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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白质保母 第五章

作者:季可蔷

一株株半人高的艳黄花朵,含笑迎向金灿灿的阳光,偶尔,在夏季清风的作弄下,微微弯了腰。

是向日葵。

端了杯餐前酒,楚怀宇站在落地窗前,讶异地望着庭园那片直直延伸到林子里的美丽花坛。

什么时候楚家位于天母的别墅栽起了向日葵?而且,还是这么放肆的一大片?不只向日葵,还有香气浓郁的栀子花、清秀优雅的郁金香,以及那爬满了雕花门廊的绿色植物……这些似乎不存在于他的印象中啊,为什么短短时日便开了满庭芬芳?“这些花——都是哪里来的?”侧过身,他问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弟弟楚怀风。

“什么花?”楚怀风半睁开眼,懒洋洋地问。

“向日葵、郁金香这些。”

“哦,那些花啊。”楚怀风眉一挑,“早就有了。你现在才注意到吗?”

“早就有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大嫂最爱弄这些花花草草了,这些都是她跟园丁一点点弄出来的,后院还有一间玻璃温室呢。”

“真的?”楚怀宇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是早就栽种的花,为什么每个月定期回家探望的他会到今日才发现?“不对劲,老二。”见他愕然的神情,楚怀风似乎兴致来了,一骨碌坐起,双臂搁在沙发椅背上,眼眸发亮地望他。

“干嘛这么看我?”楚怀宇蹙眉。

“我看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

“这几年你眼睛像长在头顶上,什么也看不见,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注意到咱们家的花园?啧啧。”对于弟弟的嘲弄,楚怀宇听而不闻,漫不经心地伸手扶正镜架。

“说真的,老二。”楚怀风猿臂一展,扯住二哥的领带,“你会注意到这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因为你的春天终于来了?”

“什么舂天来了?”楚怀宇拨开小弟不安分的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嘿,虽然我这几年老往国外跑,国语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差吧?你当真听不懂?”楚怀风怪叫。

“不懂。”

“好吧,那我讲白一点。”楚怀风熠熠黑眸凝定他,“我说老二,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咳、咳。”楚怀宇闻言一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伸手抹去溢出唇畔的几滴酒,射向小弟的眸光清冷。

“别这么看我啊。”楚怀风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不过多嘴问一句,你不必露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吧?”

“你也知道自己多嘴吗?”楚怀宇冷冷讥讽。

“我也是关心你啊!老二。自从二嫂死后,你一直阴阳怪气的,她都死了好几年,你也该——”未完的语音硬生生被两道冰锐利芒堵回去。

“说够了吗?老三。”温煦的嗓音扬起,跟着,修长的手指取下眼镜,缓缓放入衬衫口袋。“如果不够,请继续。”唇角牵起一抹好斯文的笑。

“够了,够了!”楚怀风急忙从沙发上跳起身,连退好几步。他惊恐地瞪着开始扮温文的二哥,从小就在两个哥哥“欺压”下长大的他,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所以他很明白,当二哥愈是表现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就表示他的脾气愈是濒临爆发边缘;当他礼貌地对着你笑的时候,其实心里正准备拿你开刀:当他摘下眼镜,那藏在袖里的双拳出目定早已紧握。

傻子才会招惹这时的他!“我看你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

“有吗?没有啊。”楚怀风极力装傻,“我一点问题也没有,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哈。”

“没有就好。”

“没有,二哥,当然没有——”

“可我有!”另一道沉冷的嗓音忽而响起,蕴着一丝怒气。

两兄弟同时调转视线,落向那个正缓缓踱来的老人。他是楚彬,楚家的大家长、两兄弟的父亲,此刻他正冷冷瞪着楚怀宇。

楚怀宇眉一紧。“有什么事吗?爸爸。”

“这个。”楚彬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他,“挑一个。”他接过,“这是什么?”

“女人。”

“女人?”楚怀宇一愣,可待他翻开册子后,立即领悟。

这是相亲名册,是他父亲四处收集来的群芳册。他父亲将这册子塞给他,用心昭然若揭。

老爸生平无大志,就爱逼着三个儿子轮番步人礼堂,如今大哥有了大嫂,三弟也跟对头冤家情深意浓,他这个“鳏夫”自然特别刺他的眼了。

“我不想结婚。”他冷声道,随手将群芳册往桌上一丢,瞧也不瞧一眼。

“你说什么?!”楚彬怒斥,“都三十岁的男人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我已经立了业,也有了个儿子。”

“就因为有了儿子才更应该结婚!难道你不想帮翔飞找一个妈妈?”

“哈。”对于父亲拙劣的藉口,楚怀宇嗤之以鼻,“老妈死的时候,你也有三个儿子啊,怎么那时候没想着要帮我们找一个新妈妈?”

“我……”楚彬哑口无言。

“因为你不想吧。烦人的老婆死了,你拍手叫好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傻到再次让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呢?”楚怀宇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说得没错吧?老爸。”

“你、你、你!”楚彬气极地瞪大眸,指着不肖子哇哇怒骂,“早知道不该让你去当什么律师,练这一副伶牙俐齿气死你老爸!”面对父亲的斥责,楚怀宇只是淡淡地笑,“差不多该吃饭了,老爸,我晚上还得早点回家陪儿子呢。”

“你!”楚彬绷紧身子,气得牙关直打颤,却又莫可奈何。

一旁的楚怀风旁观父亲与二哥之间的争战,之肖也曾尝过被父亲逼婚之苦的他,私心里是偏向兄长的,可见父亲被堵得哑口无言,又忍不住深表同情。

这辈子老爸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养了他们这三个不肖子吧。

他长叹一口气,正考虑是否要担起和事佬之责时,一阵沉重的跫音急促奔来。

“这是怎么回事?!”是楚怀天——这个总爱在人前装酷的楚家长子,难得显现惊慌之色,衬衫半敞,松了一半的领带甩在肩后,俊容刷白。

“老大!”

“怀天!”客厅里的三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瞪向他。

“这是怎么回事?”楚怀天又问了一次,这次提高嗓音。

“不用这么激动吧?老大。”楚怀风古怪地攒眉,“只不过是老爸和老二为了相亲的事在吵架嘛,没什么大——”

“谁问你相亲的事了!”楚怀天粗鲁地截断他,“我是问这封信!”他甩了甩手中的白色信笺,“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其他三人都是莫名其妙。

“初云到哪里去了?”

“大嫂?”楚怀风一愣,望向二哥,见他摇摇头,又看向父亲。

“问我?”楚彬愕然。

“当然问你啦,老爸,今天你最早到家的啊。”

“是没错,可是我一直没看到初云啊。她没在楼上吗?”老眸望向楚怀天。

“没。”他脸色阴沉。

“怪了,她没说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应该在家才对啊。”

“她不在。”楚怀天绷着嗓音,“衣柜也空了一大半,搁在床头柜上的相片也不见了。”

“嘎?”三人面面相觑。

楚怀宇首先了悟,湛眸掠过一丝闪光,“大嫂八成留书出走了。”

“留书出走?”楚彬与楚怀风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后者更索性抢过楚怀天手中的信笺。

“她写了什么?”楚彬焦急地问。

“……什么也没写。”

“什么也没写?她不是留书出走吗?怎么会什么也没写?”楚彬不相信。

“因为她留的是……”楚怀天咬牙,“离婚协议书。”

“哦喔。”大事不妙的吟声一落,楚怀宇和楚怀风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说实在的,事情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他们兄弟俩一点也不惊讶,就-大哥平常对大嫂那副冷淡样,除非她是天生受气包,否则总有一天会爆发。何况大哥前阵子还跟旧情人传出腓闻,只要稍有骨气的女人都无法默不作声。

“节哀顺变,老大。”楚怀风轻声笑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早上没人煮粥给你吃。”楚怀宇淡然挑眉。

“少罗唆!”瞪着两个毫无同情心,甚至还冷言冷语、落井下石的弟弟,楚怀天的反应是一把抢回妻子留下的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地上楼。

“老大,要挺住啊!”楚怀风扬声喊。

“如果需要离婚律师,我可以介绍一个给你。”楚怀宇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我看不用吧,老二,大嫂不是那种会计较赡养费的人。”

“说得也是。”楚怀宇掏出眼镜,好整以暇地擦拭着,“她很可能签完名后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老大这下可凄惨了,呵呵。”兄弟俩相视而笑,毫无同情之心,完全把这件事当成笑柄。

楚彬怒瞪两人,一想起自己养的三个儿子全是这种不肖子,再念及这个家唯一关心他的长媳也离开了,顿时自觉晚景凄凉起来。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彷佛也问痛起来。“好痛!懊痛!”他紧抓胸前衣襟,问声呼号。

“怎么啦?老爸。”两兄弟一惊,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算这两个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在心底冷哼,灵机一动,半真半假地哀嚎起来,“我的胸口好痛!”

“胸口痛?怎么会?老爸,你——”

“我呼、呼吸困难。”说着,楚彬弯子,一手捧胸,一手紧紧拽住楚怀宇的肩膀,“都是、都是你们这些不肖子给、给气的!我、我……”他拚命喘着气。

“老爸!老爸!”楚怀风急了,“你挺着点,我马上打电话叫医生来。”正要转身,忽地被一只手臂逮住。

“叫谁、叫谁都没用……有你们这些儿子,我、我总有一天会给、给气死……”

“爸——”

“好不容易……你跟可儿成双成对,结果你这个二哥死都、死都不肯相亲,现在你大嫂又、又走了,留下我这个孤单老人……”责备的嗓音由凌厉逐渐转成低哑,显见老人家真的很难受。

楚怀风心一扯,抬头望向二哥,正想说些什么,楚怀字已主动开口——“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听闻的两人都是一震。

楚怀风可笑地张大嘴,楚彬佝偻的背脊则是“奇迹”般的挺直。

“我有女朋友了。”楚怀宇将眼镜挂回鼻梁,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所以老爸,你可以停止装病了。”

“谁、谁说我装病了?”楚彬咽了口口水,低声咕哝。

“若真胸痛得那么难受,脸上会一滴冷汗都不流吗?”镜片后的双眸锐利。

“哈、哈,是吗?”楚彬尴尬地应道,察觉到一旁么儿愤慨的怒视后,不觉伸手抹了抹彷佛真开始冒出冷汗的前额。

可尴尬归尴尬,千辛万苦演这一出戏,能逼出次子的真心话也算值得了。

“怀宇,你说的女朋友是谁?我认识吗?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对啊!老二,有女人就早点说嘛,老爸也不用来这一招逼你相亲了。”锐利的言语刺得楚彬一阵尴尬。“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们交往多久了?”

“她是……”楚怀宇淡淡一笑,“翔飞的保母。”

★★★

“我?!”单白芷手指着自己,明眸惊愕地圆睁。

楚怀宇沉默地颔首。

“我是你的女朋友?”她不敢相信地低问。

“只是演戏而已。”她当然知道是演戏!问题是,他想找人当挡箭牌,也不该把脑筋动到她身上啊。

“不会有人相信的。”她激动地摇头,“我这副样子,谁会相信黄金单身汉楚律师会看上我?”

“为什么不?”楚怀字神色一沉。

为什么不?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那种一身柔媚洋装、风情万种的美女,不是她这个总是拿发带束住一头凌乱长发、打扮随性的女学生!“你没、没问题吧?”精神正常吗?“当然没有。”他拧眉,似乎很不高兴她以如此震惊的态度看待两人的相配性。

“你没问题,可是我有--”

“你也没问题。”他截断她,“非常好。”

“非常好?”哪里好了?因为昨晚太累,她头发没吹便躺上床,今早发尾翘得不像话,然后又为了赶着跟指导教授Meeting,匆匆套了一件没烫过的衬衫跟皱巴巴的牛仔裤便冲出门。

此刻的她看起来也许比之前任何一逃诩糟,而他居然要带她赴家庭聚会?这太荒谬了!“我要下车。”她仓皇地想打开车门。

他猛然停下车子,长臂一展,拦住她的动作。

“让我下车!我不去!”

“我会给你奖金。”

“多少钱我都不要!”平日她听到这个或许会眼眸一亮,可现在她只觉得烦躁异常。即使报酬是天价,她都不想丢这个脸。

“就当帮我一个忙。”

“请你找别人吧。”她试图推开他,“我相信会有很多女人愿意帮你--”

“可我只要你!”粗嗄的嗓音让她挣扎的身子顿住。

她一震,缓缓扬眸,迎向那张俊秀斯文的脸庞。

他正紧盯着她,隐于镜后的双眸潋泛着某种波光,忽隐忽现,宛如深夜幽潭,让人心生恐慌,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我只要你帮我。”他再次强调,伸手掬起一络逃月兑发带、在她前额飞扬的发,替她收拢至耳后。

这样的举动太过暧昧,太过令人慌张,教她心跳加速,身子紧绷。

她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为什么……是我?”他没说话,身子微僵,眸底掠过一丝异样。

“因为我最方便吗?因为我是翔飞的保母,所以你认为给我一些钱,我就会愿意帮你吗?”她问,急促的嗓音掩不住受伤意味。

“不是这样的!”他快速瞪她一眼。

“那是为什么?”她执意要知道答案。

他却不止月回答,重新发动车子。

“请你告诉我。”

“因为……是你让我注意到向日葵。”他低喃,像是很不容易才吐出口。

“嗄?”她愣然。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总之我只想要你帮我,所以别再问了!”他语气粗鲁,状甚不耐。

可奇异地,单白芷却似乎看见他的侧脸浮现一抹微红。

这让她的脸也不禁跟着发烧。

★★★

白色巴塞隆纳这是一家很有味道的餐厅,白色的外观,爬满绿色攀藤植物的门廊,店内摆设简单大方,却满蕴异国风情的装潢,处处显得温馨可人。

“这是我“未来弟妹”家里开的餐厅。”楚怀宇的介绍词简单俐落。

可单白芷即将要面对的却一点也不简单。

深吸口气,她有些局促地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楚家人——擦亮老花眼镜、兴致勃勃盯着她的楚彬,漫不经心等着上菜的楚怀天,以及微笑把玩着新款相机的楚怀风。

选定这里做为“丑媳妇见公公”的地点,据说是楚怀风的主意,既不会太过拘束,又能让她感受到属于家庭的闲适气氛。

闲适?她苦笑。这场家庭聚会在楚家豪宅办也好,在这家西班牙餐厅办也罢,总之,只要面对的是楚家上下,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拌门宴。

“听说单小姐还在读书?”首先开口的是楚彬,鹰锐的目光像终于研究完了她的外表,正在心中的计分板打分数。

“是的,在社会教育研究所攻读硕士。”

“今年毕业?”她点头。

“毕业后想做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教育相关机构工作。”

“当公务员吗?”

“不一定,也可能当老师。”她微笑,“我的指导教授考虑推荐我到一所私立学校工作。”

“当老师很好,工作稳定。”楚彬颇为赞同,“这么说来,毕业后应该就可以考虑结婚了。”

“我不想结婚!”她冲口而出。

“嗄?”餐桌旁的众人皆为之一愕。

楚彬攒起老眉,楚怀天与楚怀风嘴角诡异地一扬,坐在她身旁的楚怀宇则是悄悄伸手捏她掌心。

她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颊畔一红,“呃,我的意思是,结婚并不在我计画之中,我没想过那么早--”

“但你的确想要结婚吧?”楚彬追问。

“嗯,当然。”

“既然如此,早一点有什么关系?”楚彬盯着她,“你不喜欢翔飞吗?”

“喜欢啊。”

“不喜欢结过婚的男人?”楚彬进一步逼问。

“这个……不是重点吧。”

“你也不忍心见一个大男人拖着个儿子,弄得生活一团乱吧?”

“这个……”不可能是在说楚怀宇吧。她没见过生活比他更井井有条的男人了。

“我就喜欢她这样。”他宣布,顺手揽过她的肩,手指玩弄起她微微散乱的发络。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令她呼吸一凝,心跳也乱了。

他是认真的吗?不!他当然不是,只是演戏……可有必要这么过火吗?“别这样。”察觉到众人兴味盎然的眼光,她双颊一烫,悄声向楚怀宇抗议,“你放开我。”肩一斜,试图甩落他的手。

他却不容许她抗拒,手臂更加霸道地拥紧她,彷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权。

哦!她心跳更狂野了。

“……老二,你的意思是,她在你面前总是这副模样吗?”楚怀风意味深远的嗓音在另一侧扬起。

“是又怎样?”

“记得某人以前说过,女人要是不化妆,就别跑出来吓人。”楚怀风闲闲地道。

“那人还说,穿牛仔裤的女人根本毫无品味可言。”楚怀天接口,端起刚斟满的香槟,缓啜一口。

“爱情的魔力果然惊人。”

“会让一个人出尔反尔。”

“啧啧。”两兄弟一搭一唱,逼得楚怀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单白芷更是低垂蛲首,不敢瞧任何人一眼。

她心慌意乱,脸颊滚烫,跃动狂野的胸口亦逐渐漫开疑问。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楚怀宇真那么不欣赏她的穿著品味,那他为什么从来不说呢?记得面试那天,他确实质疑过她的穿着打扮,可之后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没有批评、没有指正,也不曾要求她改进。

是因为尊重她吗?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思及此,她心情忽地低落下来。

★★★

“心情不好吗?”餐后,趁着楚家父子聚在一起看楚怀风骄傲地展示最新摄影作品,路可儿将单白芷拉到角落。

递给她一杯红酒,路可儿凝睇她的眸晶亮有神。

她是个很抢眼的女人。单白芷欣羡地想,不论穿着艳红色的洋装,或是系着白色围裙,她唇畔总是跃动着自信的梨涡,明眸炯炯。

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条件优渥的楚家人,不是吗?“你心里一定在想楚二哥,对吗?”路可儿推着她在一张舒适的座椅坐下,自己则盈盈在她对面落坐。

“我……不是的,我只是……”嗫嚅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将盘旋心头整晚的疑问说出口,“他真的不喜欢不懂得打扮的女人吗?”清脆的笑声扬起,宛如风铃般清亮好听,却让单白芷更加不安了。

路可儿笑凝着她,“你知道吗?楚二哥死去的妻子很漂亮。”

“嘎?”她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

“你没听楚二哥提过她的事吗?”路可儿好奇地问。

她摇头。楚怀宇当然没必要对她提起亡妻的事,就算今夜假扮他女友,她的真实身分仍然只是他儿子的保母。

“她……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知道?”

“是的。”她想知道。但只是为了更了解翔飞,为了更善尽一个保母的责任,没别的意思……“她是楚二哥的大学同学,两人一毕业就结婚了。你是翔飞的保母,应该可以猜到这孩子的五官大部分遗传自他母亲。她真的很漂亮,又懂得穿着打扮,到哪里都很受瞩目。楚二哥结婚那天,一票男人盯着新娘都看呆了。”真这么美?单白芷、心一沉。

“你吃醋吗?”彷佛看透她的思绪,路可儿轻轻一笑。

她心一跳,“我?没有啊。怎么可能?”见她惊慌的模样,路可儿脸上的微笑更深了,调皮地眨眨眼,“没什么好害臊的,小芷,如果我是楚二哥的女朋友,听到这个也会吃醋啊。”问题是,她根本不是他的正牌女友啊。只是,胸臆间那股苦涩的滋味又是什么?她说不清,怔怔地捧着红酒杯,浅啜一口,浓醇的酒人喉,微涩。

“放心吧。就算楚二哥曾经很爱她,也是过去式了。”路可儿安慰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楚二哥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男人或许会喜欢懂得打扮的女人,但要他爱上一个女人,看的却是她的心。”路可儿嗓音轻柔,“所以我才知道,他已经不爱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她不懂。

“因为他看错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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