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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的補票妻 第十章

作者︰有容

舒舒懷孕了!

這讓原以為還能再守一段時日的大秘密,在一夕間全炸開,原因是老太爺打電話告訴慕朝雪這大喜事後,他隔天就十萬火急的飛回台灣,鐵青著一張臉出現在家里。

老太爺本來還想,當大哥的果然疼妹子,一听說她懷孕立即趕回來,結果……

他那表情,不太像是來恭喜,反而像是回來「處理」事情的。

慕朝雪一回來便一頭鑽入慕容舒的房間,兄妹倆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居然吵了起來,驚動了老太爺和慕家二老。

三個人守在門口,想說要是情況不對就立即沖進去,只是他們也納悶一向疼妹妹的慕朝雪,會為了什麼事發那麼大的脾氣?

「為什麼我不能生?」慕容舒瞪著臉色難看的大哥,火氣也不小。

「你少給我裝蒜!你明知道‘吉隆坡’是她裝的,兩個女人最好是能生出孩子!你……孩子到底是誰的?」

「就跟你說是我老公的嘛。」

「從你結婚的那一刻,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就從來不是吉隆坡,是他妹妹吉麗娃喬裝的!」

這句話,三老在房外听得一清二楚,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房里氣氛緊繃,房門外,氣氛一樣不遑多讓。

慕朝雪氣到快抓狂,一方面氣吉家搞的鬼,一方面也氣自家妹子不自愛,「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說不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就不要生!」

第一次看大哥氣得那麼厲害,慕容舒也急得哭了,「哇!嗚……干麼不相信人家啦!就真的是人家老公的嘛!」

「不要哭!你給我說清楚!」

三老倏地把房門打開,臉色一樣難看。

老太爺眯了眯眼,先看看慕朝雪,再瞧瞧哭紅了眼的慕容舒,冷哼了聲,「你們倆倒是說說,從容舒結婚那一刻,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就從來不是孫女婿吉隆坡,是他妹妹吉麗娃喬裝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爺爺,那個……」慕容舒本想撒嬌蒙混過去,可爺爺的表情冷凝,看來是不能嘻皮笑臉了。

噘高了唇,她忍不住瞪了大哥一眼,他一定是和小泵玩完了,才見不得她好。

綁來,慕朝雪大致把事情說了遍,慕家三老的臉色,真不是精彩兩字能形容。

听完了事情始末,老太爺的手往桌案重拍一記,怒聲道︰「小唐!」

慕容舒急急開口,「爺爺!」

慕夫人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嘆了口氣,「舒舒,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你只管說,咱們會替你做主。」

她可憐兮兮的說︰「我只喜歡吉隆坡……不會亂來的。」

「你啊,到現在還在為這荒唐事找借口嗎?照你大哥的說法,吉隆坡這小子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是他妹妹喬裝的,那你……你怎麼懷孕的?」慕老爺火氣也上來了。吉家真是向天借了膽!

慕容舒愁眉苦臉,猶豫了一下才吶吶的說︰「其實……我剛到美國那時候,當大哥和DOLL姐跟我說,我老公有急事回波士頓時,真正的老公在當晚就出現了。」

不過,她也是到了很後來才知道事實的真相,要不然,也不會發生真老公真的回波士頓,假老公出現在房門口,她卻把人家拉進門,差點將人家生吞活剝的悲劇。

想來實在有夠尷尬,小泵不會需要看心理醫生了吧?

「為什麼我不知道?」慕朝雪冷冷的開口。

「你眼里只有小泵,怎麼還會注意這些?」慕容舒不忘報一箭之仇。

只是……老哥還是那副冷冷沒表情的臉,呃,他跟小泵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為什麼會分手呢?哥不肯說,前幾天,小泵回國,她去婆家看她,她也是瘦了一圈。

可現在似乎不是探究那件事的時候,她接著說︰「而且,大哥會不知道也是因為我老公是很厲害的彩妝跟特殊化妝師,他扮過老人跟著小泵從波士頓到紐約,之後又換了個角色跟著她到機場接我,後來在我的洗塵宴上打扮成法國餐廳包廂里的服務生,在小泵的手機上裝了竊听器,還在我們大家面前晃了大半天,也沒人看出他是吉隆坡。」

「他既然出現了,以你這樣黏他的性子,會在隔天開開心心的和姐妹淘去西歐?」

三個老人贊同慕朝雪的說法,同時看向慕容舒。

「因為那個姐妹淘……就是我親親老公咩。」

「那個妝化得很濃的高挑美艷女郎?」慕朝雪錯愕道。

喔!連精明的兒子都沒看出來?慕夫人忍不住說︰「這個厲害!」還美艷的女郎呢!

「就是啊。因為我們沒有蜜月旅行,所以這趟西歐之旅就是我們的蜜月。老公真是超厲害,一路上變了好多角色,我的蜜旅好有趣。而且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上床前,他會當著我的面把妝卸掉……沒辦法,我一定要當著‘本尊’的臉才肯玩親親,每天玩親親當然會懷上孩子嘍。」她喜歡小阿,當然不讓老公做安全措施。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將得意忘形的慕容舒拉回現實。阿咧……說的太高興,連閨房秘辛都搬出來說嘴了。

妹妹的話令慕朝雪訝異。要是妹妹說的是真的,那妹婿吉隆坡在特殊化妝這一塊,的確算得上是天才。

對了,DOLL也曾說過她家老哥在這方面有天分,她……還好嗎?

「哼!能夠光明正大的和你見面他不要,做啥還扮一堆角色唬人?」老太爺火氣明顯小了很多,對近似易容術的特殊化妝,似乎有著很多的好奇。

「因為我公公一直很反對他走化妝這條路,老說那上不了台面,是雕蟲小技,他只是想證明給公公看。」

「此言差矣,有道是行行出狀元嘛。」老太爺想起了自家祖父,在成為鞋業大亨前,不也只是給人擦鞋子的?但沒有他,成就不了今日慕家跨金融、海運、電子的大集團地位。

見爺爺開始護航,慕容舒覺得事有轉機,連忙說︰「在我們夫妻重逢前,有一回他們父子又大吵了一架,公公說老公所謂的‘特殊化妝’,大概就只能把自己弄得跟小泵一股像,所以他才氣不過……」她大略的講了原因。

「只是,女婿如果真的喜歡你,當初為什麼要逃婚?」慕老爺關心女兒道。女婿雖然听起來是個人才,可既為夫妻,也得要對女兒是真心的才行。

「因為在美國有個重要的機會讓他一展身手,而且,也為了氣我公公……」她知道這些話當理由有點勉強,可真正的原因,目前還是要保留。

其實老公也誠實的跟她說了,但看相片以及少得可憐的約會次數,要真愛上一個人,很難,也許他的逃婚,在某個程度上真的害怕和她結婚,卻又無力拒絕家中頑固的老父,只能懦弱又不負責任的逃跑。

他唯一愧疚的,是得假扮成自己李代桃僵的妹妹,以及以為得到幸福、開心出嫁的她。

為此她曾問他是否討厭她?他回答她很可愛,也對她印象很好。所以她也誠懇的告訴他,她對他真的是一見鐘情,願意花時間等他,等著他回應同樣的感情。

就是這一番話解開了夫妻間很多心結,開啟了他們婚後戀愛的契機,現在的慕容舒,除了眼下的危機外,過得很幸福。

「爺爺、爸爸、媽媽、大哥,我知道你們很疼愛我、關心我,我現在很幸福、很開心,真的。」

「這麼說,你老公人呢?原來只有在訂婚那天看到的是本尊,連結婚都是假新郎,那什麼時候請他移駕寒舍,讓我這當丈人的好好瞧瞧。」听了女兒溢滿幸福的話語,慕老爺稍微安了心,總算有心情喝水潤喉了。

新來的女佣人個子又胖又高,但反應倒是挺機伶的,知道一群人關在里頭扯著嗓說話,火氣忒大,听主人們聲音恢復正常語調,忙送了溫潤的羅漢果茶過來。

「他……」看了眼新來的「歐巴桑」,慕容舒語調溫柔的說︰「他三天前知道我有了之後,就移駕咱們寒舍啦。」

慕老爺一口羅漢果茶噗的一聲全噴了出去。「咳咳咳……你說什麼?他……他在哪兒?」

其他人也訝異地等著答案。

只見「歐巴桑」慢慢的站直身軀,驀地出聲,「爸,您叫我嗎?」

「……」慕老爺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

「……」慕夫人顯然也受到明顯的驚嚇。

慕老太爺驚訝得連假牙都掉了。

慕朝雪雖然比較沉得住氣,卻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親親老公的「專業」顯然贏得全家一致的肯定,慕容舒好得意的笑了。也許,還可借他由這個機會,讓老公在公公眼中上不了台面的才能得以咸魚大翻身哩。

他最、最、最擔心的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吉品男被慕家老太爺的一通「問候」電話,嚇得已經幾天沒好好睡,老太爺先是厲聲斥責他另類的李代桃僵詭計,害得他慕家顏面盡失,又數落他辜負了自己一番好意,把最疼愛的孫女嫁給吉家,吉家卻派了個假男人來完婚。

老太爺年紀雖大,但丹田有力,罵起人來半個多小時還游刃有余,不見破音、不見氣虛,更沒有上氣不接下氣。

罵完後,還威脅要把「投資」吉家產業的資金悉數撤回!

吉品男一听。這怎麼得了?當下隨即努力的拉下老臉,求得口干舌燥,嘴角直冒泡泡。

可老太爺哪有可能就此罷休,當然又是一陣痛斥。

就在吉品男心里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能姻親變冤親,公司就要經歷大震蕩,也許還得面臨倒閉的可能時,老太爺話鋒一轉,突然開出了條件——

既然孫女婿對特殊彩妝如此有信心,可以唬得連自己的妹妹吉麗娃、慕家的長孫慕朝雪都瞧不出來,他就不信邪也得瞧瞧。

為期三天,如果吉隆坡能混進慕家而沒被任何人發現,關于之前「妹代兄娶」的不愉快事件就一筆勾銷。

眼看今天就是第三天,吉品男可急了,擔心兒子萬一露出馬腳,屆時一切就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現下,見女兒正在收拾行李,他問︰「你說,你哥哥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你的公司不會有問題的。」吉麗娃淡然地說。

許久沒聯絡的小嫂告訴了她先前發生的事,知道老哥得到了認同,而老太爺對老爸說的話,只是要讓他別再看不起老哥,所以肯定不會有事。

「啊,那家伙真有這麼厲害?」

她語氣還是淡淡的,「嗯,結果說到底,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上不了台面的雕蟲小技救了公司,老爸,你是該正視老哥在這方面的才能了。」

吉品男仍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好一會嘆了口氣。「他的事……唉,罷了,他喜歡就好。」

吉麗娃看了老爸一眼。這些話對老爸而言,一時難以想象的讓步,老哥終于也熬出頭了。

「不過我說你啊,美國那邊的業務,你怎麼忽然積極起來了?」才回來不到十天,女兒又要出國,就連老太爺也問他,她女兒和他家孫子是怎麼了?

他怎麼知道呢?他也問了女兒,只是她不肯說。

「老哥肯定不會繼承家業的,由我來也不錯?」她轉移話題的笑了笑說。

他看了女兒一眼,「要我說呢,女孩子長大,有了好的對象就要出嫁,東留西留都要留成仇了。」

吉麗娃又笑了笑,「我要努力成為女強人自我增值,然後再高價賣出。」她難得撒嬌的抱住老爸。「到時候,得靠你努力的把我高價拍賣出去了。」

「慕家少爺……我以為,你已經落槌賣出了。」

聞言心里一陣酸楚,卻仍強顏歡笑。「那個人信用不好,出了價又反悔,我們不要賣他了。」她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你這丫頭,明明就還喜歡人家……你這樣我很擔心啊。」

「哈哈,防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戀,多去唱幾首歌就好了。」

「那你趕快去唱,唱個幾天幾夜都沒關系,老爸我出錢。」吉品男突然走出女兒房間,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某家KTV的免費折價券,「這些夠你唱了吧?」

吉麗娃一怔,笑了出來。厚,這個摳門老爸,連這個也能這樣省?

只是想想也對,在台灣不唱,等她到了美國,還真不知道哪里有得唱呢。先前那個可以讓她唱個痛快的地方,她不會、也不能再去了吧?

她記得那面超大的電視熒幕,也記得那回她傷心的唱著失戀情歌時,不管她唱了幾首、唱了多久,每次回過頭,都有個男人坐在身後的位置看著她。

他那眼神,沉穩而溫柔,給了她往前走的勇氣……

也許她的目光,就是從那時開始習慣看著他的,無論他在哪里,她都會很快的找到他的身影。

怕跟丟了,她于是伸出手拉住他的,亦步亦趨的跟著,以為這樣就可以跟一輩子,可是,他還是松了手……

她自責、她傷心、她無助失措,卻也有著委屈怨慰……唉,不要再想這些讓自己心煩的事,好好的去唱個歌,痛快得大醉一場巴過去那段做切割,然後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和昨天說拜拜了。

沒錯,就是這樣。

KTV昏暗的空間里,螢幕上仍播放著女歌手的MTV,但沒有歌聲出現,只有畫面、音樂和跑動的字幕——

我不要跟著你的腳步,那不是我的路,我沒你那麼清楚,那麼愛孤獨……

包廂里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茶幾上倒了是來瓶的灌裝啤酒和兩瓶高粱酒,綠色的沙發上,則倒了個縴細高挑的女子,一頭波浪長發掩去了她的容顏。

手上握著手機,手機每隔幾分鐘就有來電顯示,可醉倒的她顯然沒發現。

不久,包廂的門被推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門口,一看到倒在沙發上的女子,就一個箭步的走向她,蹲下來輕喚著她的名字。

「DOLL?」

吉麗娃迷糊之際像听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皺了皺眉,一雙手胡亂揮舞。「別……別吵,頭痛。」

怎麼醉成這樣?

慕朝雪擔心的拉起她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帶著她出了KTV上車。

他住的公寓就在這附近,可他覺得應該先送吉麗娃回家,免得親家擔心。

這幾天,他之所以沒有回老家那里面直接住到自己的公寓,一方面是不太想看妹妹夫妻肉麻恩愛的畫面,一方面也是不想家人三番兩次的探問他的感情。

直到今天晚上,他意外的接到一個人的電話——

吉品男問他,和他女兒之間到底怎麼了?如果分手的原因是代娶,他願意道歉,但如果還有什麼誤會,也該努力的解開心結,努力過了還是不行,真的勉強不來也才算了。

慕朝雪听他說得誠懇又憂心,想必是吉麗娃讓他擔心了,要不然,他沒道理打這通電話。

猶豫了一下,他問吉品男,當初到波士頓吉麗娃租賃的公寓時說的話,是真的嗎?吉麗娃真的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

吉品男怔了好一會,似乎捉到了什麼關鍵字眼,雖然不明白他怎麼知道他在公寓說了那些話,可他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那些話是他自己猜測的,不是他女兒說的。

他前後想了想也明白,以女兒的性子,不可能這麼做。

當初的相親照,他以為她看了,可他後來又想起她在代娶那天,還指著一位女方那邊高大體面的年輕人問他,那就是親家舅嗎?

但那人的相貌,分明和相片差了十萬八千里,可見女兒是真的沒看過相片。

既然不知道慕朝雪是誰。她又如何有計劃的接近?

慕朝雪和吉品男又聊了一下,結束通話沒多久,就接到吉麗娃的電話,電話背景很吵,像是在唱歌,她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不但大舌頭,還講著講著就哭了起來。

他听不清楚她在講什麼,但能隱約猜到她喝醉了,問她在哪里,她似乎沒听見他的問話就把電話結束了,之後他回撥了六、七通都沒人接。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打電話給吉品男,問他知不知道吉麗娃在哪里?

他照著吉品男的指示找到她時,她果然已經醉倒了。

瞧她頻皺著眉,想必是醉得難過,慕朝雪才想著要送她回吉家,可接下來的狀況就替他另做了選擇。

吉麗娃在他的車上吐了,把方才吃的、喝的,全貢獻在他身上。

「好……好難過……嘔……」

慕朝雪任由她吐,伸手拍拍她的背,「沒關系,我們去換衣服……」車子轉入了附近的巷弄,他決定先回到他的公寓。

進屋後折騰了一番,慕朝雪將換上干淨衣服的吉麗娃安置在床上,再打了通電話給吉品男報備後,才進浴室清理自己。

待他一身清爽的走出來,吉麗娃正奮力的想從床上爬起來。

他有些訝異,「你要做什麼?」

「渴……好渴。」天旋地轉,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身子虛軟無力,腦子整個糊掉。

他倒了杯水後,扶起她。「來,喝點水。」

她咕嚕嚕的大口大口喝著,好幾次差一點嗆到。

「喝慢點……」他溫柔的輕拍她的背。

叭完水後,吉麗娃失神的眼看著他,但看了好久好久,眼前的人還是模糊的,她頭暈了,于是斜斜的依靠在他懷里。「你……你好象一個人,連聲音都像……可是……可是……他不會對我這麼好了,不會了……」

「為什麼?」

「他根本不相信我,就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那個人……那個笨蛋、臭男人……企業集團的接班人很了不起嗎?真的了不起就該對自己有……有自信,而不是認為女人喜歡他都是有……有目的……」

臭男人苦笑點頭如搗蒜,「是啊,他是個笨蛋。」

「他真有腦袋也該知道,我和他是因為大風雪被強留在紐約才相遇,我又不是神,怎麼能呼風喚雨?我也不知道他家別墅有KTV可以唱……我甚至連親家舅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真的很冤枉耶。」

慕朝雪也知道自己沒腦袋,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不許別人越界的地帶,加上話又是她父親自己說的,無論他有再多的理智、再好的判斷力,當下也絕對都會疑慮再三。

分手後他一樣難過、痛苦,也會想打電話給她,听听她的聲音——可听到了又如何?問題還在、疙瘩還在,長期下來只會磨損掉更多的感情、更多的信任,那樣更糟。

「我啊……這里……這里好痛。」吉麗娃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那個人美麗的前女友曾說我配不起他,哈哈……這不是全……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嗎?不用她說我也知道,感情是雙方的事,一方再珍惜也無法阻止對方松手……」

「就算我拉著他的手,他松手了,我又該怎麼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步伐快些,我可能就跟丟了。」她的淚隨著話語跌出眼眶。

慕朝雪心中一動,擁緊她低喃,「傻瓜,我真的能松手就好了。」

「上一次在紐約的壽宴,我去了,我把自己打扮得好美,像是要去赴情人的約會,可是,我看到了,他和前女友是一起進會場的……我精心打扮,就像是為了分手做的準備,要他記得我美好的一面……」

她果然去了壽宴。「我和詠欣只是踫巧遇到。」他澄清道,但她醉了,大概也听不進去。

「談戀愛真的太傷心了,擁有越多美好的回憶就越傷心,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他留在我手上的是白玫瑰就好了,那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傷心?我們現在是不是……還會是朋友?」

「依你的性子,要這樣掩飾真心,很難。」而他若真的動心,也不會只甘于朋友。

吉麗娃看著他,在她眼里的他還是模糊的,「你……你好象他,可他不會再那麼有耐心的跟我說話了。」

「DOLL……」慕朝雪的心真的痛了。如果今天吉品男沒有打電話給他,如果她自己沒有喝醉了撥電話給他,那麼……他會不會就這樣錯過她了?

不,不會!他只是在等個適當的時機見她,而這機會,提前來了。

這幾天,他反復的在想詠欣對他說的話——

難道有目的接近就不能產生真愛,最後真的愛上對方嗎?

……一段感情在乎的,應該是有沒有真心投入,而不是有沒有目的的接近吧?

詠欣的話不無道理,而他也總算想通了,現在他只想拋下從前,和DOLL重新開始。如果她願意原諒他,再讓他牽起她的手的話。

哭得有些累了,吉麗娃吸了吸鼻子說︰「這段愛情旅程,我原以為可以一直搭到終點站,可是沒有……我手中沒有到終點站的票,中途就被趕下車……我一點也不想下車,我想死皮賴臉的繼續坐到底……」

「那就賴吧。」

「不行,沒有票會被趕下車……」

「你手上有他送的紅玫瑰,不會被趕下車的。」

「紅玫瑰凋零了,早看不出顏色。」她淚汪汪的說。

慕朝雪的心疼了一下。「你忘啦,他送的玫瑰是絨布做的,不會凋謝。」

吉麗娃笑了,「對喔……」

「有了紅玫瑰,你就可以繼續搭到終點站,只是記得,下車是要補票。」

听到還有機會可以搭到終點站,她安心的閉上了眼,嘴角揚起笑弧。「原來還可以補票,那我就安心了……」

慕朝雪抱著她輕聲哄道︰「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一醒來,一切就會不同了。」

誰來告訴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吉麗娃在踏入五星級飯店時,腦袋還在回想著幾個小時前的事——

一夜宿醉使得她一睡就到今天下午兩點多,但睡得晚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麼她一醒來就看到自家老爸,而且自己還是睡在一間不知名的豪華套房?

問老爸什麼,他一概不回應,只說她喝醉了,打擾了一個朋友一夜。

老人家碎碎念半天,念的全是女孩子家一個人出去也敢喝醉、治安差到每逃詡有女孩出事的社會新聞……嘮叨了半天,就是沒講到她想知道的事。

宿醉讓她腦袋仍然昏沉沉,一時間也想不起太多的事,只隱約記得昨夜的確有個人一直照顧著她。

那個人的感覺好像慕朝雪,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是他。

昨天她好像一直在唱歌,那之後呢?她好像有打電話,打給誰不知道,查了手機顯示看——

嚇!她打了八通電話,號碼全是慕朝雪的。

天呀!她喝得茫酥酥的還打電話給人家干麼?

完了,完了!她不會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吧?

除了去電,她也有一堆未接來電,都是慕朝雪打的,可能她當時醉昏了,所以沒接到。

榜!真是的,她沒事干啥在喝醉時打電話去騷擾人家啊?真的很沒品!

沒想到最後她還留了壞印象給人家……好想哭。

只可惜做都做了,她無法挽回,反正以後也不太可能見面了,她大不了裝傻一回。

不過明天就要出國,老爸干麼在這種時候還十萬火急的要她見什麼重要的客戶?

憊說這筆生意非常重要,一旦談成就達到她個人生涯「成功的里程碑」。

因此,她只好來了。

進了飯店大廳,到了二樓的法國餐廳,侍者領著她進包廂,門一推開,鋪著白色餐巾的長桌上放了一大束紅玫瑰,上頭還有美麗的卡片,吉麗娃心里怦怦跳,想問侍者,他卻早退了出去。

這種飯店的侍者,應該不會粗心到連包廂都會帶錯位吧?這束花真的是給她的?卡片她也可以看嘍?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卡片,里頭有張車票,上頭標示的起終站分別為——

美國紐約伯翰旅館與子偕老。

伯翰旅館?不就是她和Jerry相遇的那家旅館嗎?吉麗娃霎時熱淚盈眶。

她再翻開卡片,里頭寫著——

親愛的Doll︰

愛情旅程,我手上握有一樣的起終站。想問你是否願意一起搭乘?

奉上補好的票一張,願意收下的話,請打開包廂的門……

Jerry

他……就站在包廂外?她開門就能見到他?她是想見他,但……為什麼?

她不明白,如果她不替他打開包廂的門,他是否會就此轉身離開,令他們再度錯過彼此?

在這段感情中,為什麼她老是像個弱者,只能接受別人給與的選擇?

如果他想和她白頭偕老,為什麼是她去打開包廂的門?她要是不打開,他就走了嗎?對他而言,要一起慢慢變老的承諾,是這樣就能被否決的嗎……

她才這麼想,下一刻,門就被推開了,慕朝雪走了進來。

「你……」他突然推門而入,吉麗娃嚇了一跳。他不是以她開不開門作為要不要繼續這段「旅程」的依據嗎?

「我方才忘了寫,如果你不開門,我自己進來也一樣。」慕朝雪臉在笑,心卻是在狂跳,手心也冒汗了。

他是真的很怕,怕她不肯原諒他。

吉麗娃又是一怔,但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緩和了,她忍不住搖頭失笑,心情復雜的說︰「我以為,我們沒有再私下單獨見面的必要了。」

「Doll……很多事我知道是我誤會你了,我錯了,可以請你原諒我嗎?」

「為什麼?你都不听我解釋了,不是嗎?」

「我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在傲慢上犯的錯,但是,可不可以給我時間去補償?」

「我們都犯了不小的錯,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嗎?」她盯著他的眼,期待與苦澀交織在其中。

「當然有,因為我愛你!」他堅定的說,執起她的手,「我不想一而再的錯過了,如果你也愛我,這是你該給我的機會。」

他誠懇的模樣,惹得吉麗娃眼眶一紅。「我怎麼知道這一回,你會不會又松開我的手,趕我下車?」

「放心,這一回直到終點站為止,我都不會再松手了。」慕朝雪拿出早準備好的求婚戒指。「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我說的話,只是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你陪不陪我?」

吉麗娃看著他揚起嘴角,笑了,同時也哭了,她投入他的懷抱中,回答已盡在心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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