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當孕婦 第四章

因為接了「劉子顥假女友」的這份工作，楊筱薇現在比較不需要到處兼差賺錢，也比較不那麼忙了，平常除了在超市上班和去療養院看爺爺外，她多半的時間都在等候劉子顥的差遣。

但是，等待是很無聊的，偏偏她又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而且很會未雨綢繆，怕劉子顥這邊的工作隨時會中斷，所以她腦袋里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賺錢的方法。

劉子顥住的地方不算小，三房一廳一廚，劉子顥平常不開伙，都在外頭吃完晚飯才回家，他的衣服都是直接送洗，每到周末還會有人來打掃。

在屋子里晃著晃著，她的腦袋就想到許多可以賺錢的點子。

「我可以打掃屋子，也可以幫他洗衣服，還可以替他打理三餐嘛，反正他都要給別人賺，不如把這差事交給我。」

為了說服劉子顥，她決定今晚大顯身手，還特地到市場買了一堆食材回來。

「老板，你今天下班可不可以直接回家？」

「做什麼？」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所以請你下班後直接回家，還有，不要在外面吃晚餐，我會煮。」

「你沒有必要替我準備晚餐，我說過我會給你一筆伙食費，我說話算話，不會出爾反爾的。」

「不是那樣的，我知道你是個君子，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找你商量，所以就麻煩你配合我這一次吧。」

「知道了，我下班會直接回家。」

般定！

楊筱薇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就開始準備晚餐了，她雖然不是什麼大廚，但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贊賞的。

六點整，劉子顥拎著公事包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香氣，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里聞到飯菜香，感覺還挺溫暖的。

「老板，你回來啦！」

「干麼突然大費周章煮晚餐，有什麼目的嗎？」不需要做的事情她卻堅持要做，自然會讓人產生諸多聯想，「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愛上我了，這樣的話，我可是會提早終止契約。」

楊筱薇心底莫名地震了一下，他的話說得太直接，她的心受到了些許打擊，但，她很快就恢復正常，笑嘻嘻地說著，「老板想太多了啦，說目的是有的，但不是愛上老板啦。」

「那是什麼？」

「可不可以吃飽了再談？」

「不行，不先說明白，這頓飯我吃了會很有壓力。」

「這樣喔……好吧，我就說了，是這樣的，我就想說，老板每逃詡外食也不是辦法，所以，可不可以讓我兼差，我幫你煮飯、洗衣和打掃，你付我薪水。」

天啦！虧她想得到，真的是想錢想瘋了嗎？

不過，也坦白得讓人無法厭惡她。

「可不可以？」楊筱薇很認真地瞅著他。

「等我試過你的廚藝再決定。」他邊說邊轉移陣地，移動到餐桌前，桌上的佳肴，讓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動，「這真的是你煮的？該不會只是好看而已吧？」

楊筱薇笑說︰「試看看就知道啊！」她對自己的廚藝可是很有信心的，只要給她機會，她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丙然，劉子顥一動筷子，就一口接一口吃了起來，「合格了。」

「耶！太好了！」

瞧她開心的樣子，劉子顥也不自覺受到感染，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能夠那麼快樂？是因為可以賺到錢，還是因為賺到錢後所能達成的目的？

雖然賺錢一向被楊筱薇擺在第一位，但只要關系到爺爺，所有大小事都會被往後順延，答應別人的事情也不例外。

她才剛打電話問完劉子顥他喜歡吃的食物，就接到療養院打來的電話，講完後，她又馬上再撥給劉子顥，但是他的手機進入語音信箱，她又再打了好幾次，依然沒能聯絡上他。

「算了，晚點再打打看好了。」

而後她向超市店長請了假，騎上她機車直沖療養院，抵達療養院時，她隨意停好車，就朝爺爺住的房間狂奔而去。

結果，人還沒到爺爺的房間，就听到一群老人有說有笑，還高唱著歌，她緩步靠近，看著一群人圍著她爺爺，才恍然想起今天是爺爺的生日。

「爺爺……」

「你來啦，嚇一跳嗎？我就跟他們說不要打電話吵你，果然把你嚇到了！」爺爺雖然很高興看到她到來，卻也很自責，他知道孫女很忙也很辛苦，所以一直都不想太麻煩她。

但是院里的病友們都說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要開開心心地過，不但替他買了蛋糕，還起哄說要給筱薇一個驚喜，他一再婉拒，結果大家還是替他辦了個小型慶生會。

然而忘記爺爺的生日，楊筱薇更自責。

「對不起……我上班上到都忘了今天是爺爺生日，都沒幫您買禮物……我現在去買。」

「不用了啦！你來，你爺爺就很高興了，這就是最好的禮物啦！坐下來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吧，等下廚房還會送來點心來，今天我們大家都要過得很開心。」

「嗯，謝謝各位爺爺女乃女乃，真的很謝謝大家！」楊筱薇滿懷感激地道謝。

「如果真的想感謝我們，就嫁給我孫子當老婆好了，我孫子條件不錯喔，是高材生，事業也做得不錯，嫁給他你就不用那麼忙了。」

「老耿，你的算盤打得還真精，才買一個蛋糕就想拐走人家的寶貝孫女。」

「可不是，你們忘了我也曾經是個生意人嗎？算盤當然要打得精一點，筱薇，要不要當我孫媳婦啊？要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叫我孫子過來。」

怕老爺爺當真要打電話，楊筱薇連忙阻止，「耿爺爺，別說笑了，我們快來唱生日歌吧。」

「好，唱歌！唱歌！」

是真的鬧著玩的，其實耿爺爺的家世顯赫，誰都知道他那個孫子眼高于頂，像楊家的家境，他應該是看不上的。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又轉回到爺爺身上，不然楊筱薇還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借口搪塞。

蛋糕吃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楊筱薇看到來電顯示，才想到自己和劉子顥的約定，只好硬著頭皮按下通話鍵，果然，那端立刻劈頭大罵——

「楊筱薇，你是在耍我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為臨時有點急事，我有馬上打電話給你，可是你關機了，所以……真的很對不起！」

「到底什麼事情重要到讓你放我鴿子？」

「是……我爺爺生日。」

「你爺爺生日？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听。」她把手機對著屋內，有位爺爺正在唱著伍思凱的生日快樂歌。

「既然是你爺爺生日，你就不該打電話問我要吃什麼，害我餓了一整晚。」

「你還沒吃飯？」

「對。」

「對不起，不然我請你吃飯吧。」

「算了吧，你爺爺不是生日嗎，你就好好陪他吧，晚飯我自己想辦法，不過爽約的事情，下不為例，不然我就取消約定。」

「是，老板。」

幣了電話，楊筱薇拿著手機，露出淡淡的笑。

相處久了，她才發現，劉子顥其實人不壞，雖然不苟言笑，好不容易開口說話，語氣又很沖，可事實上，他很好說話。

「回去順便帶一塊蛋糕給他吃好了。」雖然不足以謝罪，但聊勝于無，禮輕，但誠意重。

兒子跟自己不親，所以李芷蘭就把心思動到未來媳婦身上，一有空，她馬上打電話給楊筱薇，約她喝下午茶。

「突然找你出來，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不會，我今天正好休假。」

「最近還會害喜嗎？」

「不會了。」是謊言，楊筱薇說起來很心虛。

「一想到不久後就要當女乃女乃，我真的好期待，你可不要笑我這老太婆，我是真的很高興，以前，因為不听家里的勸阻，硬要和子顥的爸在一起，搞到離家出走，後來子顥的爸過世，我一個人要養活孩子又不想被人瞧不起，只能很拼命地過日子。」

听著李芷蘭的故事，楊筱薇頗能感同身受，雖然她沒有結婚生子，但是家里遭逢驟變，又要一個人扛著家計，是挺辛苦的。

「您辛苦了！不過我很佩服伯母，能夠白手起家非常不容易，伯母是很多女性朋友的偶像，我的朋友都說，要向您看齊。」

「真的嗎？子顥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不是我愛抱怨，可能是以前我為了事業，太疏忽他了，那孩子和我就是不親，現在我只能寄望你和未來的孫子了，家里很久沒有笑聲了，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其實是很寂寞的。」

「我想不是那樣的……也許他只是不善于表達。」她總覺得劉子顥不是那麼不懂事的男人。

「也許吧，孩子是我生的，可我卻一點也不了解他在想什麼，就拿接管事業來說吧，我叫他回來幫我，他偏要自己創業，說什麼也不肯听我的話。」

「可能是希望能獲得您的稱贊和認同吧。」

李芷蘭看著她，滿臉笑意地說著，「瞧你一直幫他說好話，反倒是我這個生他的媽不停地抱怨，真是丟臉啊。」

「沒什麼好丟臉的，回去我就替您說說他好了。」

只要能讓長輩開心，說點善意的謊言，並不是什麼大罪過，楊筱薇一向都是這樣認為的，為了哄爺爺開心，她偶爾也會撒點小小的善意謊言。

李芷蘭看起來是個干練的女強人，可是一樣只是個母親，也是需要晚輩哄才會開心，如果是她在意的兒子說的，那她應該會更開心。

「你想不想來幫我的忙？」

「我？」

「嗯，遲早我的事業也要交給子顥管理，他不肯幫我，你先來跟我學習也可以，以後你就能幫他的忙了。」

如果，她不是假扮劉子顥的女朋友，她會很重視這樣的機會，畢竟能夠在百貨女龍頭身邊學習，這種機會不是誰都遇得上的。

但是，礙于她現在的身份，她不能貿然接受。

既然是假扮的，就要有所區分，涉入太深，怕屆時會被認為她別有居心。

「我回去和子顥商量看看好嗎？」

「也好，他要是不開心，害你們吵架也不妥當，你就回去和他談談，如果有必要，我也會找他談一談。」

「嗯。」

楊筱薇很勤快，一到放假日，她就開始打掃屋子，地板拖得亮晶晶，玻璃擦得光亮無比，老板人不錯，她就想用更實際的行動回饋對方。

她不偷懶，還打算把劉子顥穿過的衣服都拿出來洗。

恰巧剛回到家的劉子顥看見她手里捧著一大堆他的衣物，連忙緊張地上前詢問︰「你干麼？」

「洗衣服啊，這些衣服老板都穿過了，我想說拿去洗一洗。」

「快放回去。」

「為什麼？」

「那些衣服是要干洗的，快點放回去。」

吧洗……楊筱薇似是了解又不太了解，但老板都說了，她只好把衣服放回原本的地方。

「以後，你打掃房子和煮飯就可以了，我的衣服你不用管。」

「連內衣褲也要干洗？」

這丫頭，是不知道男女有別嗎？竟然可以講得那麼大剌剌，未免天真得太過頭了吧！

「對！所以你不用管。」他氣惱地胡說八道起來。

內衣褲當然不能干洗，那樣太不衛生了。他是個男人，楊筱薇是個女孩子，讓一個沒有親密關系的女人替自己洗內衣褲，實在有傷他男人的自尊心。

「內衣褲干洗……好怪，那樣洗得干淨嗎？」楊筱薇雖然滿肚子疑問，但老板都那樣堅持了，她也只能照辦。

「嘀咕什麼？」

「可以問嗎？」

「不給你問，你就不會問嗎？」

「嗯……可是心里會不舒坦。」她一向直接，而且喜歡追根究底，「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的內衣褲是送干洗的，你確定那樣真的洗得干淨嗎？」

這女人……真有辦法讓他抓狂，內衣褲的話題到底要持續多久？如果不想個辦法讓她閉嘴，她的小腦袋一定會想這個問題想一整天。

「等一下。」他想到她最感興趣的東西了，于是他轉身走向書房，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這是這星期的酬勞，除了你假扮我女友的工資之外，還有伙食費和幫佣費用，另外我多給了買家用品的費用，以後家里的日用品就交給你打理，有問題嗎？」

「沒問題。」

錢果然是最能讓她心花怒放的東西啊！瞧她眉開眼笑的，讓人看了也忍不住想跟著笑。

「你還真不懂得掩飾啊。」

「掩飾什麼？」

「見錢眼開的個性。」

「那有什麼好掩飾的，我就是愛錢啊，而且那是人類的天性，硬要掩飾的話，太不人道了，況且，我又不偷不搶，沒必要掩飾。」

「說得也是，那是你努力得來的報酬，是該開開心心接受，現在我可以吃飯了嗎？」

「馬上上菜！」

餐點不是太復雜，三菜一湯，但是變化滿多的，昨天吃過的菜今天不會上桌，就算是同樣的食材，也會做不同的變化，這楊筱薇的手藝還不算太差，腦袋也很靈光。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麻婆豆腐？」

「伯母告訴我的。」

「我媽什麼時候來過？又來送補品？」

「不是，是我打電話問的。」

「干麼那麼費事？」

「因為希望老板吃飯能吃得開開心心的，要讓吃飯的人有愉快的心情，就是要用心做出吃飯的人喜歡的料理，小時候我媽是這樣告訴我的，所以我們一家人每次吃飯時都很開心。」

雖然那種機會不會再有，她也不可能再跟爸媽、女乃女乃一起吃飯，但是她很珍惜那些珍貴的回憶，也更珍惜和爺爺一起吃東西的時間，所以才會每逃詡一定要去療養院陪爺爺聊天吃東西。

另外，她是發現劉子顥平常不太笑，所以，才更想讓他吃飯吃得開心一點。

「以後不要那麼費事，如果我媽沒主動找你，你還是避免和她接觸，你現在還假扮孕婦，如果她發現你肚子一直沒有大起來，很快就會起疑的。」

「沒問題的，我把她炖的補品都喝了，應該不會起疑。」

「你喝了？不會有問題吧？」劉子顥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不太放心地問︰「萬一身體不舒服就不好，以後不要喝了，我會跟我媽說，你喝了身體會不舒服，叫她不要再炖給你喝了。」

但他還是得快想個解決辦法才行，再這樣瞞下去，遲早會出包。

翌日，劉子顥接到母親的電話，要他帶楊筱薇回家一趟，他就想說提早下班，順道到她上班的超市接她一起回樂園，可是當他抵達超市、剛停好車，就見她匆匆忙忙地跳上機車，呼嘯而去。

「那丫頭下班不回家，急著要去哪里？」

楊筱薇很愛賺錢，但她那麼愛賺錢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問題突然又跳進他的腦中，他真的很好奇她把賺來的錢都花在什麼地方，家人？投資？又或者是……男人？

一想到這，他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那丫頭該不會是把賺的錢都拿去給其他男人了吧？」

這樣想想，他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雖然她表現得可圈可點，家事也做得很好，但是，她上班以外的時間都在做什麼，都見了哪些人，他完全都不曉得。

「得去弄清楚才行，萬一她有別的男人，難保那個男人不會跳出來鬧事。」

他替自己的好奇心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用這樣的理由將自己的跟蹤合理化之後，他馬上發動引擎，一路尾隨著楊筱薇。

只是，地點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既不是一棟公寓，也不是什麼餐廳，楊筱薇一路上騎得很快，沒多久便來到一家療養院。

「她的什麼人住在這里？」

在她的履歷資料中只提到還有個爺爺，兩人相依為命，但她又說她自己一個人住，所以他以為她的爺爺不住在台北，卻沒想到有可能是住在療養院。

現在回想起來，她大學突然休學，又愛錢愛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這一切一定都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要負擔龐大的醫療與照顧費用，才這麼努力賺錢的嗎？」

他是不是該跟進去弄個清楚？就算他是雇主，探人隱私總是不妥當，但一想到楊筱薇只有一個人，遇到問題可能會很無助，他又于心不忍。

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他把車開進了療養院的停車場，下了車走到療養院的大廳，還沒走近，就看見楊筱薇推著一個老爺爺緩步朝外面走來。

他慌忙躲到一旁的大柱子後面，悄悄地觀察著這一老一少。

「爺爺，以後不可以再這麼勉強自己了，听到您跌倒，我差點嚇死了！」一向堅強的楊筱薇忍不住眼眶泛紅，一想到爺爺跌倒，她就只想趕快飛奔到爺爺身邊，可是一直找不到人代班，她只能忍到下班時間，那段等待的時刻，內心是極為煎熬的。

她無法忍受再失去爺爺……

「對不起！我想說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快點出院，你的擔子就可以輕一點子。」爺爺一臉歉意，想幫忙，反而越幫越忙，這一摔，他非但短時間內沒辦法再站起來，還得再休養好長一段時間。

「就跟您說別說傻話，我哪有不輕松，我輕松得很，爺爺不知道我多會賺錢，每天我的存款數位都不斷上升，您根本不用擔心住院費用，如果爺爺再不听話，我都不跟爺爺好了！」怕再有意外，楊筱薇不得不說重話威脅。

「好，以後都听你的，爺爺不會再逞強了，也會乖乖吃藥，你不要哭。」

「我哪有哭！」是隱忍著的，但爺爺一說破，她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我們筱薇從小就很愛哭，我怎會不知道。」

「就說我沒哭嘛！爺爺很討厭耶，干麼一定要把人家弄哭！」

爺孫倆的對話，劉子顥都听進耳里了，他的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不知道楊筱薇是怎麼做到的，一個原本愛哭的人，如何可以每逃詡笑得那麼燦爛又堅強？

他老是以為她死愛錢，但听到她跟爺爺說她很會賺錢，兩相比較，相當諷刺。

他一直躲在一旁，直到楊筱薇推著爺爺離開後，他才回到自己的車上，回程中，他不斷地想，要怎麼做才能幫到楊筱薇？給她一筆錢？她肯定不會要，再給她工作？她的工作量已經夠重了。

「唉，真煩！」想偷偷地當好人，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