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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情郡王 第十章

作者︰韋伶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騎營宛如陷入甜蜜的折磨中。

豹珞顯然無法適應與騎軍朝夕在一起的生活,總是無心犯下一些錯誤,例如為追一只野兔,不小心闖進訓練場中央,攪亂大家的操練;或是在大家萬箭齊飛,訓練箭技時,思緒天馬行空地凝望淇*,然後如入無人之地般,橫過靶場去找他,嚇得大家膽戰心驚,驚呼唉叫,深怕不小心射中她。

這種嚴重的錯誤照理來說,應該被好好懲戒一番,可因她事後不是歉聲連連,就是欲哭無淚地責罵自己的不對,面對這樣嬌滴滴、溫柔柔的女子,任有再大的火氣都發不出來,騎軍們只有以寬容的態度安撫她內疚的心,要她別太自責。

淇*也不例外,火歸火,但愛憐她總是多一些。

諸如此類的事情幾乎每逃詡在重演,犯錯幾乎成了她每天的必然之事。

最後,淇*不得不限制她的活動範圍,只許她在營帳中刺刺繡,玩玩女紅,偶爾在小卓子的陪同下拉拉小杯箭,活動活動筋骨。要不然,整個西藏騎營勢必因她而紀律大亂。

「福晉,你知不知道副都統這號人物啊?」

這天下午!小卓子在華珞請求下,又來營帳前的小便場陪她射箭解悶了。

「知道,他是淇*的得力助手,我們常常有機會見面。」

她瞄準靶心,深吸一口氣,以英華外發之氣勢,射出一支箭。

「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老盯著你瞧?」

「盯我?該是淇*叫他就近監視吧?」華珞皺眉,力道小了點,沒中靶面,倒先沾了地。

「不對,要是這樣單純就好了。」清清喉嚨,小卓子鄭重否定。

「不對?」華珞重新挑了一支箭,擺出架式。「那是什麼原因?你告訴我吧。我不能一邊跟你說話,一邊射擊,會分心的。」

「原因就是他迷戀上你。」

「什麼?」箭赫然從她手上掉到地上。

「我想你也看得出來,這騎營里除了你跟蘭蘭是女人外,清一色全是男人。這種環境下,男人通常比較容易情不自禁,所以蘭蘭現在有一堆的愛慕者,誰都想贏得她的芳心。」

為此他也挺苦惱的。

「那是蘭蘭呀,為什麼扯到我身上?」

「哈!問題就出在這里。」小卓子意味深長地說。「副都統眼光比別人高了些,膽子也比別人大了些,所以他挑上你,看不上蘭蘭。」

「不行!我是有夫之婦,不能接受他的感情。」華珞堅決地說。這份感情她敬謝不敏,一點都不想踫!

「我就是這樣勸他啊,可他堅持要跟你表明心意。為了你好,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別跟他糾纏不清。畢竟,這對你跟爺而言,將是一個麻煩。」他頭頭是道地說,點出重點。

「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她最不願意听到的就是「麻煩」這類的詞匯,拾起掉落的弓矢,拉弓的同時,她微郁地暗想。

「那你就要有心理準備應付爺了。」他雙手托頭,微微哂笑地說。「他呢,疼你,舍不得太責怪你捅出的樓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告訴他這件事,他的臉氣得脹成豬肝色,一副快要殺人的模樣,嚇死我了。」

「咦,你告訴他這件事了?」她轉身。

「是呀!」他就是藏不住秘密。

「怎麼可以?」她一驚,手中的箭矢倏地朝另一個方向飛出。

豹珞定楮一瞧,猝然張大嘴巴。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因為那支亂射出去的箭,居然劃破淇*的衣袖,傷了他的手臂,現在傷口正淌出暗紅色的血。她不得不絕望地發現,他果如小卓子所說惱怒了,而且還很嚴重!

「小卓子,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她諷刺地奚落,丟下弓箭轉身就跑。看得出來,淇*現在正在氣頭上,被他逮住綁果肯定很慘,還是等他氣消了,要解釋再跟他解釋,要道歉再跟他道歉!

淇*是不高興極了,見她一開溜,立刻迅速地躍上軍馬追捕她,說什麼都得逮住她,好好問上一問。

***

在馳騁過她身旁的那一剎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彎身伸臂撈起她,隨後順勢一放,華珞就像只布袋似地橫掛在馬背上,胃部抵在馬鞍上,搖搖蔽晃地被載著跑。

「淇*!快停住,我快暈了!」她哇哇叫。

淇*以凶惡的眼光盯了她一眼,不發一言。

「如果你怪我射傷你,最多我讓你射回來就是了。那若是你為副都統迷戀我而不高興,我……哇——」

他驅策馬匹一口氣躍過結凍的溪流。

看見地面倏然拉高的距離,華珞腦中嗡嗡作響,四肢乏力,懷疑自己會被摔下馬。好在一個猛力的沖擊後,馬匹安全落地,而她的胃也快顛覆了。

「對不起嘛……」

「別不理我,我說對不起了,淇*……」

「咦?還是你有其他困擾,跟我沒關系?」

「我閉上眼楮讓你打總行了吧……」

淇*不以為然地眯起雙眼,根本不跟她說一句話,專注地駕馬一路疾馳,奔往騎營郊野一處深幽的民舍。

當他抱她下馬後,鐵臂箝著她,二話不說地板著一張臉孔進屋。

入屋後,側房的房門被重重摔上。雖然淇*背著窗欞外的光,看不清他高高在上的表情,但那股怒雲籠罩的壓迫感,著實已重得讓華珞喘不過氣,頭皮發麻得想逃。

「你……我……這里是哪里呢?好樸素的宅第,干干淨淨的,應該有人住吧?」她縮著肩膀顧左右而言他,目光畏怯地飄著,不敢正視他。

「這里是專為懲治你的處所。」他的語調比晨露還凍人。

「不是誤傷你的問題,也不是副都統的問題,究竟是什麼事情需要你特別把我帶到這里來動用私刑?」她猜不透。

「嫉妒。」

他魁梧的身影跨前,逼得她連退好幾步,她注意到他眼中流露的復雜情緒,而終極的結論則是——危險!

「嫉妒?什……什麼嫉妒?」他在說什麼?想說什麼?

「嫉妒除了我之外,尚有其他男人的目光窺伺你的一切。」他說著、前進著,一步步將她逼入牆角,直到她的背抵在冰涼的牆壁上,再也無路可退,他才強悍地抬高她的臉,強迫她直直望著他。

原來癥結仍是副都統!

他這麼一說,華珞就了悟了,她含笑地說︰「或許騎營里有些許的目光流連在我身上,但我絲毫感覺不到,因為我看不見。」

「不夠!」

她突然被一雙難以抗拒的大手抓入懷中,以吻粗暴地肆虐她的唇瓣……

***

「傷口還痛不痛?」

「痛,痛死了。」

激情過後,坐在床沿的兩人衣衫不整地交纏在一起,淺淺笑語地享受余波蕩漾的溫存。

「是嗎?讓我看看,我替你清理傷口。」

豹珞擔憂地要卷他的衣袖看,淇*反對,反而拉下她的手腕,落吻在她耳畔,曖昧地說︰「是背,你的指甲抓傷了我。」

她臉紅地跪起身探視,越過他的肩膀,果然看到一條條紅通通的指甲痕。

坐回他懷中後,她愧疚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用不著注意,我們大可換個游戲方式,比如……」他低聲地說了幾個字。

「別鬧了!」華珞頓時心跳如飛,一張臉紅透半邊天,尷尬得不得了。

「我像在鬧你嗎?」他輕佻地斜睞她,看得好不放蕩。

「真的……能這樣做?」她咽咽口水,在腦中努力架構著他所說的方式,最後覺得難以想像,太……可怕了!

「能。若你想體驗,我隨時奉陪。」他以手指探入她的中衣,拂撩她細女敕的雪膚,將她的逗玩得又挺又硬。

「不要,我是有修養的閨女。」

淇*展顏一笑,優雅地打回她的論點。「閨秀不會拆營帳、不會捅樓子,更不會慫恿我進一步的,將自己弓向我……華珞格格!」

「你……討厭!我要起來了,別礙著我!」她雙頰燥熱,伸手推他,他笑了笑,反以一臂限制她的行動,俯過來以唇逡巡她的耳垂。

「華珞,你老實告訴我,除了我之外,你可曾注意過其他男人?」

「沒遇見你之前當然有。一些大型的賞花宴中各家王公貴子都會出現,他們有些真的很英俊、很瀟灑,可是他們好像對我興趣缺缺,久了,我也對他們興趣缺缺。」她玩弄著圈在她腰上的大手,誠實地說。

「哦?」

「是真的。」她迎向他俊美的視線,柔柔地笑說。「最近我才想起來,好多年前的一次賞花宴中我曾見過你,匆匆一瞥,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的頭餃,只知道當時好多女人包圍著你,你像個寶似地被她們愛戴著,而你也頗樂在其中。」

「所以我是女人的搶手貨,你該珍惜,把我‘看’得牢牢的。」一串淡笑逸出他的唇間,舒心而坦蕩。

靶受著長久以來首次溫暖的感覺,華珞其實是貪婪的。「既然如此,後來大家為何謠傳你有斷袖之癖?」她問,調整了一下姿勢,為他扣上襟領的衣扣,心想總不能在這賴上一整天。

「因為命運注定了我要跟你相遇。」

豹珞屏住氣,半天無法呼吸。「你……真的這麼認為?」

「是。」在柔和的光影里,他笑得好慎重,無言地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真誠。

愛在她心房中滿溢,直到這一刻她才了悟,就算他曾經傷她傷得支離破碎,她的靈魂始終一點一點地向他靠攏過去,她是真的愛他啊……

「我慶幸能跟你相遇,慶幸鬼差將你還給我,慶幸……你此時此刻就在我懷里。」他的大掌按住她懸在他胸前的柔荑,痴痴地望著她。

淇*……

「我——」「開門!豹珞。我知道你在里面,快來開門,我坑誄死了!」

「恩羚表姊?」她未說完的話,突然被一陣呼喚聲打斷,她很快地從床畔溜下床。「淇*,是恩羚表姊,我去替她開門。」

恩羚?

淇*懷疑地眯起眼,這民舍深處幽境,一介女子憑什麼能找到這里來。

瀕然地,腦中一個念頭如雷擊般地劈了下來。「華珞!別去!」淇*一聲驚逃詔地地吼叫,追出了側房。

說時遲那時快,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華珞開門的同時,因他的聲音而疑惑地轉回身,壓根兒沒搞清楚整個局勢,一支長箭便疾飛而來,剎那間通過敞開的門扇,從左月復貫入她的體內。

「哎呀!」華珞悶叫一聲,整個人失足往後翻倒。

「華珞——」

淇*眼睜睜看著她中箭,看著她在他的眼前宛如一片白雪般飄零落地。

他的臉色瞬間轉為灰白,怒意直沁入他的皮膚,他瘋狂地沖出屋外撲倒那竄逃的人影。

恩羚一度要以弓箭攻擊他,卻在還沒出手前下顎便連挨他好幾拳,打得她鼻血直流,不省人事。

憤恨地打昏恩羚後,淇*幾乎沒浪費任何一點時間,急切地沖回華珞的身旁,環抱起她直往屋外的馬匹跑去,上馬直往騎營飛奔。

馬蹄激起地面上的白雪,再飄落在漫長的路途上。

箭傷太深,失血過多,緊依在淇*的胸膛前,華珞的意識已快崩散。

她以手掌緊緊抓著淇*的衣衫,艱澀地開口。「淇穆……我……有話一直沒機會說出口,我……唔……」

一陣顛簸,震動她的傷口,立刻涌出大量鮮血。

「你撐著點!騎營的軍醫醫術高明,你會沒事,你會沒事!」

淇*憂心如焚,抱著她逐漸冰冷的身軀,恐懼已佔滿他的意識,狠狠咬住他不放。

「淇*……謝謝你娶我做你的妻子,跟你在一起,一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她有氣無力地道,眼前的黑點慢慢擴大。

「不要再說了,你的快樂會延續到永永遠遠。你是我的妻子,京城里的那片土地等著你跟我一起開闢。」

豹珞回報以虛弱的笑容,眼淚卻從眼角滑下。「對于阿瑪對你所做的事情,我一直感到十分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們莊親王府的每一個人,包括我……」

「原諒,我誰都原諒。你不要再說話,你的體力會消失掉!」

他的不安全感逐漸擴大,她說得越多他越覺得她會離他而去,她是他尋覓一世才找到的至愛,他絕不放她走,絕不!

「謝謝你,我真的想跟你廝守一輩子,一直被寵溺在你懷里,真的……」

今天過後不知是否還有機會說出心底話,所以她要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她的心聲——毫無保留地。

「不要再說了!」

她輕輕撫模他的臉,嘴角溢出了鮮血,好腥、好苦。

「知道嗎……我有一個夢……夢想我們的感情能找到一條和諧的出路,化解所有的沖擊。我們彼此珍愛著對方,在這片雪地上,帶著屬于我們的孩子手牽手奔跑追逐……」

「你……」

「你說……我的夢是不是很平凡……很踏實呢……」

淇*的雙唇微微蠕動,太多的苦澀梗在喉間。終于,他放緩了韁繩,一只手托著她的頭靠在自己的頸窩里。

「華珞,別讓我覺得自己就要失去你,你一直努力到現在,不要放棄,請你不要!」

餅去種種在腦海中盤旋,對于她,他曾經愛過、曾經恨過,然而時時刻刻想的卻是守在她身邊,分分秒秒凝視著她甜美的笑靨,誰又知道在他最赤果的情感下,他從來無意真正向她苛責對跟錯,只是那該死的男性自尊讓他拉不下臉來!

他質疑,最平凡的世間情為何守來如此困難?

豹珞見他傷心,自己也苦楚。

她幽幽地笑說︰「你……從來沒有失去我,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我……的心一直系在你身上,跟著你……繞啊繞的,繞過黑夜、繞過白天,繞過山也繞過水,我……」血又從她口中涌出,她擦著抹著。「我要在你身邊繞上一生一世,不是……嗎……」

強顏歡笑地陳述,終于成了顫抖的呢音,她其實是害怕的、是責怪的,為什麼幸福永遠離她那麼遠,好不容易接近她了,一眨眼又離她而去,她要的真的不多,為什麼沒有資格擁有,這是不公平的……不公平的……

「淇*,我真愛你……如果可以,我想一輩子跟你綁在一起,不會有誤會爭吵,不要……有生離死別,我……我還沒活夠去愛你……」

崩潰的淚水夾雜著嘴角溢出的鮮血,淇*的衣襟被她緊緊抓在手中,生命在她的手中慢慢流逝,她一點也不想放手,真的不想啊!

「不!你不會死的,我誓言跟你一輩子綁住——」他朝青天狂哮,像把火似地親吻了她,將她擁緊,揚鞭飛奔而去。

這臂膀冷漠的時間多于愛她的時間太多了,無情的注視、無情的言語、無情的激情,他愛她的時間太少了,他們才要開始相愛!

「我愛……你……」

豹珞在無底的昏暗吞下她時,她的雙眼不得不選擇合上,命運總是支配她,讓她無從抗拒,而現在,在他懷中除了微乎其微的呼吸聲外,她已了無動靜……

夢終究與她擦身而過……

***

軍馬終于抵達騎營,淇*一躍下馬背抱住暈死過去的華珞,立刻沿途吶喊呼救。

急促的腳步聲跨過營區,聞聲而來的軍醫探視她的傷勢,馬上利落地安排熱水和火爐。

淇*抱著華珞迅速走向營帳,她的臉愈來愈青白,唇色已然變藍,不過短短幾尺的距離,他竟感覺這條路似乎永遠走不完。

「華珞,活下去,我還有太多生命奇跡要與你分享,活下去。」

他冰冷的唇瓣逸出一連串的輕語,以臉頰貼著她的額頭,用脆弱的一面去守護她的靈魂。華珞被放上床鋪,蘭蘭也趕到了,她露出憂慮之色與軍醫立刻接手,命人把熱水和干布送來,著手醫治她的箭傷。

「她失血很多,現在流血的速度雖然已減緩,但一拔掉箭頭,勢必再度引起出血。」軍醫經驗十足地說,示意蘭蘭拿好干布準備包扎傷口。

「做吧,必須趕緊為她清理傷口,否則箭在體內停留會引起傷勢惡化。」蘭蘭嚴肅地道。

軍醫點了一下頭,屏息手勁一出,箭頭立刻離體。

淇*雙拳顫抖,看著他們迅速忙碌地急救,他的心痛得幾乎要裂開來,憤恨地咬下嘴唇,他下令捉拿恩羚這個罪該萬死的凶手。

一個時辰過去了,好不容易完成工作,而蘭蘭與軍醫的手上已沾滿了血。

蘭蘭用清水洗手,慎重地打量了華珞一眼,命人拿來筆墨紙,迅速地在紙上寫下藥方,與軍醫討論後派人去取藥。

「我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醫術過人。」軍醫清理雙手後,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欣賞有加地對蘭蘭說。

「哪里。」蘭蘭客氣地應對,心思則全在華珞身上,雖然她暫時是沒事了。

軍醫不想打擾到她,沉默了一晌,然後對淇*說︰「福晉的箭傷未傷及內髒,傷口若不惡化,存活的機率非常高,放心吧!」

听到他的話,淇*一顆千斤重的心總算放下了。

他回到華珞身邊,心疼地審視那依舊蒼白的容顏。

她的手還是好冰,臉也是,他輕手輕腳地替她搓著,雖然一句話也沒說,而那憂心忡忡的表情,卻道盡了他對華珞的關愛,心疼她所受的苦。

「格格福大命大,會沒事的。」

淇*無言,溫柔的大掌將她冰冷的小手包在掌心,殷殷切切地守著她。

對他而言,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只全心期盼她另一次的嫣然一笑……

「走!快一點!」

營帳外傳來陣陣的吵鬧聲,不一晌,一臉鼻血的恩羚即被二名騎兵押進營帳。她一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華珞,立刻陰狠地大笑。

「哈……哈!我這表妹,怎麼殺也殺不死,這條賤命真是強韌——」

啪!她的臉頰霍然挨了一巴掌。

蘭蘭淚眼婆娑,氣得全身顫抖。「從小榜格就當你比親姊妹還親,什麼都听你的,連一塊小小的糕餅都惦記著分給你,你怎麼忍心傷害她?你的心被犬狼吞了嗎?」

一陣冷悸穿透過恩羚的血脈,往事在她腦海里張牙舞爪,她突然大叫起來。「就因為她的親情比親姊妹還親,所以害了我!那一夜如果不是她強留我下來,我不會被福瑋強暴——我才十二歲……十二歲而已……」她掩面哭泣。

眾人訝異地睜大眼楮。「福瑋?」

「就是那禽獸不如的東西,而華珞是他的幫凶!」淚眼再次成了恨眸。「她就睡在我旁邊,同樣一個夜晚,她美夢酣甜,我卻在她腳邊被蹂躪毆打!」

「但那是……」蘭蘭想說話。

「我望著她,伸長手,卻怎麼也夠不著她,在我看來她等于是站在崖邊笑著看我摔下去的人,我無法不恨她!一切起因都是她!」她爆裂的恨意可以殺死任何人,這樣的危險、這麼的惡毒!「所以你心生恨意要致她于死地?」淇*冰冷地審問。

恩羚忿忿地回瞪他一眼,陰險地笑了。「對,而且是千方百計,就連你跟她的婚事,也是我一手設計。因為你的出現,啟開了我折磨她的,我突然有股沖動想看她哭、看她心痛欲絕,甚至看她因羞愧而自刎,讓她經歷我所嘗遍的每一種痛苦。可是——她竟在你對她連番羞辱後,還毅然活了下去。嘖嘖,好賤的女人,不是嗎?」她放聲大笑。

淇*的表情像挨了一記棍棒。

「你是說整件事情中她全然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反而才是你殘害她的工具?」他不禁嗄聲,華珞哭泣的臉龐瞬間遁入他的腦海中重擊他的良心,令他一時愕然,慚愧難當。

「對。藥是我下的,讓你們苟合是我安排的,連福瑋的出現也是我的意思。我啊,腦子里無時無刻不在計劃如何害她,用最殘酷的方法。」

「你瘋了!」蘭蘭听得毛骨悚然。

她的嘴角懸起了冷冰冰的笑。「我是瘋了,今天這一箭我射得心不甘情不願,其實我真正想做的是拿刀在她身上亂砍,把她砍得血肉模糊。」

淇*簡直不相信如此惡毒的話,會出自一個女人的口中。他心中的怒濤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卻也感到身倦體乏。或許,是對華珞的歉疚使然吧!!

淇*眯起眼楮一臉輕蔑地睨向她,下令道︰「來人,把她押解回京,交由留京辦事王大臣追辦。」

「喳!」

「等等!」蘭蘭出聲阻止要押走恩羚的騎兵。「王爺,你不立刻查辦她嗎?」她煩惱地問,對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沒親眼見她被治裁,總有股局勢將繼續詭譎多變的忐忑不安感。

「是啊,你不查辦我,然後順便殺了我嗎?」恩羚面不改色,掀著嘴角冷冷看他。「哼,小心哦,小心你會為此而後悔。」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聖——旨——到——」

「哈……哈……你一定會後悔!一定會後悔!」

淇*表情一片慍怒,但不久後便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迫害將持續進行——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筆祖訓諭,深戒黨援,用以防微杜漸,絕結交擅政,近日莊親王福瑋竟有招納之事,以不正之手段,干妨愛臣武喜郡王治事。本該嚴懲,降官奪爵,然念其尚有悔改之意,特發布諭旨進行訓飭,其或再犯,被人糾參,朕將執法無赦。朕亦聞郡王迎娶親王之三女,克非郡王之眷乎,特傳諭郡王,不概承認締姻,命女即刻返京回府,不允遲延!

蘭蘭渾身一震,眼里盈滿驚惶。「‘不概承認締姻,命女即刻返京回府’,那格格……」

頃時降下的蕭瑟情緒令淇*顛簸地往後退,如果不是矮桌及時支撐住他的腿肚,他一定會跌坐在地。

他的臉色一片冷白,所有的希望在剎那間宣告破滅,他失去她了!

凝視華珞慘白的臉龐,屏住氣息,他茫然若失地說︰「她已不是我的妻子!」

刺骨的寒風掠起了簾幕,吹散他的理智,也吹熄他的熱火。

他只知道,他的心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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