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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哭着都爱你 第四章

作者:莫霖

撇开心里别有盘算,可欣那女孩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确实是件好事,上班时,他竟已可毫无旁骛的处理公事,不用担心家里状况。

饼去,他总会在忙得昏天暗地的同时,还必须分心挂念语柔在家里的情形,担心她会不会在他没注意时,身体又出现不适,例如他最担心的发高烧。

但自从认识可欣后,他知道可欣只要没课,通常都会去陪伴语柔,让语柔不会太孤单,也会将语柔的状况告诉他;而语柔也接受了她的照顾与陪伴,她们就好像是对好姊妹。

他们父女俩都感受到可欣的真心--那顶假发竟是从可欣身上取下来的,虽然她一直不以为意,甚至还笑说自己早就想要换发型了,但他们还是感动,不只是语柔,连他也是。

他相信可欣是真心的付出,别无所求……相较之下,他宋允航还真是邪恶,对可欣,他确实是别有所图。

可是或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每每回家,看见可欣与语柔开心聊天的样子,语柔跟她比跟他这个父亲还有话聊,他竟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一个家……

可欣……或许就能补足缺少的那一块……

现在,他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最初的念头依旧还在,但每每当面却说不出口。

可欣……可欣……

“董事长,Marx先生来了。”

埋首处理公事,头也不抬,“请他进……”

“不用了,我自己进来。”

一抬头,看见那家伙已坐在沙发上。

秘书赶紧去倒咖啡招待客人,直到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宋允航才起身,来到沙发上坐下。“我跟Marx医师有事要谈,任何会面行程都延后。”

秘书收下命令,退了出去,关上门;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个男人。

Marx看着宋允航,脸上充满不解。“又过了一个半月了。”

点头,宋允航喝着咖啡不语。

Marx见状又说:“我以为这趟回来就可以帮语柔动手术。”笑说着,“你以为我很闲,可以这样美国、台湾两地跑吗?”

宋允航叹息,“抱歉,辛苦你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抱怨,这几年为了语柔,我也已经习惯当空中飞人了。只是我以为找到那个江可欣后,应该很快就可以动手术了。”

“嗯。”

“你的回答只有“嗯”吗?这代表什么,我要你告诉我,那个江可欣到底答应了没有?”

宋允航靠着椅背,沉默了许久,久到Marx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正要开口时,宋允航终于挤出一句话。“我还没跟她说。”

Marx愣住了,各种答案他都想过,被拒绝、被刁难,被狮子大开口,都可能……但还没跟她说?“你的意思是,从那天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碰到她了,可是你想要晚一点跟她说,而这将近两个月来,你提都没提?”

“没有。”

Marx有点不高兴了,这些年他们求的是什么,就是要救语柔那可怜的孩子一命,现在终于找到江可欣,有机会了,他却在这两个月内竟然一句话也没提?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你不打算救语柔了吗?这样你就早说啊!你是语柔的父亲,我们这些外人哪有说话的余地……”

宋允航怒吼一声,“我当然要救她,她是我女儿!”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宋允航略显喘息,觉得自己已紧绷到了极点。是!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不知该怎么跟可欣说,说出自己接近她其实另有所图。

尤其亲眼见到可欣对他和语柔这般付出,他更肯定可欣会答应,就是因为这样,他反而说不出口。

他什么都算到了、什么都想过了--他是个商人,习惯在做一切决定前预先想好各种可能的变化,然后做好准备。

可是,就这件事,他没想过自己的心会……

Marx几乎坐不住,站起身来回走动,似乎想要逼自己冷静;宋允航则继续坐在沙发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想破头也不知宋允航为什么会这么畏首畏尾,突然,就在他从宋允航身后走过时,脑袋里灵光一闪。“你该不会……”爱上了……

宋允航默不吭声,似乎坐实他所言。Marx无奈叹息,这是他的私事,就是他这个学长兼多年好友也不便过问。“允航,老实说,你是担心江可欣不会答应,还是因为……”

“她会答应的。”

“好!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去向她开口。你不能耗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要你跟她开口,她也愿意接受安排,我立刻可以动手,语柔就可以恢复健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我当然懂!”宋允航激动说着,他怎么可能会不懂?这就是他想的啊!就是他一开始想的啊!

怎知在转眼间,他竟是如此的骑虎难下。

Marx也急了,“你如果开不了口,就把她的联络方式给我,我来联络她,我来问她。”

“你……”

Marx立刻起身,“我受不了了,你到底是在搞什么?两个月前还在说,就算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救语柔,这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我再过一段时间会告诉她。”

“过一段时间,多久?”Marx直接挑战他,“允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喜欢上江可欣了,你很为难;这很简单,由我出面来帮你说。”

“不用!我自己当面告诉她。”他已先骗了可欣,他不能再经由他人来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如果他这样做,还算是个男人吗?连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还要等多久?”

“我会尽快。”

“多快?”

宋允航痛苦喊着,“你不要逼我!”

Marx冷笑,“你应该知道,逼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语柔的病,是死神!”

宋允航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他痛苦的摇着头。

Marx看着,也心软了。“允航,我想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江可欣,可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你终究得开口。”

宋允航闭起眼睛,努力深呼吸,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这趟让你白跑了。”

拍拍他的背,Marx从大学时代就认识宋允航这个学弟,自然也知道他跟他前妻,还有语柔的事,就是因为这么熟了,即便现在他早就移民到美国,在美国行医,但只要宋允航通知,他立刻就会赶回来。

他知道,这些年宋允航身边的女朋友很多,但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伴侣的女人,这一次,也不知是命运捉弄还是怎样,竟让允航跟这样的女孩牵扯上关系。

两人彼此无语,宋允航心烦意乱。Marx说得没错,语柔现在看似安好,实则随时可能病发,他不可能每次都幸运到能将女儿从鬼门关前救回来。

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可欣……

此时,电话声突然响起,两人均是一惊。宋允航率先收拾心绪,上前接起电话,心里隐约有着不详的感觉。

丙然,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坏消息--

“我是宋允航……什么?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下午……好!在哪家医院?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宋允航连外套都来不及拿,立刻往门口冲出去。

Marx赶紧拦住他,见他这般慌张忙乱,自然想问个清楚。

“可欣带语柔出门,语柔突然昏倒了。”

Marx也皱眉,“我跟你去。”

宋允航点头,有Marx这个医生跟着,当然是件好事。

懊死!怎会发生这种事?可欣为什么要带语柔出门?他说过好几遍了,语柔那孩子很脆弱,随时可能重病一场,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江可欣要带宋语柔出门确实很为难。她本来也不愿意,毕竟,宋允航再三交代过,语柔的身体状况不好,很容易发高烧,一烧就退不下来。

所以,这些年来,宋允航为女儿打造了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生活环境,让女儿在家中就可以享有一切,不用出门,自然也可以避开外面那些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因素;就连家中的每个人,也都特别要求清洁。

江可欣就是用这一套说词反复劝阻宋语柔,可是,语柔被关在家里太久了,她好想到外面看看。

她好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候,每逃诩有同学可以陪着玩。虽然前阵子才办过生日派对,她终于跟想念许久的同学见到面,可这无法满足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她好想去公园、好想去学校,好想去她只听过没去过的电影院……

懊啦!她知道这是她在妄想,可就算只是踏出家门一步,她也会感到很满足的!

可以踩在家里以外的土地上,可以呼吸外头的空气,可以看见天花板以外的广阔天空,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江可欣简直没辙,因为语柔的这套说词更具说服力,而且从小四处乱跑乱玩到大的江可欣,是真的深深觉得无法出门的语柔很可怜。“好吧!我带妳去我的学校看看好了,那里我比较熟悉。如果有什么状况,也比较能反应过来。”

“谢谢……”

“先说好,妳一定要听我的话,而且我们只出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而已喔!时间到了马上就要回家,知道吗?”

宋语柔当然高兴的答应。

就这样,江可欣安排了一切,甚至带了两个宋家的佣人跟着,搭着宋家的车,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她读书的地方。

看来有点滑稽,一个小女孩要出门竟要这么多人陪伴,但语柔不同于普通的孩子,要小心伺候着。

其实江可欣很大胆,她也在赌,毕竟认识语柔这段时间以来,她没见过语柔有什么状况,她不知语柔的病情其实很严重。

搭着车到了学校,佣人帮忙把轮椅放下来;宋语柔很开心、很兴奋,坐在轮椅上由江可欣推着,在偌大的校园里闲逛。“姊姊,这就是妳读的大学喔?”

“对啊!”

“好大喔!”

“大一的时候我也这样想,不过当妳上课快迟到时,妳就会抱怨这个学校大得太可恶了。”

宋语柔开心笑着,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头昏昏的,可她甩甩头,刻意不去理会那种晕眩的感觉。

这几天一直在头昏,只是她好想出门逛逛,所以她故意不把自己头昏的情况告诉江可欣,因为她认为自己不会有事……

她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哪可能这么倒霉……

“学姊,妳……这是谁啊?”

江可欣介绍,“她叫做宋语柔,是我最近刚认识的新朋友。”

“姊姊妳好,妳好漂亮喔!”

那个学妹一听到有人说她漂亮,立刻笑得花枝乱颤,顺道跟宋语柔多说了几句,还称赞这个小女孩真是乖巧懂事、可爱聪明。

江可欣笑着,“语柔真有礼貌,但是不可以做个不诚实的小阿喔!”

“是!姊姊。”

学妹一听,立刻知道这剑锋是指向自己,“学姊,妳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妳是不是因为我男友的学弟的表姊的男友的学弟的哥哥不能做妳的男朋友,所以妳拿我出气啊?”

宋语柔一脸讶异,看着江可欣。

江可欣立刻反驳,“拜托!我连妳男友的姊姊的表叔的表姨丈的外公的外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跟他交往?”

“是我男友的学弟的表姊的男友的学弟的哥哥!”

“随便啦!”

宋语柔听着,开心的笑着,觉得这些人很有趣,都好好玩;但不知怎的,头又更昏了一些。

于是那个学妹加入,帮忙推着宋语柔逛校园。听江可欣说这个小女孩是血癌患者,觉得她很可怜,自然义不容辞当导游。

三个女生说说笑笑,一路上又碰到几个认识的同学,彼此介绍之后,也加入了陪宋语柔逛校园的阵容。

在逛校园时,许多人都投以注视的目光,毕竟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确实令人好奇,尤其他们又说又笑,旁人不注意也难。

“……所以可欣姊姊都没有交男朋友吗?”

学妹多事插嘴,“有,前阵子有个大企业老板,自从来学校演讲过后,一天到晚跑来学校要找学姊,显然是煞到学姊了……”

江可欣脸都红了,“别再说了啦……”怎么可以在语柔面前讲这个!

宋语柔突然看着江可欣一眼,“这个大企业老板,是爸爸吗?”

“爸爸?”学妹一听,愣了一下,想起刚才江可欣介绍这个女孩姓宋,“妳姓宋,妳爸该不会就是宋允航吧?”

“是啊!宋允航是我爸爸。”

众人一脸讶异,“所以,宋允航已经有女儿了?”

宋语柔心下了然,“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大家有志一同的尴尬笑着,“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啦!”

“没关系。”就这一点,宋语柔倒是很成熟,“如果爸爸可以找到他喜欢的女生,我没有关系。”

学妹一脸了然的样子,看着江可欣,“学姊,妳很厉害耶!连人家的女儿都收服了,太厉害了。”

用手指戳学妹的头,“不要胡说八道。”

这群人哈哈大笑,这时,他们来到了校园内的一片大草地上,这里有许多学生或坐、或卧,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江可欣建议,“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大家很习惯的席地而坐,江可欣则扶着宋语柔从轮椅上站起来;就在此时,宋语柔的身体抖了一下,脚步略显踉跄。

而江可欣确实发现了。“语柔,怎么了?”

她的头好晕,“没事、没事,我坐着休息一下就好。”

于是,她扶着宋语柔坐在草地上,江可欣心里很紧张、很害怕,她凝视着宋语柔,关注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妳真的没事吗?有事要告诉我喔!”

“我知道。”

一群人坐在草地上享受着午后时光,而且清风吹来,每个人都舒服得差点睡着,时而彼此聊天交谈,说话声此起彼落。

只有宋语柔一人不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生病这么多年了,她很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每一丝肌肉的颤抖、每一吋皮肤的热烫,都能让她清楚知道自己的病是否在恶化。

此刻,她的眼前一片晕眩,终于感觉到身体像是在瓦斯炉上加热似的,持续发烫,身体温度愈高她愈觉得晕眩;而愈晕眩她愈觉得身体发烫,如此恶性循环,终于她撑不住了,轻声说着,明显的中气不足,“姊姊……”

“语柔?”始终凝望着她,自然注意到她那几乎含在嘴里的话。

“我身体好烫,头好晕……”

江可欣立刻用手感受宋语柔的额头,一模才惊觉,老天!怎会烫成这样?她发高烧……“语柔?”

宋语柔不再说话了,坐在草地上的她就这样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若不是江可欣扑上去,用手挡在她的脑后,只怕她就这样直接撞上草地。“语柔--”

“怎么了?怎么了?”

“语柔发高烧,她昏倒了。”

“怎么会这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还不赶快叫救护车啊!”

“我来拨号……”

江可欣一把将宋语柔抱起来安置在轮椅上,然后费尽力气往校门口冲,她一手要护住已经昏倒的宋语柔,免得她从轮椅上摔下来,另一手则要推动轮椅,此刻,她只怪自己怎么没有多几只手。

语柔,撑着,姊姊马上送妳去医院……撑着……

宋允航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那时,宋语柔送到医院也已过了六十分钟。

她人正在接受治疗,幸好宋家的佣人有跟出来,立刻将语柔送往平常定期回诊的医院。

医生一看到这个小女孩,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以立即采取行动。

另一个幸好是,连Marx也来了──Marx这几年来一直关注着语柔的病情,随时掌握,一到医院,Marx立刻与医师会诊。

宋允航冲到诊间外,看见了坐在外头长椅上的江可欣,他冲上前,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江可欣不停哭泣,鞠躬再鞠躬,“对不起,语柔说她想要出门逛逛,我才带她去我的学校走走,结果她发高烧,就昏倒了……”

“妳……”宋允航很激动,或许更害怕。

此时,Marx跟其他医生走出来,看到宋允航,三人立刻讨论起来;江可欣在一旁听,边听边流泪,自责不已。

彬许是因为太专注了,Marx竟没发现那个刚才让他与宋允航发生争执的江可欣就在现场,也在一旁焦急的等待。

“语柔怎样了?”

“别担心,跟以前一样,就是病发了。只是……”看看一旁的医生,再看看宋允航,“我们原本认为病情维持稳定,但现在看来情况改变了,这两个月,语柔的白血球数飙增……这么多年了,你一定知道这代表什么。”

宋允航脸色苍白,痛苦的点头,一双浓眉几乎皱在一起;就在此时,里面的护士出来喊人,要医生进去看病人的状况。

两个医生你看我、我看你,立刻冲进去,只剩下宋允航站在走廊上,恐惧如针,刺在他的心上,刺在他的每根神经上。

江可欣看着,泪水不停掉落,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宋允航一句都听不到,也不想听。

眼前这令人恐惧的场景,在过去这几年里,他常常见到,早该习以为常了,父女之情也许注定短暂,可是,他不甘心!

这种害怕失去女儿的恐惧,加上方才与Marx之间的争执几乎要逼疯了他,宋允航握紧拳头,拚命压抑住恐惧感。“妳为什么要带她出门?”

“我……对不起,对不起……”更是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来,我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就是怕她会发生这种事,对!我把她关着,我这样很残忍吗?是啊!我很残忍,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怕失去她!”

“我知道……”

“知道?知道妳为什么要带她出门,妳希望她死吗?”宋允航对着她放声怒吼,想把所有的压力与恐惧都向她宣泄。

那重重的一句话让江可欣如遭雷击,全身发抖,她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拚命摇头、拚命否认。“允航,对不起,对不起……”

宋允航冷笑着,“妳到底以为妳是谁?”

“……”

“语柔说想出门逛逛,妳说了就算?妳是宋家的谁?妳是语柔的谁?”

江可欣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会讲这种话!

是啊!她是谁?她是宋家的谁?她是语柔的谁?她什么都不是……

她只是一个好喜欢、好喜欢他的笨蛋而已。

泪水不断掉落,江可欣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脑袋里又想起方才语柔在她面前昏倒的画面,那种心痛也占据了她所有的神经。

“妳以为妳出现在宋家,就能决定一切了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语柔很可怜,很孤单啊!”

“那是她的命!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活,妳要怎么救她?妳有办法救她吗?”宋允航如同挑战一般的问着。

“如果我有办法,我真的愿意救她,不管要我怎样都行……”她的声音破碎在哭泣中。

可就是这一句话,就是这一句“不管要我怎样都行”的话,让宋允航彷佛被雷打醒了。

从头到尾,这个江可欣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就是因为他想要她来救他的女儿;如今她还没有机会救成,反倒先让语柔再度陷入险境。

这段日子以来,宋允航挣扎在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两难中,面对语柔、面对可欣,这个选择怎会这么为难?

所以他口不择言,甚至想要逼走可欣,要她别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只要回到两个月前,回到他的心没有变化前,他便能冷静而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开口要求她救他女儿。总之,不要是现在这般两难就好!

宋允航啊!你真是愚蠢到不行。“我拜托妳,不要再来了!”

她震住,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这段时间来的相处都不算数了吗?带语柔出门的事,她是真的做错了,可她无心这样,她其实也很喜欢语柔,比谁都希望语柔能好起来,比谁都希望语柔可以飞出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抹煞她?

“让语柔、让我回到没有妳的状态,可以吗?我求妳。”

江可欣真的绝望了,听着他这样说,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土崩瓦解,一吋吋刚萌芽,正在茁壮的感情也逐渐凋落。

“请妳走吧!”

江可欣全身几乎瘫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就近坐在诊间外的长椅上,双脚甚至微微发抖。

当然,这些宋允航全都看到了--他不是毫无反应,相反的,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制止自己上前扶住她,甚至安抚她。尽避他想,他却不能动手!

此时此刻,他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她,面对这个被他卷进这一团混乱的女孩。

是!他有求于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而这个两难是他给自己找的──如果一开始他不试图迂回,而是直接开口,也许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历经这两个多月,不只她,连他的心都有了矣诏。

江可欣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然后一步步往医院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宋允航也往长椅上一坐,全身顿时气力放尽。

为了女儿,他应该追可欣,求她,甚至下跪也可以。可是为了他自己心里那段小小的想望,他开不了口,他怕一说,美梦就破碎了。

他真是可笑……此刻,他什么都不是──当不成好父亲,连个勇于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都称不上,宋允航,你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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