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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謊言與愛情 第一章

作者︰夜葒

電視戲劇台正播放著又哭又鬧、打罵成一團的鄉土劇,而電視機前的沙發床上則坐著一個淚流滿腮、蓬頭垢面的女人。

她的一頭長發胡亂的-在腦後,看起來又油又髒的,像是一個星期沒洗過頭;瘦巴巴的身子套著寬松的睡衣,整個人癱坐在沙發床上,身旁則放著面紙盒,又細又長的手指「咻」的一聲從面紙盒里抽出面紙,沒兩下子就被她揉得稀巴爛。

「嗚……好慘啊!那個男人怎麼這麼沒良心,女主角都懷孕了,他居然還說不愛她……好慘啊!嗚.....」

米可心用力的擤著鼻涕,紅腫的眼楮繼續盯著螢幕不放,她的心情隨著劇情高低起伏著,忽而哭,忽而笑,完完全全的投入劇情當中。

廚房里傳來呼嚕嚕的茶壺蒸汽聲,她又用力的擤掉鼻涕,抽抽噎噎的站起身走向廚房。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從廚房提出茶壺,再回到沙發床旁,倒出熱水,沖進小茶幾上的泡面碗里。

熱騰騰的蒸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頓覺眼皮又酸又累,沖泡好碗面後,米可心無力的躺回沙發床上,盯著眼前那碗小小的泡面,眼眶里的淚水又汜濫了。

吃了一個星期的泡面了,她還是沒找到工作,翻了翻塞在沙發床底下的存摺,只剩下一萬塊錢,真不曉得還能夠撐多久。

電話鈴聲在這時響起,她緊張兮兮的接起,還以為是要她去面試的公司打來的,沒想到是她的高中同學席曼曼。

「可心嗎?我是曼曼!」

「曼曼!懊久沒有聯絡了。」米可心抹去眼眶中的淚,聲音還帶著哽咽。

「咦?你怎麼了?聲音听起來怪怪的……」

「沒啊!大概是因為我在吃東西,所以有點口齒不清。」米可心揭開泡面鋁箔蓋,拆開衛生筷子,動手撈著碗里還沒全泡軟的面條。

「你吃什麼?晚餐時間還沒到耶!」

「嗯!下午我去港口買了一堆海鮮……有蟹肉、鮮魚、生魚片……還有三公斤的大蝦子喔!」米可心胡亂的撥弄著泡面碗里的月兌水佐料,夸張的說著。

「哇!你吃這麼好啊?你找到工作了嗎?」席曼曼接著又問。

「哦……」米可心猶豫了一下,才道︰「是還沒找到啦!不過下午我會去一間公司面試,那個主考官色迷迷的直看著我,我猜他八成是對我有意思!我實在有點受不了那些男人耶!我只是想找份秘書工作,但他們看著我的樣子,簡直像是把我當成情婦人選……」

「對了!前一陣子你不是說錢快花光了嗎?怎麼還有錢買海鮮?」席曼曼不解的問。

「哦……」米可心下意識的抓了抓耳朵,支支吾吾的說︰「那個……那個賣海鮮的老板看我可愛,所以算我很便宜……三大斤的蝦子才一百五十耶!扒呵!曼曼,你說,我是不是賺到了?」米可心笑說著,然後撈起香QQ的面條吸進嘴里。

「這麼好哇?咦,你在吃面嗎?」席曼曼听見聲音,又問道。

「對啊!是海鮮義大利面,很美味呢!咻--」說著,米可心又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泡面進嘴里。

「好幸福喔!懊像很好吃的樣子耶!」席曼曼羨慕的說道。

「嗯!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買,我們可以一塊兒吃海鮮大餐。」

「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去找你,我听你說得口水都流下來了!」

「啊?什麼?別、別開玩笑了……」米可心一听,含進嘴里的泡面又溜回碗里,她愣愣的盯著話筒,像是听見了什麼鬼話。

「我可不是開玩笑,我現在就去找你!」

「喂……喂!」

米可心嚇得從沙發床上跳起來,險些撞翻熱騰騰的泡面,她急忙扶住泡面的碗,這時候,電鈴聲也跟著響起。

「這個時候會是誰?等一下!」她先對著門喊道,然後對著話筒說︰「曼曼,你別來,現在我有重要的客人,改天再跟你約喔!」

也不等席曼曼回應,米可心便掛上話筒,她蹦蹦跳跳的去打開大門--

「啊?」瞪著門外的人,她嚇得大叫了一聲!

「是什麼重要的客人?連跟我說一聲再見也省了?」席曼曼站在門口,巧笑倩兮的望著米可心。

「哦……哦那個……」米可心回頭望著屋內,又轉頭望著席曼曼。

可惡!曼曼根本是故意整她,存心要讓她漏氣的!

「哦哪個?」席曼曼撇了撇唇角,然後月兌下高跟鞋。

「你……你……」看著她的動作,米可心緊緊捉著門扉。「曼曼,你听我說……其實,我剛才說的海鮮大餐……」

「對啊!我正等著吃呢!」

席曼曼咧出笑容,然後自顧自的推開門,經過擋在門口的米可心,走進她的屋里。

哪有什麼海鮮大餐?整個桌子空蕩蕩的,只有一碗泡面而已!席曼曼無奈的搖了搖頭,轉眸望著還杵在門口的米可心。

「曼曼,那個……」米可心低著頭,又抓了抓紅了的耳根子,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心,你真厲害,還不到五分鐘,你已經把海鮮大餐全解決了,連一條義大利海鮮面也舍不得留給我呀!」席曼曼替她找台階下,卻也忍不住的虧虧她。

「嘿嘿……是啊!太好吃了……所以就全吃光了……不過還有一碗剛泡好的泡面……」米可心指了指桌上的海鮮口味泡面。

她並沒有騙曼曼,只是……夸張了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泡面啊?正好,我還沒吃晚餐呢!」席曼曼故意眨了眨眼楮。

「呃!不然……泡面給你吃好了!嗝!我剛才吃飽了……」她心酸的打了個飽嗝,看著席曼曼果真走到桌子前,盯著她的泡面。

「這東西……嘖!多沒營養啊!」說著,席曼曼拿起碗面,「咚」地一聲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哇!曼曼,你太暴殄天物了,你會遭天打雷劈的!」米可心沖到垃圾桶旁,心急的想救起那碗泡面。

「可心!」席曼曼拉住她,「可心,你究竟吃幾天的泡面了?瞧你,都瘦成皮包骨了!走!」說著,她拉著米可心走向大門。

「干嘛?我的泡面……」米可心依依不舍的看著垃圾桶。

「還吃什麼泡面1我帶你去吃真正的海鮮大餐啦!」

席曼曼無力的搖搖頭,死拖活拉的,終于將米可心拖出了家門——

米可心狼吞虎咽著,她好久沒有吃這麼豐盛了。

她吃得好飽、好撐,幾乎要撐死了!但桌上還有一盤活蝦,她絕對不能放過!

「嗝!嘔--」她打了個飽嗝,接著飽到反胃而作嘔。

席曼曼看著米可心飽得都要吐了,還猛往嘴里塞東西,她忍不住搖搖頭,伸手輕拍米可心的背,替她順順氣。

「我一個月……沒……沒吃這麼飽了!」米可心滿子詡是食物,口齒不清的對著席曼曼說著。

「吃慢一點吧!東西不會長腳跑了,你就慢慢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席曼曼看著她囫圃吞下食物,替她倒了杯飲料,塞進她瘦巴巴的手里。

「曼曼,早知道……早知道你人……這麼好,剛才我就不跟你說那麼多廢話了,我已經吃了一個月的泡面……都快要不知道食物的滋味了……咳!」灌了一大口果汁,米可心解釋著,差點噎著。

「我本來就很好,你好歹也跟我做了幾年同學,有什麼好事,我絕不會忘了你。」席曼曼的唇辦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然後盯著米可心,漸漸帶出了主題。

「這樣就對了!記得以前我們同學的時候,我還幫你作過弊,是不是?」酒足飯飽後,米可心開始跟席曼曼抬杠起來。

「呃……」席曼曼尷尬一笑,「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嗯!也是啦!畢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情,呵呵……」米可心抓了抓後腦勺,手肘輕踫了踫席曼曼的手臂,對她擠眉弄眼的說著。

曼曼和她是高中同學,同窗三年,感情還算不錯,大學雖然考上不同的學校,但偶爾還是會有聯絡。

沒想到曼曼居然會在她日子過得最苦的時候出現,還帶她出來飽餐一頓,說真的,她心里還真是感動咧!

「嗯……往事不要再提,還是談談眼前吧!」席曼曼輕咳了一聲,正色的望著米可心。

「唉!眼前啊……眼前我只想把肚皮顧好……」米可心哀怨的嘆了一口氣。

「可心,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會來拔你,當然是有好康的事,你只要跟我配合,我保證,你不只肚皮能顧好,說不定還能買車買樓喔!」

「啊?哈哈……」米可心一愣,旋即仰頭大笑,「曼曼,你別開我玩笑了,我現在一窮二白的,哪可能買車買樓?」

「怎麼不可能?你听我說,」席曼曼按住她的肩,定眼望著她,「可心,我弟弟開了一間徵信社,最近接到一大個CASE。」

「嗯?那很好啊!」說著,米可心又拿起一只螃蟹腳,用力的咬著蟹腳殼。

「別吃了!」席曼曼搶去她手中的蟹腳,扔到一旁,「你認認真真的听我說完,OK?」

「OK、OK!你繼續說,我繼續吃東西,這樣應該不妨礙你吧?」笑咪咪的說完後,米可心夾了塊鮮魚肉塞進嘴里。

席曼曼拿她沒轍,只好繼續說︰「我弟他接了一個CASE,他要找一個人。」

「那就快去找啊!我認識的人不多,唔……可能幫不了你什麼忙……」

「你可以的!可心,你可以的!」席曼曼搖蔽著米可心的肩膀,對著她猛點頭。

「不會吧?我對當偵探沒興趣。」米可心嘟起唇瓣,搖了搖頭。

「我不是要你當偵探,我是要你冒充那個人!」席曼曼終于說出目的。「啊?什麼?」米可心瞪大眼楮,又黑又亮的瞳眸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

「可心,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能騙過他的!」

席曼曼肯定的望著米可心,然後對著怔愣的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晚成了定局……——

為了每逃詡能吃一頓飽,為了不再吃那一箱箱難吃的泡面,為了擺月兌眼前困頓的生活--

米可心毅然決然的答應了席曼曼的要求,答應她在那個叫什麼關謹陽的男人面前演一出戲,一出兄妹相認、血濃于水、驚逃詔地的大戲!

席曼曼會找上她,是因為看上她那說謊不打草稿的本事。

她可以將死的說成活的,把五分的事說成十分,其實這並沒什麼好拿來炫耀說嘴的。因為說穿了,那只是她自卑心理作祟所造成。

小時候,同學上下學有爸爸媽媽接送,她沒有,所以她就謊稱自己的父母都在國外忙于事業;國中時,因為要打工,沒有辦法和同學一同參加舉業旅行,她便謊稱自己要出國游學;高中時,她瞎胼的事情愈來愈多,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楚,唯一看穿她假面具的人就是席曼曼,但席曼曼並沒有揭穿她,兩人反而因此成為莫逆之交。

漸漸的,她開始願意對席曼曼吐露一些心事,坦言自己其實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更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小時候靠的是育幼院,長大之後就只能靠自己了。

而她那三不五時月兌口而出的小毖話,則是為了要掩飾令她自卑的身世。

現在她的知交好友有了一點小麻煩,找上她幫忙,她自當全力以赴,徹底發揮她那僅有的一點點存在價值。

「首先,我們得想辦法在你的右手臂上弄個胎記。」席曼曼的手里拿著一張照片,認真的在米可心的手臂上比對著。

「胎記?」米可心搶過她手里的照片,左右端詳著照片里的女嬰兒,發現嬰兒手臂上的點不同。

「你看見了吧?這嬰兒的手臂上有個梅花形胎記,所以你也得弄一個上去。」席曼曼指著照片里女嬰肥短的右手臂。

「不會吧?」米可心瞪大雙眼,連忙伸手按住自己的右手臂。

「當然得弄一個上去,不然怎麼騙得過他?人家可不是個笨蛋!」席曼曼拉住米可心的手,上下端詳著,似乎在盤算該如何在她的手臂上頭烙個梅花印。

「我可以穿長袖啊!」米可心急急說道。

「別開玩笑了!這可不能出紕漏的!」席曼曼伸出食指,在她的面前搖蔽著。

「那你……你打算怎麼弄啊?」米可心害怕的問道。

「不論是用刺青的還是用什麼藥水涂,總之,就是要弄個梅花形胎記。」席曼曼肯定的瞅著米可心。

「听起來好像很恐怖……」

米可心看著席曼曼那張美麗的臉蛋變得有些猙獰,她有些害怕的退後一步,她心想,現在退出計畫……會不會太遲了?

「你答應了我,就要做到!可心,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啦!不過……總是會東窗事發的咩!萬一他硬要把我拖去做DNA檢查,那怎麼辦?」

「所以我才要找你啊!以你的天分,總有辦法拖住他,好幫我們爭取包多的時間。說真的,我們也不是存心要騙他,只是希望將找人的時間延長,在他發現你真實的身分之前,我們一定會將他的親妹妹找出來,到時候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席曼曼說完,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

她也不想干這種騙人的勾當,但那筆賞金實在是太誘人了,只要能夠找到關氏企業流落在外的千金,就能得到賞金一千萬元耶!

這個消息已經在徵信業界流傳了一個多月時間,所有的徵信公司莫不摩拳擦掌的,想把握住這個賺大錢的機會,而以關氏企業的財力,說不定一千萬還只是獎金而已,倘若真的找到了人,一定還會有額外答謝的報酬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她席曼曼這輩子若要發財,就看這一次了。

「我……到時候我會不會被人家告啊?」米可心的膽子突然變小了。

雖然她小毖不斷,但這麼認真的計畫去騙一個人可是頭一回,現在還是要去騙人家的錢……媽咪呀!她真懷疑自己能不能應付得過去。

「可心,以你現在的生活處境,就算被人家告了又怎樣呢?而且,你相信我,等我們找到他的親妹妹之後,他感激我們都來不及了,才不會跟你計較那麼多的。」

「哦……這麼說……好像也對!」米可心想著,然後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馬上進行第一步計畫吧!來,咬耳朵!」席曼曼將米可心拉近,開始共謀大計——

戲碼的第一幕,當然是安排一場驚逃詔地的兄妹相認記。

米可心回到從小生長的育幼院里,充當一天的愛心姊姊,和那些跟她同病相憐的孤兒們玩耍、游戲。

不過,半個小時下來,她發覺自己真的很沒有當大姊姊的天分,太陽熱辣辣的掛在天空散發著熱力,她真搞不懂,明明熱得要命,為什麼他們就是有那麼多的精力?可以在小小的草坪上跑來跑去、鑽來鑽去,一刻也停不下來?

「別亂跑啊!小羽,我剛才才幫你把臉擦乾淨,你怎麼又玩得髒兮兮了?」米可心一把捉住身旁的女娃,看著她弄得一身是泥,忍不住咆哮出聲。

「姊姊,看這邊!」

听見身後的叫喊,米可心勉強掛上甜美的笑容,緩緩轉過頭。

誰知「啪」的一聲!一團泥土扔上她的臉,來不及躲避的她還吃了一大口的泥!

「呸!呸!你們這些死小表!傍我站住!」米可心終于忍不住放聲尖叫了。

小時候她雖然調皮,但還不至于調皮到這種地步,她好心好意來這里陪他們玩耍,這群死小表居然這樣對待她!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泥臉姊姊……哈哈……泥臉姊姊……」

阿子們看見米可心跟他們一樣的髒,都開心的拍手大笑。

「你們……你們給我記住!等我弄乾淨,我再跟你們算帳!」

米可心氣急敗壞的走到洗手間,根本忘記席曼曼說要讓那位關氏總裁來育幼院見她的事情。

她邊走邊罵的來到洗手台前,開始清洗身上的那些污泥,洗臉、洗手,洗腳……

不一會兒時間,衣服裙子全讓她弄得濕淋淋的,最後她索性月兌掉兩件式的針織外衣,只剩下一件細肩帶的背心,再月兌下秀氣的裙子,換上一早穿出門的小短褲,又變成以往她那灑月兌不拘小節的模樣。

當她轉身欲走回草坪時,卻撞到一堵人牆。

「誰啊?走路不長眼的!痛死我了--」米可心模著鼻頭,氣急敗壞的叫嚷了一聲,然後她忿忿的抬起頭,卻一下子傻眼!

眼前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很帥,帥到幾乎讓她停止呼吸、心跳的男人!

他站在她的前方,低首望著她,一雙黑亮清澈的眼眸看起來像是帶著魔法,催眠著她的意識;他強健寬闊的胸膛堵在她的身前,淡淡的古龍水氣味傳人她的鼻息,讓她頓時為他神魂顛倒。

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成熟穩重、儀表不凡,當他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歉然的淡笑時,更是徹底的展現出他的性感魅力-

「SORRY,你還好吧?」

他神色鎮定,低沉溫柔的嗓音輕輕響起,那如黑墨般的眸子正審視著她的情況。

米可心低垂著頭,傻愣愣的看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此刻它們正扶在她的縴腰上,讓她頓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天!為什麼育幼院里會出現這樣的男人?他簡直性感得……像個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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