那樣來愛夏啟東。同性戀情,他和夏啟東,能不能長久?他自己也沒把握;能不能犧牲一切?他也不知道。能肯定的是,因為現實的不允許,所以同性之戀要激狂、更熾烈。

"孟樵,我們來組團吧。"夏啟東忽然興致勃勃地對他說。

孟樵微怔,瞥了他一眼。看見他漂亮的臉蛋有了光采,眼楮又開始閃爍了,他那模樣,真的很漂亮,漂亮得孟樵不忍心拒絕。

"為什麼突然想組團?"

"我知道你玩吉他後就想找你組團了。"他喜孜孜地說。

孟樵還是專心地開車,似乎興趣缺缺。

夏啟東忍不住皺眉叫道:"你知不知道阿得一直在等你耶!團是你的,他不但不改團名,自已唱歌,自己找樂手,硬撐了三年,你還要躲多久?我們可以讓Amazing復活起來。"

"啟東……"他輕喊。不知怎地,夏啟東竟覺得他仿佛在哀求。"我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了。"

夏啟東一楞,沉默了片刻。他低聲啟口:"是因為侖侖嗎?"

又是沉默。

"是。"他回答。

夏啟東生氣地瞪他,大叫:"他媽的,你根本忘不了他!他已經死了!"

車子遇紅燈停了下來,孟樵看著他,很深很深地注視他,一雙陷在愁海的黑眸看了就教人心酸。他總是漠不吭聲,卻比解釋了一串還讓人不忍苛責。那是他的傷口,他最深最重的傷口。

"該死!"夏啟東握拳捶了一下車窗,瞪著窗外拒絕他深沉的注視,自責自己的任性粗心。

"過來。"孟樵叫他。

夏啟東不理,瞪著窗外,雙頰紅紅的,他不知該用什麼表情看他,只覺得這個紅燈停的時間像一世紀那麼長。

"轉過來看我、啟東。"他的聲音冷冷的,似蕭瑟的風。

夏啟東只好轉過頭,卻驚訝地看見他在笑。溫柔的笑、溫柔的手、溫柔的嘴唇,溫存地吻去他的無理取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輕啄著他的嘴唇,隨著綠燈亮起踩下油門。

開了好久的車,天仍蒙蒙地下著小雨,才傍晚不到,夜就好像快來了。厚厚的烏雲,沉重地壓迫這個雨下的城市。

他帶他來到一座墓園。侖侖的墓,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一點都不起眼;在這一大片墓圈,侖侖的墳墓就像夾在縫里似的。四周有些雜草,墓碑倒是很精致,大理石刻的,上面也瓖了照片。

夏啟東一直看著地。他長得只能算清秀吧,不特別帥,也不難看,是滿街都可以看見的男孩子;特別的是他的眼楮,即使印在冷硬的石碑上,都能感受到他的眼楮里有陽光、有笑意。這麼一發現,夏啟東就覺得他有股迷人的氣質,像出污泥不染的純真孩子。

"他的墓是我們一群朋友幫他蓋的,他老爸自從知道他不用功念書只玩樂團就氣得不跟他來往,知道他是同志更絕情地跟他斷絕關系,他自殺了,家人一個也沒來以前,也從沒听他抱怨過家人,老媽跟人跑了,他還替老媽高興;姐姐嫁到國外了,他也祝福她;老爸嗜酒外遇,甚至不要他了,他還能笑嘻嘻地說這樣好自由。他那個人我沒見他生氣過,只為別人想,笨蛋一個。"孟樵立在墓前沉沉地說。這是他一次主動說了這麼多話,而且是他最不願說的事。

夏啟東靜靜地玲听著,默默地看著侖侖的照片。兩人都被雨淋濕了,但誰也沒有動一下腳步。

"我是獨子說明白點,是孤兒,侖侖就像是我弟弟,阿得是我哥哥,那時一票人住在一起,音樂讓我們的年輕歲月更瘋狂……"他停頓了一下,或許是覺得扯的太遠了吧。"一個人沒生過氣,一旦被激怒了、傷心了……是比經常動怒的人更可怕的。我第一次見他那樣歇斯底里

的哭……"

他又停了下來,這次停了很久,夏啟東忍不住抬起頭看他。他依然沒什麼表情,綿綿的小雨讓他的眼晴看起來小小的,但是他知道他不會哭,他這種人,是連哭都不會有眼淚的。因為太冷了,冷得連夏啟東直感受到那寒凍的氣息。

"誰也沒料到他會自殺。"他終于又開口了。"關在他自己的房間里,撕掉所有的樂譜,砸爛了音響,折斷了所有cD,把吉他的弦一一剪斷,然後割腕,把血……滴在吉他上,給我下了詛咒……和不被諒解的審判"

夏啟東不但覺得冷,連腳都顫抖起來。他看見他的心在淌血,苟延殘喘的,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變得落寞蕭瑟。"侖侖一定很後悔"這句話是夏啟東說的。孟樵微微垂首,接觸到他水盈盈的黑亮眸子,心頭一震,他在哭嗎?他借著這而來掩飾淚水,但他在哭!他含淚的眸子像洗淨的寶石般燦爛,他看的好心疼。

"侖侖那麼愛你,他一定後悔極了,他後悔自己已經死去,沒機會告訴你他的後悔,讓這麼愛的你這麼痛苦。我感覺到他的後悔,因為我和他一樣愛你!"淚水順著他光滑的臉頰落了下來。但他的表情像個不認輸的將土,渾身是傲氣,眼中是堅毅深情。他在對他說,不管是詛咒、是審判,他都不怕!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隨,那個瘋狂的人是我

孟樵輕嘆,把他納入懷中,在侖侖的面前,這樣心疼不舍地緊緊擁抱他,撫著他雨濕的發,吻著那濕潤的冰冷。"謝謝你,啟東。"他感動地說。

夏啟東仰起頭,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地獻上他熾熱的吻。盡避他的嘴唇好冷,他的臉也好冰,夏啟東只想借這一吻安慰他受傷的靈魂,更想借這一吻,幫助他月兌離那審判的咒語。他要孟樵不再有憂郁,也要侖侖不再有後悔……

小雅昨晚沒回家,今天也沒回家。阿杰苦著一張臉,不知道他這個嬌生慣養的妹妹會野到哪里去。瑞奇、孟樵卻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大伙都擔心極了。

"主唱不來,今晚就不用玩了嘛!"阿杰一臉憂愁。客人都坐滿了,總不能臨時取消表演吧。"小雅到底跑哪去了嘛!"阿杰不斷哀號。

瑞奇更是心焦情急。小雅會跑出去玩個兩三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但可沒像這次不知會任何人一聲的,尤其在發生了這些事之後

只有孟樵知道,她肯定是生氣地躲起來,絕不是跑去玩了。

"那表演"瑞奇擔心地看著阿杰。

阿杰頭都快裂了,哪知道該怎麼辦?孟樵拋了個眼神給坐在吧台前的夏啟東。夏啟東最近常來幻覺,大伙也滿喜歡這個不打不相識的小扮,尤其他和幻覺的當家台柱孟樵又打成了好友,樂得阿杰又撿到一個招攬生意的寶。只要孟樵和夏啟東在,女客人就遽增。

"你想不想試試?"孟樵問他。夏啟東眨眨眼,有些迷糊。

"試什麼?"

"唱歌。"

夏啟東嚇了一跳,阿杰和瑞奇也是。阿杰要是如獲至寶似的跳到夏啟東面前叫道:"對呀!對呀!既然孟樵推薦,你絕對沒有問題。拜托,今天晚上幫我們撐一場吧!"

夏啟東驚訝地看向孟樵。孟樵的眼里有笑意,更有信任,他相信他在舞台上會更發光、更耀眼。雖然夏啟東只有唱詩班的經驗,但他近日不斷鑽研音樂,今晚無疑是發表成績的好機會。夏啟東點點頭答應了。他一向很有自信,他要唱給孟樵看,他要讓Amazing復活起來,他必須站上舞台。

"讓我看看你們的歌單。"夏啟東對瑞奇說。瑞奇立刻點點頭,轉身去拿歌單。阿杰感激得差點沒抱住他了。

夏啟東回頭趴在吧台上盯著孟樵說:"你在試驗我對不對?"

"沒有。"他微笑。"我在考慮組團的事。"

夏啟東眼晴一亮。"真的?"

"好好唱吧!"遞給他一瓶啤酒,笑道:「本店請客。"

夏啟東笑得很開心。看著他和瑞奇他們那樣認真地討論起來,孟樵突然覺得,似乎自己能給他的快樂太少,是因自己也不懂得快樂?還是遺忘了快樂的感受?以前玩音樂時真的很快樂,他真的忘了那種感受了,而現在他在夏啟東臉上看到那種快樂。

音樂、舞台、吉他他的快樂原來在那里呀!于是孟樵悄悄播了一通電話給阿得,要他來看看夏啟東的處女秀。

所謂天生的明星大概指的就是夏啟東這種人吧!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他第一次上舞台的,他那麼釋放、那麼自信,穿梭在小小舞台上,引領著台下每一個人目光的追隨與忘情的吶喊,他竟能如此輕易地擄獲了眾人所有的感覺他一向就如此,不是嗎?像個邪美的小魔鬼,沒人擺月兌得了他的魔力。

他唱的那麼好、那麼美,別說孟樵看傻了,連阿得都快瘋狂了,全場如痴如醉,住由夏啟東主宰每一個人的情緒。表演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終于在群眾不舍的歡呼聲中結束;夏啟東樂壞了,飛也似的沖下台,像個討賞的孩子,等不及要听听孟樵的評語了。

若不是場跋不對,他肯定直接飛撲到他懷里吻他個一百次。夏啟東滿頭是汗,眼楮閃閃爍爍好不燦爛,他一沖到吧台就迎接到孟樵泛著笑意的黑眸。他就知道他做到了,再多的掌聲也抵不過他肯定的一個笑容。他真的好興奮、好興奮,興奮到有點手足無措了。

但他還沒機會和孟樵說一句話,立刻就被感動萬千的阿杰擁抱住,團員也圍了過來,還有一夜間就成了他死忠歌迷的客人全聚集而來。夏啟東笑得很得意,在孟樵眼中,只覺得他笑得好可愛、好驕傲,像個臭屁的小阿。

夏啟東巴不得撥開人群,孟樵才是第一個該給他擁抱的人,孟樵才是最有資格為他慶功的人,瞬間,他終于承接到孟樵那雙黑眸若有所訴的暗示只有彼此才會明白的暗示。然後他就看見孟樵悄悄地走進吧台旁的員工休息室小門。

夏啟東隨意應付了人群,借故暫時離去,終于來到吧台,然後飛撲到正背對著他低頭點煙的孟樵背上。

孟樵笑著托住了他。"你要謀殺我嗎?"

"沒錯,你竟然沒有第一個沖過來恭喜我。"

孟樵放下他,轉身笑道:"我不想只是那麼多人擁抱你的其中一個。"

夏啟東的眼楮亮得刺眼,他還是非常亢奮,急著問他︰"我很厲害吧?第一次和他們合作就這麼成功。"

他的確有本事,就是不懂謙虛。孟樵笑道:"我記得你曾批評他們的音樂爛得可以,你吐口水的聲音都比他們好听,怎麼才唱一場就變伙伴了?"

"他們還是很爛呀,只是我的聲音可以拯救他們的不足,讓觀眾以為他們都是音樂天才而已。"

他的話讓孟樵笑眯了眼,他還真的不知道什麼叫謙虛吧。夏啟東驕傲地仰起下巴又問:"我夠不夠資格當Amazing的主唱?"

孟樵看著他,眼中盡是那張漂亮臉孔所呈獻的自信神采。他的心在鼓動,他的血液也在奔騰,他必須承認,剛剛他唱歌時,他必須緊握雙拳才阻止了自己沖上台為他伴奏的沖動;而這股沖動,正化做他眼中的柔情與鼓勵。他愛音樂,而夏啟東正是能帶他找回那分愛的力量的人。他柔聲笑道:"非你莫屬。"

才說完,夏啟東熱情的嘴唇就貼了上來,火熱地傳遞他無邪的愛情。兩人吻著、笑著,仿佛找到了彼此的生命,至少對夏啟東而言,他的確看到孟樵的生命力正逐步蘇醒。

"我先回家等你。"夏啟東捧著他的臉說。

孟樵微微笑著,笑里有一抹醉人的溫柔。"不,今晚我們不回家。"

夏啟東一楞,孟樵卻拍拍他往前走。"先出去吧,免得人家起疑。"

如果他準備給他一個驚喜,那他就拭目以待吧。夏啟東立刻就笑著出去,反正今晚的慶功宴是不會少的。他才一出門,就被一個疾風似的人影撲過來,一把被對方擁進懷中。

"啟東,你這該死的混蛋寶貝,原來你歌唱的這麼好,你這不是耍我嗎?"

是阿得,他興奮得有些歇斯底里了,當下也忘了這是什麼場跋,一個熱吻就要貼上了,倏地,他熱情的嘴正印在一個手背上,感覺像吻上一塊厚實的木板一樣。他一抬眼就接觸到孟樵那雙深黑如墨的利眼,簡直像兩把刀捅在他身上似的。

"這里是酒吧,請你別降低了本店的格調。"他冷冰冰地說,管他是不是好朋友,孟樵一向冷酷相對。

"他們會以為看到了幻覺。"阿得笑嘻嘻地推了孟樵一把。"你上班去吧,他交給我很安全的。"

才怪!全店的人就數你最危險!孟樵瞪了他一眼。今晚因為表演太成功,大伙都不想走了,孟樵被團員和熟客們包圍,阿杰也盡興地搬了好幾打啤酒讓大伙狂歡,大伙好像部忘了小雅失蹤的事了……

曲終人散,幻覺酒吧也熄了最後一盞燈。大伙都走了,只剩阿得還纏著孟樵不放。

"咱們三兄弟再找個地方狂歡吧。"阿得提議,不過沒人附議。

孟樵瞪眼道:"你醉了,滾回去睡覺吧。"

"孟樵,別那麼無情嘛!Amazing好不容易……"

卑還沒說完,孟樵就打斷他;"今晚你已經慶過功了,接下來的時間是我和他的,你不會也想跟來吧?"

阿得如果不閉嘴的話就未免太不識相了。他笑得很賊、很壞,甚至很邪惡。拍拍孟樵的肩,笑道:"是,是,我立刻滾回去睡。明天你休假,你們得來看我表演,可以的話,把你的吉他也帶來吧。"

阿得朝孟樵眨了眨眼,趁他發楞,冷不防地閃身抱住了夏啟東,還飛快地偷走他一個吻,簡直氣煞了孟樵。阿得笑著跑開,雙手在夜深的街道揮舞。

孟樵真是氣死這個小偷了,他一回頭,發現夏啟東仍呆站著,雙頰一片緋紅,像個失神的洋女圭女圭。

"啟東……"他輕喚,他該不會醉了吧?

"孟樵……"他望著他,眼神似酒,流露著一波波醉人的濃烈酒意。

"他……阿得剛剛說咱們三兄弟"

孟樵微怔,看著夏啟東突然笑了,笑得像個羞澀的小男生,他似乎真的醉了。"不知道我突然覺得很感動"夏啟東笑道。臉埋進了手心,也擁進他的胸膛。

孟樵擁著他,感覺胸口一陣熱氣。他也笑了,笑得溫暖,足以融化冰雪。

"啟東……笨蛋,咱們不只是兄弟啊"孟樵想捧起他的臉,夏啟東卻深埋在他懷里搖頭,不想讓他看見他此時的表情。也許地在哭吧,也許他臉紅吧,他只是倔強地不願別人看見他的軟弱。

只有孟樵懂得,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孤獨浪子的他們,其實一樣的寂寞,他們感動的不是阿得月兌口而出的一句"兄弟",而是真實的讓他們感受到有人了解的那種安慰,真正的兄弟……

他們上了車離開之後,才有個小小的身影自巷口走了出來。望了望熄燈的幻覺酒吧,再將眼光投向揚長而去的車影,這是一個絕望的凝視、也將她的靈魂帶走了。小雅淚眼模糊,烯吁不已,剛才的對話、剛才的畫面,徹底地毀滅了她不斷自我安慰的一絲盼望。以為她悄悄的回來可以得到一些希望。以為每一個人都會掛心她的安危

如今,再也沒有真實的美夢讓她踫觸、甚至不再有她存在的意義,孟樵和夏啟東瓦解了她的自信,她的悲痛,正排山倒海的將她淹沒

"你要帶我去哪里?"

"開房間。"他很正經地回答。

夏啟東一笑,笑得邪氣,看來酒精已開始在他體內隱隱作祟。"是嗎?沒有五星級的我可不住。"

孟樵笑了,笑得比他還放肆,反而嚇了夏啟東一跳。他甚至揶揄地說:"我早就想試試在總統套房的感覺了。"

這才是孟樵吧!三年前那個自大、傲慢、易喜易怒的人,就像現在的夏啟東,他快回來了。夏啟東笑著,他知道他就快回來了,他忍不住一傾身吻住了他孟樵往路旁一轉,踩下煞車,表情沒有怒意,反而滿是疼愛。

"你想同歸于盡嗎?"

"至少死前吻到你了。"他調皮地笑著。

"啟東。"孟樵吻了吻他,苦笑了聲:"拜托你別老是談死好不好?"

"好。"他很干脆地點頭,然後接著又問:"那說愛死你可不可以?"

"你"夏啟東放聲大笑,整個人像個發光的寶石,璀燦耀眼,美不勝收。他真是個鬼。一個穿著白衣、天使般純淨無邪的臉蛋,澄澈晶瑩的星眸,唇紅齒白,肌膚白皙透明,背上卻長著一副魅惑人的黑色羽翼、他的歌聲就是咒語,教人一听就愛了、迷惑了。

他愛上了一個天使般的魔鬼,他陷入他迷惑人的咒語里。這是禁忌的愛、叛逆的愛,他們的愛

台北的夜景燦爛地鋪在窗外,金黃色澤閃爍在黑幕上,夜是靜的,光是動的心也是擁抱在一起的。夏啟東趴在床上,玩弄他如絲的長發,讓那分滑溜的觸感穿梭在指間。"孟樵,我也要留長頭發。"

孟樵微微一笑,答道:"好啊,那會讓你更像女孩子。"

夏啟東瞪眼。"那我不留了。"

"你留不留長發看起來都一樣漂亮。"

"我不要漂亮。"夏啟東氣呼呼的"為什麼你和阿得留長發反而更陽剛,我才不要像個娘娘腔呢!"

孟樵保持地柔柔的笑,修長的大手輕輕劃過他精致的臉龐。他這張臉,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了,他還嫌它,真是不知足。

"還好你是同性戀。"

夏啟東瞪大了眼,"什麼意思呀?"

"否則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為你爭風吃醋了。"孟樵輕笑道。

夏啟東拋了個白眼給他。"你在說你自己吧!"

孟樵只是笑著,欣賞著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好像這樣看著他就是最大的享受似的。"啟東,你猜我們可以在一起多久?"

"不猜。"他又瞪他,他不猜沒把握的事。"沒答案,沒意義,這要看我們活多久而定。"

孟樵笑了起來。他回話的樣子很可愛,很倔強,很讓人發笑。

"我們又不能結婚,也不能生小阿,沒有人可以見證我們的愛情,也無法延續我們的愛情。"孟樵又說。

"那又如何?這輩子有一個真正愛過的人那就值得了。誰說我們不能結婚,我們不必用一張紙來證明我們的愛情,也不需要小阿來捆綁我們的生活。可以的話,我們可以養狗。"夏啟東好正經地問答他這些話,字字都說進他心坎里去,他怎麼這麼聰明、這麼執著,這麼教他愛著、戀著。

孟樵也反過身和他趴著,他的手還是喜歡撫著他的臉,輕輕的、細細的,吻著他眷戀的嘴唇。一個真正愛過的人,這輩子就值得了他們都在追尋這樣的愛情,也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

"是你嗎?把我的靈魂找了回來。是你嗎?證明了我的愛情不再等待。你想嗎?貼在我的心口說你的未來。是我嗎?吻你的時候夢是真實存在。是我不夠勇敢嗎?還是你給的愛太狂?是夢不夠清醒吧?才會分不清日夜星辰只想沉醉在你懷里而已,只想看你的眼楮而已,就算不勇敢不清醒,就算日夜星辰分不清,只要有你就可以

"好好听,誰的歌?"夏啟東幾乎陶醉在這美麗的旋律里,他的長睫毛半做,七分的慵懶寫在臉上,享受孟樵溫柔的歌聲所傳來的每一道呼吸,他的聲音很輕很柔,舒服的讓他昏昏欲睡。

孟樵看著他。"你的歌,剛剛做做的。"

這一回答讓夏啟東羽扇似的長睫毛掀了開來,定楮望著那雙深情的黑眸。倏地,夏啟東漾起了笑容,璀燦的笑容,心神蕩漾的笑容,足以證明他的堅貞不移的笑容,直直地笑進孟樵的心坎里,笑進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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